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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謀殺

作者:雷.布萊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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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謀殺

溫柔的謀殺

「因為——」他笑得喘不過氣,淚水流下臉頰,嘴巴誇張地咧開。「我在我的杯子裡下了毒!我打算找個藉口和妳交換酒杯。」
「你還有什麼不敢想的?」
次日中午,老約書亞和蜜西在花園涼亭裡交換彼此手上的酒杯,他們邊曬太陽,邊等待午宴客人的到來。他給她開胃酒;她給他雪利酒。
儘管他已老邁,卻仍非常熱愛駕駛。常可見到他略帶狂野地在比佛利山衝上衝下,嘴巴大開,黯淡的眼珠猛眨。
不久,地下室傳來葛里的尖叫,緊接著轟地一聲巨響。
「我回來啦!」他大叫。
「可惡。」約書亞說。
「噢,這個嘛,因為……」她凝視著自己那雙小巧的黑鞋節奏緩慢地離她而去。「我好像,或者只是想像,破壞了你的消化和神經系統。」
約書亞壓低聲音對蜜西說:「要知道,我不喜歡妳的程度幾乎快跟初戀時的甜蜜程度差不多了。而妳現在竟然開始教我搞起破壞了,怎麼會呢?」
「你怎麼下手?用毒蕈害死他們,然後像種香菇一樣把他們埋起來?」
約書亞.安德比半夜醒來,感覺有人將手指擱在他喉嚨上。
他盯著牆上的彈孔。「鬼才喝茶。」他說。「琴酒呢?」
「我們得談談。」
「是啊,是有這必要。」他像尊蠟像似地靠在椅子上。「不急。不過要是妳殺死我,或者我殺死妳(哪一種都無所謂),咱們都得護著對方,好嗎?噢,別一副吃驚的樣子,親愛的。我很清楚昨晚妳騎在我身上,死命掐住我的脖子,我還聽見酒杯碰撞還是什麼的聲音。」
「廢話。受害者沒有權利選擇怎麼死。」
「真是的。那些漂亮的水晶。要是它們掉下來卻沒砸中我,我一定會撐著一條腿跳過去用手杖把你打死,然後把你弄活,再猛打一頓。」
「我把他冷藏起來了。」
「妳可不可以——」他轉身,假裝昏睡著。「可不可以請妳——」他打著呵欠。「睡過去妳那邊?對了,乖女孩。」
「其實,」她疲倦地說,「我們當中誰先死根本無所謂,約書亞,只不過我真的老了,很希望這輩子至少能做對一件事。我一直是個三腳貓。好久之前我就不再喜歡你了。愛你,當然,不過那是幾千年前的事了。我們從來就算不上好朋友。要不是為了孩子——」
「你該不會以為,我趁你出去時在你杯子裡下了毒吧?」
「然後派特對麥克說!」葛里先生高聲說。
「真可惜。」妻子十分口渴似地喝著酒。「說吧,這是什麼?」
「沒錯,但不要太暴力。我希望驗屍的時候好看一點。」
「全心全意地恨你。」
「我們得下點功夫來……來調情。在朋友面前表現出恩愛的樣子,送對方禮物等等。我會列張買花、鑽石項鍊的清單。妳呢,可以買高級皮夾和金杖頭手杖送我。」
「陳腐。老套。但有可能。」
「和解。」她說。
他有點驚訝,但還是換了酒杯。
「就別和_圖_書管我這粗心大意的老頭子了。」他說。「家裡有什麼新狀況?」
「那就只要妳、我,還有——呃——吊燈?」
一片濃黑之中,他看不見但感覺得出妻子瘦弱的身軀騎在他胸膛上,兩手顫抖著不停撥弄、緊勒著他的脖子。
