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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時空的巨石碑

作者:羅伯特.查爾斯.威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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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擾動 第二十四章

第三部 擾動

第二十四章

就在這時,時岩來了。
「可是,小史,」蘇語氣帶著強烈的疲憊與困惑,說:「既然沒有生效……我來這裡做什麼?我出現是為了什麼?」
爐心依然易受攻擊到可笑的地步。不過,聯合部隊強調他們會不計代價捍衛中心區。好消息是(西奇說)高速公路那群古殷份子是烏合之眾,構不上強大的威脅。
我說:「妳不是應該待在底下?」
蘇.裘普拉推開碉堡鐵門出來,走到我後方時,讓我嚇了一跳。她臉色蒼白,身體顯然在發抖,伸手遮眼抵擋陽光。
冷激波來襲時,即使加熱的水泥碉堡也比蘇預期的冷,讓人手腳麻痺,血液降溫,也讓接連不斷的駭人事件以一種奇特的慵懶緩緩展開。所有人笨拙穿上溫控外套與頭罩,西奇將門封上。
這個理由很好,我正準備和她下去,遠方忽然傳來一聲爆炸,讓我們腳下一震。砲火再度響起,而且近得不對勁。
蘇直覺跪倒在地,留我一個人傻愣愣站著。槍聲原本斷斷續續,隨即變成持續的連發攻擊。柵欄和大門距離我們後方有幾公尺,我轉頭一望,只見聯合部隊士兵散開尋找掩護,舉起武器預備回擊,但攻擊來源並不清楚。
氣溫忽然急遽下降,強風從乾枯草原吹來,沙塵有如朝聖者直奔淘子事件的核心。
那些人當然不是記者,而是古殷份子。這群民兵腦袋夠聰明,想到在謙遜溪附近劫持新聞網的卡車,而且夠機靈,順利瞞過我們的媒體接待人員,通過大門(事後,五名新聞網人員在三十公里外的公路附近被發現,全都遭到毒打而後勒斃)。另外十幾名較不體面的古殷份子駕駛私家車,喬裝成技術員混了進來,而武器就藏在整車的播放設備、鏡頭與影像器材之間。
時岩深深插|進岩床中。
「聽起來不像。」
「小史,」她喊我一聲,彷彿頭一回認出我。
我看見他們開火,藍天下升起幾道淡淡的步槍硝煙。他們離爐心太遠,無法精確命中目標,但仍不時有子彈打到鋼架擦出火花。我們背後的聯合部隊衛哨開始還擊,並用無線電請求支援。可惜m.hetubook.com.com部隊主要集結在南端大門,同樣面對古殷份子的猛烈攻擊。
高速公路南端出現更多砲火衝突,爐心柵攔附近也有零星槍戰。地方警察和州警目前還能抵擋古殷份子攻擊——州議會遇襲之後,不只公務員與警察,整個懷俄明州都對古殷運動相當不滿。一名歐米加民兵駕駛越野車想衝破柵欄,造成一名聯合部隊士兵受傷,下午也有四名組織不明的武裝古殷份子硬闖北端檢查哨,全數遭到擊斃。之後只出現少數叫囂和幾人被捕……不過,人群依然愈聚愈多。
淘子爐心按照預定時程依序啟動,有如時鐘不再受人控制。無事可做的技術人員握拳面對監控儀器,只能期望流彈不要阻礙資訊傳輸。
「我剛才說了,只剩等待。數據很好,很準確。你說得對,我應該回去……但你可以和我一起下去嗎?」
