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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是獅子座。」他莫名其妙拋下一句。

只是，演說時他雙眼流露的灼灼情感，卻和之前第一次見面時給她的冰冷感覺，截然不同。

她眨著眼睛，像過了一世紀才開腔。

「你看。」朗天指著遠方。菁雲抬頭，夜空星燦，在城市長大的她，從沒見過如斯美景。

兩組星體分別由十二顆小星組成，光度不一，時明時暗。若不是朗天指示，菁雲倒無法從萬千顆星星之中把它們分辨出來。

「對面的是水瓶座，你看不看見？」朗天用手指在半空劃出一條直線。

菁雲噘嘴：「藍朗天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我研究的可是人類生物演進奧秘。從二千五百年前的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到上世紀的佛洛伊德，都試圖解開夢的秘密……」

旁邊的北歐婆婆推她一把：「你發甚麼獃？是不是叫你？」

「說你，大白天也想著做夢。」他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白菁雲。」

「謝謝大家。」掌聲如雷，菁雲如夢初醒。

菁雲紅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臉，後退兩步。

菁雲雙腳抖震在台上鞠躬，耳邊卻忽地聽到兩下掌聲。

「他把心靈比喻為一座冰山，浮出水面的是小部份，代表意識，而埋藏在水面之下的大部份，則是潛意識。他認為人的言行舉止，只有小部份是意識在控制的，其他大部份都是由潛意識所主宰，而且是主動運作，人卻沒有覺察到。

是年紀最老的北歐婆婆！

他忽然彎腰湊近她，閃著棕色的雙眸；兩個人之間只相隔一厘米。

菁雲呆住，雙腳不聽使喚，全身乏力。

他既然昨天聽了她演說，一定是在演講會上知道她的名字。

朗天訝異地微微轉過臉：「我不是量海水，我是在做水質測試。你知道嗎？海洋中的鹽分是反應暖化速度的關鍵。你……你真的連這個也不懂？」

「可惜母親想我做一個科學家，硬要我考進研究院。」

「接下來，有請中國國家第一研究院代表——藍朗天發表。」www.hetubook.com.com

藍朗天消失於觀眾席。

在剛剛的十分鐘，時間彷彿在菁雲和他之間凝住。

那人一動不動，抱著胳膊仰頭沉思。

她伸手進隨身背包，拿出那個從海底裡撿來的皮匣子。望著那些群組的黑點，無法解讀當中的奧義。

朗天閉上眼睛。

菁雲皺眉：「這人是不是神經病？」

「在人類身上，夢是一扇窗戶，讓人類接觸和反覆學習對世界的認知。」

「白菁雲小姐。」

菁雲知道了這個男生的名字。

「你除了獅子座和水瓶座，還懂哪個？」菁雲抬起眼睛。

面向台下三十多個觀眾，腦海一片空白，不知怎麼開口。

「大腦將接收到的訊息，通過做夢，變成記憶。夢的內容是感觀知覺，有時夢境情節會重複出現，是因為其中脈絡夾藏著某種情緒。

落日景象懾人，船正航向一堵烏雲牆，陽光碰觸後化成亮黃，四周是狂野翻騰的金色海洋。天邊有兩道大大的彩虹橫跨過天空，完整落入海中。

「我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直覺得，自己比較適合做占卜師或漫畫家。」她幽幽歎一口氣。

菁雲好奇蹬腳走近。

萬籟俱寂，在桅樓轉角暗處，有另一個人把剛才的一切記在心裡。

夜幕倏地上升，菁雲突然覺得濕冷、孤單，深深的凝望眼前陰霾。

眾人鴉雀無聲，他們的腦海裡一定想著和母親相同的事情：何必花心神在這範疇上打轉，即使更多發現，虛擬夢境和現實世界根本沒半點相連。

在會場內如坐針氈大半天，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菁雲扁起嘴巴：「原來你除了懂得量度海水，還懂看星。」

「雖然自古以來人類對夢就有濃厚興趣，但真正對夢的科學化研究，卻只是近百年來的事。佛洛伊德對夢的研究，溯自一八九五年從事分析自己的夢經驗開始。

坐在第三排中央的她，心裡充滿好奇——為甚麼這年青人喜歡收集海水樣本？

菁雲搖頭。她自小便對海洋學提不起興趣，即使唸一百遍還是無法記進腦裡去。

她吁一口氣，走下台階。和圖書

為了逃避旁人奇異眼光，她索性直衝出會堂外。

「甚麼？」菁雲沉吟。

眾人向她投向怪異的目光。

「下一位，有請國家科技大學代表——國際機械工程權威，也就是流星號總工程師尹博士的女兒白菁雲。」

菁雲這時也發現，這個男生一眨不眨凝視自己。

他那閃爍的眼眸裡，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情感領域。

「你剛剛說甚麼？」菁雲困惑地看著他的臉。

菁雲看到台下的觀眾臉上都掠過一陣迷思，不明白她為甚麼會著迷於不切實際的大腦研究，更不明白這些和世界科研大趨勢有甚麼關係？

朗天站在台上，目光在半秒間止住。他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和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

「愛因斯坦相信，極地大陸也可能是文明的發祥地之一。他認為，在一萬多年前，曾經發生過地殼平移斷層，即『地殼曾像橘子皮一樣，發生過驟然地斷層移動現象』。他認為，兩極地區厚達兩英里的冰層綿延伸展，如果這些冰層的構成失去平衡，就會引起地球像車輪一樣急hｔｔｐs://ｗww.ｈｅｔubｏoｋ.com•ｃｏｍ速旋轉，這種劇烈的旋轉運動會引起冰層斷裂、滑落。隨著大陸被冰雪覆蓋，文明也隨之消失。我們是否可以設想，在一萬兩千年前，地殼的突然變動，引發了一場巨大的災難，洪水淹沒了整個世界，大洋、大陸不斷發生位移。這些和我們現在面臨的洪水有沒有關連？」

她無法確定，他是真的看見她，還是隨便找個焦點。

他錯愕地側臉說：「這麼巧，白日夢女孩。」

朗天緩緩張開眼：「小時候，跟隨爸爸四周採集海水樣本。他有他忙的，我便自顧自躺在岸邊看星。你知道嗎？只要是同一時間，即使不同日子，星體是不會交換位置。」

菁雲勉力站身，爬上台階。

「你呢？一直喜歡看星？」她見對方沒反應，戳了他的手臂一下。

「各位，有沒有聽過，人類做夢，是為了激起情感記憶？」她把心一橫，決定唸一遍這半年正埋首的論文。

這時，她看到一個暗影挨在前方二號船艙門外。「誰？」

她才拍掌，旁人也零星跟著拍掌。

「我走了。」他轉身入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