「好吧,膽小鬼,換吧。」
廚房裡傳來一陣碰撞聲。
「要是我們不當心點,那女孩會跟著一起陪葬的。」
「真遺憾地窖樓梯的第一階木板鬆了,對吧?」老先生把綠氈板掛在牆上。「所幸跑去拿白蘭地的是葛里,不是我。」
次日,幾個友人發現他們倒臥在書房椅子上,兩人看來似乎比平日更滿足於現狀。
「有道理。」她贊同地說。
蜜西在黑暗中移動。他聽見冰塊叮叮作響。她又下床去喝蘭姆酒了。
「這叫相看兩厭。」兩人一起說,然後大笑出聲。
蜜西僵在當場。他搔到癢處了。
他們喝了酒,一邊神祕兮兮地微笑。
她想也沒想,嘆了口氣,喝下大半杯開胃酒,然後愣住。
她高踞在那兒,嘴裡散發出蘭姆酒和苦藥的氣味,醉鬼般地搖晃著身體,當他是玩具似地瞎摸一陣。她暴躁地嘆氣,細瘦的手指開始出汗,氣喘吁吁地說:「為什麼你不,噢,為什麼你不?」
「噢,葛里先生,別客氣了。」
「我得說,你還真有一套。」她坦承道。
「先告訴我,老葛里怎麼樣了?」
「這個好!」每個人都喝采著。
他也欠身鞠躬。「我也絕不用那會長出滿身腫瘤的配方。」
「還有你,老頭子。」她終於悠緩、詭祕地說出。「你感覺如何?」
蜜西走出來,垂掛著珠鍊的一隻手端著杯柯林斯蘭姆酒,另一手砰抨敲著手杖。「這是什麼?」她問。
「如果我們表現出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別人要懷疑也難。」
她又在杯子裡加了點致命粉末時,他正好晃回來,坐下,端起他的酒杯。他盯著杯子,對妻子咧嘴一笑。「噢,不會吧!」
她的灰髮小腦袋往後一靠,打起盹來,咂著紅黏的嘴唇,邊用略帶神祕的慵懶眼神瞅著他。「可憐的麗拉。」她咕噥著。
火花啪啪響著,接著她補了句:「可憐的蘇拉傑先生。」
約書亞跑去查看,接著又跑回來。「她已經不是新人了。」他說。
不久,有個蘇拉傑先生失蹤了。還有個史密斯先生。這些倒楣鬼最後一次現身都是在安德比家舉行的週六晚宴上。
「怎麼,」蜜西大叫,「你在笑什麼?」
「除非——?」
「虛榮。親愛的約書亞,等你發現半夜喝的熱可可裡攙了一大匙黑葉四十殺蟲劑時,你的臉怕會扭曲得像個瓶塞鑽呢。」
「但願,」撐著枴杖的葛里先生說,「有一天我老婆也能和我共飲這種酒。」
「這麼做很冒險,」他說,「妳自己也可能中毒。」
「妳想到了我?」
「我不覺得——」
他抓起另外三把槍。「全都裝了子彈!妳!」
「喔和-圖-書。」他說。
她微笑著。「記得上星期去看歌劇吧?你在路邊滑倒,差點被車子輾過?」
為什麼我不怎樣?他躺在那兒,散漫地想著。他吞嚥了一下,喉結滑動的細微動作讓他的脖子脫離了她柔弱的掌握。為什麼我不死掉,是這樣嗎?他悄聲喊出。他又躺了一會兒,擔心她會不會又恢復了力氣來掐他。沒有。
「老天。」蜜西的粉頰泛出紅暈。「你一直都醒著嗎?我真丟臉。我想我最好進去躺著吧。」
「我有一大批手槍得清理——砰!」他眼睛發亮。「男人常在替寶貝手槍的槍膛上油時不慎把老婆給射殺了。然後哀痛地說,我不知道這槍上了膛。」
「啊,真羞人,真尷尬,我覺得好像全身光溜溜地,恨死自己了。」
葛里先生興致高昂地回到這屋裡,他因為幾週前的意外而跛著腿,但仍然開懷談笑,結果差點沒被那套決鬥手槍的其中一把炸掉耳朵。眾人鬧烘烘地,可是派對還是提早結束。葛里發誓再也不來了。
他跌回椅子上,在臉上亂抓一陣,試圖阻止眼球不聽使喚地翻轉。然後,他突然想起什麼,爆發一疊聲狂笑。
「噢,糟了,糟了呀。」蜜西大叫。
