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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2:隕星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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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誤解

1─17 誤解

「它掛在鞍座上……藍龍的鞍座上。」他悶悶不樂地說。「我可以去拿來。我以名譽向妳保證我會回來投降。」
他往地上看去。沒有袋子。
「我還是可以召龍過來。」傑拉德說。「我之所以沒有,是因為我不想傷害妳,女士。這證實了我告訴過妳的話,只要妳能用腦子好好想一想。」
傑拉德詛咒自己竟然如此不小心。要是他多警戒一點,不要像個孩子般嬉水的話,他應該可以聽到馬和騎士接近的聲音。
「很奇怪,我看得見,閣下。」銳刃回答。牠再次陷入讓人不安的沉默,接著突然開口。「有件事我非得告訴你不可,閣下。我得坦承自己怠忽職守。」
傑拉德這輩子從沒那麼害怕過。巨龍慢慢降下時,他緊咬著牙關免得尖叫出聲。到最後幾碼遠時,地面彷彿撲了上來。巨龍驟然落下,傑拉德知道降落結束了。他覺得自己跟別的龍騎士一樣勇敢,但他還是不禁閉上雙眼,直到感覺一陣輕柔的顛簸,自己往前輕撞在鞍座上。藍龍舒服地放鬆了肌肉,將雙翼收回身側,高興的晃著頭。
「要我選的話,」傑拉德不悅地說。「我寧可選牢房。」
「是的。」她說。「我的家人是船員。」
銳刃看起來很不安,彷彿有心事。牠常常看著傑拉德,欲言又止,只是緊閉著嘴,心情不寧地搖動著尾巴。傑拉德本來很想鼓勵藍龍把話說出來,不過他覺得他們並不太熟,所以他什麼都沒說。
「哦,真好聽!一個渾身發紫的索蘭尼亞騎士騎著藍龍。」女騎士縱聲大笑,接著她的手一抖,迅速把繩圈套上他的腦袋。「別擔心,我不會把你吊死在這裡,奈拉卡人。我會把你帶回索蘭薩斯。你可以把你的故事告訴一個熱心的聽眾。法官這幾天情緒低落,我相信你會讓他高興得跳起來。」
「然後讓你在背後捅我一刀?」她彎腰大笑著。「你知道嗎,奈拉卡騎士,我發現你挺有意思的。你這個邪惡的戰士肯定殺死不少無辜的人,焚燒村莊、搶劫財物、姦淫擄掠,如此邪惡的傢伙竟然會這麼像個羞答答的百合花?」
「我不是間諜。」他努力不讓牙齒抖得咯咯響。「我知道妳不會信的,不過我真的不是奈拉卡黑暗騎士。我是索蘭尼亞騎士,跟妳一樣——」
傑拉德張開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從這場考驗中回過神來,然後動作生硬地從鞍座上爬下。他在飛行過程中一直都不敢動,深怕會掉下去,所以現在他的肌肉又酸又痛。他蹣跚著走了一會兒,一邊呻|吟一邊伸展著快要抽筋的肌肉。銳刃得意地看著他,彷彿覺得很有趣。
「昨天中午我等你回來時,聽到了召喚,閣下。那召喚像是號角,號召我去戰鬥。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召喚,閣下。我……我差點就去了。我差點忘了自己的職責而離開,幾乎拋下你。一直到回程,我都會嚴守紀律的。」
他可以看到都城的塔樓出現在地平線上。傑拉德要求銳刃在離索蘭薩斯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降落,找一個可以讓藍龍休息和安心躲藏的地方,不僅是要避開索蘭尼亞騎士,還要避開藍天,也就是凱蘭卓斯。這頭巨大的藍龍對碧雷和瑪烈赤斯防備甚深。
