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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它跟我見過的精靈不一樣。」

愛翠安先從殘存的精靈那兒取得回音確認，之後搖搖頭：「沒事了，但是我們要先降低高度。」

所以說，沙皇再不回來，那俄羅斯過幾年就要完蛋。

「別說出去，」愛翠安這麼告誡朋友：「不管是剛剛遭到襲擊的事情，或者是另外那件事。我還要好好思考一下。」

「我們得到可靠情報，他已經離開了北京，而且看樣子是想去美洲殖民地。我擔心的是，一旦他跨過那條界線，以太抄寫機是不是也就沒用了？」

「赫丘爾——」

「是這裡的人，還是外國的人？」

她們才剛出來，就碰上沙皇的副官緬什科夫親王，他穿著亮眼的金紅兩色大衣以及馬甲，撥弄了一下三角羽毛帽鞠躬行禮。

「我一直以為他是在北京失蹤的。」

遠方傳來微弱槍聲，而房裡有另外一個人。

「我做錯什麼了嗎？」他問：「妳是不是生我的氣？」

「我愛妳啊，跟妳有關係的事情，就跟我也有關係。」

「啊……」她最後哽咽一聲，睜開眼睛看見克蕾西還是一臉關切，很小聲地解釋道：「我看見他了，維若妮卡。」飛船受到重力吸引而下降，外面的空氣越來越厚重。「經過十年，我終於看到了我兒子。」

「喔，可是今天晚上美男子不少！」她又說：「我真不懂妳怎麼忍得住，大家都在問妳的事情，妳知道吧。我都不知該怎麼跟他們說，妳不是我父皇的情婦吧？」

克蕾西點點頭，接著轉身操縱控制閥。

「這種事情不需要操心。」

她當場會意過來，自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調查死神從何而來，另一個是確定殺死它的手段，想要兩個謎題都解開的話，時間不夠充裕。

「噓。」愛翠安閉著眼睛，死神的碎片在艙房中飄盪，宛如水晶飾品裡頭的雪花片，一碰到她的肩膀、裙子就化為虛無。她趕緊捕捉這些碎片，分析性質，希望找出一些頭緒，這死神到底是什麼？又是誰派來的？她看得見一些線索——眼睛、聲音、特殊的波動，她也有機會看清楚自己用什麼辦法殺死這玩意兒，不過隨著碎片一點一滴消失，這些資訊很快就會化為烏有。

「非常好，」緬什科夫說：「也許之後我們可以詳細討論——單獨討論？」

「克蕾西以前曾經是。」

艙房內一下子靜了好久。

愛翠安回神時，克蕾西正跪在她身邊，結實健美的身體看來很緊繃。

愛翠安乘著以西結天輪朝天頂飛去，腳下一群天使在燃燒。隨高度上升，日正當中越來越亮，然而天幕卻相反地越來越暗、也越來越冷，大地在下方呈現壯闊的曲線。

愛翠安將赫丘爾驅離腦海，凝視著光影交織的霧氣，好像看見了小尼可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敢有期待，感情、希望、愛——都很危險。

「嗯。」愛翠安並不特別欣賞緬什科夫這人，他老是語氣輕薄，但畢竟他是沙皇最親近的朋友，而他更是俄羅斯目前的實質統治者，所以出言汙辱他並沒有好處。

她看見的是個男孩，年紀大概十二歲，他坐在木頭台子上，身上穿的是中國風味的綢緞袍子，周圍的人也都是類似打扮。男孩的皮膚是白色，可是其他人則是跟衣服一樣的東方面孔，另外有兩個人衣服比較粗糙和_圖_書，外型令她想到以前在路易十四皇宮內見過的納齊茲族，或其他美洲休倫湖一帶的印第安人。

