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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三部曲1:時間迴旋

作者:羅伯特.查爾斯.威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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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公元四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年 時間脫節

第一部 公元四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年

時間脫節

或者,反過來說,地球上的時間過得比較慢,比外面整個宇宙慢。
那天晚上,我們先在羅頓家吃晚餐。傑森念的大學放聖誕節,他回家度假。所以,晚餐還是有那麼一點慶祝節日的味道,儘管那只是一場「家人的聚會」。因為傑森很堅持,所以也邀請了我。我猜艾德華是反對的。
五年來,黛安的形象就像一部生手拍的家庭電影,焦距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至少,我的感覺是這樣。某些時候,特別是傑森離家去念大學之後,我覺得自己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會打電話來,跟我聊聊天。我們會一起去買東西,看看電影。我們是朋友,像夥伴一樣。如果有任何性方面的蠢動,那顯然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我很小心地隱藏自己的感覺,因為,就連這種半調子的親密感,都是很脆弱的。這一點,不用別人說我也知道。無論黛安想從我這裡得到的是什麼,那絕對不是熱情,任何一種熱情。
「不是……不完全是。」
「真的嗎?不好意思。」
我把手機拿給他。傑森聽了一下,然後說:「我們在小山丘上。不要不要,妳為什麼不到外面來呢?外面沒那麼冷。不要。」
黛安問他:「他做了什麼?打了你一巴掌嗎?」
當年還在沙加緬度的時候,我爸爸馬庫斯.杜普雷曾經是艾德華最好的朋友(有人說是唯一的朋友)。當年,他們一起推廣浮空器監測設備,賣給氣象局和邊境巡邏隊。我對父親的記憶是很模糊的,而且,再加上我媽說的那些故事,印象就更撲朔迷離了。不過,我記得很清楚的,是他去世那天晚上,警察來敲門。他出身於緬因州一個法裔加拿大人的家庭,家境貧困,他是獨子。他拿到工程學位,家人都引以為榮。他很有天分,可是對錢很沒概念。一連串的股市投機炒作,把所有的積蓄都賠光了。留給我媽的,是一大筆她承擔不了的抵押負債。
我看到黛安很吃力地從斜坡走上來,邊走邊掙扎著想把那件雪白的風帽大衣穿起來,一隻手穿進去的,一隻手還在外面。
「我不想談這件事。」
「問題不在於可不可能,而在於真實的過程。真實的過程是,探測船在軌道上停留了七天,卻在發射的當天晚上就掉回地球。我們會知道真實的過程,是因為每次的發射結果都一樣。他們一直反覆做實驗。」
「我們確實只是朋友,你自己問她。」我從來沒有跟他好好談過黛安的事。這本來也不是我們該談的話題。
我看看傑森的臉。底下微弱的聖誕燈火映照著他的臉,看起來很悲傷,很不快樂。我忽然有點害怕,雖然我很想聽聽看他要說什麼。
「很長的時間吧。」他終於說了。
「我沒有心情滑雪橇。」
每次這樣的愛情插曲之後,黛安會出乎意料地打電話給我。聊天的時候,我從來不會提到伊蓮.柏蘭(或是東妮.希考克,或是莎拉.柏斯坦)。而黛安也從來沒打算告訴我,沒見面那陣子,她是怎麼打發時間。但也無所謂,因為我們很快又會回到虛幻的泡影中,在浪漫與偽裝之間懸盪,在童年與成人之間懸盪。
