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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謀殺

作者:雷.布萊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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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首圓滑曲

再來一首圓滑曲

三小時過後,布萊克悄悄走進圖書室,大聲喊出:「你這是在做什麼?」
「好吧。」凡崔斯說。「你儘管逃避美麗的現實,我得修改幾個音符,把這首意外的作品完成。」
凡崔斯掛了電話,回頭望著那棵奇妙的樹木。
「夜之歌。」上頭寫著。錄音機裡有首迷人的薩提風格的鳥的合唱曲。
「如果我是你,」布萊克說,「我會瘋狂地談場戀愛,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他仰望著樹梢,輕聲說:「等等我。」
「應該是。」
「什麼,鳥叫?」他的朋友布萊克說。正好和他相反,布萊克啜著飲料,留心天氣變化,欣賞著那棟豪華的房子,對於鳥鳴則是充耳不聞,直到這一刻為止。
「希區考克。」
「你那群朋友飛越棲息地了。這時候牠們應該已經遷徙到聖米蓋阿延第的上空了吧。」
布萊克繼續吐著煙霧。「那或許就值得了。作品第二號:〈開端〉,查爾斯.凡崔斯作曲,諸如此類的。」
「拜託,慢一點。圓滑點(legato),別激動(agitato)。」
「你是莫札特?」
老天,這會不會是另一支合唱團,想要嚇跑我那群親愛小作曲家的竊佔者?
「胡說。」布萊克仰起臉像支喇叭槍那樣對著樹叢,一副想轟掉那支唱詩班的樣子。「那些樹,那些鳥,就像是羅夏墨跡測驗。你的潛意識從混亂的鳥鳴聲中篩選了某些音符。其實沒有明白的曲調,也沒有特殊的旋律。連我都差點被你唬住了,可是現在我看得非常清楚:你一直壓抑著一股從小就有的作曲欲望。剛才你讓一群無知的鳥兒給蒙住了耳朵。把鉛筆放下吧!」
「胡扯。」凡崔斯按著電話鍵。「喂,威利嗎?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對,一點小事。幫一個朋友,或一群朋友,安排交響曲演奏。你的樂團費用通常是多少?呃?很合理。今天晚上。」
「除非,」布萊克說,「你修過洲際心電感應術。」
又一段十二個音符的連奏,沒有特定的旋律或節奏。當他正要像個瘋狂的指揮家那樣爆發開來,燒了那棵樹——
不一會兒凡崔斯帶著鏟子和鶴嘴鋤跑回來。「你真的不幫我?」
布萊克站起來,似乎想到樹底下去往上看。凡崔斯趕緊吹口哨阻止他。
他寫下:「〈四十七隻喜鵲烤成派〉。」