她差一點就說出自己在飛船上看到的畫面，其實她很想說，但是有種難以抗拒的恐懼阻止她這麼做。「赫丘爾，你懂嗎？我忘不掉。我每天進實驗室做武器或玩具給沙皇，每天給學生上課，然後還要防著敵人暗算——可是我還是沒法忘記。我一直在想他會被帶到哪裡，他到底是生是死。不過——」愛翠安馬上收聲，心想原來赫丘爾帶給她的撫慰比想像中更多。

「艾蓮娜還沒有寬宏大量到這種地步吧？」她擠出一個微笑。

「我在這裡名氣比較大，所以問題應該是想除掉我的人到底是人類，還是無形的對手。」

她聽見赫丘爾雙腳落地，雖然還是看著窗外，但舉起手示意他別過來。「別下床好嗎？」

赫丘爾追問：「是因為艾蓮娜？」

「老師，妳不跳舞嗎？」她耳後傳來人聲。

「無所謂，我猜沙皇知道有新型的飛行機一樣會龍心大悅。」

「精靈知道回家的路，就這麼簡單。」愛翠安這麼回答，但其實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寧，遭到奇襲之前就這樣子了，所以回起話也是說了跟沒說一樣。這十年間她持續指揮默勒庫，僕役數量有所增加，也製造出不少機械，她們兩個搭乘的飛行機就是其一。這樣子的發明是她年輕時想都不敢想的，為什麼現在她還是不滿意？

「不過什麼呢？妳有消息了嗎？」

回答時，愛翠安的喉嚨只感覺到微乎其微的哽咽：「隨你吧。」

「所以妳只有跟那個姓亞亨松的人在一起囉？說真的，我搞不懂怎麼那麼多人可以只找一個對象就好，又不是說長得很醜、沒得選擇。老師可一點都不醜啊——」

克蕾西點點頭：「但到底是誰想下手？我只看見妳用了一些防禦動作，這幾年我好像漸漸看不見默勒庫了，不過能感應到的事情反而多了些。剛剛攻擊我們的是『那些傢伙』沒錯吧？『惡黨』？」

「那時我是想，也許該說我以為我想。」愛翠安聲音軟化一些：「我需要朋友，赫丘爾，我需要真正的朋友，我的朋友不多，其實只有你跟克蕾西兩個而已。」

愛翠安正想著要回她什麼話好，這時候死神突然出現。

「之前妳還很希望我留下來。」

「可是什麼？愛情不是我們兩個一開始的目標吧，你愛我是因為你無法占有我，要是我們真的結婚，你就會去勾搭其他女人，結果獨守空閨的也不過是從艾蓮娜變成我而已。」

「妳這樣說不公平，我跟艾蓮娜沒有感情，只是因為她是貴族千金、可以提供我人脈罷了。更何況哪個男人不想有小孩？」

「要啊，如果妳父皇回來發現我沒有好好教妳，那他會罰我呢。」

但是她的右手除外。「千眼之手」還是那樣真實，它像是船錨也像是燈塔，同時它也是愛翠安所有魔力的來源。許多年前她在夢境中找到這條手臂，那時候她在真實世界已經斷了一條手臂，她便將「千眼之手」接在傷口處。想不到離開夢境以後，她卻發現這隻手真的存在，而且「千眼之手」還使她能與精靈聯繫，所以賦與了她魔力以及超自然的視覺。以西結天輪之所以能夠飛行，她與克蕾西在這艙房中還可以呼吸，也都是拜「千眼之手」所賜。

「奇怪的是，它帶了小尼可拉斯的影像給妳看？」

「我倒覺得我該走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好長一陣子，床鋪那邊有更多聲和*圖*書音，即便愛翠安不轉頭，心裡也看得見赫丘爾關切的眼神、塌了的鼻子，還有一頭凌亂的褐色頭髮。她知道赫丘爾可能已經是第一千次傻傻地望著自己，想要搞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使她生起氣。

