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船
「妳看著好了。」他說。
下午，一個男人走進廢鐵堆積場，向坐在破碎機內的柏多尼招呼。「喂，柏多尼，我有東西要賣你！」
「布萊門說對了。」柏多尼說。
又一個。
「要，要！」他抓住那人的臂膀，又忍住，一臉難為情。
「我又懷孕了。」
「什麼？」
「前面是月球！」
他抓住她的手肘。「是真的？」
「會的。」他說，仰望著它。
他的手停住。
孩子們在院子裡被風吹得腳步踉蹌。站在閃亮的火箭船下，他們不敢伸手碰觸，興奮得哭了起來。
到了黎明，他走進廚房。「瑪麗亞，」他說，「我想吃早餐。」
「只逛一下子，或許可以。」他說。
剩下兩根麥草籤。柏多尼感覺胸口隱隱作痛。「瑪麗亞，」他小聲說，「妳先。」
人人緊張得顫抖。
柏多尼眨著眼睛，又閉上。他睜開雙眼，瞪著馬修先生。「不過，我是個大傻瓜，我願意把我銀行裡的錢提出來給你。」
他伸出手。「給我吧。」
「長的。」
「看我教訓你！」他怒吼。
「我們統統不去了。」羅倫佐說。
孩子們抽完了。屋裡一片靜肅。
「等一下，費歐雷洛——」
「你們瞭解嗎？」他問，「只有一個人能參加。誰想去？」
「是的。」他說。
他坐進駕駛艙。
「一定會爆炸的，況且，你又不是飛行員。」
「總有一天我也要參加。」柏多尼說。
吐司麵包從銀色烤箱跳出來的時候，柏多尼嚇得差點尖叫。昨晚他沒睡好，夾在翻來覆去的孩子們當中，躺在體格龐大的妻子身邊，柏多尼整夜不安地扭動，乾瞪著眼。布萊門說得對，還是把錢花了吧，何必辛苦存錢，把一個人送上太空，卻讓其他人留在這兒等著受折磨？
「我只是來乘涼的。」
「很好。」柏多尼自語著說，只剩他是清醒的了。
這天晚上，他半裸著身子站在黑暗中，望著空中的火燄飛瀑。那些火箭船正展開它們前往火星、土星和金星的漫長驚險之旅。
「一艘火箭船。怎麼了？不想要嗎？」
費歐雷洛．柏多尼有時會在半夜醒來，聽著火箭船在夜空中呼嘯而過。他會躡手躡腳地下床，確定他那溫柔的妻子仍熟睡著，然後溜進涼爽的夜色中。在這短暫的片刻裡，他得以擺脫他們那間河畔小屋裡的食物悶臭。在這寧靜的時刻裡，他讓自己的靈魂隨著那些火箭船進入太空中翱翔。
「一艘火箭船價值幾百萬，你有這麼多錢？」
火箭船散發著時間和距離的氣味，感覺就像踏入一座時鐘裡頭。它擁有瑞士品質的表面拋光，跟一些人手腕上的錶鍊同樣等級。「今晚我乾脆在這裡睡覺好了。」柏多尼興奮地自語。
瑪麗亞望著丈夫。「你做了什麼好事？」她說，「用我們的錢買了這東西？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飛的火箭。」
「我看見了，」她說，「現在我明白了。」
保羅凝視著發抖的手中握著的那根珍貴麥草，搖了搖頭。「我忘了，學校已經開學了，我不能去。再抽一次吧。」
「什麼呢，馬修先生？」柏多尼無精打采的問。
「當然。」
紅色火星正冉冉向火箭船飄來。
「我要去火星了！」他興奮得跳起來。「謝謝你，父親！」
「升空！」他連按十個開關。火箭船轟隆隆地激烈跳動起來。孩子們在吊床上興奮得尖叫、蹦跳。
「我得添購新設備，我存錢就是為了這個。」
都不是，柏多尼笑著。