「我聽到了!」她大叫一聲,別過臉看著他。「我叫奧蒂拉.溫德絲。」
「或許吧!」她勉強承認。「你說的也許是真的。不過也很有可能不是真的。你沒有召喚龍來,或許是因為那種畜牲是出了名的靠不住,搞不好還會殺了我們。對吧,奈拉卡人?」
傑拉德明白為什麼她不用塞住自己的嘴。因為他沒辦法說什麼能證明自己清白的事,搞不好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他會爭辯說藍龍並非天生邪惡,這是他認識銳刃之前從來沒想過的事。傑拉德毫不懷疑,如果他召來銳刃對付這個騎士,藍龍肯定會迅速解決掉她,讓他毫髮無傷。不過雖然傑拉德更希望是銳刃,而不是這個可惡的女人當自己的旅伴,他還是非常不願看到一名索蘭尼亞騎士同僚悲慘地死去,無論她有多麼討人厭。
傑拉德被獨自留在黑暗中。這黑暗是如此徹底,如此沉寂,如此深邃,彷彿他已經被這個世界給拋棄,被留在傳說中眾神到來之前的虛空中飄浮。
傑拉德很擔心銳刃能不能找到藏身地。這頭龍在空中時非常優雅,在順著上升氣流無聲無息地翱翔時,雙翼一動也不動。但一到了地上,藍龍就成了動作遲緩的龐然大物,牠的雙腳又踩又踏,尾巴掃倒小樹,害得小動物們倉皇逃竄。牠下巴一動就咬死了一頭牡鹿,然後叼著這隻斷了脖子的鹿屍,準備有空時再享用。
「我聽不到,奈拉卡人。」她傾身靠近些。
她拉緊繩子,笑著看到傑拉德抓住繩子免得自己被勒死。「不管你到那裡的時候是活著、半死不活或是差不多斷氣了,他都會很高興的。」
他想要空手抓魚。他用狗爬式從垂柳下游過,用仰泳感覺陽光曬在身上的溫暖,感覺河水醒神的沁涼。他用一把草搓掉身上m•hetubook•com•com的泥垢和血漬,一邊想著如果能有塊母親的牛脂肥皂該有多好。
「啊?什麼?」傑拉德大喊,他只聽到一兩個詞。「職守?什麼職守?」
銳刃處理好洞穴,一等到塵埃落定,不再有落石後,牠就躲進去休息用餐。
騎士的軍靴牢牢踩在傑拉德的劍上。這名騎士戴手套的手拿著一把長劍,另一隻手拿著一捆繩子。
「監獄。」奧蒂拉回答。
「去對法官說吧!」典獄長冷冰冰地回答。
「就讓你好受點吧!」女騎士繼續說,「我已經在騎士團裡服役了十二年,參加過戰鬥和馬上比武。我見過的男人身體不僅沒穿衣服,而且四分五裂。如果你不服從我,我會讓你的身體也變成那樣。」她舉起劍。「你不上來,我就下去抓你了。」
但藍龍沒問什麼。銳刃更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休息。牠現在在巨龍藍天的領土上。那頭巨大的藍龍發現掠食同類能讓自己獲得力量和權勢,因而牠的同胞們對牠是又恨又怕。
銳刃找到一處合適的地點,在一片雲彩的掩護下,牠輕鬆地在樹林邊一大片草地上盤旋降落。
「但牠在長槍之戰中打過仗。」傑拉德說。「這裡還可以嗎?那裡看來沒什麼洞。」
他們越過阿班尼西亞北部,傑拉德能從空中看到新海那片廣大閃亮的水域。這時銳刃開始下降。巨龍告訴傑拉德,牠需要休息和食物。飛越新海的路途很長,而且在開始越過那片水域到達對岸前,中途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歇腳。
「閣下,」銳刃說。「可以看到索蘭薩斯了。」
奧蒂拉女士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一定很有意思。」她轉身對典獄長說話。傑拉德覺得自己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過,是好印象還是壞印象,她會不會幫他打探消息,傑拉德也不知道。