他們的謀殺計畫就這麼持續著。他買了幾個大捕鼠器放在走廊上。「妳光著腳跑過去:小傷口,大感染。」
「不,別那樣,」他心軟地說,「想想妳有多恨我吧。」
「我,」她說,「你該吃午餐了。我去給你沖杯熱茶。來吧。」
她瞪著眼睛。「別告訴我你在烤餅裡下了毒,你這狗娘養的?」
她則在沙發椅套上插滿針。無論他將手放在哪裡都會被刺得流血。「哎唷!可惡!」他吸著手指頭。「這該不會是亞馬遜印第安人的毒箭頭吧?」
「我很聰明地在自己杯裡放了毒藥,知道你為了安心,一定會要求交換酒杯。果然!」她笑得開懷。
「真感人。」她說。
「睏得不得了吧?」
一波波笑浪翻轉迴旋著。屋裡充滿令人暈眩的輕快氣氛。「於是派特對麥克說,你自個兒來吧!」葛里先生高聲說。
「對了,這酒沒毒吧?」他聞著酒杯。
當天晚餐時約書亞.安德比從陽臺抽完菸走進屋子。他看著餐桌說:「妳的草莓烤餅呢?」
「不。我已經把扶梯藏起來了,你爬不上去的。」
「很睏。」她閉著眼睛說。然後兩人睜大眼睛。「為什麼問這麼多?」
蜜西躲在一叢插在水晶碗裡的黃水仙後,這會兒探出頭來看著她那乾癟的丈夫。兩人都注意到對方的手在發抖。她穿著深藍色裙裝,身上沉沉掛著赴宴的冰冷珠寶,兩隻耳朵垂著晶亮的小圓珠,唇上是猩紅色口紅。活像古巴比倫的娼妓,他冷冷地想著。
他們送上雞尾酒。兩個老傢伙並肩坐著,親密校友般十指交握,衝著葛里先生的冷笑話不怎麼熱誠地大笑。他們傾身向前,向他露齒微笑著說:「噢,這笑話真不錯!」這話說得大聲,接著又彼此悄聲耳語著:「想到新點子了嗎?」「在你浴缸裡和_圖_書放電鬍刀如何?」「挺不賴的!」
「可憐的麗拉。」
他看出她的心思,也啜了一口他的酒。
「你真這麼想?噢,我真的好喜歡麗拉。」
葛里先生立刻殷勤地上前說:「我知道地窖在哪裡。」
翌晨,約書亞.安德比忙亂地走進家門,拖著一塊足足有五呎長三呎寬、排列著許多手槍的綠色大氈板。
家裡三天兩頭舉行雞尾酒派對。這是蜜西的點子。「這樣我們才可以在一大堆障礙當中把對方撂倒:就像活動標靶。」
「好了,親愛的,」蜜西朝她年老的丈夫揮揮手說,「你也說個笑話吧。不過,」她機巧地補充,「親愛的,請你先跑趟地窖,去拿瓶白蘭地來。」
他們將那新來的女傭藏在閣樓箱子裡。沒人打電話來找她。
「是啊。」他睏倦地說。「可憐的蘇拉傑。別忘了還有史密斯。」
「對啦,真愛說笑!」約書亞得意地笑著說,「不,不對,不是用毒蕈,是用我們冰箱裡的某樣東西。隔夜的夾心雪糕。另一個則是被槌球遊戲的鐵環絆倒的。從溫室窗口撤離了。」
輪到她出門去採購。「屋子裡有螞蟻。」她在滿滿的購物袋裡摸索,然後在各個房間裡放置許多罐驅蟻膏,又在窗臺、他的高爾夫球袋還有那套手槍上撒粉。她又從一些紙袋裡拿出毒鼠藥、滅鼠器和驅蟲劑。「今年夏天蟑螂可難熬了。」她把那些東西隨意散佈在食物堆中。
「胡說。」約書亞阻止她。「要是我死了,妳應該受到保護,免於任何人的指控。同樣地,要是妳死了,我也一樣。既然——除掉——對方容易得就像上斷頭臺或吃薯條,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她說著便用力掛斷電話。
「親愛的,妳不介意我們交換一下酒杯吧?」
「白癡。」
「我真的想過。」她坦承。
她的雙手還擱在他的鎖骨上。
「相約自殺。」所有人都說。「他們那麼相愛,無法忍受讓對方孤零零地先走。」
他是否該開燈面對她?她會不會看起來像個傻蛋,像隻跨坐在可恨丈夫身上的瘦雞,而他則忍不住大笑?
