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古道
２
看來，這家茶館還兼提供住宿。
「請問一下。」我開口和他說話，「我們是否已經錯過小金井公園了？」
我們和那名青年一起在擺設於路中的餐桌上共享晚餐。他請我們吃牛丼。由於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早已兩腳酸麻。
「呃，我覺得那種地方，好像只要告訴別人，可能就再也去不成了。」
對於我所擔心的事，和樹完全不當一回事地如此回應。我倒是沒想到搭電車這個主意，因為一提到外出，我固定都是在騎腳踏車可以來回的活動範圍內。
「我？我是一名旅人。」
夕陽餘暉傾照，地上佈滿陰暗的樹影。
我轉頭望向和樹。
「我想你們也很清楚，兩個孩子在夜裡趕路，有多麼危險。大叔，這兩個孩子的住宿費，由我來出。」
「有意思，我們來走走看吧。」
「喂——有個孩子跑來問小金井公園在哪裡哦。」
這時，赫然出現一輛大卡車，以風馳電掣之速朝我們直衝而來。
天色如此昏暗，能否走到還是個問題。這裡明明就有妖怪，而且還在大白天出沒。
於是我們便不再細問他的出身。我們兩個小學生對地理所知不多，提到石川縣的能登，腦中浮現的印象，就只是一個似曾聽聞的遠方地名。
「是曲速、曲速。」
他為什麼這麼壞心？雖然我心裡有這樣的念頭，但這位大叔說的話，也有可能句句屬實。
決定在這裡過夜後，心情輕鬆不少。
和樹沉聲說道：
「找得到路嗎？」
青年開口問道：
我聞言後怒火中燒。
「我也不認得路啊！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古道？」
「你們今晚在這裡住一晚如何？」
我們點頭回應。
和樹插話道。
她們好似在風中飛舞般，拉著近乎悲鳴的尾音，從我們面前走過。
「真是非常對不起，我們保證以後不會再擅闖了。」
和樹不經意地踢起一顆小石子。走著走著，接著換我將小石子踢飛。
真是的，竟然有這種事。
我們接過杯子，將冷水一飲而盡，並向他道謝。乾渴的喉嚨因歡喜而震顫。
和樹呵呵地笑著，輕聲對我說：「對面來了一個無臉妖。」
中年男子搔了搔頭，接著開始向我們說明。
「這裡沒有電話。而且我也不能幫你們這個忙。你們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是非常危險的。這種行為就像是搭錯電車而從窗口往外跳一樣，弄不好可能還會送命呢。」
「那麼，我們就去那條路看看吧。」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耳邊始終沒傳來任何聲響，於是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
「為什麼？路怎麼可能會平空消失。」
和這名青年聊天的同時，我對他產生了好感。很少有大人會像他一樣，以輕鬆的態度和我們聊天，而不是把我們當小孩子看或是擺出一副臭架子。我沒問他的年紀，但看起來應該是介於十八和圖書到二十五歲之間。
「我藉著這條古道四處遊山玩水。」
在茶館裡度過的那一晚，是我人生中最特別的一夜，永生難忘。
就速度來看，那確實不是人類。而且最詭異的是，她們雙腳都沒有落地。
卡車猶如幽靈般，穿過樹叢和這條道路。
是一群撐著紅傘、身穿和服的女子，共有七、八人之多。紅傘是古意盎然的油紙傘，和服則是在藍紅交錯的布料中織入金線的上等材質。她們頭上頂著髮髻，臉撲白粉。
我一直等待青年開口，但他卻始終不發一言。
和樹用無精打采的聲音應道，向我招手。