接著,黛安看透了整個事件最駭人的核心。她問:「我們還剩多少時間?」
那些日子,我偶爾也會和學校裡的女孩子約會。和圖書她們通常是比較害羞的。雖然她們比較想和那些明顯更受歡迎的男生約會,但都只能聽天由命,和候補的二軍混在一起。這種關係都維持不久。十七歲那年,我和一個高得嚇人的漂亮女生發|生|關|系,她叫伊蓮.柏蘭。我努力想讓自己相信,我愛上她了。可是,八、九個禮拜之後,我們分手了。當時的感覺有點遺憾,卻又覺得鬆了一口氣。
「那只是因為黛安現在變得有點像聖徒。她迷上了新玩意兒。她一直在讀那些書。」
他用一種憐憫的眼光看著她。「四十年,或五十年,妳要挑哪一個?」
「你今天晚上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黝黑的天空之上,那無邊的宇宙。
「他們說那是一種時間梯度。你了解那個意思嗎?地球上每過一秒鐘,隔離層外面已經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她對我一點也不重要。」
傑森在角落裡找了張椅子,坐在那邊皺著眉頭,瞧著來來往往的每一張友善的臉。黛安介紹我認識一個眼睛大大的女孩子,名叫荷莉。介紹完,她就丟下我跑掉了。荷莉開始唱起獨角戲,大談過去一整年看過的每一部電影。她陪著我繞著房間慢慢踱步,踱了將近一個鐘頭。她偶爾會停下來,從盤子裡抓一個加州壽司捲。後來,她跟我打了聲招呼,跑去化妝室。我趁這個機會趕快跑到傑森那邊去。他還在那邊悶悶不樂。我拜託他跟我一起到外面去。
「你火大,是因為她介紹那個叫荷莉的女孩給你認識。」
「抱歉,那不關我的事。」
「泰勒。」他的聲音裡好像透露出什麼,又把我拉回來。「泰勒,你聽我說。你不是問我在煩什麼嗎?」他嘆了一口氣說,「艾德華告訴我一些事情,跟十月事件有關。這件事還沒有公開。我答應過他不會說出去,不過,我不打算守信用了。我要違背自己的承諾,是因為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人像是我的親人。一個是我爸爸,另外兩個就是你和黛安。所以,你可不可以忍耐我一下,幾分鐘就好了?」
「從十月事件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年又好幾個月了。換算成隔離層外面的時間,是五億年多一點。」
他的回答似乎有另外一種含義,聽起來很不舒服。「也許你不會冷,可是我會。」錐心刺骨的寒。
「我要講的事情很重要,比你和我妹妹之間的問題重要。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是怎麼了。」他的表情幾乎是正經八百,卻不知為什麼感覺有點滑稽。「我知道她對你很重要。」
我眼睛眨了幾下。「建立良好關係?」我沒有辦法正面解讀這句話。「妳在說什麼,妳設計我,和她配一對嗎?」
「我也沒心情。就算幫我個忙吧,好不好?」
「和未來有關的事。」
還好,小傑和我都知道這是狗屁。
「什麼東西的副作用?」
「那你讓傑森聽,好不好?」
於是我們穿上靴子,套上大衣,走到外面去。夜晚寒氣逼人,沒有半點兒風。幾個萊斯中學的學生站在門廊上抽菸,擠成一團,煙霧瀰漫。他們瞪著我們看。我們沿著雪地上的一條小路,走到一個小山丘頂上。那裡差不多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們站在那裡往下看,底下的聖誕燈亮得像馬戲團一樣,有幾個人在燈https://www.hetubook.com.com光下心不在焉地滑雪橇。我跟傑森說了荷莉的事。我說她就像一隻穿著GAP名牌的水蛭,黏著我不放。他聳聳肩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
我們搭黛安的車去參加派對。那是一輛不起眼的小本田。黛安喜歡形容她的車子是「第一部車的那種車」。我坐在駕駛座後面。小傑坐在前座他妹妹右邊,腿太長了,膝蓋頂住了置物箱。他還是一臉陰鬱。
