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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國度

作者:雷.布萊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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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諦斯的撲克籌碼眼罩

馬諦斯的撲克籌碼眼罩

突然間他搖身一變成了另一個人,他不再領先朋友的品味,反而是狂熱地追隨著眾人迷戀諾拉.貝斯、一九一七紐約佬四重唱(1917Knickerbocker Quartette)、艾爾.喬森的風靡曲〈魯賓遜和星期五週末夜在哪裡〉,以及薛普.菲爾斯和他行雲流水的旋律。
發現自己又重拾日漸衰微的知名度後,賈威真是又驚又喜。啊,藝術!啊,人生!鐘擺來回震盪,從複雜到簡單,又從簡單回到複雜。從浪漫到寫實,又從寫實回到浪漫。聰明人自能意識到知識的近日點,及早為狂飆的新軌道作準備。賈威的潛意識才氣煥發,他開始吃點東西了,但幾天後他才敢出門散步試用這新指頭。想不到竟一炮而紅!
「這個比我們見過的任何指頭都漂亮。」他的妻子端出一盆蔬菜沙拉分給大家,「喬治有權享用它。」
「該上床睡覺了。」
最後,賈威在恐慌之餘不得不處心積慮訴諸一連串驚人的壯舉。
「如果你在清晨四點把他從床上叫起來,他的表現格外突出。」亞歷山大.沛普說,「疲倦加上頹廢的士氣,可以調成一盤有趣的沙拉!」
「那是什麼東東?」
但全紐約只有一個人戴馬諦斯原作的撲克籌碼單片眼罩,他就是賈威先生。
他的潛意識因此為他列出一張採購清單。
「他們全神貫注,」賈威說,「幾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我隨便說兩句他們都很當一回事。怪了,我在辦公室講笑話都沒人理踩。好比說,今晚我本來一點都不想搞笑的,大概是我說的每句話或做的每件事,在潛意識裡都隱藏著機智吧!原來我也有這種潛能。啊,鐘聲響了。上床睡覺吧!」
喔,賈威愈來愈狡猾了。他的內心告訴他:你登峰造極了,保住你的寶座!討好你的觀眾!明天播「兩隻黑烏鴉」的唱片給他們聽!小心腳下!現在,邦妮.貝克……對了!他們一定會嚇一大跳,想不到你真的喜歡她的歌。那麼蓋.倫巴度呢?正中下懷!
第二天晚上他又是昔日好漢一條。戴爾.卡內基?他是個傑出的宗教領袖!HSM(Hart Schaffner & Marx)西服?比龐德街更棒!潤膚水俱樂部會員?那就是賈威!每月一書?上櫃了!他們讀過埃莉諾.格林的書沒?
一夥人於是像禿鷹般蜂擁而去!賈威的生命從此大轉彎,地窖七重奏的成員擠在他家有滾邊裝飾的沙發上,虎視眈眈注視著他們的獵物。
「你們注意到沒?」二流詩人史密斯裝模作樣地閉上眼睛問,「當你打開他家浴室的水龍頭時?」他故意頓了一下,「和圖書是熱水。」
賈威和他的妻子離群索居了二十年。她本來是個可人兒,但自從認識他後,親友便逐漸疏遠了。夫妻倆都毫不懷疑賈威天生具有初見面便與人相對無言的本事,因此兩人索性對外宣稱,在辦公室忙碌了一天後,夫妻倆樂於在家度過清靜的夜晚。這兩口子做的都是默默無聞的工作,有時甚至自己都想不起這家把員工當白色塗料塗在白漆上的乏味公司名字。
「說不定他在暗中嘲笑我們呢。」那個二流詩人史密斯說,只要他還清醒,就永遠和沛普唱反調。
不久他接到那枚眼罩。
入夜後,他的公寓響起翻閱報紙的沙沙聲。
賈威先生的小指硬生生被夾斷!