「只要你選擇其中一邊，就到不了另一邊。就是這麼回事。但我畢生的目標，就是將古道整個記在腦中，踏遍所有的道路。不過，這應該算是個無厘頭的夢想吧。據說某個地方藏有記載古道全貌的地圖，倘若傳聞屬實，那可是個價值連城的寶貝呢。」
「糟糕，無臉妖看到我們了，快躲起來！」
和樹是我的同學，同時也是我的好友。每次要展現球技時，總是笨手笨腳地把機會搞砸，這是我們兩人的共通點。下課時間，同學們談論足球或棒球，我與和樹總是被摒除在外，所以我們兩人便自然而然地玩在一起了。
青年側著頭，彷彿對我的問題感到不解，接著他又告訴我們一些關於古道的事。
我在十二歲那年的暑假，向朋友透露了那條秘密通道的存在。
「不過話說回來，我都不知道武藏野市有『破洞』。」
「會不會是鐵路預定地啊？」
我們兩人相對無語。
我們茫然地望著她們和塵埃一同消失在道路前方。
和樹問他家住哪裡。
「啊，有可能。」
穿著牛仔褲的青年眨了眨眼。
和樹口中再度冒出同樣的台詞。
前方出現一盞燈籠和水藍色的旗子。
「別盯著他們看。」青年壓低聲音警告，「小心被對方給纏上。」
「既然都走到了這裡，到小金井公園應該會比較快吧。」
自從剛才遇見那群和服女子之後，我們一路上沒有再遇見任何事物了。
我大為震驚。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我點頭。他幾乎完全說中我的想法。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先向他借個電話，因為眼看已來不及趕回家吃晚飯，而且父母也會替我擔心。
我以開玩笑的口吻對他說道：
「我話還沒講完。」中年男子板起臉孔。
我們騎進社區裡，從水道上方的河橋通過，在稻荷神的鳥居前下車。
它沒有終點，一直無限延伸。
「那我們回去吧。」
我用手肘輕輕撞一下和樹。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別惹這位大叔生氣。
這條路和五年前一樣，瀰漫著神秘幽靜的氣氛。
「要是中了再來一支，我請你吃。」
中年男子搖著頭，一臉無奈的神情，再度回到店內。看來，他將說話的機會讓給那名青年了。
和*圖*書
我悄悄騎著腳踏車繞到他背後，朝他按鈴。
通往小金井公園的出口始終沒有出現。不，非但如此，我們就連離開這條道路的岔路也遍尋不著。
我因此對和樹起了一點敬佩之意。和樹告訴我，他原本想買一款新的遊戲軟體，所以身上帶了五千日圓，車費這點小錢，他可以先借我。
這不是你們可以使用的道路。
我們走近後，那名穿著牛仔褲、長髮披肩、膚色黝黑的青年，轉頭面向我們。
我與和樹面面相覷，心裡直想哭。
「危險！」
「問我住哪兒是吧，」青年的表情略顯陰沉，「也許是在能登一帶，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聊著聊著，忽然談到這個市鎮的靈異地點，於是我便不由自主地提及那條無人知曉的長巷。
最糟的情況，便是原路折返，但我們已經走了一大段路。在往回走的這段時間，會先遇上天黑。
「咦？小金井公園？我不知道耶。你等一下，我問問看。」
我朝樹叢的方向望去。理應有一輛正面撞向樹幹的大卡車才對，但我卻遍尋不著其蹤影。
我在進入這條道路時，曾感到頭痛欲裂，而且也看到了平空消失於林中的車輛。
青年對我們說：「小弟弟，你們聽好了。也許你們聽得一頭霧水，但這位大叔絕對沒騙你們。要離開這條路，一定得從特定的出口通過才行，也就是從正式的出口離開。」
「不用了。」中年男子眉頭微蹙，露出一張苦瓜臉，「沒辦法，就算是免費特別招待吧。」
「到哪兒結束？」
