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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知道碧雷很有幽默感。」梅丹說。「我以為陛下是在和我開玩笑。」

諾嘎掃視著周圍，看到羅拉娜已經不見了。牠的紅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來。牠抹掉嘴邊的血漬和唾沫，恨恨地盯著梅丹。

她抬起臉對上他的目光，柔聲說了句讓他放心的話，接著更為輕柔地滑出他的臂彎。她的手拉著破掉的領口，勉強掩住胸口。

「實際上，我頗為驚喜。我原以為會看到一個騷動的城市，和滿街的暴民。但我發現街上幾乎空無一人。我得問您，梅丹元帥，精靈到哪裡去了？他們已經逃了嗎？女王聽到會非常不高興。」

「牠回不去了。」梅丹粗魯地說。他又愉快地吸了口新鮮的空氣。「葛勞死了。」

「陪牠們聊聊。」梅丹對杜馬說。後者點了點頭，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太后。」梅丹說。

「我向您保證這不是個玩笑，大人。太后在哪裡？」諾嘎咬牙切齒地追問。

「不算奇怪。」梅丹冷漠地反駁道。「他們一個爛醉如泥，另一個卑鄙無恥，發生這種事一點也不算奇怪。」

元帥很不高興地瞧了他一眼，回到桌後坐下，大大地哼了一聲，順便通通鼻子。

「一切都在控制中。」梅丹收劍回鞘，大聲宣佈。「諾嘎隊長有一點忘形，不過牠很快就醒了。」

「在牢裡。」梅丹沉著地答道。「活著。等到碧雷勝利進入奎靈諾斯後，當成禮物交給牠。這是塔貢大人的命令。」

諾嘎張嘴想指責梅丹謀反。但牠立即閉上了嘴。

「不必道歉，元帥。」她說，眼中閃著惡作劇的光彩。「老實說，我覺得這非常刺|激。」

他曾和杜馬要娶的精靈女子談過，確定她不是被強迫或被威脅的。他發現她不是那種輕率的少女，而是位成熟的女性，一位女裁縫。她愛杜馬，而且希望成為他的妻子。梅丹提醒她，她將因此遭精靈社會排斥，而且跟父母和朋友斷絕關係。她回答說，她沒有家人，如果她的朋友不喜歡她選的丈夫，那麼也就不是真心的朋友。他無法駁斥這個觀點，於是杜馬和她以人類的儀式結了婚——因為精靈不會承認這種不可饒恕的婚姻。

「等一下！」諾嘎叫住他。「葛勞帶來的命令是要處決太后，並將她的首級交給碧雷。我想這些命令已經執行了，元帥。我現在要把這個精靈的頭拿回去。或者說，太后也出了什麼奇怪的事？」

諾嘎的蜥蜴長舌在牙齒上輕彈著。牠的手撥弄著劍。

她的裙子被撕破了，臉上和手上濺著龍人的血。龍人的爪子劃過她胸前雪白的肌膚，血珠滲出抓痕，在火把的光芒下閃閃發亮。她笑了，露出勝利的喜悅。

諾嘎的眼中燃起怒火。牠亮出牙齒，長舌的舌尖猛地伸了出來。牠盯著羅拉娜，一邊噴著灼熱的鼻息，一邊彈動著舌頭。「以離去眾神的名義，精靈，在我玩弄夠妳的時候，看妳還能不能這麼得意地看著我！」