喜出望外的凡崔斯決定繼續推出大、小交響曲和歌劇曲等他的耳朵接收到的任何曲子。他連著幾星期每天聆聽著奇特的鳥鳴,但什麼都沒記下來,只巴望著「喜鵲」經驗能夠重演。當如雷掌聲揚起,那些樂評興奮地蹦跳而沒有溜走,他知道自己必須趁著熱潮再度出擊。接著他又推出〈翅〉、〈翱翔〉、〈夜之合唱曲〉、〈雛鳥小曲〉和〈黎明巡邏隊〉,每首曲子都獲得熱烈迴響,優異表現讓樂評們氣憤卻又不得不大加讚揚。
鳥群哼唱著。
夜裡他兩度醒來,m.hetubook.com.com沒發現任何動靜,只有窗外微風輕拂,翻動著樹葉,連聲鳥叫都沒有。
微風有如隱形的指揮攪動著樹葉,歌聲停了。
「你才是滿口妄語。」凡崔斯大笑。「你只是嫉妒罷了,當了十二年閒人,這會兒吃驚地發現我竟然找到了差事。我打算繼續下去。聆聽、寫曲,寫曲、聆聽。快坐下,你會驚擾到牠們的。」
殘樁拔除了,新樹也買了。
「你該不會真的考慮——?」
別呼吸,他想,別讓牠們發現你在偷聽。
一個月後,這首交響曲以濃縮的曲名〈四十七隻喜鵲〉由葛蘭黛爾室內交響樂團進行首演,得到全場起立喝采和極佳的樂評。
凡崔斯一下睜開眼睛,一下閉上,畫了許多譜線,然後填上音符。
「布萊克!」凡崔斯大叫。
「我不知道你懂樂譜。」布萊克訝異地說。
「好吧,鳥的曲子。」布萊克挨近書桌,端詳著他的潦草字跡。「你怎麼知道該怎麼做?」
「啊,那群眼紅的作曲者,可怕的兇手!」凡崔斯大吼。
阿瑪迪斯二世的事業也宣告終結。
「你去拿。我看你挖。」
「你這種傲慢態度可是會遭到鳥類學者的反感甚至抨擊的。你以前作過曲?」
「你是指烏鶫。那還是用約翰.凱基吧。」
「寫了首歌。」凡崔斯看著那些他塗在紙上的音階。「或者交響詩。」
牠們哼唱時,凡崔斯悄悄伸手,抓了紙筆藏在被子裡,免得窸窣的書寫聲驚擾了牠們愈來愈悠揚嘹喨、點亮整片天空、從樹梢湧來令他心生喜悅而開始動手記錄的合聲。
凡崔斯一邊咒罵,撿起一本被拋下的便條紙。
Hark(聽)!就像古小說裡常出現的。或者List(傾聽)!就像舊戲劇裡頭那樣。
「沒錯……」凡崔斯喃喃說著,閉上眼睛,對著從他們頭頂樹梢有如清新春雨般飄灑下來的旋律輕輕點著頭。「……太妙了……真的是。」
「沒有。」凡崔斯的手指漫遊、打圈圈然後抓癢。「今天第一次。」
「我坐。」布萊克大叫。「可是——」他說著用雙手蒙住耳朵。
那天晚上,凡崔斯差點把電話從牆上扯掉,他害怕又是波士頓交響樂團來的電話。他拿著斧頭靠在那棵新樹的樹幹上,對著它和空曠的天空喊話。
他們一圈圈繞著樹樁,還不時踢它一腳,尋找著靈感。凡崔斯一腳停在半空。「再說一次。」
「最後機會。」他說。「要是到了早上七點,那支清晨巡邏隊還不現身,我就放棄。」他將斧頭刀鋒往樹幹上一丟,猛灌下兩口伏特加,嗆得眼眶飆出淚來,然後回房睡覺。
「你啊——」布萊克坐在樹下,等待著神賜的天籟從天而降。「最好閉嘴。萬一那些淘氣又天真的小作曲家逮到你的祕密,你這個偷獵者就完了。」
一小時比一分鐘更難熬,一天比一小時更難熬,一週又比一天更難熬。最後布萊克問。「沒有鳥?」
「朋友。」凡崔斯說。
又一聲。
又一串五連音。
「真遺憾。我實在不忍心見到你日漸消瘦。」布萊https://m.hetubook.com.com克淡淡地說。
他閉上眼睛,微調著耳朵……
「的確,」布萊克說,「但這不可能。」
然而……?