「你去。」瑪麗亞說。
他們訝異盯著他。他一向很少扯著嗓門說話。
「我把他們鎖在衣櫃裡。」瑪麗亞說。
「你瘋了。」她說。
「為什麼妳沒告訴我？」他懷疑地說。
「你每晚都跑出來嗎，柏多尼？」
所有人興奮的歡呼起來。
「我要留在這裡。」她說。
「安靜！」柏多尼大叫，兩手捂著耳朵。
「晚安。」費歐雷洛．柏多尼說。
「我忘了說。」
他們踏出艙門，走過堆積場；他們熱血澎湃，滿臉紅光。
「胡說，妳不也一樣！」他反駁說。
「我回來以後你們還會喜歡我嗎？」
保羅的笑容突然消失，久久打量著雙親和他的兄弟姐妹。「我真的可以去嗎？」他不安地問。
「老天保佑。」他自語著，然後開始工作。
瑪麗亞還站在那裡。「這個家被你害慘了，」她說。「把我們的錢花在這種地方。現在也甭想買機械設備了。」
緩緩地，極緩慢地，他睜開眼睛。
「沒錯，不過，我會駕駛這艘火箭船，我已經把它修好了。」
「短籤。」她說。
「把東西送過來。」柏多尼說。
「當然了，」馬修說，「那只是模型。你也知道，每次他們建造火箭船的時候，都會先打造一艘鋁質的實際尺寸模型。把它熔解了，你應該可以小賺一筆。就賣你兩千——」
柏多尼匆匆鑽回火箭船裡。一片沉寂。孩子們都還熟睡著。他輕鬆地深呼吸，將自己繫在吊床上，閉上眼睛。他暗自祈禱，但願接下來六天這幻覺能夠持續下去，願外太空的一切都能逐一浮現；願紅色的火星和它的衛星能來到我們火箭船跟前；願彩色膠卷不會出任何紕漏；願影片能有三度空間效果；願那些用來製造美麗幻境的暗藏鏡子和螢幕不至於出差錯。願這段旅程一切平順。
「媽媽，媽媽，好可惜妳沒跟我們一起去，我們看到了火星、流星還有好多好多呢，媽媽！」
「當然。」
她沒正眼看他。「以我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去。」
「好吧，」柏多尼不悅地說。他從掃帚折了幾根長短不一的麥草。「抽到短籤的人贏。」他捏緊拳頭。「抽吧。」
睡覺前，孩子們聚集在柏多尼身邊。「我們要謝謝你，爸爸。」
「就算我向你買了火箭船，也根本沒有一點用處。」
這晚有月光。ｈttps://m.heｔuｂｏoｋ.ｃｏm•cｏm廢鐵堆積場裡的火箭船雪白而巨大，它吸收了月亮的白和星星的藍。柏多尼端詳著它，歡喜得不得了。他巴不得能拍撫它，依偎著它，用臉頰摩挲著它，將心中所有的秘密渴求對它傾訴。
「我看見金星火箭船了！」保羅叫著說。
他按下一個鈕，艙門刷一聲打開。他步出艙門，進入太空？進入漆黑的隕石群和充滿氣體的星雲？還是進入高速運行的軌道中，面對無邊無涯的空間？
「不會的。」
火箭船依然不動。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今天晚上？」
「長的。」
激烈震動著的火箭船的周圍，是那座堆滿廢鐵的院子。
肚子裡的早餐還沒消化，費歐雷洛．柏多尼已經在他堆滿廢鐵的院子裡工作了。切割金屬，燒熔然後把有用的鑄塊倒出來。他的工具都已經破爛不堪，二十年來的業務競爭讓他的生活始終處在令人難堪的貧窮邊緣。
他向她揮手，笑了笑。
「好的，爸爸。」
她不理會他。
「為什麼呢？」
「費歐雷洛，快吃你的吐司。」他的妻子瑪麗亞說。
「哦！」
「謝了，」她說，「晚安。」