然而,民兵有的不只是步槍。
「晚點再想這件事。」
蘇准許一批記者在碉堡遠處架設錄影器材,從我站的位置就看得見。成排卡車與腳架往東綿延將近一個足球場的長度,加上幾十名記者,多半從夏安調派過來,包括不少知名的獨立記者。他們雖然人數眾多,但在廣袤的棕色大地上卻顯得茫然若失。另外一群獨立記者將設備架在基地上方的陡坡,距離稍嫌近了一點,超過蘇的允許範圍,但我們的媒體公關表示,這些傢伙「非常投入與堅持」,也就是又蠢又頑固。他們的相機立在幽暗的岩石上,從這裡也看得見。
倒數計時器剛過五分鐘,遠方突然傳來爆炸波,震得天花板掉下碎屑,碉堡裡的燈光也瞬間熄滅。
備用發電機顯然沒有作用,輔助電池讓電子設備的指示燈重新亮起,可是對照明沒有任何幫助。四十個人困在漆黑的密閉空間,我暗自揣摩出口,感覺混凝土臺階頂端的不鏽鋼門應該離我只有一公尺,便在心裡抓定方向。
「爐心應該是吧,我想。但電線和連接器很脆弱——那些儀器,小史!」
所謂碉堡是一個架有木頭屋頂的壕溝陣地,離爐心大約兩公里。蘇在這裡擺了監視和啟動淘子事件的設備,壕溝裝了電熱器抵擋冷激波,提供起碼的防護。情況最糟時,碉堡還能對抗輕型武裝攻擊。
「就快了。底下情形如何?」
m.hetubook•com.com我遲了一步蹲下,靠在蘇的身旁。「爐心保護很森嚴——」
最糟的是亞當離開不久,凱特琳就到公寓來了。她依然不曉得潔妮絲的事,心想今天要和艾胥麗享受一頓豪華午餐,或許傍晚再去看場電影。
冷激波已經過了高峰,但我們的體溫仍在下降。感覺很怪。四周是很冷沒錯,冷得難以形容,但卻讓人慵懶、迷糊,像是吸毒一樣。我感覺包在過量衣物裡的身體在顫抖,顫抖得令人昏昏欲睡。
工程師蹣跚遠離,風沙和冰晶掃入碉堡。蘇知道抵達的威力這麼可怕嗎?或許不曉得——在我們東邊的記者肯定匍匐在塵土中,而我想應該沒有人再從陡坡開槍了,不會再有了。
這不是她的錯。
「我只是累了,都沒吃東西,」她怔怔搖了搖頭說:「我心裡一直懸著一個問題……我是被某種東西帶來這裡的?還是我自己來的?淘子擾動怪就怪在這裡,它會賜予人命運,但不是神給的命運,而是無人設定的命運。」
結果是亞當在媒體得知消息的四十八小時前,就已經掌握了古殷石與破壞行動的確鑿資訊。
我想起西奇在明尼亞波里斯對我說的話,淡淡表示自己殺過人。「我和你又有多了解對方?」
「這件事或許能成,小史,」他說:「只需要一點運氣。」
亞當立刻啟程往西,但留了兩名手下以防艾胥麗亂打電話。他大可以殺了她,卻選擇留她一命,或許當作人質。
「現在只剩等待了,」她說:「儀器會自動操作。」
「發電機被擊中了,」我聽見西奇這麼說,同時有人大喊:「我們完了!」
時岩著陸了,美國境內第一個時岩……而且從其後的效應看來,體積不小。蘇說得沒錯,我們失敗了。
其中幾人甚至順利跑到了,爬進車裡發動引擎。車子都經過抗冷處理,但是活塞摩擦汽缸發出巨響,彷彿受傷野獸的哀號。時岩抵達時的強風已經吹倒柵欄,我們的非軍方人員不斷被風暴吞沒。
我不想多談。
亞當當然是變態,我說心理方面,所有跡象都這麼顯示。他反社會,恃強凌弱,又是天生的領袖,即使走錯了方向。他的心靈充斥二手意識型態與誇張的幻想,全都繞著古殷或他以www.hetubook•com.com為的古殷打轉。他從來不曾對家人或朋友有天生的依戀,種種證據都顯示他沒有良知。