「妳睡不著的話我也睡不著。我看得出來妳在飛船上出了點事情，可是妳什麼都不肯說。」

「妳站在那兒看起來好美。」赫丘爾語氣很淡，可是愛慕之情很濃：「妳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窗玻璃是科學產物，非常厚實，卻依舊擋不住寒風侵襲，愛翠安沒用衣物遮住的肌膚都起了雞皮疙瘩。她正常的那隻手靠在窗上已經發紅了，但天使的手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愛翠安心想：要是她站在這裡夠久，血液也許會慢慢冷卻，最後自己跟雪化為一體，變成一尊水晶雕像，永遠不會老，永遠看著這城市，什麼也不用想、不用做。要是真能這樣就好了。

約莫一小時後，她的眼皮也睜不開了，但應該沒有睡多久就有精靈叫醒她。愛翠安在床上坐起，感覺精靈的警示還在頭骨裡嗡嗡作響。

「那會是我的榮幸，女士o 」緬什科夫回答。不管他是怎樣的人，可以確定的是他並非懦夫。三人朝著科學院走過去，旁邊有許多歡欣鼓舞的民眾。

「是，公主。」

「兩位女士，航程如何？我們一直密切追蹤動向，但是最後連望遠鏡也看不見妳們了。」

「我沒什麼好說的，赫丘爾。」

「真美。」薇若妮卡．迪．克蕾西坐在扶手椅上發出讚嘆，她跟愛翠安一樣從艙房窗戶往外凝望，白皙面孔給遙遠海面反射的光線給照得泛藍起來。「我們可以升得多高呢？」

「妳怎麼知道那是小尼可？」

「明天上課我還是要看到妳喔。」愛翠安提醒她。

愛翠安愣住不到一秒就開始迎擊。之前她對精靈的控制還略顯拙態，經過這麼多年，她跟精靈之間發展出一套暗號，於是乎只要她心念一動，精靈就立刻行動。空氣密集、顫抖，電流圍繞在她與克蕾西身邊，同時有一百個精靈往死神撲過去，想打亂構成死神的微妙諧波。

「這是什麼啊？」伊萊莎芙聞了聞不太高興：「給我拿點伏特加來。」

明天開始，她要搞清楚中國是個怎樣的地方。

愛翠安聽了卻暗忖：這件事很重要嗎？為什麼男人老愛這麼說呢？

「這我不能否認，可是——」

「你太太更是與這件事情無關。」

應該是搞清楚怎樣打敗敵人比較有用？然而愛翠安卻看見自己熟悉的影像，於是她選擇了另外一邊，趕快將碎片捧起、滋潤，並且將更多碎片集結起來，希望組合出一個完整的訊息。結果影像浮現在腦海，是個像幅小油畫般的畫面，但她卻因為這一幕而差點痛哭失聲。

「將來總有機會的。」愛翠安聳聳肩。

「妳就不信啊。」愛翠安說。

「唔，能夠只跟一個男生約會，代表妳的確有受到『一點點』宗教影響。」伊萊莎芙俏皮地笑了笑，酒也喝完了。「好吧，」她嘆口氣：「假如妳真的不肯跟這些可憐傢伙跳舞，那看樣子只有靠我了，累也沒辦法啦。」公主站起來把緊身衣稍微往下拉，雪白酥胸露得更明顯了。

「我想要妳陪我睡啊。」

「的確不一樣，」她小聲地說：「我比她厲害得多喔。你快點睡吧。」

但是死神真的就像是死神：腐爛的脊椎骨上掛著一顆白色骷髏頭，還粘黏著一些皮屑肉末。泛黃的肩胛骨伸出烏鴉翅膀高高展開，每一根羽毛上都有一個睜開和_圖_書的人類眼睛，它的手指向利爪般對著愛翠安襲擊而來。

赫丘爾離開之後，她又走回窗戶邊，外頭景色朦朧，彷彿是她也哭了起來。但她知道自己不會哭，這麼多年在聖彼得堡她沒有哭過，所有的淚水在失去兒子那一刻就流乾了。

愛翠安轉頭了，窗簾還掀開著，她伸手將臉上的頭髮撥開。

她一伸手抓到彷彿是魯特琴弦、嗡嗡作響的東西，不過那並非琴弦，而是由數學符號構成的弦，看似遭到遺忘，但在瞬間又能呈現比過去更為完整的面貌。愛翠安手一撥，彈出一個高亢的音調。