「不，不會的！」
午夜，好幾輛卡車送來大批包裹。柏多尼笑著花光了所有銀行存款。他拿著小型噴燈和金屬拆解機向火箭船進攻，加加減減，在上頭施加許多火燄魔法和秘密小手術。他在火箭船的空引擎室裡安裝了九具古董汽車引擎，然後把引擎室門關閉並且焊牢，不讓任何人窺見他的秘密。
「哦。」羅倫佐嘆了口氣，半開心半難過地說，「媽媽要去火星了。」
柏多尼鬆了手。「我沒錢。」
第七天的傍晚，火箭船停止了顫動。
「讓米莉安娜去啦——她是女孩子！」
「會！還有你的孩子們，他們會不會懷念你這個自己飛上太空，卻把他們留在這裡的父親大人？這會帶給你的孩子什麼樣的折磨？他們將會一輩子嚮往著太空船，他們將會睡不著覺，他們將會滿腦子想著要上太空，就像你現在這樣。要是不能去，他們會難過得寧願死掉。所以囉，勸你千萬別讓他們產生這念頭，最好是讓他們安於貧困的生活，眼睛望著自己的雙手和你院子裡那堆破爛玩意兒，別老望著天上的星星。」
「我替你們準備了火腿蛋。」瑪麗亞在廚房門口說。
看著孩子們哀傷的眼睛，和挺直鼻梁底下的微笑嘴角，她緩緩將麥草交還給丈夫。「我不能去火星。」
「嘿，柏多尼。」
「傻瓜！」布萊門說，「你永遠去不了的。那是有錢人的遊戲。」他晃著白髮蒼蒼的腦袋回憶著，「我年輕的時候，他們用火紅的字體寫著：未來世界！人人共享科學，舒適和新發明！哈！八十年過去。『未來』已經成了『現在』！我們搭火箭了沒？沒有！我們還是跟老祖宗一樣，住在簡陋的木屋裡。」
「妳看著好了，到時候妳就知道了。」他微笑著打開衣櫃，「來吧，孩子們，跟著老爸走。」
幾個孩子開始m•hetｕｂook•ｃoｍ•com認真地考慮。「讓羅倫佐去好了——他是老大。」
「下星期妳就可以出發了。」他喃喃地說。
他醒來。
「想想那上面有多美。」柏多尼的妻子對他說。然而她的眼神卻十分怪異，聲音也在顫抖。「那些流星，像魚群一樣。整個宇宙。月球。上去的這個人，回來以後必須能好好向大家描述才行，你的表達能力一向都很好。」
寂靜的河畔，一個老人站在牛奶板條箱子上，也正欣賞著無聲夜色中的火箭船。
「啊！」
「我，我，我！」孩子們尖叫著。
孩子們踉蹌著離開火箭船。他遠遠看見他們熱切的小臉蛋在窗口徘徊。
柏多尼嚇一跳。
深夜，柏多尼睜開眼睛。他感覺妻子躺在他身邊，看著他。她久久都沒有動一下，然後，突然間，她湊過來親吻他的臉頰和額頭。「怎麼了？」他嚇一跳。
他輕手輕腳離開駕駛艙，跑到氣密艙門旁，害怕地站了好一會兒。
廢鐵堆積場那道上了鎖的生鏽鐵門依然沒變，寧靜的河畔小屋的廚房窗口亮著燈，河水也依然往大海奔流。堆積場的中央，那艘低吟輕顫著的火箭船聳立在那兒，一個虛構的夢幻，搖晃、咆哮著，將落入陷阱的孩子們像蛛網裡的蒼蠅那般耍弄著。
「祝好夢。」老人說。
他顛簸著回到夜色中，將那臺巨大破碎機的威猛引擎啟動，開到火箭船旁邊。他扳動操縱桿，將強壯的破碎機長臂舉向月光照耀的空中。他穩住顫抖的雙手，準備讓長臂落下，將這謬誤的夢想，這個害他花費了所有金錢，卻怎麼也不肯動，不肯聽他命令的東西一舉壓碎，搗個稀爛。「看我的！」他大叫。
她沒吭聲，轉身走開。
「你兒子也甭想！」老人怒吼著，「夢想跟火箭船都是屬於有錢人的！」
他閉著嘴，闔上眼睛，輕輕哼著歌。