他伸伸懶腰,打了個呵欠。「你現在聽到的是古殷份子在公路南端和衛兵溝通,他們有些人有武器,但只想揮舞拳頭和對空鳴槍。基本上,他們是來看熱鬧的。另外還有相同數量的記者想要靠近柵欄,聯合部隊正在處理。蘇希望他們靠近抵達地點,但又不能太近,你知道。」
武裝份子以陡坡為據點,俯瞰淘子爐心,附近就是聯合部隊監視哨。他們一見到西奇將最後一輛卡車開向碉堡,立刻明白時岩抵達在即。他們用爆裂物摧毀監視哨,解決倖存士兵,接著直攻淘子爐心。
「是啦,但有多了解她?我也和她共事了很久,但我不敢說我了解她。她會談工作,但就只有工作,起碼和我如此。她曾經寂寞、害怕或生氣過嗎?」
時間倒回幾天前,亞當帶著夾藏武器的五名凶神惡煞來到他母親的家門口。
西奇又回到用餐帳,正拿著紙碗開心吃著冷掉的燉豆。「請坐,」他說:「情況都在掌握中。」
我看過爐心用的電線與連接器,全都用鐵氟龍與克維拉纖維包覆隔熱,粗得像是消防水管。儘管蘇很擔心,但我想普通子彈從那麼遠的距離射擊應該沒有威脅。
淘子爐心有如黑色荷包蛋,懸吊在水泥地基上的不鏽鋼架裡。附近一縷沙塵是西奇的傑作,他將車隊最尾端的廂型車從高速公路開上鋪平的小徑,停在碉堡旁。大小車輛都做了抗寒處理,對抗時岩抵達的衝擊。
空氣愈來愈冷,我感覺指尖逐漸失去知覺。
蘇將頭靠在我的肩上。
我拿出電話又打給艾胥麗,但沒有接通,這樣的情形已經將近一周了。螢幕有時出現系統故障的訊息,有時(像現在)只是一片空白和模糊不清的語音聲。我將電話收了回去。
事情很糟,但還不是最糟的。
她立刻起身奔向碉堡,我別無選擇,只能跟上。但我先向西奇揮手,他剛到碉堡,顯然搞不清楚狀況,誤以為陡坡的砲火是基地南端的槍戰。但他見到蘇倉皇地朝碉堡逃去,馬上了解情況危急。
我擠上臺階,將門把旋緊。工程師留了一塊皮膚在冰冷的握柄上,我也留了一些。
蘇準備了幾個電池燈,開始啟動燈光,碉堡裡大約還有十幾人。
和圖書聯合部隊的監視哨飄起一縷硝煙。
我看不到蘇,其實我什麼都看不見。碉堡暗無天日,我們將近四十人就這麼擠在工程精巧的土坑裡。
「可是沒有生效。既然沒有生效——」
其中一名工程師驚惶失措,推開別人衝向出入口蓋。我猜他太想見到陽光,急得失去理智。我距離夠近,靠著儀表板的微光看見他的身影。他找到臺階,手摸腳爬朝頂端直奔,一手抓住門把。握柄肯定冰得嚇人,他一邊嚎叫一邊使盡全力壓動門把,握柄顫抖旋轉,鐵門應聲而開。
「今天早上比較涼,」西奇說:「即使出太陽也一樣,你注意到了嗎?」
藍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咆哮的沙塵。
未來強加在過去之上,兩者好比兩種無害的物質,混在一起就會變成毒藥。未來帶著鹼沙與電離空氣的味道,有如滾燙的金屬與冰河的冰,又像無煙火藥。
「日出之後,我就沒見到她了——她怎麼樣?緊張,就這樣。要是她動脈爆炸,我也不意外。」他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說:「告訴我,你有多了解蘇?」
室內稍微亮一點,蘇立刻趴在其中一個沒有反應的遙測儀器上。我踉蹌穿越房間到她身邊,差點壓到她。我們手臂相碰,她的皮膚冰得嚇人(我想我的也是)。雷蒙就在附近,但卻閉著眼睛,似乎時醒時昏,西奇蹲在門邊高度警戒。