「糟了。」
「別壞事。坐下,別亂動。我的鉛筆呢?啊……」
那棵樹和枝椏間的小生物遵從了。
「真是的,少裝傻。我是說認真地聽!牠們正在唱首曲子。」
「鳥通常都是這樣。」
彷彿聽見他說的話,那些鳥調整著旋律,從亂彈轉成了慢板。
說著電話又響了。他拿起話筒,像小孩子般地對答。「是啊,是啊。當然。快完成了。什麼時候喔?快了。」然後掛上電話。「看見沒?費城打來的。他們要一首清唱劇,像第一首那麼好的。今天一大早是波士頓。昨天是維也納愛樂。快了,我說。什麼時候?天曉得。我快瘋了。那些曾經讓我靈感泉湧的天使到哪兒去了?」
他起床,發現外面那棵樹似乎變胖了,彷彿一夜間被堆上許多無形的沙袋。樹梢輕輕攪動著,不是因為微風或強風,而是隱在樹葉間的什麼,正帶著節奏在其中來回編織著。他不敢看,只是躺回床上,努力地聆聽,想找出答案。
「你懷疑?」
布萊克做了個興趣缺缺的手勢,表示他的耳朵已經挖乾淨了。「怎麼?」
第四聲,接著第五個音符,接著第六個、第七個。
「買棵現成的大樹要多少錢?」
「永恆之鳥,一種純潔無瑕的音樂概念的小代表。某種力量創造了牠們,讓牠們繁衍不息,而牠的名字叫歌——」
「鬼扯!」
但開著車四處尋找根本不是辦法。這可不像尋找走失的狗或爬上電線杆的貓。他們必須捕捉像一支摩門教會合唱團那麼多的懂得唱〈萬花嬉春〉而且愛吃鳥餌的妙嗓子鳥兒,才能證明手中的一隻勝過樹叢裡的兩隻。
「我剛剛才談完一場戀愛。」
發生了。
「〈鳥〉?」
獵槍提供了解決之道。在這頭一次的混亂局面之後,花園寧靜了一星期。意思是說直到——
布萊克一把抓過紙張,瀏覽著那些音階。「我的老天,」他驚呼道,「真的呢。」他擡頭望著那片不再有鳥囀啁啾、沒有一絲微風的濃綠枝椏。「那是什麼鳥?」
布萊克聽著。「相當好聽。」
兩人入迷地坐著。布萊克的表情軟化了。
「咱們去拿鐵鍬和鏟子吧。」
「有鬼。」布萊克在電話那頭說。
電話響了。他迅速拿起話筒,聽見布萊克問他是否已經停止等待。他沒吭聲,只把話筒對著窗口。
有人趁著深夜潛入,犯下了罪行。
「只有一件事,」布萊克給菸斗填上菸草然後點燃,在煙霧中吐出他的想法,「你可以把殘餘的樹幹清除,種一棵新的樹。」
「我的天,」他說,「牠們真的唱個不停呢。」他傾身專注地聽著。
他等著。
一個音符接著一個音符,一個音階接著一個音階,流暢的旋律緊接著春天般的清新旋律,一整支合唱團在樹梢迸放音樂的繁花,雀躍宣告著牠們的歸來和歡迎之意。
「不必。抱一下倒是可以。」
「可惡的傢伙!」凡崔斯帶著獵槍衝出去,一邊大叫,「是沃夫岡.普勞提想偷獵我的花園嗎?走開,沃夫岡!滾出去!」和圖書
凡崔斯熱烈擁抱他。「我的好友。」
「下一步呢?」他自語著。
「前幾個比較好。」布萊克說。
「我拉小提琴,後來琴被我父親摔壞了。拜託!有了,有了。好極了。」
「你的車子就在外面吧?」
「永遠都是。」
「好吧,」布萊克說,「那只好忍耐了。」
伏在桌前振筆疾書的凡崔斯說:「完成我的交響曲。」
布萊克吸著菸斗,吐出煙霧。「等會兒。」
「讓我瞧瞧。」
「非常好。只是恐怕沒人知道約翰.凱基是誰。」
「如果牠們是候鳥的話。」
「〈開端〉,或者〈歸來〉。」
「他的私生子。」
他左右環顧著,找到了鉛筆和便條紙,然後闔上眼睛,開始在紙上塗鴉。
凡崔斯額頭結滿汗珠,停了筆,癱在椅背上。
「萬一它活了下來,」布萊克說,「而你的合唱團卻飛到了別處?」
我多蠢啊,他想著,竟然沒猜到或想到我那群小作曲家是遷徙客,每年秋天往南飛,到了春天又以一支清唱合唱團的姿態飛往北方。
鳥兒從此不見了蹤影。
「不,有福了。」作曲者低聲說,迅速寫下清唱劇第二號。他大笑,對著天空輕聲呼喊。
「沒有鳥。」
「等一下。」樹梢輕輕擺動,但沒有歌聲傳出。「我得先確定一下是否完整。」
「你可曾想過,」他在一團煙霧後面沉思著,「現在是什麼季節?」
「我?〈是誰唱歌走音〉?」
「老天,」他說,「你聽見了嗎?」
窗外傳來啾一聲。
樹葉窸窣響了一陣,歸於無聲。
「很貴。」
也許,他祈求著,牠們只是在調音?