因為被樹蔭擋住了,所以傑拉德看不到騎士的臉,不過他確定對方的表情一定相當陰沉嚴酷,而且無疑是一臉得意。
如果這番話是由另一個人類說的,傑拉德會安慰對方說他只不過是做了場夢。但他不能這樣告訴一個比他大了幾百歲,比他閱歷更深的生靈。他最後只是說幸好巨龍留了下來。至少傑拉德現在知道為什麼銳刃會顯得如此不安。
這讓他們的交談變得很困難,但牠還是用咕噥和點頭回答了傑拉德關於藍天的問題。關於那頭強大的藍龍有很多奇怪的傳聞,牠是帕蘭薩斯及周邊地區名義上的統治者。但傳聞說牠消失了,將支配權交給了部下。銳刃聽說過這些傳聞,不過牠對此半信半疑。
不過銳刃恢復了傑拉德的信心,牠說鞍座綁得挺牢的。傑拉德也相信了牠的話。他們在暮色降臨海面時起飛。傑拉德對於夜間飛行有點擔心,但銳刃說,夜間飛行遠比在白晝飛行要安全得多。
傑拉德聽說過索蘭薩斯是安塞隆上最堅固的要塞,甚至超過帕蘭薩斯這個主城。現在,他抬頭看著這高大宏偉的城牆,星光中如此漆黑的城牆,這道只是防禦用的城牆。他開始對那些傳聞深信不疑。
傑拉德自責自己竟浪費時間在睡覺上,同時注意到他讓藍龍一直揹著沉重的鞍座,鞍座現在已經被碰歪了。他開口道歉,不過銳刃沒怎麼在意。
傑拉德從龍背上卸下鞍座——這花了點時間,因為他對那些複雜的鞍具並不熟悉。銳刃配合著他。一把它卸下來,傑拉德就將鞍座拖到洞中的一處角落,接著他走了出去,讓藍龍可以進食和休息。
她的頭髮很長,兩根髮辮垂至腰際。他從沒見過那麼烏黑的頭髮,就像烏鴉翅膀一般亮澤深黑。一雙濃眉,略方的下巴。她的唇是最美的地方,飽滿的心形,深紅的唇色,總是帶著笑意。
奧蒂拉牽著馬穿過城中熙熙攘攘的街道。路人都好奇地盯著傑拉德。當他們看到他胸前的標誌時,都紛紛嘲諷他,並談論起劊子手那滴血的斧頭。
傑拉德覺得全身都要燒起來了,他身邊的河水沒被煮沸真是個奇蹟。
銳刃離開去找吃的。和在天上相比,龍在地面行動起來頗為笨拙。傑拉德相信藍龍會負責警戒,因此他捲著一張毯子躺在被太陽曬得暖暖的沙灘上。他只打算讓眼睛休息一下……
雖然時間急迫,但傑拉德也完全同意巨龍在開始越海前要好好休息。藍龍展開雙翼減緩下降的速度,開始盤旋落下,目標是一片寬闊的沙灘。從上空看來,海水美得讓人心醉神迷。陽光映在水面,讓它明豔得如同流動的火焰。巨龍的飛翔在傑拉德看來一直是那麼悠然自得,直到銳刃貼近地面,或者該說是地面衝上來迎接他們為止。
她收起劍,緊抓著套在他脖子上的繩套,用繩子的另一頭綁緊他的手。她把繩子調整好,要是他敢亂動手臂或身上任何一個部位,只會把自己勒死。這麼做的時候,她一直在嘲笑他,叫他「奈拉卡人」、「親愛的奈拉卡人」、「奈拉卡寶貝」,還有其他極盡嘲弄、取笑人的字眼。
「聽著,女士。和-圖-書」傑拉德的怒氣和挫折感愈來愈重。「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不值得信任,不過要是妳能用妳那包著鐵皮的腦袋好好想一想,妳會明白我說的是實話!如果我真的是個奈拉卡龍騎士,妳以為自己還能站在這裡用劍戳我嗎?妳早就會被我的龍給吃掉了。我有緊急任務,數以千計的生命正危在旦夕——住手,該死的!」
傑拉德現在氣得已經認真考慮要召來藍龍。銳刃解決掉這個讓人發狂的女人只需很短的時間,這女人的腦袋裡生來就是裝著一塊頑鐵。不過,他還是壓制著怒氣上了馬。因為完全清楚她接下來要對他做什麼,他把手背在身後,手腕貼在一起。