杜馬點點頭，退到一旁讓指揮官從他身邊走過，然後他跟在梅丹後面走了出去。

「奇怪，」諾嘎最後說，紅色的雙眼緊盯著梅丹。「他們最後竟然會幹掉對方。」

羅拉娜安然自若地站著，鎮定且不失威嚴。她堅定而毫不退縮地直盯著龍人。梅丹元帥把手扣在劍柄上，時而緊握，時而鬆開。

普蘭切特終於設法把那扇門踢到一旁。他拿起火把敲在龍人頭上。灰燼四散，火把斷成兩半。

「我非常抱歉，太后。」梅丹轉身對羅拉娜說。

「也許你看到和_圖_書流亡的精靈往東跑了？」

守衛點點頭，帶他們來到一間牢房前。那間牢房根本就是嵌在石壁上的一個鐵籠。他一聲不吭地朝裡頭指了指。

梅丹抽出劍。「沒有比把劍戳進你的要害更讓我高興的了，諾嘎隊長。所以別惹我。你要回碧雷那裡，告訴陛下依我的長官塔貢大人的命令，我會將精靈都城奎靈諾斯移交給牠。與此同時，我會交出太后，活生生的，沒有受傷的太后。明白了嗎，隊長？」

一對新人快樂而平靜地生活著，彼此相愛。杜馬仍像從前一樣在軍中服役，遵守嚴格的紀律。所以，當梅丹決定該在他的騎士和士兵中相信誰時，他選擇杜馬成為自己的親信，留在他身邊幫助準備奎靈諾斯最後的防禦工作。其他人則被派往南方去協助灰袍法師繼續他們毫無成效、愚蠢可笑的對威萊斯之塔的搜索工作。因為元帥從不對任何人說謊，所以梅丹坦白地告訴杜馬他所面臨的處境，讓他自己選擇要留下，或是帶著妻子離開。杜馬決定留下，而且他的妻子也會跟他一起留下來。

「碧雷女王派我來向您通報軍隊的現況，」諾嘎隊長聲明。「回答一些您可能會問的問題，並檢察奎靈諾斯的情況回報給女王。」

「你在幹什麼，隊長！」梅丹嚷道。「你瘋了嗎？放開她！碧雷不會希望她的犯人受傷。」

梅丹點頭答禮。「你一路上一定非常危險，隊長。你只帶了這麼一點護衛穿過精靈的地域，你沒遭到攻擊真是奇蹟。」

這裡的牆上點著火把，不過很奇怪，火把只亮著一點點光，卻散發出大量的煙。諾嘎一走下樓梯就眨著眼不滿地抱怨著，努力在黑煙裡找到要走的路。梅丹大聲喊著守衛，於是守衛走了過來。他戴著跟劊子手一樣、罩住整張臉的黑色兜帽，在煙霧裡看起來活像個猙獰的鬼影。

「我應該要想到那傢伙會做出這種事的。」梅丹極為懊悔地繼續說道。「我不該讓妳冒這種危險，羅拉娜。原諒我。」

梅丹握緊拳頭，結結實實地砸中諾嘎的後腦。這一拳能立即打倒一名人類，但諾嘎對此壓根不在意。牠的爪子撕扯著羅拉娜的裙子。

「沒事，太后。」這回輪到梅丹笑了。「和您一樣，我覺得這非常刺|激。」

「遵命，大人。」

「我一會兒再收拾妳。」諾嘎一聲咆哮，把羅拉娜推到牆上。龍人齜著牙，轉回身對著攻擊他的精靈。

「對，我們聽說你在控制這個國家時遇到了困難，梅丹元帥。」諾嘎反擊道，「這就是碧雷派來龍王軍的原因之一。至於我們是怎麼來的，我們騎在龍背上飛來這裡。我才不怕那些尖耳朵的。」牠輕蔑地加上最後一句。「而且我還要到處去看看。」

梅丹沒想到龍人驟然爆發的暴怒，他一邊罵自己是個笨蛋，一邊跳上前去阻止龍人。那名守衛，普蘭切特的位置更接近龍人，但他的路被諾嘎扔出來的鐵門堵住了。那道門扭曲著掛在另一間牢房的門上。

諾嘎剎住了腳，爪子刮著石頭地面。牠大吃一驚地看到那把匕首正抵著自己的喉嚨。

「到時候，我會回來。」龍人說。「我們會解決我們之間的過節。」

「一個漂亮的妞。」諾嘎色迷迷地說。「我記得那時我也是這麼想的。要是誰有胃口嚐嚐精靈的臭肉的話，還是個不錯的床伴。」

「是的，大人。我們可以處理掉牠們。」杜馬並不是在自誇。他的口氣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我希望你覺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一切讓人滿意，隊長。」梅丹不打算掩飾自己的怒意。他被輕視了，如果毫無反應的話，龍人反而會覺得奇怪。