父親站在火箭船艙門口說，「孩子們，我們這趟旅行為期一週。然後你們得回學校去，我也必須回來工作。」他輪流和他們握手。「要知道，這艘火箭船已經非常舊了，只能再作一次飛行。之後就永遠停飛了。這將是你們這輩子僅有的一次太空之旅。你們要睜大眼睛看。」
銀白的火箭船在月光下靜躺著。火箭船背後，隔著一個街區的地方，立著他那燈火昏黃溫暖的家。他聽見家裡的收音機正播放著一首年代久遠的音樂。他靜坐了半小時，思索著火箭船和那滿屋子燈火，他瞇起眼睛，又睜開。他下了破碎機，朝著屋子走去，邊走邊放聲大笑。當他抵達家的後門，他深吸了口氣，大喊：「瑪麗亞，瑪麗亞，準備打包行李，我們要去火星了。」
「為什麼？」
他看不清楚她是否也向他招手，也許輕揮了一下吧。淡淡笑了一下。
柏多尼起身。「你們聽好，」他說，「我已經存夠了錢，可以讓我們當中的一個參加火星之旅。」
眼前仍然是
和*圖*書那座廢鐵堆積場。太陽升起。
「抱歉，我還以為能多少幫你一點。上次我們見面，你說投標廢鐵的時候有人報價贏過了你，所以我才想把它偷偷賣給你。既然這樣——」
他掉回座位，疲倦地喘息。他抖個不停的雙手鬆開了操縱桿，頭激烈地後甩。他呆坐了好一陣子，反覆吐氣、吸氣，心跳終於緩和下來。
他面對她站著。「妳不跟我們一起走？」
「在我身上。」
「真不敢相信！」
「什麼意思？」他問。
這次抽中短籤的是保羅。
「準備好了！」孩子們一起回答。
「是嗎？我倒是為了看火箭船才來的，」老布萊門說，「八十年前，開始有這種旅行的時候，我年紀還小，直到現在我都還沒上去過。」
「我們到家了。」柏多尼說。
「它已經升空了，咻——」安東尼洛一邊做著音效說。
「我瞭解。」
月球幽幽浮現。隕石群像煙火般迸裂開來。時間有如一絲絲氣流般蜿蜒著飄遠。孩子們歡呼著。幾小時後，他們的繫帶被鬆開，下了吊床，靠在艙門邊望著外面。「地球在那裡！」「那是火星！」
柏多尼擡頭，看見了紅色火星，很完美，也沒有露出馬腳。他非常滿意。
其他孩子悄悄避開。「太好了，保羅。」
她把鑰匙交給了他。「你會害死他們的。」
「會，你一定會，我有預感。」
「也許，」她說，「也許哪天晚上，你也可以帶我上去逛一下，好不好？」
「也許我的兒子們——」柏多尼說。
「妳看了就知道。」
「再重新抽一次吧。」
「它會飛，」他篤定地重複說，「好了，你們全部進屋裡去吧，明天我們就出發。別告訴任何人，懂嗎？這是秘密。」
「妳去。」柏多尼對她說。
「好的，爸爸。」
「爸爸！」孩子們急著跳下吊床。
哼歌的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高亢，愈來愈狂放、奇特，愈來愈令人振奮，撼動著他，驅使他傾身向前，在一陣隆隆的靜默中，在某種金屬的嘶喊聲中牽引著他和火箭船；終於，他的雙手躍上了操控裝置，他緊閉的眼睛開始抖動，那聲音不斷增強，變成了火燄、力量和推舉的能量，眼看就要將他撕裂。他的呼吸急促，他持續不斷哼著，不曾停止，因為他停止不了，只能繼續下去，眼皮緊閉，胸口怦怦跳。「升空！」他大叫。一陣劇烈震盪！轟隆巨響！「月球！」他喊著，眼睛依然緊閉著，卻感到一陣陣目眩。「隕石群！」刺眼的亮光無聲衝撞著。「火星。噢，天啊，火星！火星！」
她抽了。