「白痴。」她嘟噥著,甩開長辮,裝作不在意地笑了起來。但傑拉德能看到那些言辭的利箭刺中她的要害,傷了她。
「上馬。」
傑拉德轉身往回走向放著衣服和背包的地方,打算拿出小刀來刮鬍子。忽然,一道陽光反射在金屬上,亮光讓他差點看不到東西。他抬頭看向河岸,看見了一名索蘭尼亞騎士。
傑拉德想到可以潛進河裡游到對岸去,不過河水又深又急,自己的泳技又不怎麼好。他懷疑自己能不能辦得到。他腦子裡冒出一幅畫面:自己一邊在水裡掙扎,眼看著就要被淹死,然後一邊大喊著救命。這肯定會讓他僅剩的一點尊嚴都消散殆盡。
河水既深又冷。他猛吸一口氣,打著寒顫咬著牙一頭跳進水裡。他的水性不是特別好,所以他避開水流湍急的深水區。在溫暖的陽光下,河水冷得凍人,讓他精神為之一振。他往身上潑水,又在河裡蹦來跳去,一開始只是為了加促血液循環,後來則變成在玩水一般。
她停下馬。巷子兩旁的牆上點著火把,一扇有柵欄的方窗裡亮起了黃色的火光。衛兵們聽到她靠近的聲音,上前來接過她的俘虜。典獄長出現了,他正用手背擦著嘴;他們顯然打斷了他享用晚餐。
「如果索蘭薩斯的人聽到這些聲響,閣下。」銳刃在中途休息時說。「他們會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罷了。」
「騎士女士,」終於回過神能說話時,他開口道。「我勉強承認我算是妳的俘虜,至少在我能解釋清楚之前算是。我會照妳的命令做,不過我……正如妳所見……我沒穿衣服。」
傑拉德感覺不寒而慄。他想像中的畫面竟是如此鮮明逼真,讓他冒出一身冷汗。他罵自己居然會被想像的畫面嚇倒,逼著自己注意眼前正在發生的事。
至於銳刃,如果藍龍問起他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傑拉德會告訴牠說這是梅丹交付的任務,要他暗中監視索蘭尼亞騎士團。
「你被俘了。」索蘭尼亞騎士用通用語說。「舉起手讓我看到,慢慢地走過來。」
傑拉德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銳刃能照顧好自己,這讓他擔心起自己的索蘭尼亞騎士同伴。他決定現在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等到可以站在評議會面前。一旦到了評議會面前,他就可以表明身分,解釋自己的任務。他很自信地認為,就算沒有可遞交的書信,評議會也會相信他的話。評議會裡肯定會有人認識他或他父親。如果一切順利,他就可以回去找銳刃,然後他、藍龍和一隊索蘭尼亞騎士將飛往奎靈那斯提。在此之後,這名女騎士就會低聲下氣地向他道歉。
「請便,奧蒂拉女士。」傑拉德說。「假如妳可以嚴肅一點,哪怕只有一次,這裡一定有人聽過鎢斯.孟塔這個姓氏。幫我問問周圍的人,可以嗎?」
衛兵推著他走過典獄長的辦公室和獄卒用的桌椅。牢房的鐵鑰匙整整齊齊地掛在牆面的鉤子上。傑拉德只瞥了一眼就被又推又扯地走下樓梯。樓梯通往一條狹窄的走道。他們拿著火把將他帶下牢房——顯然他是這一層唯一的一名囚犯——然後被丟了進去。他們告訴他,裡面的桶子是用來裝他的排泄物,那層稻草是用來睡覺的。他一天可以吃兩頓,早飯和晚飯。上面有個小鐵窗,厚實的橡木牢門眼看就要關上了。一切發生得太快,傑拉德還頭暈目眩地無法接受這一切。
傑拉德衝上前去,一隻手塞進快關上的門縫裡。
「你這樣看得見路嗎,銳刃?」傑拉德大喊。
「噢,是呀!」她說。「而我的背袋裡有一封坎德人女王穆爾貝瑞.邁克布希的信。裝著這封了不起的信的袋子在哪裡?」