「事實上,我是不想談。」
她頓了一下,好像有點罪惡感。「別這樣嘛,泰勒……不要那樣說嘛。」
「外面很多傳言,說那是操控地球的假想智慧生物。」
「你看起來就像被打了一巴掌。」
當然,天空是一片漆黑。車子轉向北邊的時候,車燈掠過一片大雪覆蓋的草地,一排光禿禿的樹牆。三天前下了一場大雪,降雪量破了紀錄。接著寒流來了,沒有鏟乾淨的雪堆,外面都包了一層冰。有幾部車和我們交錯而過,都開得很慢,小心翼翼。
到了派對,他還是那副模樣。話說回來,那派對辦得也不怎麼樣。
黛安凝視著她哥哥。冬天凜冽的空氣凝滯不動,彷彿在他們兩個人中間形成一道鴻溝。她抱緊了大衣,身體在發抖。不是因為她會冷,而是因為她想到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傑森,時間多久了?外面的時間過了多久了?」
「沒這回事。」
「什麼事?」
傑森遲疑了一下,看得出來他有點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說不出話來,腦中一片空白。那一刻,沒有半點聲音,除了夜晚乾冷凍裂的一片虛空。
我坐下來的時候,黛安和卡蘿都已經就座了。卡蘿今天晚上很清醒,很不尋常。至少,她沒有醉到讓別人看得出來。她已經好幾年沒有幫人看病了,而且,這陣子她一直待在家裡,以免冒險酒後開車被警察捉到。她對我笑笑,有點敷衍。她說:「泰勒,歡迎你來。」
「她只是有點緊張。這裡的人她幾乎一個也不認識。」
「嗯,測量的數據有很多種。不過,最後一次發射的時候,他們把一種測量訊號射到月球表面,再反彈回來。知道嗎?每年,月球都會離地球愈來愈遠。那個差距很細微,不過卻測量得到。我們可以用測量到的距離,算出一個大略的時間表,時間過得越久越準確。把這個時間表和其他的意義符號加在一起,例如鄰近恆星的動態……」
隔離層外面,時間進行的速度和裡面不一樣。
我很納悶,她會跟荷莉說什麼:泰勒真的是一個好人,他盯著我就是為了想認識妳……你們兩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什麼書?」
傑森聳聳肩。
「假陽光。」黛安說。她懂了。
「沒錯,他們給我們假陽光,因為真的陽光會致命。陽光,正好夠用,分配得很平均,模擬四季,讓農作物能夠成長,讓天氣有變化。潮汐,環繞太陽的軌道、質量、動能、重力,這一切都在控制中。他們這樣做,不是要讓我們時間變慢,而是要讓我們活下去。」
「一大堆比我更有經驗的人已經在這個hetubook.com.com問題上掙扎了很久。不過,時間梯度這種概念是非常有力的解釋。如果我們和宇宙之間有時間差,在任何一個時間點,四面八方的輻射抵達地球表面的速度會等比例加快,無論是陽光、X射線、宇宙輻射。一整年的陽光凝聚起來,照射十秒鐘,瞬間就會致命。所以,環繞地球的電磁隔離層並不是在隱藏我們,而是在保護我們。隔離層過濾掉那些凝聚的輻射,還有,藍移輻射。應該叫藍移沒錯。」
我說:「這是管控。這不是大自然的作用,而是工程。」
「我只是想,你們這些男生也許可以跟她建立良好關係。」
羅頓家的大日子,晚餐的氣氛多半是溫馨又做作,今晚也不例外。大家把豆子傳來傳去,閒話家常。卡蘿看起來有點冷漠,艾德華則是異乎尋常的安靜。黛安和傑森互相挖苦。然而,明顯感覺得到,傑森和他爸爸眉來眼去,好像隱瞞著什麼,卻都不肯說出來。傑森那個樣子令我很詫異,餐後上點心的時候,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病了。他的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盤子,盤子裡的菜也幾乎都沒動。雪橇派對預定的時間到了,該出門了,他站起來,顯然很猶豫。他似乎想說他不去了,但艾德華.羅頓卻說:「去吧,休息一晚也好。對你有幫助的。」我心裡很納悶,什麼叫做休息一晚?有什麼事要做嗎?