「在你飛過奎靈諾斯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在城郊有一大片剛剛挖過的空地？」

龍人靠近牢房。「那麼這就是有名的黃金將軍了。我很久以前，在兵敗時的奈拉卡見過這個精靈巫婆。」

「你從道路上空飛過。」梅丹的回答很短。「你看到成群的流亡精靈往南逃跑了嗎？」

普蘭切特脫下外衣圍在羅拉娜肩上。她立即用一隻手拉著它蓋住破掉的裙子，另一隻手搭在梅丹的手臂上。她看著他的眼睛。

諾嘎身子一軟跪了下來，但仍努力地想站起身來。羅拉娜拿起一張木凳敲上龍人的腦袋。木凳裂成碎片，諾嘎也跌到了地上。龍人叉開腿平趴在地上，這場打鬥終於把牠敲昏了。

「我要發點牢騷，隊長。」梅丹回頭看著諾嘎。「關於一個龍人的牢騷。牠叫葛勞。」

她嘆了口氣，垂下目光，她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他不想聽。他不想聽她說她的心已經跟丈夫坦尼斯一起埋葬。他不想聽到自己在嫉妒一個鬼魂。知道她尊敬他相信他，這就夠了。他牽起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將她的手指貼向自己的嘴唇。她微微地發著抖笑了，安心了些後，讓普蘭切特帶著她離開。

梅丹緊盯著龍人，不過，當然無法從這張蜥蜴臉上看出什麼表情。他點了點頭，把手移開劍柄，接著從龍人身旁走過，站在門口吸了一口新鮮甜香的空氣。

「葛勞？」諾嘎只好朝站在門口的梅丹走來。牠的眼睛瞇了起來。「我正打算問葛勞的事。牠大概在兩星期前被派來這裡，到現在還沒回去報告。」

寒光一閃。羅拉娜從裙摺中抽出一把匕首。

諾嘎沒接受。龍人能在黑暗中清楚地視物，這對牠來說不困難。梅丹跟在隊長後面幾步遠的地方，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他有一次不小心踩中諾嘎的尾巴。龍人惱怒地咕噥了幾句，梅丹非常禮貌地向牠致歉。兩人順著樓梯一圈圈往下，終於來到了地牢。

杜馬跑下樓梯，巴茲龍人緊跟在他身後，手裡拿著兵器。

其餘的三人邊喘著氣邊盯著龍人。

梅丹已經竭盡所能阻礙精靈與人類間的關係。他的處境艱難，要應付一觸即發的種族衝突，設法控制精靈平民對人類征服者的激烈憎恨。他嚴令禁止強|暴女性的行為，那些在攻占精靈城時違紀的人，都會被立即處以嚴刑。

諾嘎邊噴著鼻息邊結巴地說著什麼。牠頭暈腦脹地甩了甩頭，從地上爬起來。

「不許動。」羅拉娜用龍人的語言警告道。

「我說放開她，蜥蜴！」

龍人笨拙地走下迴旋樓梯。樓梯是直接在岩石上鑿出來的，台階粗糙不平。地牢在很深的地下，於是他們很快就看不到陽光了。梅丹因沒想到要帶火把下來而向龍人致歉，建議說或許他們應該回頭。

「在這裡等著。」諾嘎粗魯地朝巴茲龍人喝道。

杜馬把這哼聲當成是允許他進去的回應，於是走進房間，小心地關上身後的門。

「我們該怎麼處理牠，元帥？」普蘭切特問道。他傷到了膝蓋，一瘸一拐地走著。

「是的，我看到了。」諾嘎不耐煩地回答。「那是什麼？」

龍人一把抓住鐵柵門。牠壯碩手臂上的肌肉鼓了起來。一拉一扯，牠拉開了鐵門，把它甩到一邊，差點砸到那名守衛。守衛迅速向後一跳，才避開https://m.hetubook.com.com飛來的鐵柵門。諾嘎跳進牢房。