「沒錯,閣下。」銳刃說。「但牠個頭那麼大,比克萊恩以前出現過的任何藍龍都大,甚至比紅龍還大——除了瑪烈赤斯——真是個肥胖的怪物。我的弟兄常常跟我說起這個。」
奧蒂拉繼續說著話,指著索蘭薩斯的風景給他看,說他在地牢的牢房裡就看不到這種城市風光了。傑拉德沒理會她,他思考著要如何向騎士評議會陳詞,如何才能明白描述在他來的路上看到的險惡情形。他練習著要用什麼感人的字句提出要與被圍攻的精靈結盟的事。他不指望有人會認識他。他被迫屈服於這個令人火大https://m.hetubook.com.com的女人,而且他也不相信自己了。他竟然會蠢到忘了拿背袋。
巨龍降落時踩壞了草地,腳爪在泥裡踏出個大洞,尾巴掃過一片草皮。任何由此經過的人都能猜出曾有某個很大的生物從這裡走過。不過這裡很偏僻,只能看到樹林遠處有幾片農田。有一條路孤零零的蜿蜒穿過高高的野草,不過那條路也在幾里之外。
他回想起年輕時曾徒勞地想要長出索蘭尼亞騎士們引以為傲的順滑鬍鬚。但他的鬍子又粗又硬,跟他那不聽話的頭髮一樣橫生亂長。他父親有著濃密的鬍鬚,因此把兒子在這上面的失敗看成是個人的污點,很不講理地責備傑拉德究竟是有什麼叛逆想法,一定要透過亂七八糟的頭髮來表達。
「妳不塞住我的嘴嗎?」傑拉德問。
他每說三個字她就用劍戳他一下,將他一步步逼退,直到撞在她的馬兒身上。他憤怒地用手推開她的劍,劃傷了自己的手。
奧蒂拉女士在離開之前,列舉了傑拉德的一堆罪狀——她看到他騎在藍龍上、他降落在偏遠的城外、藍龍又是怎麼辛苦地把自己藏進洞裡。典獄長惡狠狠地盯著傑拉德,說地牢裡有個特別堅固的牢房,很適合用來關藍龍騎士。
傑拉德吃了一驚。他是那麼專心地想著要在騎士評議會面前說些什麼,卻沒想過她會把他帶到別的地方去。
「一整夜加大半個早上。」藍龍回答道。
傑拉德尷尬極了。騎士的聲音圓潤柔美,毫無疑問是個女性的聲音。這時,她轉頭警戒地掃視著四周,於是他看到兩條又粗又長、光澤亮麗的烏黑髮辮從頭盔下滑了出來。
傑拉德沉默地忍受著對他的嘲諷和粗俗的評論。奧蒂拉一直掛著笑意,直到站在最後的一名守衛大喊道。「我看妳非得把這男人像綁豬一樣捆著,才不會讓他給溜了,奧蒂拉女士。」
「我會證實自己的身分。」傑拉德說。「讓我打開袋子——」
這是一層圍繞著城市的外牆,是由幾層石頭覆上砂粒,糊上厚泥,再堆上更多石頭所築成。外城牆的內側是一條護城河。幾道城門洞穿城壁。巨大的吊橋懸在護城河上。護城河後方是另一道牆,上面排列著放箭口,每隔一段距離放有大罐子用來裝滾燙的油。這道牆的內側種著樹木和灌木叢,以免占領城牆的敵人會跳下來順利進城。再往裡面就是城市的街道建築,其中大部份也同樣是用石頭建造的。
「肯定是海盜。」他刻薄地評論道。
她回頭瞥了他一眼。「你說的話對我的耳朵來說就像是悅耳的音樂,奈拉卡人。繼續說吧!告訴我更多關於精靈王的事。他是不是穿著綠色薄紗,背上長著對翅膀?」
這麼晚的時候也還有人站在城門處等待進城。每個人都會被守衛攔下詢問。守衛們都認識奧蒂拉女士,因此她不必排隊,而是在眾人恭賀她打獵成功,逮到不錯「獵物」的玩笑聲中走了進去。
奧蒂拉收起笑容。草綠色的雙眼閃著綠寶石的光芒。她轉身瞪了那個衛兵一眼,讓他頓時紅了臉,飛快地溜進守衛室。
傑拉德的心沉了下去,不過還是大著膽子說:「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我是走——」
「少來了,奈拉卡人。」她對他說,「我看到那條藍龍了,也看到那傢伙降落。我跟著牠的腳印追到這裡找到了你。」她饒富興味地看著他,一邊用劍指著他,一邊搖了搖手上的繩子。「那麼你是打算來這裡做什麼,奈拉卡人?監視我們?裝成一個蠢鄉下佬的模樣進城來玩玩嗎?你看起來是夠蠢的。」