「或者,」凡崔斯用鶴嘴鋤敲著樹樁。「〈重生〉。」他再敲。「〈快樂頌〉。」又敲。「〈春收〉。」又一鋤。「〈頌揚天籟〉。這個如何,布萊克?」
又一陣痛苦的沉默,腦袋再次受到衝擊。
繼續吧,他想。
寂靜。
「不對,鳥不會這樣。也許牠們會連續唱出瑣碎的音節,五或六個音符,最多八個。反舌鳥能夠唱不同的曲目,但並不是很完整。這些鳥不一樣。閉嘴,仔細聽好。」
「借用,布萊克,是借用。既然一個在清晨唱歌的擠奶女工願意讓白遼士借用她的歌聲,還有德弗札克,他在美國南方聽見有個人用斑鳩琴彈奏〈回家〉,就偷了那人的琴,為他所作的交響曲〈新世界〉增色,那我為什麼不能撒張網捕捉靈感?好啦!Finito(義大利文:結束)!替我想個曲名吧,布萊克!」
「我說——」
「開車回家吧。」
「可惡。那這個:〈只是有著鍍金鳥兒外表的約翰.凱基〉?」www.hetubook.com.com
「〈國王與夜鶯〉如何?」
「是嗎?在空氣中,在牠們黎明時吃的種子裡頭,存在著某種東西,某種關於氣候和天氣的奇想。現在牠們是我的了,它是我的了。一首美妙的曲子。」
秋意正濃的時節,凡崔斯坐在花園的涼椅上,聆聽著。他手中的飲料一口都沒喝,他的友人布萊克被冷落著。他對一旁的漂亮房子也視而不見,連天氣都被忽略,因為有陣陣清脆的聲音從他們頭頂的空中潺潺流下。
話說完沒多久,第一個偷獵者就來了。
「別拿帳單給我看。」凡崔斯對他的會計師說。「付錢就是了。」
「看不出來嗎?安靜。」
沉默。
「我失業已經一年了。我辭掉電腦工作,提早退休,我今年才四十九歲,這陣子已經開始威脅朋友要織些花邊蕾絲送他們當壁飾。該怎麼選擇,朋友?蕾絲或莫札特?」
「如今,」凡崔斯說,「我應該已是眾人的眼中釘了吧,可是那些鳥兒告誡我要謙遜。」
「偷獵者!老天,沒錯。」凡崔斯大笑。「偷獵者。」
在這之後,更多偷獵者在午夜到來,黎明時離開。凡崔斯明白,他們的作品將會迅速扼殺他的創意,讓他再也沒戲唱。後來他不分晝夜地在花園裡虛晃,不知道該拿什麼種子餵那群嬌客,只好拚命給草坪灑水養蚯蚓。無數個不眠之夜,他疲倦地在那兒站崗,打盹間發現沃夫岡.普勞提的邪惡爪牙騎在圍牆上,試圖汲取詠嘆調的靈感。終於有一晚,他們爬到了樹上,哼著歌想引誘鳥兒鳴唱。
「也可以。」
「奇蹟發生時千萬別懷疑。哎,說不定那些神奇的小生物已經連著好幾個月、好幾年不斷拋出絕妙的曲子,但從來沒人聆聽。今天,頭一回有人聽見了。我!現在可好了,該拿這天賜的禮物怎麼辦呢?」
普勞提丟下錄音機,躍過樹叢,被棘刺扎得滿身,消失了蹤影。
「你該不會真的想把牠們唱的歌寫下來吧?」布萊克說。
那人無聲無息地切斷樹的細枝,鋸掉了主枝。
「拜託你,仔細聽!」凡崔斯大叫。
清晨,他淚盈盈地醒來。在夢裡,鳥群回來了,可是他一醒來便知道,那不過是夢。
圓滑的連音揚起。
「史特拉汶斯基。」
「慢一點,」他輕聲說,「等我。」
「巧合得很,那棵樹倒下而那群小作曲家飛走的那天,不正是今年秋季的頭一天?」
「老天,你真是天才!讓我親一下!」
「不,是鳥兒們發想的,那群鳥兒。」
「可是如果鳥兒就愛這裡而且真的回來了?」
一陣沉寂。