男侍者帶著滿盤的酒杯過來。

「因為妳不信任我吧。」

「不對，是我的精靈打不過它。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活得下來，也不知道我到底用了什麼招術……」

「怎麼會呢？上帝明明很喜歡你啊，連主教都這麼說。大家都相信妳，還有人說妳是聖徒呢。」伏特加送來了，她喝了好大一口。

她望著赫丘爾一會兒，「我又哪裡做得不夠好呢，赫丘爾？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想要的是什麼？一個有權勢的主公，可以在新秩序裡稱王的人，你想要在這樣的人底下有個安穩的官位。我不是已經幫你找到了？沙皇難道不是你的理想人選？」

她另起一波攻勢，稍稍逼退了死神，但死神過不久便重新進攻，想以翅膀籠罩愛翠安。愛翠安瞥了克蕾西一眼，克蕾西慌張地警戒著，其實她應該什麼都看不到，只是察覺身邊出現火花或閃電。

伊萊莎芙瞪大眼睛：「老師應該不會要我舞會隔天還上課吧？」

「聽起來一點也不開心，難道妳希望這玩意栽下去？」

月光下聖彼得堡像是個童話故事，冰冷皎潔、尖塔細長，塔頂看似綻放前鼓成圓球的鬱金香花苞，等待春天獻上一吻，還有涅瓦河水波蕩漾，是雪地妖精的遊樂場。這景色美麗、冰冷、遙遠，但她以此為家已經十年。

「我明白，不過有了天輪，確實可以快速探勘，比起老式飛船方便得多。」

可是後頭床上傳來動靜，愛翠安沒有轉身，然後聽見赫丘爾帶著睡意的聲音。

「我準備好替你們接風。」緬什科夫又說。

「那也許你該走了。」

天輪落在聖彼得堡科學院前方的廣場，好幾百人鼓掌歡呼，農民、仕紳都擠在一起，想看清楚天使協助人類發明了什麼機器，以及想出這種巧思的人是誰。

「可惜了點，不然我真想在月球上散散步，從那兒遠眺地球看看。」

「我就是知道。那孩子有父親的五官，而且——」愛翠安停下來思考：「——我也不確定。」

「愛翠安？」

「只能跟你最親信的人說，不管背後主使者是誰，派來的殺手很危險、很醜陋，局勢可能會大轉變。」

兩人一起看著地表越來越近，克蕾西知道愛翠安脾氣，所以等她自己開口。

「時機未到。」

過了幾秒鐘她還沒有回應，緬什科夫拍拍她肩膀：「這當然也是玩笑話！」

「不會讓妳們失望的。」緬什科夫說。

愛翠安走到床邊，靠近赫丘爾坐的地方，彎腰吻了他額頭一下。「這沒辦法，赫丘爾，我已經被人出賣太多次。」

「希望父皇快點回來，他應該會從中國帶回很多怪東西。」公主很嚴肅地望著愛翠安：「妳要記得請上帝帶他平安回來。」

「說不定是『動身』的好機會。」

「我當然信任你，赫丘爾。你是我最能信任的人類啊。」

「愛翠安，我願意娶妳啊，我都問了妳一百次了——」

「上帝恐怕不是我hetubook.com.com可以請得動喔。」愛翠安回答。

「赫丘爾，你就先睡吧。」她又說了一次，語調盡量溫柔些。

這些都不屬於人類視覺範圍，以太不具有視覺特徵，沒有顏色、明暗、線條之分。愛翠安憑藉天使之眼作為翻譯，將以太語言化為可見光的型態，不過所有翻譯都一樣，使用的工具是已知的詞彙，因此愛翠安所看見的這些生物或非物質現象，都是數學符號或者科學書籍中的插畫——就是說，天使之眼將這些東西翻譯為可以看懂的科學語言。

