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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七步

作者:理察.麥特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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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回想,也可能根本不是警察,相反的,可能只是一部車子,一輛公務車,裡面坐著黑衣黑帽男子。一想到可能又會看到他,克里斯憂心忡忡,猛吞口水。希望他那該死的膝蓋骨碎了,已經住院治療,他想。
「噢,天哪,」她說:「他又回來了嗎?」
「你不是告訴我,那個想恫嚇你和莫琳的男子,昨晚闖入你家?」
「好吧,」他喃喃自語,就算和他的工作有關好了,他們想查清楚他到底搞到什麼程度,又何必拿走他的車子?幹嘛在他家搞那些鳥龍?那對夫婦,門上的鎖鏈,廚房的電話,黑衣男子?何不乾脆逼他把野馬車開下高速公路,綁架他,把他帶到某個地方,在他血管裡注射全身麻醉劑之類的玩意兒,盤問他整個計畫如何進行?
他盯著它看了快一分鐘才回過神來。他咬牙切齒地把名片撕碎,推開車門,把那些碎片扔到外頭,它們飄落地面,發著白光。
當他開車進入土桑市時,忽然想到他可以向州警察局報案,請求他們提供協助。這看來似乎是上上之策,那為什麼他裹足不前,打消這個念頭?他大概真的看太多驚悚小說、看太多電影了?故事裡的主角自首,尋求協助,他所投案的警方立刻把他交給壞人。
他腦子這時已經一片黑暗,昏死過去。
那就是他發現車子不見的時候。
他壓抑住那股想狂踩油門加速通過他母親家門前的衝動,因為這只會引人側目。有一陣子,他覺得自己的舉動十分愚蠢,如果四周真的沒有人的話。
他轉過頭,注視著電話,在一片混亂中,如果能聽到一兩句明智理性的話該有多撫慰人心。他和露意絲一向很親,從來沒有發生任何爭寵吵架的事。可能因為她比他年長五歲吧,他也並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任何一較高下的心態。
「什麼男人?」他覺得胃肌正在強烈收縮。
他自己烤了一片全麥麵包,塗上奶油,再抹上一點草莓醬。他餓昏了,三兩口狼吞虎嚥吃光,一邊品嘗咖啡。他走到餐廳,看著牆上的照片,老爸、老媽、露意絲和他,他們養過的所有狗m•hetubook.com.com兒:凱特、金姐、霸子、藍哥。露營旅行和上大學時的照片,還有老師每週來家裡和爸媽母姊會時的照片,他和露意絲也常像兩個小大人擠在裡頭。還有,哈利叔叔一年四季都打蝴蝶結,帶著促狹的微笑。還有露意絲和他在大學的留影。
他不由自主的張口結舌。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外面冷颼颼的,他笨手笨腳站起來,走到一棵樹旁,對著樹幹撒尿。他全身不由自主直打哆嗦。昨天晚上還是為山姆大叔賣命的數學家,他想。今天早上,他已經是個無家逃犯。他試圖從中找到一點幽默和樂子,但實在很難,他最多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絲反諷的冷笑。
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工作嗎?他誤踩了什麼地雷?「有些事最好不要亂碰,」科幻片中留著鬍鬚的科學家曾說。噢,得了吧。他在座位上生氣地扭動身軀。生命可不是什麼勞什子的電影。沒錯,是有特務,外國特務,但那也同樣令人難以接受。
他很意外沒有昏迷不醒,大腦還在轉個不停,他的頭慢慢倒帶思考,緩緩兜圈子。
當他想到丁斯代爾還在等著他還車時,不覺苦笑起來。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大腦像機器般慢慢轉動。
到最後一刻,他還在擔心,當他開車到他母親家時,警車早已列隊等在那裡。他們當然會算定他可能上哪兒去,那是他最可能去的幾個地點之一。他們到底多想抓到我?他很想知道。
「門都沒有,」他說,先到土桑再說。
他設法打了個盹兒,當他張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
過了一會兒,他從櫥櫃裡拿出一個杯子,倒了滿滿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他慢慢喝著,聞到濃濃的咖啡香氣,老媽是對的,這的確是最好的煮咖啡方式。
「克里斯,你還好吧?」
顯然,在他家鳩占鵲巢的那個男人把車開走了。但為了什麼?他又到底怎麼翻牆進入停車場,還堂而皇之開過警衛前面?他走後門嗎?果真如此,他哪來的鑰匙?或者誰讓他進去,又放他出去?