距離爐心啟動還有二十分鐘,我爬出碉堡呼吸最後一口新鮮空氣,看到這樣的景象:
耶路撒冷和波提洛事件之後,低能階背景輻射的計測技術提升不少,讓蘇的手下得以更精確預測這一回的抵達時間,但我們無須預測也能從空氣中感受得到。
心情低落的時候,艾胥麗會怪自己讓亞當變成這副德行。但亞當是他腦中化學反應的結果,和成長環境無關。基因組分析和簡單的驗血就能早期檢出他的問題,甚至加以治療,起碼可以療癒到一個程度。然而,艾胥麗始終沒錢支付如此高級的醫療。
蘇定定看著斜坡,我也望了過去。
我無法想像,也不願想像那幾個小時,艾胥麗是如何面對亞當的。她最後還是和盤托出懷俄明抵達地點,透露我跟西奇.培利和蘇.裘普拉到了那裡,以及最關鍵的事實:我們打算摧毀時岩。
「我大學就認識她了。」
「沒有生效,小史,」她輕聲說。
現在和_圖_書談這個似乎不是時候,尤其高速公路依然槍聲不斷。「你想說什麼?」
「為什麼?」
「我們對她一無所知,卻都到了這裡,聽她吩咐辦事。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很奇妙的一件事。」
我以為蘇只是隨口問問,但她非常認真,從來沒這麼認真過。
「那些記者,」蘇喃喃自語。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對吧?書呆子和工兵擠在地下碉堡,媒體的據點在往東一點的地方。」
她皺起眉頭,說:「喔,不要,小史,別這麼說。」
我知道未來是什麼滋味。
還有一個現象也很明顯:淘子寒流,亦即預告石碑將至的涼意。不只空氣,所有東西都變冷了,從土壤到皮膚,再到血液與骨骼。溫度目前只降了不到攝氏一度,冷激波才要開始,但已經感覺得到,讓人皮膚微微刺痛。
時岩只會吸收物質,不會取代,但冷激波會截斷隱藏著的水氣,產生震波沿地表傳播開來。我感覺腳下起起伏伏,沒抓住東西的人都摔倒在地。我想當時所有人都在尖叫,聲音很恐怖,比任何破壞還要可怕。
碉堡西方除了宛如高牆的塵霧,我什麼都看不見。時岩肯定在那裡。
我們手下的機械操作員與工人有許多已經離開基地,剩下的非軍方工程師和科學人員要嘛擠在碉堡內,要嘛待在記者後方觀望。
我也覺得很奇妙,至少在那一刻。我在這裡做什麼?除了賭命,一點用也沒有。但蘇不會這樣說,她會說「你在等候時機降臨」,等待擾動。
「所以,多近才算太近?」
她被牧豆樹根絆倒,我抓住她的胳膊,感覺很冰。
前一晚還算寧靜。今天是抵達日,我從疲憊的睡夢中醒來,聽見零星的槍砲聲。沒有近得需要驚慌,但已經足夠讓我急急著裝。
然而,幾名工程師和技術人員不理會她的建議,從我身旁擠過,迎著呼嘯的強風不停奔跑,直到冷得跑不動為止,感覺很像搖搖擺擺跳著華爾滋。他們朝成排停著的車輛跑去。
「也許是古殷。」
「待在碉堡裡!」蘇在我背後大喊,在壕溝深處。「待在碉堡比較安全!小史,把門關上!」
「蘇怎麼樣?」
「深呼吸,」我說:「妳還好嗎?」
「因為這裡其實有很強的游離輻射,相當於每二十分鐘就照射一次胸部X光。」說完她笑了。「不過,主要是因為我覺得有你在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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