「什麼事,親愛的朋友?」布萊克仰望著那一度翠綠的蒼涼天空。
「好吧,我想到了!」
可是他們仍然開著車尋找,飛速經過一條條街道,一座座花園,埋伏著,聆聽著。他們的心飛馳著,迴響著金鶯啼唱的〈哈利路亞〉,最後https://m.hetubook.com.com卻墜入麻雀色的絕望薄暮之中。
凌晨三點,凡崔斯望著窗外,發現有個矮小的身影蠕動著,手上穩穩握著錄音機,在樹下啾啾叫著,輕聲吹著口哨。當這方法沒奏效,那個身影模糊的偷獵者開始學鴿子咕咕叫,接著又模仿金鶯和公雞,還繞著圈子手舞足蹈。
於是,他們所能找到和被挖除、死掉的那棵樹同種的樹當中最高大的一棵,種好了。
凡崔斯捏緊拳頭,敲了下額頭。「你是說?」
「萬一它在我的合唱團回來以前就死了呢?」凡崔斯說。
「要命,」布萊克猛吞著飲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應該知道,你這是在剽竊那些唱歌的鳥兒吧?」
正當他們在漫無盡頭的柏油馬路和樹叢迷宮間來回穿梭,他們當中的一個人(布萊克)點燃了菸斗,提出一個理論。
而且,和那棵樹一樣,天空也空盪盪地。
「等待真磨人,」他對布萊克說,「電話又響個不停。」
「季節?」凡崔斯惱火地說。
「你在院子裡發想的那首?」
「把你的耳朵清乾淨!」
看來這棵剛種下的樹暫時沒有夭折的跡象。但也並不特別生氣蓬勃,看不出馬上會有來自遙遠南方的小歌唱家飛來棲息的樣子。
那是漫長的一年,那是短暫的一年,那是充滿期待的一年,那是期待迅速破滅的一年,那是靈感甦醒的一年,然而在內心深處他很清楚,那只是《雙城記》的翻版,可是他卻不知道另一個城市在哪裡。
「開車吧。」
他攤開一堆墨西哥、祕魯、瓜地馬拉和阿根廷的地圖和天氣圖表。
「多遠的南方?我是否該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或里約、馬薩特蘭或庫埃納瓦卡去找?然後呢?拉長了耳朵到處晃蕩,傻傻地站在樹下等鳥糞落在頭上?阿根廷的樂評會不會嘲弄我的經過,看見我倚著樹幹,兩眼緊閉,在那兒等著熟悉的旋律、失去的合唱曲?我不能把我的行程和搜索行動透露給任何人,否則一定會招來嘲笑。問題是我到底該往哪個城市去,該在什麼樣的樹下守候?像我花園裡的那棵?牠們是否會找同一種棲木?或者厄瓜多爾和祕魯的任何樹木都可能?老天,說不定我浪費了好幾個月猜測,最後落得頭髮裡藏著鳥飼料、領子上沾滿鳥糞地敗興歸來。我該怎麼辦,布萊克?說話啊。」
「正是。」布萊克說。
「牠們已經完成大半,我只是添加了變奏。」
「瘋了。」布萊克咕噥著。
激烈快板停止。
「牠們不知道我在苦等?」凡崔斯說。
「我向環保協會求證過了。他們說燕子的確會在每年特定的某一天回到卡皮斯特拉諾,不過其他種類的候鳥有時會遲個一、兩週,也許是善意的謊言吧。」
「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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