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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萬呎高空驚魂

作者:理察.麥特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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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

蟋蟀

他們緊貼著彼此入睡。在黑暗的屋外,蟋蟀摩擦著翅膀不停鳴叫,直到清晨來臨。
「我很高興你告訴他我們累了,」她說:「我無法再聽下去。」
突然,她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有些微的酒被潑灑出來,摩根先生從他的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筆記本。小心地放在桌上。
珍用僵硬的手指握著刀叉。不知怎地,她覺得雙腿冷得顫抖。
「約——翰——摩——根,」他拼出來。
他沒回答。他們僵住了無法動彈,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屋內的噪音停止了。霍爾深口氣,然後推開了門。
他倆沉默了一會後,霍爾問:「聽見什麼?」
「請不要推辭,」摩根先生的聲音中突然有股急切。
他試著聆聽蟋蟀的叫聲,想要和筆記本裡的資料進行比對。但沒辦法。過了幾分鐘之後,他闔上本子。
「我聽過,」他說:「我聽了七年了。我愈聽,就愈相信它們的噪音是種密碼,在夜晚散發訊息。」
當他舉起杯子,一口喝光所有的酒時,他喉嚨痙攣的動著。
珍放聲尖叫。
「嗯。」
「那是蟋蟀叫聲的密碼,」他說。
「你認為會有事嗎?」她問。
「是誰?」霍爾沒轉頭,問她。
「怎麼說?」
「摩根先生,」霍爾試著用充滿耐心的語氣說話。
瑪莉.卡德曼,約翰.喬瑟夫,阿爾斯特.山繆——
「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珍說。
「他在看我們,」珍說。
「我們在這裡再坐一會,」霍爾說:「把酒喝完。等沒人了,我們就上床睡覺。」
他們還來不及說話,他就將本子放在桌上,穿梭在鋪滿白色桌布的餐廳走道。走到隔約五尺處,他找了桌子坐下來,面對著他們。他們看見他伸手打開桌燈。
摩根先生雙手顫抖。「我和*圖*書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說:「可能當它們有了足夠的名字之後,當它們準備好之後,它們就——」他喉嚨痙攣抽動。「它們就會回來。」
晚餐後,他們在湖邊漫步,看著月光映照的湖面。
「我找了你們一整天了,」他說:「你們得幫幫我。」
摩根先生快步地走過餐廳,然後在他們這一桌坐下。
月光映照著血泊,躺在裡面的是摩根先生,肌膚被硬生生掀開,好像被幾千把剃刀割開造成的。窗戶有個大洞。
「我問你們是否聽見了,」他說。
沒多久,那男子已經走到湖邊了。他沒說話,也沒看他們。他只是看著湖對面的樹林。
「讓我請你們喝杯酒,」他說。
他很快站起來,拿出他的筆記本。
「怎麼了?」珍顫抖低語。
「很美,不是嗎?」她說。
「不要丟下我!」珍說。
珍緊張的看著霍爾。
他們看著他將更多酒倒入他自己的酒杯,之後將酒瓶放下來,瓶子的陰影映在桌布上。他拿起杯子,在手指間搖晃。
「摩根先生,快十一點了,」霍爾說:「我們累了。我很抱歉,但我們得上床睡覺。」
突然那男人問道:
「它們知道我知道了,」摩根先生說:「它們在追我。」
「你會照顧這本本子吧?」他問。
「是的,」他說。
「別理他,」
那一夜,晚些時候,珍和霍爾爬上床,她緊貼著他。「我好冷,」她喃喃說。
「然後——大約在一週前——我突然破解出它的模式了。有點像摩斯密碼,只不過是不同的聲音。」