當然,艾德華也絕對不會容忍我和黛安之間有男女關係。我們在一起,要有長輩監督,只能像小孩子辦家家酒,而且絕對不能有任何戲劇性轉折的危險。不過,我們之間的距離,黛安似乎也覺得理所當然。有一次,連續好幾個月我都很少看到她。有時候看到她在等校車,我會跟她揮揮手(當時她還在萊斯中學)。在那些漫長的時間裡,她都沒有打電話來。有那麼一兩次,我厚著臉皮打電話給她,她卻都沒心情跟我聊。
我第一次聽到時間迴旋的真相,是在一場雪橇派對上。那是十月事件發生後的第五年,一個酷寒的冬夜。老樣子,又是傑森爆出這個消息。
「〈聖經.啟示錄〉的神學書。通常是那些排行榜上的暢銷書,你知道的,像是瑞特爾寫的《黑暗中的祈禱》,捨棄俗世的自我。泰勒,你應該多看看白天的電視。她不是想讓你難堪。那只是她的一種態度。」
「那樣就沒事了嗎?」我又走開了幾步,向房子那邊走過去。我開始盤算,不坐他們的車,要怎麼回去。
「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我想我們必須承認,就是這樣。」傑森說。
「讓他說吧。」黛安小聲地說。
「你乾脆說清楚吧。」她的聲音很微弱。
「不完全?」
「可是,目的是什麼?他們想完成什麼東西?」
傑森說,事件發生的真實過程已經有了各式各樣的線索。地面觀測人員觀察到的現象是,火箭真的射進了那個隔離層,然後才消失,彷彿是被拖進去一樣。可是,探測船上找到的數據看不出這樣的現象。兩組人員觀測的結果無法一致。從地面上來看,探測船射進隔離層之後,立刻就掉回地球。然而,探測船上的資料卻顯示,船很順利地進入計算好的軌道,而且在軌道上停留了預定時間,然後在幾個星期或幾個月之後,用本身的動力回到地球。(我心和_圖_書裡想,就像那三個俄羅斯太空人。政府並沒有正式證實他們的說法,但也沒有否認。他們的故事已經變成某種都會傳奇。)假設兩組數據都是合理的,那麼,就只剩下一種解釋:
「戰爭?瘟疫?饑荒?」
當然,這些都是艾德華告訴他的。
那是一場同學會,來的人是傑森和黛安以前的同學,還有萊斯中學認識的人。主人也是一位萊斯中學的校友,念的是常春藤名校,回家過聖誕節。派對是他家的人辦的。他的父母挖空心思,想安排一場高品味的主題活動。真是有品味,一口三明治,熱巧克力,然後在房子後面平緩的斜坡上滑雪橇。來的客人絕大部分都是悶悶不樂的私校學生,他們在牙套還沒有拔下來之前,就已經到瑞士的策馬特和葛斯達滑過雪了。所以,對他們而言,這場派對只不過是溜出來偷喝酒的另一個好藉口。屋子外面,繩子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聖誕燈。燈光下,只看到銀色的小酒壺傳來傳去。地下室裡,有一個叫做布蘭特的傢伙在賣快樂丸,以公克計價。
「這怎麼可能?」
「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嗎?」
「泰勒,」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悲傷,「泰勒,如果你不想談……」
「就算你們只是朋友,我也不相信她對你不重要。」
探測船並沒有「立刻」被彈回來。「他們修復了探測船之後,從上面下載了相當於一個禮拜的資料。」
「真實的過程?小傑,你在說什麼?時光旅行?」
十月事件之後,艾德華的事業蒸蒸日上。全球的衛星都完蛋了,羅頓工業向前跨出了一大步。他們提出了許多計畫,提出一種實用的替代科技,可以立即派上用場。那就是高海拔浮空器,精密設計的氣球,可以無限期停留在同溫層。過了五年,艾德華的浮空器已經攜帶了電信數據負載和中繼器,執行多點音訊和數據的播送。傳統人造衛星做的事,它幾乎都辦得到(除了全球衛星定位和天文觀測)。艾德華的權力和影響力扶搖直上。最近,他組織了一個航太領域的國會議員遊說團體,叫做近日點基金會。他也擔任聯邦政府的顧問,參與一些比較不公開的計畫,例如,太空總署的「自動控制重返大氣層飛行器」計畫,簡稱「自返飛行器」計畫。
我跟她說:「沒關係,傑森已經到我家去過,跟我媽打過招呼了。反正,她身體也不太舒服。」她頭痛躺在床上,有點反常。而且,我實在不太夠資格批評艾德華的舉止作為。就在上個月,艾德華表示,如果我通過了美國醫學院入學測驗,他就要幫我出醫學院的學費。他說:「因為你爸爸會希望我這樣做。」那是很慷慨的姿態,可是卻給人一種虛情假意的感覺。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姿態卻也是我沒有能力拒絕的。
黛安一走到涼亭裡,他就悄悄跟她說了幾句話。她瞪大眼睛看著他,站在我們前面,離我們幾步。傑森開始說了,聲音很輕柔,很有條理,很舒緩。他告訴我們一場噩夢,卻彷彿在床邊說故事給孩子聽。
那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數字。
「小傑,還有多久?」
我告訴自己不要期待太多,但我卻無法放棄希望,希望她陪在我身邊。我想,她也希望我陪在她身邊吧。畢竟,她還是一直會回來找我。當我跟她在和圖書一起的時候,我看過她那種安心的模樣。當我走進一個房間的時候,我彷彿看到她不由自主地笑起來,幾乎像是在對世界宣告:噢,太好了,泰勒來了。泰勒一來,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黛安問:「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很嚴重嗎?」
多年來,太空總署一直在改良他們的「自返飛行器」探測船。最初,探測船是用來偵察環繞在地球外面那層護盾。護盾能不能穿透?能不能從護盾外面取得有用的資料?