「咦，真的要走？」我雖嘴角掛著微笑，但卻眉頭微蹙。
我側著頭應道：
「順著這條路直直往前走，在竹林裡會有個出口。不過那是條狹窄的岔路，不易辨識。只要能從那裡離開，應該就沒問題了。」
和樹似乎也和我一樣感覺到頭痛，只見他雙手緊按著太陽穴，蹲在地上。
和樹還是一樣戴著他那付黑框眼鏡，穩穩地坐在樹丫的長椅上，舔著即將滴落的水藍色冰棒。
我縮著身子，雙目緊閉。
雖是個奇怪的問題，但我仍舊回答一聲「是的」。
從此刻起，要在這條有妖怪出沒的道路走上好幾公里，甚至好幾個小時，才能抵達日野市的竹林嗎？
「就是這條道路啊。它有各種稱呼，例如古道、鬼道、死者之道、靈道、樹影之道、神行之道。」
和樹眨著眼，先是環顧那條道路，接著轉頭望著我。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我在吃冰棒。」
我定睛一看，發現車輛陸續衝進林中，未曾減速。但與樹叢接觸的瞬間，每輛車都倏然消失。隔壁車道也會突然冒出車輛，宛如一座透明隧道。
「喂，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佇立良久，最後終於明白那輛卡車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原本一直以為古道是從武藏野市起始的單一道路。但是聽青年描述，不論從哪一邊走，只要走上一段路，途中便會分歧。沿著古道往前走，它會不斷在各地分歧，像迷宮一樣通往日本各地，當中有些通道，甚至能通往其他一般道路絕對無法抵達的窮鄉僻壤。
難不成他要說的話已經說完？
我們從那裡開始
ｈtｔps://m•ｈeｔｕbｏｏk•coｍ.ｃｏｍ躡步而行。神社後方的草叢架起了鐵絲網，所以我們往上攀爬。之前我通過此處時，並沒有這些鐵絲網。
「喏，喝水。」
「一開始說想去的人是你耶。」
總之，眼下只能繼續往前走了。我注意觀察兩旁是否有小金井公園的景物，卯足了勁往前走。
往前方的道路望去，已是暮色蒼茫。
但就你們而言，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我與和樹靠向路旁。這裡無處可容藏身。
「喂，還沒到嗎？」
和樹轉過頭來。想必這個暑假他哪兒都還沒去——因為他一點也沒曬黑。
穿著無袖汗衫的中年男子長嘆一聲。
我點頭。
青年又再插話道：
我們三人在聊天時，一些在暗夜中遊蕩的異形妖怪從餐桌前走過。一個頂著顆巨大腦袋、滿面通紅的男子，拖著一頭下顎長滿牙的長毛牛。
只見和樹張口結舌地呆立原地。
我們在午後的公園裡聊天。
聽好了，或許你們有些誤會，但這條道路上有些地方是絕不容你們誤闖的。你說你們是從稻荷神社後面那戶人家的樹籬進入這裡的？
不時會通過鑿成半圓形的隧道，隧道內沒任何補強措施，感覺非常危險。
他說他名叫「鍊」。
「也許你們現在心裡想著……只要走進這家店，從另一頭的玄關離開，便可來到鋪有柏油的一般道路。如此一來，便能想辦法搭電車或是公車返家了。」
頭部感到一陣劇烈的刺痛。
「聽說晚上會有妖怪呢。」
「應該是很久以前在蓋房子的時候，刻意留下這條路的吧？」
走在前頭的女子低頭行了一禮後，從我們身旁走過，她身後的女子們也個個倣傚她的動作。
那位大叔帶我們走進位於茶館二樓、一間六張榻榻米大的和室房。
日野市！我從未騎腳踏車到過那裡。要走到日野市的竹林至少也得再花上兩小時，或許更久。事情愈來愈麻煩了。管它是不是違反規矩，你快點打電話到我家，叫我父母過來接我！
「別再把這條路的事告訴別人了哦。不過，怎麼會有這個地方呢？」
從前方逐步逼近的物體，身影愈來愈清晰。