「好吧,摩根先生,」他說。
「我不知道,」摩根先生說:「可能是它們,也可能是——」
「我希望你能了解,」摩根先生懇求。「蟋蟀在發出致死令。發出hetubook.com•com死亡的訊息。」
「瞧,」摩根先生說:「名字。」
「甜心,」他說:「不過就是一個友善的小男人,告訴我們一些蟋蟀的內幕,你就藐視他。」
摩根先生好像又聽了一會兒,眼神僵硬。他的喉嚨發出嘟嘟囔囔的聲音。然後擠出一個笑容。
「如果沒有它們就更好了,」摩根先生說:「那些蟋蟀。」
「為什麼?」霍爾再問一次。
「蟋蟀。」
他手伸到一個口袋裡,拿出一枝粗短的鉛筆。然後從筆記本上,撕下空白的一頁,接著他就開始寫,同時喃喃自語。
「妳嚇壞了。」
「因為現在我能確定了,」摩根先生說。他靠得更前面,「你曾經認真聆聽過蟋蟀的叫聲嗎?」他問。「我是說仔細的聽?如果你有,你會在它們的噪音裡聽出它的韻律。有一種節奏——節拍。」
「因為我昨晚寫下了那些字母,」摩根先生說:「它們拼出來是我的名字。」
「快點!」
「不,」摩根先生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之後,他停下來,回過頭看著他們。「你可以把門打開,好讓我可以——」
「叫,叫——停——叫,叫叫——停——叫——停——」
「菲——利——浦——麥——斯——威——爾,」摩根先生用顫抖不清的聲音,拼出一個名字。
霍爾伸出手拿起筆記本。當他這麼做的時候,他開始意識到屋外的蟋蟀叫聲。他一頁頁翻看著。全都依照字母順序排列,在其中一頁上面,有三個字母,和此時的叫聲節奏一樣。
摩根先生用顫抖的手收起本子。
「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你們,」他說。他仔細的打量著他們。他注視的目光讓珍覺得有點焦躁不安,伸出手,拿起杯子,小啜一口。
「聽著,」他說:「當它們摩擦翅膀時,它們並非只是隨意地製造噪音。」他停頓了一下。「它們還發出訊息。」他說。
摩根注視著他。
「什麼?」m.hetubook.com.com霍爾問。
「陪我,」摩根先生說:「這樣它們就無法對付我。」
「在這裡面,」他說:「經過七年的努力,在這裡面。我破解了。」
摩根先生張開雙眼。狂野凝視的雙眼,視而不見的看著前方,好像穿透霍爾似的。
當酒都喝光之後,他站起來。「該上床睡覺了,」他說。
當尖叫聲吵醒他們時,已經過了凌晨四點。霍爾知道珍的手指抓著他手臂,他們倆人都坐了起來,凝視著黑暗中。
「我們該和他說話嗎?」珍輕聲地問說。
在他們身後,旅館的紗門,打開又關上,有人沿著卵石小徑,朝湖的方向走過來。珍回頭瞄了一眼。
這小男人沉默地站著,用懇求無助的雙眼輪流看著他們倆人。他好像想說話,但他窄小的肩膀垮了下來,垂下眼望著地板。他們聽見他吞嚥的聲音。
「那些蟋蟀是怎麼回事?」霍爾問。
「嗯,」他說:「就算我有,也和妳想得不一樣。」
珍在發抖。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字並不可怕。但是摩根先生和她說話的語氣讓她害怕。
「這裡,」他說。
「你們聽見了嗎?」
「這是什麼?」霍爾問。
珍靠過來,和他一起看著筆記本。她雙眼游移在他寫的那些點和線之間。
「怎麼了?」珍喘著氣問。
「名字,」他說:「我讓你們看。」
「很棒?」男子轉過身子。一會後,他又轉回來,走向他們。
「我們真的得再待一下嗎?」
「我不知道,」霍爾掀開被單,腳踩在地板上。
他胸口又起伏一下,睜大了雙眼。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珍問。
「它們完成它們的名單了,」摩根先生說:「它們一直不斷透過蟋蟀散播訊息,避免讓其他人知道。」
「嗯——」霍爾開口。
「可能是他朋友的,」他說:「可能從墓碑上抄來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編出m.hetubook.com.com來的,」他輕柔的說:「但我不認為是蟋蟀告訴他的,」他說。