梅丹挺直肩膀，這個動作讓他的手靠近自己護劍的劍柄。杜馬的手搭在劍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悄無聲息地站到兩名巴茲龍人附近。諾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句話可能就是牠的遺言。如果牠要求去看公墓或是關奴隸的地方，那麼牠最後能看到的，就是梅丹的劍從自己長著鱗片的肚子裡刺出來。

杜馬是個奇怪的人。梅丹已經放棄去瞭解他的想法。他個子不高，身體結實，有一頭黑髮。梅丹猜想杜馬應該有三十多歲了。他對杜馬瞭解甚少。杜馬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不善交際。他從不談自己的過去，從不參予其他士兵洋洋自得地誇耀戰場上或床笫間功績的談話。他只有在幾年前加入騎士團時，曾告訴指揮官所必須告知的內容。梅丹一直認為那可能都是編造出來的，所以他也一直沒能弄清楚杜馬加入奈拉卡騎士團的原因。

「要是我把他沉甸甸的屍體拖上樓去，那我就死定了。」梅丹厲聲說道。「普蘭切特，護送你的女主人到我的辦公室去。鎖上門，待在那裡，直到你得到消息可以安全地離開。去的時候叫杜馬帶那兩名巴茲龍人下來。」

龍人皺起眉，抿緊嘴。「碧雷並未下令要將精靈送往奈拉卡，元帥。」

一名精靈女子蜷在牢裡的地上。她又長又直的金髮顯得很髒。她的衣衫華麗精美，但又皺又破，還沾著可能是血漬的黑色污點。她聽到元帥的聲音，於是站起身來，輕蔑地瞧著他們。雖然地牢裡有六間牢房，但其他的牢房都是空的。她是唯一的囚犯。

「大人，」杜馬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我謙恭地提醒你和女王，我接受的是黑夜之主塔貢的命令，而不是女王的命令。如果碧雷希望從塔貢大人那裡接管此事，牠會這麼做的。在那之前，我會遵從我的長官的指令。」

梅丹元帥不動聲色地坐在辦公室的桌後。這是奈拉卡騎士在奎靈諾斯城中建造的一座大而無當、醜陋不堪的建築。元帥覺得這房子跟精靈的相比，每個地方都很醜陋。精靈們每次被迫從它笨重的灰牆附近經過時，總是會別開視線。因此他極少走進自己的指揮部。他憎恨那些空洞冰冷的房間。在潮濕的空氣裡，石牆上都凝著水霧，看起來彷彿總是在出汗。每次他不得不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就會有種窒息的感覺，這感覺不僅僅是想像而已，因為要完善地保護裡面的人，所以這座建築沒有裝設窗戶，結果發霉的味道瀰漫了整間屋子。

元帥朝通往地牢的樓梯指去。地牢位於主建築下。「走道很窄。」兩名巴茲龍人打算跟上自己的長官時，元帥說道。「我們所有人會擠成一團。」

「我不明白。」諾嘎說。

梅丹停下腳步，轉過身。「那頭龍下這些命令時，肯定是在開玩笑吧？」

「不，沒有。」諾嘎承認。「然而——」

「那就是你能找到精靈的地方，隊長。」梅丹元帥說道。

梅丹嘟噥了些什麼算是回答。他不敢看著羅拉娜，不敢想起她停留在他臂彎裡那短短一瞬的溫暖。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曾被愛所打動，他一直如此以為。實際上，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愛上她，已經被對她的愛，對精靈國度的愛深深打動。極為諷刺的是，直到現在，直到最後一刻，他才完全明白。