中年男子雙手各端著一隻杯子，朝我們走來。
但問題是，回程時有可能已經天黑。
「大約三十年前，那一帶也曾經有一處入口。後來入口隨著時光流逝而逐漸封閉。只要放著不去管它，應該馬上便會封閉才對。真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從那裡進來。」
還有一群提著燈籠的骷髏從一旁走過。這群骷髏身上衣衫襤褸，逕自從茶館旁經過，連看也不看一眼。他們有他們的路要走，從何而來，欲往何方，這名青年也一無所悉。
「那我們回程的時候別走這條路，改搭電車就好啦。」
和樹眼中透射出調皮的目光。
雖然不清楚對方是喝醉酒還是在打瞌睡，但若是以這樣的速度衝進雜樹林裡，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後，我們再度佇足。
那名坐在椅子上、一直聆聽我們交談的青年，向中年男子說道。
和樹喃喃低語道。
「那是什麼東西？」
「說這什麼話嘛。好，我們就去看看是否真有這個地方吧。」
和樹眼鏡下的雙眼瞇成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細縫。他的鼻子曬得有點泛紅。
我們躬身通過那座有尿尿小童的庭園，順著細窄的巷弄石階往下走，使勁擠進樹籬的縫隙中。
兩旁草粗樹蓊。從林木間的縫隙向外望，可以看見兩線道的柏油路。我們現在所走的路，似乎正斜斜地橫越國道，阻擋了它的去路。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你騙我的對吧？」
這位大叔只是道出自古以來人們所遵循的規矩，無視其規矩、自行擅闖的人是我們。
一路上不見人蹤。
樹籬的對面與當時一樣，仍是那條沒鋪柏油、被住宅包圍的道路。
時間是正午剛過一會兒，在這無事可做的無聊夏日裡，我只想悠哉地度過這一天，於是便騎著腳踏車前往社區附近的公園，想看看有沒有和我一樣閒得發慌的班上同學在那裡。那時，我發現正在舔冰棒的和樹。
我心裡這麼想，但就是說不出口。
「這下我終於懂了。這裡是妖怪的道路。」
不久，我們望見道路兩側的人家全都變成在土堤上了。繼續往下走，道路的高度與週遭相比也忽高忽低，但始終綿延不絕，也不見它與其他道路交錯。
「喏，我沒騙你吧？」
我們一面用餐，一面詢問青年在此處做什麼。
「我會付錢的。」
「晚安啊，無臉妖。」
「有人在那裡。」
「請問這條古道是從哪裡開始，到哪裡結束？」
我沒有自信地說道。
「那裡是日野市，得走上不少時間哦。」
若真是這樣，這裡便成了不可擅闖的禁地，倘若被大人撞見，搞不好還會挨一頓臭罵。
「大叔，你把他們嚇壞了，如果搭錯電車，只要下一站下車就行了，不是嗎？」
時間上只有幾秒長度，感覺猶如特快車從車站月台上呼嘯而過似的。
說完後，我感覺就像打破了某個禁忌般，一股內疚之情油然而生，但一切已然太遲，和樹似乎對此事頗感興趣。
中年男子並不答話，他雙手盤胸注視著我們。
只有極少數人可以在這條路上通行，例如擁有多年道行的僧人、或是身上流有特殊血脈的人。儘管國家因戰爭而四分五裂，四處設下關卡，這些人仍然可以在這條路上暢行無阻。它就是這麼便利的秘密街道。
中年男子轉頭望向那名青年。
這條路是老早以前便已存在於日本的一條特別道路。雖然如今兩旁蓋滿了房舍，但它原本位於雜樹林裡，是諸神專用的道路。你們剛才走來的時候，應該有看到兩旁高大的樹木吧？
我們走在那條不見半個郵筒和電線桿的黃土道路上。與我記憶中的景象一模一樣，每戶人家皆背對著這條道路。玄關不可面向這條道路，也許是無人知曉的成規。