他看到前面有條岔路,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開始減速,左轉進去,一路慢慢開,部分因為車轍很深,他怕揚起漫天沙石。他現在正往北開,右邊旭日東昇,天色漸漸明亮。
「你這臭癟三!」他狂吼,臉上扭曲變形。「你確定?」他氣喘吁吁,快噴火了。那個老雜種在他決定讓他搭便車前,早已把名片準備好,他用那套愚蠢的賭注,以及那張白癡名片,總共耍了多少人?
他走到電話旁,拿起他媽媽用手工鑿飾的皮面通訊簿,翻到露意絲.賈斯波,看看錶,新罕普夏州應該是下午一點半。當他拿起聽筒,按下她的電話號碼時,他希望她在家。拜託在家,他想。我需要一兩句安慰體己的話,露意絲。
「克里斯,少來了,」她說。「那個男人又出現在你家裡嗎?」
「克里斯?」她問道。
他從她家車庫後窗望進去,裡面空盪盪的,他不禁低聲嘆口氣。她一定去教書了,畢竟不是週末,「該死,」他說。在有人上門,盤查他是否可能在那裡之前,他能安全的等她多久?說不定剛才那位老太太也是個特務,已經打電話給中情局,說不定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特務。
他全身打顫,走回車子,坐進去。現在他很餓,他彷彿可以看到一位咖啡店女服務生在他前面放了個大盤子,裡面有香腸、炒蛋和全麥吐司,還有一杯冒著泡沫的鮮橙汁,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
「算了吧,」他猛然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他已經變成偏執妄想狂了,現在則已經快變成神經病了。
「感謝上帝,」他說。
「還有點驚慌失措。」
「那個男人,」她說。
克里斯全身打冷顫,似乎聽到起老頭兒的聲音在他腦中反覆回響:「你決定下注了嗎?」
他希望,有朝一日,那個可憐蟲可以把車拿回去。
除了一個小男孩騎著小三輪車之外,前面街道看來空盪盪的。一定是他,他的念頭使他心浮氣燥。他是全世界最年幼的特務與神槍手,毫無疑問。「噢,拜託,夠了吧,」他告訴自己。他在路邊停車,踩煞車,熄火,他得先設想周遭沒有任何危險人物。
到了院子邊,他跨過另一個柵欄,再穿過另一個院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屋裡未見任何人影。他很快地穿過院子,跨過另一個柵欄,再穿過另一個院子,現在他已經可以看見他母親家的後院了。快到了,他心想,拜託讓我安全進門。
「該死,」他輕聲咒罵。
他得停車稍微休息一下;他已經累跨了,不可能一口氣開到土桑市。不論如何,他最好先下高速公路,現在他們一定已經打電話通知前面的警察,路可能被封鎖了。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先棄車,另外想辦法到土桑去。怎麼去?搭便車?想得美,他想。維爾林和我可以一塊兒搭別人的便車。維爾林可以拿他當樣板,勸別人不要隨便拿真假虛實下注。
他猛然擡頭,睜大眼睛,天哪,他差點睡著了,這下他非先停車不可了。
他全身起雞皮疙瘩。名片上只潦潦草草寫了三個字「你確定?」。
想抽絲剝繭,釐清頭緒。
他困惑不解。「誰又回來了?」
開了大約二十分鐘後,他看到一個小樹林,把車開進去,以避人耳目,他把車停在其中一叢樹旁,打開車前大燈。
我該怎麼辦?他邊想邊走到她家後面。他不可能打電話到她任教那所大學。他們可能也在監視她,他們會尾隨她回家,他又呻|吟起來,他覺得十分無助,他要怎麼走出這個困境?
「真是胡扯,」他自言自語,但他還是無法接受向警方投案這個想法。他仍然茫無頭緒,如墜五里霧中,但他警覺到危險性很高,他得小心翼翼。
他看看錶,剛過八點。「該走了,」他輕聲嘀咕,坐起身。天哪,我全身僵硬,他想。他揉揉眼睛,看著那些樹叢,抖抖身子,打開車門。
他發出一聲呻|吟,立刻頹然後倒。天哪,他睏死了。
他正準備發動車子時,忽然看到旁邊座位前面車底有張名片,他斜過身撿起來,上面只印了一個名字:艾伯特.維爾林。老天爺,搭便車還帶名片?他翻過面。
「混帳,」他低聲咒罵。他換個位子,往右側躺下,擡起腿,弓身在位子上。睡吧,他想,看在上帝的分上,睡吧!