「還不都是衝著你來的,」他的妻子回答,「你沒發現,他們很仔細聽你說的每一句話。」
賈威被壓抑的潛意識裡,有半分認為這群前衛藝術家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要不就是見過千百萬個像他這樣的人,但沒想過要去研究他。
「你最近看到賈威了嗎!」亞歷山大.沛普在電話中大叫,「我的天,去瞧一眼!」
賈威誠惶誠恐地迎接這種品味大改變!他添購免費食物。他預見「怒吼的二〇年代」風尚會重現,於是他改穿粗俗的燈籠褲,並首開先河讓妻子穿上直筒洋裝,剪男孩似的短髮。
花捲。美味的「麵餅」。
但這群禿鷹依舊蜂擁而至,吃飽喝足了又一哄而散。驚世駭俗的巨人——電視——風行全球,他們又忙著回頭去擁抱收音機。一九三五年禁酒令時代盛極一時的廣播喜劇「維克與薩德」(Vic and Sade)及「Pepper Young's Family」還在文化界掀起一波辯論熱潮。
「你看見他怎麼扣他的衣領沒!喝!」
「生意,」他說,「好不好?」
但——同樣的——他在心中竊喜。
「但,最重要的,眼睛總有被侵犯的時候。聖經上說,把它挖出來。這是聖經說的,對吧?萬一這事發生在我身上,我絕不會裝玻璃眼珠,也絕不會戴上黑色的海盜眼罩。知道我會怎樣嗎?我會寄一枚撲克籌碼給你們住在法國的朋友,叫什麼名字來著?馬諦斯!我會說:『謹附上一枚撲克籌碼及個人支票,請在上面繪製一隻漂亮的藍眼睛。你誠摯的喬治.賈威敬上!』」
「但用的是種可怕的方式,」他說,「我已經從幾天的失眠中想通了他們為什麼要來看我!我老是痛恨並厭煩自己,覺得自己是個愚蠢的、不上不下的人。我的腦子裡沒有原創思想。現在我想通了:我喜歡有人作伴。我一直想過群居生活,但是沒有機會。過去這幾個月我熱鬧慣了!可惜他們的興趣正逐漸降低。我要永遠有人作伴!我該怎麼辦?」
大夥兒都很氣亞歷山大.沛普第一個想到在清晨去見賈威。但無論如何,十月底眾人在午夜過後的興致更濃了。
一週後,那張支票原封不動被退了回來。
啤酒。啤酒的魅力無限。
賈威和-圖-書被看得心中忐忑不安。
「不過,憑上帝之名,我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太『酷』了。當提到馬各西.史班尼與畢克斯.畢德貝克時,我注意到他的表情,非常酷,但願我也能如此不在乎,如此冷漠。」
「咱們把蜜妮和湯姆找來吧,他們一定會喜歡賈威的。真是個難得的夜晚,這話題可以讓我們說上好幾個月!」
於是,他成為秋季的第一個名流。下個月或許會換成某個來自艾倫鎮的抽象畫家,站在十二呎高的梯子上,用裝在奶油擠花器與殺蟲劑噴霧器內的塗料!而且只有藍與灰藍兩種顏色——往塗上一層層膠水與咖啡渣的畫布噴,一個鑑賞力有待加強的人!或是一個年僅十五歲但已是箇中老手的芝加哥廢車拆解工。但賈威先生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他去閱讀前衛藝術人士最愛的《Nucleus》雜誌,因而使他原本已非常敏感的潛意識變得更加疑神疑鬼。
去趟「老媽的店」,挑張邁克斯斐爾德.派黎思的畫,被太陽曬出斑點的畫。當天晚上就發表演說。
地窖七重奏的反應如何?
準備就寢時,喬治.賈威回想起這不尋常的夜晚,他知道當自己無法掌控局面,當他們討論對他來說陌生的書籍或音樂時,習慣上他總是慌亂失措,渾身僵硬。
沒人答腔。
「你還沒見過賈威嗎?我的天!去死吧!賈威一定有演練過,沒學過史坦尼斯拉夫斯基方法演技的人不可能那麼『聳』!」發言人亞歷山大.沛普說。他的模仿維妙維肖,令其他人都感到洩氣。這會兒他正模仿賈威慢吞吞、怯生生的語調:
三分鐘過去,在場的人只是面面相覷,默不作聲。賈威身子往前傾,「呃,」他說,「這位……先生,你在哪裡高就?」
「我叫山楂,我是詩人。」
賈威的帝國搖搖欲墜。
「氣象員說『明天會下雨』。」
賈威的潛意識告訴他,他是一場戲劇季的開幕者,他的成功端賴他在其他人身上所激發的無聊潛能。他為此而沾沾自喜,絲毫沒有考慮到這群旅鼠為何侵入他的私人版圖。私底下,賈威其實是個精明幹練的人,可惜他缺乏想像力的父母先是在成長環境中壓榨他,後來又把他丟進更大的檸檬榨汁機:他的辦公室,他的工廠,他的妻子。結果:造就了這個人,這個人的潛力成為他家客廳的一顆定時炸彈。
但這群來歷不明的客人似乎不以為忤,事實上hetubook•com.com,當他們告辭時還與他熱烈握手,謝謝他帶給他們一個難忘的夜晚!
回到城市的另一頭,亞歷山大.沛普大聲說:「真是個一等一的無趣傢伙!」
不久大家便鳥獸散。賈威過去一向是眾人積極擁護、唯馬首是瞻的對象,這次一反常態,他對「存在主義仍存在嗎?」或「牛皮紙退流行了嗎?」這類話題所發表的高見激怒了眾人。賈威的潛意識警告他,他們不想聽他針對煉金術和象徵主義發表謬論,他們只要他做拿手的傳統白麵包和調味的鄉村奶油,好讓他們在黝暗的酒吧裡邊咀嚼邊讚不絕口!