「敬你們的健康,」摩根先生舉起杯子說。
摩根先生的身子向前傾,雙眼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希望不會,」霍爾說。
房間裡,突然響起一股摩擦的蟋蟀鳴聲——像幾百萬個狂野搖晃的鈴鼓聲。這個噪音讓霍爾原本握住門把的手,頓時縮了回來。
走廊只有上方一盞昏暗的燈泡。霍爾全速跑向摩根先生的房間。他認為門是關著的,但其實門早已被開啟。霍爾用拳頭捶門。「摩根先生,」他大喊著。
摩根先生放下杯子。
他們再次凝視著湖面,霍爾的手臂環著她的腰。
「為什麼?」
然後他雙眼開始聚焦在霍爾臉上。喉嚨傳出驚恐莫名的顫抖聲。雖然他口中一字一字地說出來,但那似乎並非是出自他本身的力量。他再說出來。
霍爾緊閉雙唇。「怎麼幫你?」他問,放下叉子。
「謝謝,」他說,然後就走了。
「我叫約翰.摩根,」他說。
「瑪——莉——蓋——布——瑞——爾,」摩根先生又拼出一個名字:眼神荒涼呆滯。
珍閉上眼,虛弱的吐氣。「真是結束假期的好方法呀,」她說。
「霍爾,」她說:「我這一輩子都沒法再享受蟋蟀的叫聲了。」
「我們在餐應看到的那個男人,」她說。
霍爾和珍望著彼此。霍爾想要笑,但笑不出來。然後他們的目光又轉回這小男人,看他彎在桌子上,邊聽著蟋蟀叫聲,邊寫下來。
「我不相信他說的。但他可能是個危險的傢伙。我擔心的是這個。」
「我們能做什麼?」他問,聲音中充滿侷促不安。
「誰,蟋蟀?」霍爾問。
「你不要嗎?」
「霍爾.加洛威,和珍.加洛威,」霍爾告訴他,接下來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珍目瞪口呆地站著,一手握成拳,緊緊壓在唇上,此時霍爾走到摩和-圖-書根先生旁邊。他跪在這死去的男子的身邊,看見摩根先生的胸口,他的睡衣被切得破碎,一條一條的。從他顫抖的手,感覺的出只剩下極微弱的脈搏。
「他怎麼會有那些名字?」
摩根先生放下筆。「這能讓你們稍稍了解,」他說,將紙遞給他們。他們仔細地看。
珍感覺自己像一塊木頭無法動彈。房間似乎圍繞著她轉呀轉地,一切都朝她倒過來。
珍緊緊依偎著他。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摩根先生說:「我不會坐在這裡,我會坐在對面。只要讓我看見你。」
摩根先生擠出一個笑容。
「密碼本,」摩根說。
「霍——爾——加——洛——威,」他拼出來,「珍——加——洛——威。」
「親愛的,誰知道他在想什麼?我不想冒險。」
然後他就死了,只有他們和這個死人在一起。屋外,夜裡,一百萬隻蟋蟀同時摩擦著翅膀。
霍爾打破沉重的沉默。
摩根先生停止說話,注視著他的黑色筆記本。
「嗯,它們說了些什麼?」霍爾問。
「很棒的假期。」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霍爾問。
他們兩人安靜的站著。然後珍清清喉嚨。「是的,很棒。」
這個頭矮小的男子轉過身子,看著他們。雙眼映著月光,晶亮亮地。
「死者的名字,」他回答。
「你可以看一看嗎?」
「你沒有嗎?」
大餐廳就像一個佈滿陰影的大山洞。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小燈,他們的身影,被小燈不定形地映照在牆壁上。
「誰的名字?」儘管不想,珍卻不由自主的問出口。
酒的口感不甜,有些酸澀,入口之後讓珍不自覺打著哆嗦。
珍還沒站起來,摩根先生已經在走往他們這一桌的路上了。「你們要走了?」他問。
「我不知道,」他也低聲回答。
一會之後,霍爾問。「你為什麼認為你有危險呢?」
「你為什麼不喜歡它們?」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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