「原來如此。」
「我知道。」
「是你啊，布萊門！」
瑪麗亞站在廚房窗口。
柏多尼遲疑地說：「老哥，我存了三千元，花了六年辛苦存的。本來是為了事業，準備投資機械設備用的，可是一個月來，我每天晚上都醒過來，我聽著那些火箭船的聲音，我不斷沉思。今天晚上我終於下定決心，我們當中一定要有一個上火星！」他的眼神閃亮又陰鬱。
「再見，再見了，媽媽！」
他文風不ｈｔｔｐs://ｍ.ｈeｔｕbｏｏk.ｃoｍ.cｏｍ動坐著。他盯著那一堆堆廢棄金屬，思索著。然後，他突然跳起來，猛踹著操縱桿。「升空啊，可惡！」
「白癡，」布萊門厲聲說，「你要怎麼決定誰該上去？要是你上去，你老婆不恨死你才怪，因為，上太空就等於和上帝又更接近了一點。以後，每次你向她描述你那曼妙的太空之旅的時候，她難道不會懊惱？」
船安靜得像只停擺的時鐘。氣密艙門在他們背後嘶一聲關上。他替他們每個人繫上安全帶，像小木乃伊似固定在橡膠吊床上。「準備好了嗎？」他高聲問。
「我的喉嚨好乾。」柏多尼說。
「這樣最好。」瑪麗亞說。
可是沒人肯抽，所有人都苦著臉。
「聽我說，瑪麗亞。」
「如果是你的妻子上去，你會有什麼感受？明知道她看過了，而你卻沒有？她將會變得高你一等。你呢，會想要把她丟進河裡。千萬不要，柏多尼，買一臺新的破碎機吧，那才是你真正需要的。把你的所有夢想丟進去，攪成碎片。」
孩子們衝進來，三個男孩搶著一艘玩具火箭船，兩個女孩抱著依照火星、金星和海王星居民外貌做成的娃娃，有著三隻黃眼睛、十二根手指的綠皮膚人偶。
「你是全世界最棒的父親。」她悄聲說。
「我們會永遠記得這次旅行的，爸爸。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就算我買了你的火箭船，還是沒辦法把它熔解，因為我的鋁熔爐上週突然故障了。」
一路上，時鐘指針一圈圈旋轉著，火箭船持續噴出粉紅色火舌。孩子們累得閉上眼睛。最後，他們終於像醉蛾包著繭囊似地垂掛在吊床上。
他們突然安靜下來。
「就這麼說定了，」柏多尼說，「今晚，我真的很想有艘火箭船。」
「長的。」
他仰頭看著它。「你是我的了，」他說，「雖然你不動又不噴火，未來五十年只會待在那裡生鏽，但你依舊是屬於我的。」
傍晚，他叫喚著孩子們。「完工了，過來吧！」屋裡靜悄悄的。
所有人莊重地輪流抽籤。
他拉了一下控制桿。
「唉，瑪麗亞，」他輕拍她的臉頰，柔聲說。他轉身對著孩子們。「重新抽吧。」
「沒什麼啦。」
「可是——」
柏多尼勉強笑著說：「恭喜。我今天就去替妳訂票。」
老人下了木箱，凝視著河面，沉溺其中的，是火箭船從天空墜落的影像。
「可是，你又沒辦法把火箭船熔解——」
「晚安。」柏多尼說。
「要仔細聆聽，把耳朵清乾淨。仔細聞這艘船的氣味。用心去感覺。這樣的話，這趟旅行將會成為你們終其一生最珍貴的回憶。」
她躺回去，閉上眼睛，握著他的手。「這趟旅程很不錯吧？」她問。
「搭上那艘火箭船準會沒命，」她說，「兩千元能買到什麼樣的火箭船？當然是爛貨！」
「衣櫃的鑰匙在哪裡？」
「對啊。」她說。
她待在廚房窗前，眼也不眨，靜靜注視著屋外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