你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白日將盡。
我點頭微笑以對。在這樣一問一答的時間裡，太陽正逐漸下山。我感到心焦無比。
我低聲說，現在這個時刻若是抬頭仰望蒼穹，可以看見金星，但現在不是看金星的時候。
因為道路前方如海市蜃樓般搖曳的景象中，出現一個紅色物體。
「也許已不在那兒了。」
雖然在意家人是否會替我擔心，但我家離此地並不遠，步行便可走到。十二歲的夏天，私自在外頭過夜——這樣的經驗也不壞。我決定用這樣的心情來看待。
站在我身後的和樹開口說道：
「剛才那是妖怪。」和樹喃喃吐出這麼一句話，「大白天竟然也會出現。」
那是一家茶館https://www.hetubook.com.com，店內氣氛讓人聯想起海邊休閒小屋，店門外擺放著木製桌椅，旗子上寫著斗大的「冰」字。有一名長髮飄逸、身穿牛仔褲的男子，獨自一人喝著飲料。店裡只有他一名客人。
一名身穿無袖汗衫的中年男子從店內走出。一身精壯體格的他看了我們一眼，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沒回答我關於小金井公園的事，反倒開口問我問題。
也許這間房子的正面玄關是朝著普通住宅街的道路，但它的後院卻面向這條秘密小徑開店。
從這裡走到小金井公園，這主意不壞。雖然會花點時間，但在傍晚前應該可以抵達。我七歲時，自己一個人便可辦到。如今我已十二歲，而且和朋友同行，當然更不成問題。
我們一面唱歌，一面快樂地邁步前行，彼此都想讓對方以為自己並不害怕。
我們可以看見國道，但從國道似乎看不見我們身處的這條道路，彷彿它完全不存在。我們看著來往的車輛，曉悟了這個道理。
鍊在聽我們報上姓名後，答應明天要和我們一起前往日野市的竹林。
我接著問道：
「可以向您借個電話嗎？」
從店內樓梯上二樓時，我試著查看店裡有沒有面向古道另一側的門窗，也就是面向我們原本世界的門窗，但始終遍尋不著。不知是真的沒有，還是被刻意隱藏起來了。
這條古道有某種特殊的力量，此事毋庸置疑。
道路兩旁，處處長滿枝葉扶疏、密葉成蔭的高大樟樹與山毛櫸。
和樹邊走邊輕聲說道：
「你說，這條路能通往小金井公園？」
我騎上腳踏車。由於和樹的腳踏車在市立游泳池的停車場遭竊，所以我讓他坐我後座。
我大感詫異，青年見狀，靦腆地搔著頭傻笑。
「該不會錯過了吧？」
我們在前往茶館的房間前，詢問這名青年的名字。
經過一番討論後，我們邁步向前走去。
我們兩人瞪大眼睛。因為走了這麼久，這是第一棟面向路面的房子。
我得意洋洋地撞和樹一下。七歲時走過的那條道路並非只存在於我的記憶中，能夠證實這點，我心中欣喜倍常。
和樹噗哧笑了出來。
「你們是人類的孩子對吧？」
其實你們現在的處境有點麻煩。
中年男子轉為面向那名青年。
「稻荷神社後面是吧？你們走了好長一段路啊。」
結果沒中。
紅色物體微微上下飄動，朝我們而來。
我們呆立原地無法動彈，達半晌之久。
我佯裝開玩笑如此說道。
「你們是打哪兒來的？」
中年男子隔了一會兒才又接話。
地板上已鋪好棉被，從陽台可以望見古道的夜色。我與和樹關掉房內的電燈後，遲遲無法入眠，於是便隔著窗戶望向幽暗的道路，替那些不時從路上走過，來路不明的妖怪取名字，以此消遣。
中年男子從旁補上一句。
我告訴他，我們是從武藏野市的一處樹籬走進這條道路。
「小金井公園早就錯過了。不過，通往小金井公園的路，只有當那裡櫻花盛開的時節才會開啟，但一般人還是同樣無法通行哦。真傷腦筋呀。」
他朝店內大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