傳言——開玩笑的——亞歷山大.沛普甚至考慮在他的公寓加裝熱水。這個醜惡的謠言最後不攻自破,但亞歷山大.沛普置身在這群行家中已經顯得有些不支了。
儘管沛普高明的模仿讓大夥恨得牙癢癢,當他繼續說下去時,眾人仍忍不住哄堂大笑:
「我的天!」這夥人中帶頭的亞歷山大.沛普大聲嚷嚷,「我遇上了個天底下最無趣的傢伙,你們定要見見他!昨晚我去比爾.帝明斯的公寓,不料他留了張紙條說一個小時後回來,這個姓賈威的傢伙在走廊上見到我,便邀我去他家等候。結果三個人在他家客廳枯坐相對無言,賈威、他老婆,還有我!真不可思議!此人簡直是個畸形的『無聊男』,咱們功利主義社會下的標準產物。他真有本事叫人動彈不得!俗不可耐到令人啞口無言,眼皮沉重,甚至心臟麻痺。這真是個值得研究的傢伙。咱們一起去拜訪他吧!」
「快!賈威家的地址!」眾人紛紛喊道。
「這篇有關但丁的文章,」賈威說,「精采極了,尤其是在討論天堂的山陵與山頂上的地上樂園時所要表達的空間隱喻這部分。地獄篇十五章十八節,所請『教義的煉獄』那部分,真是精采極了!」
「這世界真是令人難以想像,」他長久以來被忽略的另外半個自己用他的舌頭說,「萬一有一天,我在意外中少了一條腿,我絕不會裝上一條木腿,不會!我會裝條鑲寶石的金腿,金腿上刻出一個金色的鳥籠,我走路或坐下來和朋友聊天時還會有一隻青鳥在籠子裡唱歌。假如我的手臂斷了,我會裝上一隻鑲玉的銅製義手,裡面中空,其中一小段裝上乾冰,其他五根指頭也各自預留空間。有誰要喝酒嗎?我會大聲問,雪利?白蘭地?紅葡萄酒?然後我會不慌不忙把每根指頭放在玻璃杯上,五道冰涼的水柱,烈酒或葡萄酒,從五根指頭流出來。我會裝上金色的開關,然後大聲說:『乾杯!』
全體目瞪口呆!
「要看財經版嗎,親愛的?」
賈威想了一下。
我們剛認識喬治.賈威時,他一點異樣也沒有,後來他戴上一片白色的撲克籌碼做的單眼罩,上面有一隻馬諦斯親手繪製的藍眼睛。再以後,喬治.賈威說不定會在他的義腿裝上一個有時會啾啾唱歌的金色鳥籠,而他那隻完好無缺的左手說不定還會戴上又亮又時髦的鑲玉銅飾品。
「『《尤里西斯》?不就是那本講希臘人航海遇到獨眼怪的書!你說啥?』頓一下,『喔,』又頓一下,『我明白了。』往後www.hetubook•com.com一靠,『《尤里西斯》是詹姆斯.喬伊斯寫的?怪了,我發誓我記得,多年前,在學校……』」
他的妻子看出他的心思,表示反對。「他們喜歡你。」
當賈威先生把邁克斯斐爾德.派黎思也重新找出來時,他終於被打出了外野。那一整夜,大家都同意:「啤酒是知性的,可惜多半是白癡在喝。」
「『田納西.威廉?就是寫那首山地民謠〈華爾滋〉的人嗎?』」
氣氛立刻冷了下來。
他又開口道:「我媽說,把他宰了,這是唯一看出他體型大小的方法。美國的文化就是從零開始!」
這夥人有如奇妙的酵母菌,成長迅速,不久便從門窗擴散出去。
這隻眼睛後來被複製成六種色彩,裝在綠絲絨盒出售。複製品由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負責銷售,地窖七重奏的牌友紛紛戴上畫藍眼睛的紅色撲克籌碼、畫紅眼睛的白色撲克籌碼,以及畫白眼睛的藍色撲克籌碼。

賈威一向嫌棄自己的身體,說他的眼睛蒼白、無神,缺乏個性。因此一個月後(也就是他的蓋洛普民調再度下跌時),當他發現右眼出水、潰爛,接著完全看不見時,他一點也不吃驚!賈威遭受嚴重的打擊!
沒人吭聲。
他的眼神酷似一九〇七年某些櫥窗的蠟像,而且像極了魔術師愛玩的那種把戲,坐在綠絲絨椅上——一眨眼便消失了!那種讓人一轉頭便忘了他的長相的人,像香草布丁一樣。
前衛藝術登場!地窖七重奏登場!