「諾嘎隊長向您報到，大人。」龍人向梅丹行禮。

「你確定你沒事嗎，元帥？」她輕聲問。

「一ｈｔtps://m.ｈeｔｕboｏｋ•cｏｍ•coｍ個被證實對你和你的同類來說，是禍害的漂亮妞。」梅丹忍不住這麼說，但話一出口他就發現他說錯話了。

「我們可以解決這三名龍人，大人。」杜馬自得地提議。

「牠不僅蠢得害自己被殺，」梅丹說道，「牠還殺了我最好的一名間諜，一個我安插在太后家中的間諜。」他狠狠地瞪了諾嘎一眼。「如果以後你們非得派龍人信使來的話，要保證牠們沒喝醉。」

「隊長。」元帥邊招呼邊朝那名龍人走去。

「開玩笑？！」諾嘎對他怒目而視。

梅丹為之心醉神迷。他從未見她那麼美麗動人，那麼堅強勇敢，同時，又是那麼脆弱。還沒弄清自己在做什麼時，他就已經張開雙臂將她擁進懷中。

「呸，我只不過是找點樂子。」諾嘎咆哮著朝羅拉娜伸出手去。

諾嘎語無倫次地吼了幾句，沒精打采地走出牢房，擦掉血跡，吐出一顆斷牙。牠朝巴茲龍人打了個手勢，便走上樓梯。

杜馬並不是一位戰士，他對戰鬥毫無熱情。他不傾向於用爭吵解決問題。他也不是虐待狂。他對武器並不熟練，但從前的一場軍營衝突證實他能應付打鬥。他性情平和，但那雙黑眸中悶燒著的餘燼，表明在他心底某處正燃著火焰。梅丹一生中再沒有比聽到杜馬說要結婚時更震驚的時刻了。大概一年前的某天，杜馬對梅丹說他愛上了一名精靈女子，想要娶她為妻。

梅丹又哼了一聲，揉著不舒服的眼睛。

諾嘎的牙齒合上了。牠的尾巴甩動著擦過地面。牠咕噥著什麼，梅丹裝作沒聽見。

「為隊長派一名榮譽護衛，」梅丹對杜馬下令。「牠要被安全地護送回派牠來的巨龍身邊。」

諾嘎笑出了聲。牠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反抗只會讓牠更欲|火中燒，牠手爪一揮，拍掉了匕首。刀尖劃過牠長鱗的外皮，濺出了血花，但牠根本不在意。牠一把抓住羅拉娜。她仍握著匕首，一邊掙扎一邊刺著牠。

「你！」牠嚷嚷著轉過身，揮舞著牠粗大的拳頭。「我要讓你——」

梅丹從思緒中醒來。他一直心不在焉地盯著杜馬，後者一定覺得很奇怪，懷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歪了。

「牠來了。」他一邊說一邊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

杜馬行了個禮，陪著那些龍人一起上了樓梯。梅丹在黑暗中逗留了一會兒。他看到地上有一小片白布，是羅拉娜的裙子被龍人撕下的一塊碎片。梅丹走過去把它撿了起來。布片像蛛網般輕軟。他輕輕地將它攤平在手中，摺起來收進衣袖裡。接著他走上樓梯，去護衛太后安全地回家。

「你以為我們有機會殺牠嗎？」普蘭切特氣喘吁吁地提膝踢中龍人的下巴。

今天比以前更糟。這味道塞住他的鼻子，讓他感覺眼睛後方有些脹痛。因為頭痛和精神壓力，他萎靡不振、昏昏欲睡，很難思考。

「別殺牠！」梅丹用精靈語下令，同時一拳打中龍人的肚子，把牠打得彎下了腰。

「不，元帥，我什麼都沒看到。因此我——」

「是的，大人。一名波札克龍人隊長。牠帶著兩名巴茲龍人。我想那是牠的保鏢。」

這名波札克龍人身形龐大，比梅丹高出一個頭，有著厚實的肩膀和鋒利的翼尖。巴茲龍人保鏢個頭矮一些，但肌肉同樣結實。牠們小心地警戒著周圍，一直武裝到牙齒——牠們的牙齒還真是多。