「很睏。」
蜜西慌亂地阻止。
「好吧,咱們也該談談了。」他說。「取消所有派對。再多個受害者,警察就要找上門來了。」
「不是,只是些會引起破傷風的生鏽縫衣針。」
「我是從第六頻道得到的靈感。把輪胎的接線片弄鬆就行了:純屬意外。」
有天下午他從馬里布打電話回家。「蜜西?老天,我差點把車子開下懸崖。我的右前輪在一條直路上突然飛了出去。」
兩人手挽著手,傻子似地大笑著,大步前去迎接差點被遺忘的葛里夫婦。
「真教人失望。」到了第七天,蜜西說。「我還以為會有個高大冷酷的男人帶著筆記本找上門來,還帶個扛著照相機和鎂光燈的傢伙。可憐的女孩,她比我們想的還孤單。」
「吊燈?和*圖*書」蜜西尖叫起來。「你對我祖母的楓丹白露水晶吊燈動了手腳?聽好,這位先生,不准你碰那盞吊燈。」
「噢,真要命。」她大叫,再也笑不出來。「我們真蠢。為什麼我沒料到呢?」
然後他們心滿意足地坐在搖椅上,蒼白如鬼的臉上閃耀著爐火,讓波特酒溫熱他們全身蜘蛛網般的血脈。他放平雙腿,朝著火光伸出手。「啊,」他輕嘆,「再沒有比波特酒更棒的享受了。」
「遵命。」他含糊地說。
「的確。」他警覺起來。「為什麼?」
「我呢,」他還擊說,「我知道一種配方,能讓妳在斷氣前長出滿身腫瘤!」
當晚,在爐火旁,他倒了幾杯家裡最好的波特酒。趁著他離開房間去接電話時,她在自己的酒杯裡撒了點白粉。
爐火嗶剝燃燒,溫暖了壁爐地板。壁爐架上的時鐘滴答響著。
「老天,親愛的。我們別再辦派對了。」
「蘇拉傑和史密斯到底出了什麼事?」過了一陣子,蜜西問道。
「我開始蒐集古董手槍了。」他指著那批窩在乾淨皮套裡的手槍。
「饒了她吧。另外僱個新人,萬一被流彈掃中,我們也比較不會難過。我很不想看見麗拉被吊燈壓扁,或者——」
「我來解釋一下吧。那塊雪糕本來是我的甜點。至於槌球鐵環?跟我無關!是妳故意把它放錯位置,巴望著我會突然絆倒然後從溫室窗戶摔出去,對吧?」
「捉迷藏?」朋友們快活地拍拍約書亞的背。
「我原本計畫在彎道發生的。」
「走廊樓梯的地毯打滑,女傭摔了一屁股。」
他那駝背又有黃疸病的八十五歲妻子正試圖勒死他。
「我們把午宴的客人給忘了!一定是葛里夫婦來了。他很無趣,不過是個好人。快整理一下領子。」
「我不餓,把它給了新來的女傭。」
「夾心雪糕,從窗口撤離!」派對賓客哄笑著。「親愛的約書亞,你可真是怪人!」
話沒說完,她的呼吸頓止,爐火也已燒成灰燼,只剩時鐘在寂靜房間裡滴答滴答地走。
她細聲說:「哎呀,約書亞,我說什麼都不會用黑葉四十的。」
「對不起。」
「真奇怪,親愛的,真的很奇怪。」蜜西含蓄地啞著嗓門說。「才在昨晚——」
「腿斷了。可惜斷的不是他的聲帶。」
「我不敢想,會不會有人開始懷疑老蘇拉傑和那個無賴史密斯到底出了什麼事。」
接著又有個柯莫小姐,她在這屋裡過夜時借了約書亞的電鬍刀,觸了電的她雖不算身受電刑,但意思也差不多了。她離開時還一邊揉著右小臂。此後約書亞便留起鬍子。
「好。」蜜西同意。「咱們的活動標靶練習似乎造成了反效果。關於槌球鐵環,是因為你半夜常到溫室散步。可是那個傻蛋蘇拉傑為什麼會在凌晨兩點跑到那裡摔倒?真蠢得可以。他還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堆肥下面嗎?」