但地窖七重奏只耽溺於這難得之夜的沉默中。稍後,回到他們只供應冷水的住處,打開一瓶「迷你葡萄酒」(他們只是藉著它將他們拉回現實)後,他們將這種沉默解構,並為它感到憂心忡忡。
馬諦斯深具遠見,找來一位攝影師用萊卡相機為後世記下這件盛事。文中引述他的話:「我畫了二十七個不滿意的眼睛後,終於畫出我想要的作品,然後將它郵寄給賈威先生!」
這群古怪傢伙曾在巴黎度過六個月的愉快時光,他們逛遍各個地下酒吧,到處聆賞慵懶的爵士樂。他們隨後返回美國,就在這動盪不安的節骨眼上與喬治.賈威不期而遇。
「嗄,」賈威對他的妻子說,「這幾天日子過得挺有趣的。」
地窖七重奏樂歪了。他們恣情觀賞米爾頓.伯利的影片,賈威對伯利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覺得好笑。他請鄰居幫他把白天播出的各類廣播肥皂劇錄下來,晚上再以宗教的敬畏心重播,而地窖七重奏則一旁分析他觀賞「柏金斯媽媽」與「約翰的小老婆」時專注的表情。
馬諦斯在上面畫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藍眼睛,還添上睫毛與眉毛。他又用和*圖*書一個綠絲絨珠寶盒來裝眼罩,顯見他和賈威一樣對這件事興致勃勃。
到了十二月,賈威先生真的害怕了。
但是一開始——且讓我們先來看看這個再平庸不過的人。
他的潛意識告訴他:群眾心理,你就是群眾的象徵。他們來研究這位他們假裝討厭的「沒有個性的人」,卻又迷上這個蛇窟。

接下來又是典型的賈威式沉默。他是世界頂級的沉默製造商兼行銷商;隨便說個名稱,他就有本事套裝供應,順便附送相對無言與竊竊私語。種種尷尬、痛苦、鎮定、寧靜、漠然、祝福、精采、或緊張的沉默;都是賈威的拿手好戲。
《哈潑雜誌》刊登了一張賈威戴著馬諦斯眼罩的照片,以及馬諦斯後來實驗性繪製了三打眼罩後,他本人也戴著單片眼罩的照片!
簡言之,他那群朋友消失了。
賈威只好放棄。
第一起意外是被車門夾到手指。
第二天下午,他的妻子對友人說:「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喬治.賈威了,他改了名字,他希望人家叫他胡利歐。有時我在夜裡叫他『喬治』,他居然不理我。你看他,小指戴著中國護指套,臉上戴著馬諦斯的白底藍眼眼罩,我常在半夜醒過來注視他,你知道嗎?那隻馬諦斯的撲克籌碼眼罩似乎還會對我眨眼呢。」
「我仍然是個令人極度不安的無聊男,」他告訴他的妻子,「但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在眼罩和中國護指套底下的我是頭多麼勇猛的公牛,假如他們再度對我失去興趣,我隨時可以安排失去一條腿或一隻手臂。毫無疑問,我已經改頭換面;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大老粗了。」
在地窖七重奏彷如一群怪獸陪審團圍繞在他身邊並含笑注視下,他附上一張五十元支票,以航空郵件將那枚撲克籌碼寄到法國。
「有誰想抽菸嗎——」他不安地笑笑說,「怎地——別猶豫——抽吧。」
在一陣慌亂中,賈威先是踩到斷落的小指尖,緊接著又不小心將它踢進路邊的水溝,好不容易把它撈上來,醫生卻宣告已無法將它再縫回去了。
然而一起小意外卻使他成為史上最狂野的前衛藝術始作俑者。
地窖七重奏現在很能適應米爾頓.伯利和蓋.倫巴度了。事實上,他們還把自己的態度合理化,說伯利是美國的國寶,又說倫巴度比他的時代超前二十年;這群混蛋為這些稀鬆平常的理由喜歡他。
他們竟連想都沒想到要試一試。
他的鼻孔內細細的黑毛輕輕地、輕輕地吸進、吸出,一個小時接一個小時。
「中國的護指套。」賈威不經意地揮揮手,「東方的古董。中國人用它來保護費心蓄留的五吋長指甲。」他喝口啤酒,翹起戴上金色護指套的小指,「大家都討厭殘廢,這種東西消失已久了。我少了一節指頭雖然可悲,但是有了這個金色的東東,我很滿意。」
這是一起皆大歡喜的意外!次日,賈威行經一家東方古董店,無意中發現一個漂亮的「藝術品」。他活絡的潛意識想起自己逐漸下滑的票房和他在前衛藝術方面貧乏的收視率,使他不自覺走進店舖掏出腰包。
大夥兒都氣惱地瞪著史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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