梅丹獨自站在地牢裡，為這裡的沉寂而高興，為這裡染著煙氣的黑暗而高興。他按摩著自己發痛的手，在覺得沒什麼大礙後，他提和-圖-書起一桶原本是用來熄滅火把的水，把裡面的臭水潑在諾嘎隊長的臉上。

「這樣下去什麼也做不了。」他自言自語著，打算走出去清醒一下頭腦，而他的副將杜馬卻在這時敲了敲房間的木門。

「我很期待。」梅丹禮貌地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麼期待那一刻到來。」

不過梅丹閱歷豐富，對人們奇怪的思維方式有所瞭解，知道有時候俘虜會愛上俘獲自己的人，而且並非所有精靈女子都排斥人類男性。

但龍人只是聳了聳肩。「我只是依令行事，元帥。我跟你一樣是個老兵了。我們倆誰都對政治沒興趣。我會依照您那聰明的提議向女王回報，勸牠從你的塔貢大人那裡接管此事。」

「誰？」梅丹問。「又一個龍人？」

梅丹搖搖頭，很遺憾自己不能這麼做。他眼睛後方更痛了。他又哼了一聲，但沒有用。「不，我們不能繼續殺掉碧雷的寶貝蜥蜴人了。牠會起疑心的。再說，我需要這名信使去向那個大個頭綠潑婦回報，讓牠相信一切都正按照牠的計劃進行。」

「如果你問完了，隊長，」元帥說著，轉身再次經過龍人身旁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我還有非常多的工作要做——」

牠瞧著她，目光無禮地從她身上往下溜。

「死了！」諾嘎沉下臉。「怎麼死的？這怎麼會是你要發的牢騷？」

梅丹知道諾嘎在想什麼。碧雷認為自己是奎靈那斯提的統治者。牠以為騎士們會依照牠所想的去行動。在很多方面騎士們的確如此，但塔貢爵士仍負責指揮黑暗騎士。更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他是碧雷的遠親，瑪烈赤斯跟前的紅人。梅丹之前一直納悶瑪烈赤斯對碧雷突然向奎靈那斯提進軍這事會有何反應。看到諾嘎緊閉下顎的模樣，梅丹知道了答案。碧雷不想惹惱塔貢，因為他很可能會到瑪烈赤斯面前去告狀，說自己遭到不公的待遇。

「我們得處理屍體。」梅丹立即繼續往下說。「我們不能讓它們爛在街上。老弱病殘、小孩和那些反抗的精靈都被迅速處決，剩下的都關起來準備送至奈拉卡的奴隸市場。」

這回輪到諾嘎惱火了。「出了什麼事？」

當她回頭再看向梅丹時，那種淘氣的眼神又閃動起來。「但恐怕我們弄傷了你的信使，元帥。」

她低頭看向龍人。她的聲音變冷了，手也握緊了。「我的許多同胞已經在這樣的戰鬥中失去了生命。會有更多同胞將在奎靈諾斯的最後一戰中死去。我終於覺得自己盡了一點綿薄之力。」

我需要讓這隻蜥蜴活著，他提醒自己。

「我們並不確定。」梅丹聳了聳肩。「我們找到葛勞和那名間諜時，他們兩個都死了。至少我們假設精靈屍體旁的那堆灰是葛勞。我們只知道葛勞是由碧雷派來這裡送信給我。牠那時已經灌了不少矮靈酒，渾身酒氣。牠可能從我這裡走掉後遇上了那名間諜，那個叫卡林達斯的精靈。那傢伙一直抱怨給他的錢太少，所以我猜卡林達斯遇上葛勞，要求給他更高的報酬。葛勞拒絕，兩個人便打了起來直到殺掉對方為止。如今我少了個間諜，而你少了一名龍人戰士。」

「你說有三名龍人。」梅丹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情況危急，他不能再恍神了。

梅丹站起身。他盯著杜馬。「如果事情有變，準備好聽我的命令行事。不要提前動手。」

「我要去見那個精靈潑婦。」諾嘎慍怒地要求。「確定這裡面沒耍什麼花招。」

她不是問他是否能獨自面對龍人，她是問他是否能獨自面對自己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