「我也不知道,看情形。從某個角度來看,隔離層保護了我們。但保護能夠維持多久?我們必須面對一些血淋淋的事實。太陽和其他任何一顆恆星一樣,也有一定的壽命。太陽燃燒氫氣,不斷向外擴展,而且,時間過得越久,太陽會變得愈來愈熱。地球所在的位置,是太陽系裡可以住人的區域。這個區域會逐漸向外移動。我說過,我們受到保護,不管怎麼樣,目前我們還不會有事。可是到了最後,地球會進入太陽圈的範圍內,被太陽圈吞掉。過了某一點,就來不及了。」
「傑森,到底多久了?」
他還來不及回答,我的手機就響了。是黛安打來的,她人在屋子裡。「你們兩個傢伙跑到哪裡去了?荷莉有點不高興。泰勒,這樣甩掉人家實在很沒禮貌。」
第一次嘗試,簡直就像是朝著一團黑暗開槍。他們把一枚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擎天神2AS」火箭整修得煥然一新,然後在頂部裝載了一艘簡單的「自返飛行器」探測船。他們在范登堡空軍基地發射這枚火箭,射入天上無邊的黑暗中。他們立刻就發現,任務好像失敗了。那艘探測船本來應該在軌道上停留一個星期,結果,發射之後沒多久,探測船就墜落在百慕大附近的大西洋。傑森說,探測船彷彿是撞到天空的邊界,被彈回來。
我不想看到她。我正要走開,傑森把電話丟給我。他說:「泰勒,別像小孩子一樣,有些事我要跟你和黛安兩個人談談。」
「你明白這代表什麼意義嗎?」傑森問,「之前,看起來很像我們被關在一個電磁籠子裡,這個籠子會調整傳送到地球表面的能量。事實如此。但這個現象其實只是一個副作用,一個更龐大的現象的一小部分。」
「她一定找得到別人可以聽她講話。」
他又聳聳肩,把外套的領子翻起來。
卡蘿和艾德華搬到東部的時候,請我媽當管家。也許艾德華想保留一個活生生的紀念品,紀念他的朋友。所以,即使艾德華總是不斷提醒我媽,他幫了她一個忙,我們要在乎嗎?從那時起,他對待我媽就像對待家裡的附庸,我們要在乎嗎?他維持著一種階級體系,在這個體系裡,杜普雷家是屬於次等階級,我們要在乎嗎?也許在乎,也許不在乎。我媽說過,慷慨大方的人已經是一種稀有動物,不論真的假的。傑森和我在智能上有差距,似乎讓他很開心。他認定我生來就是為了給傑森當陪襯。我像一把標準量尺,傳統一般人的標準,可以對比出傑森的與眾不同。這或許只是我的想像吧,或許只是我太敏感了。
黛安來開門的時候,悄悄跟我說:「你媽也應該來的,我叫艾德華邀請她,可是……」她聳聳肩。
「泰勒?」
「這很沒道理。」我立刻反駁,「哪門子物理能夠解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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