這時他正愉悅地昏昏欲睡,注視著溫暖的火燄,聆聽著時鐘的滴答聲。「妳是說,妳在我的酒裡頭下了毒?」他思索著那些字眼。「妳什麼!」他猛抽一口氣,跳了起來。波特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緊得要命,漿得太硬了。想勒死我的新伎倆對吧?」
「老天,槍裡有子彈。」他顫抖著手舉起槍來。「這些槍原本都是空的。除非——」
「我只不過說了真話。」約書亞辯解道。
「因為咱倆都聰明得過了頭啦。」他倒在椅子上,咯咯笑個不停。
一小時後,在給一把左輪槍上油時,他差點轟掉自己的腦袋。
門鈴響起,沒有平時的雀躍,聽起來倒像是在哀悼。瞎扯!約書亞暗想。胡說!蜜西想著,然後又開心地說:
可是葛里已經跑出房間。
「咱們別來臨死前的寬恕那套了,我純潔又剛毅的老婆。再見了。」他虛弱地加了一句,意識變得飄渺了。
蜜西倉皇地衝出去,片刻後回來,一手抓著胸口。「真要命。」她哀號著。「你快過來。我想葛里先生從地窖樓梯上摔下去了。」
她傾身向前,像個急於預告未來的占卜師。
他睜大眼睛。他知道她想做什麼。這太荒謬了,讓他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現在我無論到哪裡都要她走前面。結果她就像洗衣袋那樣滾下去。所幸她一身肥肉。」
靜默中,兩人注視著酒杯,遲遲不喝。他撫弄著酒杯,一只白色大鑽戒在他中風癱瘓的手上閃閃發光。那光芒讓他畏縮了一下,然後鼓起勇氣來說。
「當老師準備好了,自然就會有學生找上門來。」蜜西小聲說。
「不會什麼?」她滿臉無辜地說。
他的妻子咚咚跑進來,呆在那裡。「真是的。你沒死?」
「對啊。」他眼睛發亮,打量著她。「還有,親愛的,妳呢?」
「老天。」他大笑。「我還以為有人推撞咱們呢。」他身體前傾,咯咯笑著。「好吧。上個月妳在浴缸裡跌倒?那是我在浴缸裡抹了油。」
「要是你以為我會接著說『再見』,那你肯定瘋了。」她輕聲說著,頭歪向一邊,眼緊閉,嘴角鬆弛地吐出字句:「管他呢,再——」
「妳騙人!」他輕笑。
「可惜我沒想到。快點,咱們走吧。」
「蜜西,」他說,「妳也知道,妳活不久了。」
「那都是騙人的。」他說。「咱們只是兩個沒事做、坐著等死的老怪物,一天到晚拿這題目互相消遣。不過,要是我們訂些規則,乾淨俐落地執行它,那就扯平了,這樣或許還會死得痛快些。妳構思這謀殺計畫多久了?」
「真討厭,」她喃喃自語著,「這麼做太沒創意了。可是他們不會驗屍的。他早就一腳踏進棺材了,他們闔上棺材蓋時一定會這麼說。」
「別傻了。」她說,用蜥蜴般的尖舌探觸著她的酒。「他們會在你胃裡化驗出殘留物的。不過你今晚洗澡時記得檢查一下熱水。我把溫度調高了,說不定會引發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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