「對。」他鬆了口氣,面帶微笑,把指頭上殘留的最後一點草莓醬吸吮乾淨。「妳還好吧,老姊?」
她嘆口氣。「寶貝hetubook•com.com老弟,」她說:「你昨天晚上有沒有打電話給我?」
「很好,」她說:「你呢?」
走著瞧。
看到爐子上有壺咖啡,他不禁低呼。上帝,拜託留一杯在裡面,或至少半杯吧,他走過去,提起咖啡壺,裡面至少還有一杯,他打開下面的瓦斯爐,盯著它看,不覺失笑。在某個地方,儲藏室或櫥櫃裡有個自動煮咖啡機,那是他幾年前的耶誕節送她的,當時她很感謝,但等他離家後,她就把它收藏起來,寧可用這種古老傳統的咖啡壺。
電話鈴響第三聲時,對方拿起聽筒,他聽到她說:「喂?」
「真是狗屎蛋,」他聽到他自怨自艾。
說不定他應該開車去威爾森家,他忽然想到。但那個男的明明叫他太太打電話給威爾森,她真的打了,還是只是虛晃一招?天哪,如果威爾森也捲入這整件事中……
他打開廚房門鎖,再把鑰匙放在墊子下面,溜進屋裡,把門關上,看看廚房,他笑了起來,還是跟平常一樣整潔,老媽百分之百墨守成規。
他讓維爾林上車那一刻似乎是個關卡;但在此之前還有個關鍵點。
「噢,停止,」他說,開始往小弄道走。如果他們在這裡埋伏的話,他早就被關起來了。
他跨過一個低矮的柵欄,開始穿過某一戶人家的後院。他往右看,可以看到一位老奶奶,透過後面的窗子往外盯著他看,臉上帶著意外被冒犯的神情。抱歉,老奶奶,他想。他向上帝禱告,她可千萬不要有任何想報警的念頭。他轉向她,招招手,臉上帶著微笑,再指指他媽的房子,掀動嘴唇說,我往那邊走。老奶奶可能聽不到半個字,但他和善的臉孔和招呼,可能可以使她安心。
他猛吞口水,喉嚨還殘留著咖啡香。「妳在說什麼?」他不安的問。
一如往常,廚房門鑰匙放在墊子下面,他不禁露出微笑。他還小時,老媽就把鑰匙藏在那裡,現在還在那裡。哈利叔叔曾說,這叫開門揖盜。「噢,算了吧,哈利,」他想起老媽回應時斥責他。「你真愛胡思亂想。」
她只是一個勁兒盯著他看,面無表情。她一定以為我是瘋子,他想,從當地精神病院和*圖*書逃出來的瘋子。奶奶,拜託別報警,他心中暗自禱告。我只是個不會傷害任何人的數學家。
拉好褲子拉鏈,他四處觀望,那是一潭水還是海市蜃樓?他暗想。他往前走到水邊。
露意絲。
那些美好的日子,他回想著。爸媽一向很關心他們的成長智慧及其他各方面的發展,打開他們的心智,讓他們接納「所有可能性」,讓他們接觸科學、文化、哲學和大自然。他嘆口氣,真希望老爸沒有死於空難;如果老媽現在不是孤家寡人該有多好,如果有他作伴,他們還能像過去在一起快快樂樂的過日子該有多好,老爸、老媽、露意絲……
他母親家門前沒有停半輛車,但這並不代表什麼,他腦中急轉彎。他們不會公開露面,他們可能埋伏在下面幾條街口,用望遠鏡對準他母親的房子。他突然覺得很蠢,竟開著現在想必大家都認得出來的車子,直接開進他媽媽家。
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他把車開到轉角處,慢慢右轉,兩眼忙著搜尋可疑的車輛或男子。還有女人,他腦子提醒他。「對,沒錯,」他說。
他右手手指和手掌都很痛,他舉起手,看到刺進肉裡的紅木碎片已經開始感染發炎。他得找根針或別針,取出碎片。希望能到土桑搞定。
下了車,他鎖好門,開始朝其中一棟屋子旁邊的小通道走。後面彷彿傳來小男孩踩三輪車所發出的聲音,現在,他正拿出望遠鏡瞄準,準備扣下他狙擊槍的板機。這下……
克里斯發動引擎,把車倒出樹叢,丁斯代爾把車保養得很好,他忽然想到。
彎下身,合掌舀起一點冷水,抹一把臉,再用手帕擦乾。
他想起那個戴棒球帽的老頭兒,試圖在腦中重建他們的對話,那真像他所想的那麼無聊愚蠢嗎?或者那才是真正的導火線……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分證件,不禁悲從中來。老天爺,為什麼他竟沒想到秀給屋子裡那對男女和黑衣男子看?但他們一定也看到了,可能也認定服務證跟駕照都不是真的。
到底在什麼環節,事情開始變調?有任何一個他可以掌握的環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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