銳刃把鹿放在河岸上,研究著岩壁上的一個山洞,看看是否適合牠休息。
他們停止談話。傑拉德什麼都看不到,只希望他們不會在黑暗中一頭撞進山裡。他得信任銳刃,不過,藍龍似乎能看得到要去的地方,因為牠飛得又自信又快。傑拉德終於安心地悄悄放鬆了緊抓著鞍座前端的手。
傑拉德從意料之外的沉睡中醒來時,發現藍龍正望著水面曬太陽。傑拉德一開始以為自己只是小睡了幾個小時,但他注意到太陽在天空的位置差異很大。
「我們在哪裡?」他問。
傑拉德喃喃著。
「閣下!」他懇求著。「我一定得在騎士評議會前陳詞!讓他們知道傑拉德.鎢斯.孟塔在這裡!我有緊急消息!情報——」
一切準備妥當後,她抓起馬韁,以輕快的腳步將馬帶出森林。
「牠也是藍龍,不是嗎?」傑拉德一邊問,一邊期盼地盯著那條小河,希望藍龍能快點安頓好。
「妳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他追問。
傑拉德心神不寧起來,可說是有點慌了。如果他們不相信他說的事怎麼辦?如果他們不相信他呢?他想到自己一邊爭辯自己是清白的,一邊被帶到行刑台前,然後會有黑布袋蒙著他的頭,一隻手用力將他的頭壓在染血的斷頭台上。他驚恐萬分地等著斧頭落下的最後一刻。
他們現在已經來到那條路上,於是加快前進的腳步。她牽著馬和馱東西的騾子走在傑拉hetubook•com•com德旁邊,於是傑拉德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打量她。她個子挺高,可能比他還高,身段勻稱,結實健美。她沒有在海上討生活的亞苟斯人那種深色的皮膚,而是有著光滑的桃花心木的顏色,說明她可能是個混血兒。
「你的智力跟你身上某個部位一樣小,奈拉卡人。」她回嘴,笑嘻嘻地看著他,讓他尷尬不已。
傑拉德盯著她看。
「我睡了多久?」他邊問邊爬起身,拍掉皮甲上的沙粒。
傑拉德在空中見到這裡有條小河,除了希望能在沁涼的水中泡一會兒外,他什麼都不想。他身上的味道難聞極了,連自己都覺得噁心,何況沙粒和乾掉的汗水讓他渾身發癢。他要洗個澡換掉衣服,至少要脫掉讓人以為他是黑暗騎士的皮外衣。他得穿得像個農夫一樣走進索蘭薩斯——不|穿襯衫,只穿褲子。他無法證明自己是個索蘭尼亞騎士,但這他不擔心。他父親在騎士團裡有些朋友,傑拉德肯定能找到認識他的人。
奧蒂拉嘲諷地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揮揮手,便跳上了馬。她牽住騾子的韁繩,慢慢走出院子,把傑拉德留給典獄長和衛兵擺佈。
「我向妳起誓,女士,以一個真正騎士的名譽起誓,我是個索蘭尼亞騎士。我的名字是傑拉德.鎢斯.孟塔。我駐守在索拉斯,是最後英雄之墓一名光榮的守衛。我承認,我無法為自己的話提出證據,但我父親在騎士團中非常有名,我肯定索蘭薩斯的騎士長一定認得出我。我是被派來傳達一份緊急消息給索蘭薩斯的騎士評議會。在背袋裡有一封精靈王吉爾薩斯的信——」
「那是索蘭薩斯,奈拉卡人。」她指著那裡說。「你左邊那座高大的建築就是——」
騎士穿著一件護身皮背心,外面罩了一件及膝、束腰的外衣。方才的金屬反光來自一頂沒有面罩的頭盔。一條紅巾在盔頂飄揚,皮背心上紋著一朵紅玫瑰。掛在肩上的長弓表明騎士是出來打獵的,旁邊騾子的背上搭著一頭牡鹿也證實了這點。騎士的馬就在一旁低著頭吃草。
「我真喜歡聽你說話,奈拉卡人。」她說。「我會一整天都聽你說,不過,不幸的是,幾個小時後我有勤務。所以,上馬,我們走。」
傑拉德對時間的流逝完全沒有概念。感覺上他們已經飛了幾個小時,他甚至又開始打起瞌睡,然後一身冷汗的從墜落的夢中驚醒,發現太陽已經升上來了。
「到了索蘭薩斯後,我會派一個連隊去殺掉那頭龍。」她接著往下說。「牠肯定離這裡不遠。從我聽到的爆炸聲來看,我們要找到牠的藏身洞穴不會很難。」
她盯著他的每一步,看到他赤|裸的模樣讓她臉上露出更開心的笑容。不奇怪,因為他的皮膚像梅乾般皺了起來,而且因為覺得冷,還渾身發青,顫抖不已。他一走到岸上就惱火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拿起衣服。她仍踩在他的劍上,舉起自己的劍提防著他。
他穿上自己帶來的皮質長褲。他打算不管岸邊那件皺巴巴的外衣,也希望她沒注意到前襟上縫著的騎士團標誌。但她用劍尖挑起衣服,丟給他。
傑拉德不覺得她漂亮。他不喜歡女人,覺得她們狡猾奸詐、鬼鬼祟祟、唯利是圖。在他最不可信、最不喜歡的女人之中,他認為這個嘲笑他的黑頭髮黑皮膚的女騎士應當名列榜首。
落石的巨響、閃電的炸裂,還有轟然的雷聲肯定在索蘭薩斯都聽得見,他擔心會有巡邏隊被派來調查。
「因為你的衣服在岸上,所以我知道你沒穿衣服。」騎士回嘴。「現在從水裡走出來。」
就在泰索何夫心情愉快地懷念著跟傑拉德一起的旅行時,老實說傑拉德並沒有心情愉快的想起坎德人。他完全沒想到任何跟坎德人有關的事。傑拉德非常安心的以為自己跟坎德人再也不會扯上什麼關係,於是把泰索何夫逐出自己的腦海。這位騎士有更重要、更令人不安的事情要想。
傑拉德開始涉水往岸上走。他很生氣,為這個女人的嘲諷語氣而怒氣沖沖。他的憤怒感已沖淡了難堪的感覺。他要拿到背包,把吉爾薩斯的信拿給她看,向這個喜歡嘲笑人的女子證明他確實是個索蘭尼亞騎士,是要來這裡執行緊急任務,而且他的軍階很可能還比她高。
「要是不想被曬傷的話,」她說。「穿上。飛行愉快嗎?」
「我以為有,」她說。「因為你顯然把我當成剛從乾草車上掉下來的鄉下姑娘。沒錯,親愛的奈拉卡人,我會相信一個藍龍騎士的名譽,我會讓你去拿你的背袋,還有你的藍龍。然後你們飛上天的時候,我就朝你揮揮手帕說再見。」
「我的名字不是奈拉卡人。我叫傑拉德.鎢斯.孟塔。妳叫什麼名字?」他小聲地嘀咕著最後一句。「除了天殺的之外。」
「我很高興你這麼選。」奧蒂拉拍拍他的腿。「我真討厭看到你失望。那麼,好啦,我要走了,親愛的奈拉卡人。我在值勤。別太難過,要想我。」
典獄長站在牢房外的走道裡,看著衛兵的每個動作,確認他的犯人https://m.hetubook.com.com被安全地關住了。
「女士,我想妳可不可以轉頭好讓我穿上衣服?」他問。
她喜歡自己說的笑話。踩在她腳下的黑暗騎士標誌正是骷髏和百合。
蒼茫暮色中有些奇怪的煙靄,讓夕陽在沉入迷濛的地平線時綻出一片豔紅。空中焚燒東西的氣息讓傑拉德皺起鼻子。煙氣變濃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哪個地方的森林著了火。他往下張望,看看是否能見到起火的地方,但卻什麼都沒見到。迷煙漸濃,遮蔽繁星皓月,害得他們在一片煙氣沉沉的霧中飛行。
至少有一會兒時間他是自由自在的。可以忘了所有的煩惱憂慮,忘了所有職責,忘了要做的事情。在眼前的這段時間裡,他讓自己再次變成了孩子。
她拿劍戳了戳他的肚子。
他站在愈來愈冷的河水中央,直覺自己赤身裸體比穿著衣服時還脆弱。衣物擋不住弓箭、匕首或是長劍,但如果能穿著衣服的話,傑拉德還能自信地面對那個騎士。但現在,他站在河裡大張著嘴看著騎士的蠢樣,比撞在他光腿上的魚聰明不到哪裡去。
他們離開林中的河堤,走到離藍龍降落處不遠的草地上。傑拉德能遠遠地望見那條通往索蘭薩斯的路。越過高高的長草頂上,還能勉強看到城中的塔尖。
傑拉德要見騎士指揮官或其他軍官的要求和爭辯都是白費力氣。沒人對他有一丁點兒興趣。兩名衛兵無情且迅速把他拖了進去,其他兩名衛兵手上拿著巨大的尖矛,以防他逃跑。他們弄斷了綁他的繩子,換上鐵鐐銬。
他垂下仍滴著水的頭,沮喪萬分,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那些火爆的字句悶在他心裡,就是無法越過被哽住的喉嚨爬到舌頭上。他抬起頭看著女騎士,跟她四目相對。他注意到她的眼睛是草綠色的。
把自己洗乾淨後,他開始檢查傷口。傷口發炎了,不過不嚴重。他曾用太后給的藥膏上過藥,所以傷口癒合得很好。他對著自己在水裡的倒影做了個鬼臉,伸手摸了摸下巴。他冒了點鬍渣出來,跟黃色的頭髮不一樣,他的鬍子是深褐色的。他的臉在沒有鬍子時就已經夠醜的了,現在更是糟,斑駁雜亂的鬍渣,就像某種有毒植物爬上了他的下巴。
傑拉德往河的下游走了很遠才找到一處水淺得可以洗澡的地方。他脫下衣服,光著身子走進潺潺的流水。
銳刃沒能找到一處容得下牠的洞穴,於是說從那個山洞著手會很不錯。牠打算炸掉幾塊峭壁上的石頭,把那個洞弄大一點。傑拉德躲在安全距離外看著藍龍吐出閃電,在堅硬的石壁上炸出巨洞,弄得石塊灌進水裡,腳下的大地也搖動不已。
傑拉德不顧一切地想要回到奎靈那斯提,回去幫助梅丹元帥和吉爾薩斯,讓都城準備好面對碧雷的龍王軍。他的心和精靈待在一起。但現實中,他正坐在藍龍銳刃的背上往北邊飛——與奎靈那斯提完全相反的方向,往索蘭薩斯而去。
他以為奧蒂拉會直接將他帶到騎士評議會。但她卻把馬牽進一條又黑又窄的巷子裡,盡頭是一座巨大的石造建築。
「溫德絲。那不是船上的某種叫起錨機的東西嗎?」
傑拉德的目光倉皇失措地沿著河岸掃過。沒有袋子。接著他想起來了。他把裝著信的背袋掛在龍鞍上。鞍座和背袋在藍龍休息的洞穴深處。
「我相信藍天捲進了會讓牠身敗名裂的陰謀。」銳刃告訴傑拉德,「如果真是這樣,這就是牠屠殺同類的懲罰。如果我們算是牠的同類的話。」他像是事後想起似的補上最後一句。
她蹙起眉。「我頭髮上沒黏著乾草吧?」
「你可以往兩個方向猜,奈拉卡人。一種可能是,我們正要參加舞會,你會是我的舞伴,我們會一起喝酒,然後整夜地做|愛。另一種可能是,」她甜甜地笑了。「你要被關在一間牢房裡。」
「沒錯,閣下。牠是我們離去的神后的忠實僕人。不過這很讓人懷疑。」
有那麼幾分鐘,他忙著又拖又拉地把鞍座放回原位,重新繫好鞍具,頗為惱火地意識到寶貴的時間就這麼溜走了。最後他總算是把鞍座安置好,至少在他覺得正確的位置。傑拉德幾乎可以看到他宏偉的計劃會以失敗告終,就因為鞍座在巨龍飛到半空時滑了下去,讓他很不光彩地摔死了。
衛兵猛地一推傑拉德,讓他摔了個四腳朝天,跌回牢房裡。牢門關上了。他聽到他們沉重的腳步踏上樓梯。火把的光芒漸漸暗淡,最後消失。樓梯上的另一扇門砰的關上了。
回想起精靈們所處的險境,他想知道他們現在的狀況,他們要怎麼過活。他想起梅丹元帥、羅拉娜和吉爾薩斯,焦慮地關心著這些漸漸成為他朋友的人們時,他忘了自己和自己的麻煩。他太專注於思考這些事,一路上根本沒注意到周遭的情形,結果抬頭看到周圍時,他大吃一驚。夜幕已經降臨,而且他們已經來到索蘭薩斯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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