「妳能跟我說這些就很好了，我可以通知密探注意這件事。」

愛翠安禮貌性地微笑：「航程順利，說不定下一次先生你可以大膽地跟我們一起上去呢。」緬什科夫報以尷尬的笑容，愛翠安知道這個人不喜歡飛行機，即便是使用歷史已久的笨重大飛船也一樣。

「妳懷疑是『惡黨』？邪惡的天使？這邊應該沒有它們的手下吧。」

赫丘爾起身整理衣服，換好以後轉頭過來，愛翠安看見他眼角有淚光。「我想我不會再過來了。」

愛翠安聳聳肩：「隨你囉。」

愛翠安看了一下青銅轉盤說：「沒辦法高多少了，現在距離地表六里格，要是出去艙房外面，就會因為空氣太稀薄而窒息死亡。我要精靈控制艙房內的空氣濃度，但是它們也得從其他的地方把空氣吸進來，如果繼續往上，它們就找不到空氣了。」

「妳終於自投羅網了！」那聲音跟愛翠安自己的聲音一樣，所有的精靈也都是以她自己的聲音與她對話。

「沙皇還是沒消息嗎？」愛翠安問他，反正四周這麼吵，反倒不必擔心有人偷聽。

「對。」

「妳還是不肯告訴我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當然不是這意思，只是這種機器根本不是新發明，只是將同樣的咬合器換成不同種類的精靈。真要比較的話，五年前瑞登博發明的有翼飛行機還更出色些。」

伊萊莎芙靠在椅背上，微笑著閉起眼睛，她是個迷人的女孩，身材高挑、有一頭烏黑秀髮。她比愛翠安小不到十歲，今年二十三，但兩人之間的差別好像有幾百年那樣多。愛翠安曾幾何時這樣無憂無慮過？完全沒有，她想不出來。

「我想是吧。」愛翠安回答。

「能比一個人從西伯利亞跑去北美洲快嗎？」

「赫丘爾，」她輕聲說：「我已經說好幾次了，我在想的事情跟你、你太太、你的小孩、還有你想要，但我不想要的名分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意思不就是妳沒怎麼相信我？」

「怎麼回事？」又過了一會兒她再次提問。

「我還是對妳效忠，我會付出生命保護妳，也會剷除所有與妳為敵的人，可是我沒辦法當妳的情人，這傷害太深……」

赫丘爾表情好像給人賞了一巴掌：「抱歉，親愛的，我知道妳很想念小尼可。我有時候會不小心——」

通常是如此。

「妳不會懷疑她吧？」

「對，我要去找他。」愛翠安也這麼說。

「你先睡吧，赫丘爾。」

一抬頭看見張漂亮年輕臉蛋兒。「妳好啊，伊萊莎芙，法文進步不少喔。」

「沒有，我還真希望妳從上面看得到他。」他頓了頓：「當然，這是玩笑話。」

「最好別等我老了才能上去www.hetubook.com.com，我可想拐個月球男人試試看。」

「不會，我只是想強調：那些天使很陰險，也擅長將它們的手下隱藏起來。」

「對了，恭喜。」克蕾西打破沉默：「這個天輪看來很成功。」

「沒關係，」她接口：「既然親王都已經特地給我們準備宴會了，我想我們就別辜負他的心意吧，維若妮卡。」

「有可能。」愛翠安回答：「我會派僕從調查，另外，搭乘天輪的話，這麼長的距離也只需要幾天時間。」

「我想她已經累了——」克蕾西才要反對，愛翠安卻搭著她肩膀制止。

黑色羽翼將她整個人裹了起來，愛翠安意識到自己即將死亡，心臟在她胸口沉重地跳動，肉體彷彿墜入幻境。

「但還是打不過妳的保鏢。」

愛翠安可以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事物，她已擁有超越肉眼的視覺，能分辨以太以何種模式控制物質結構，也可以看見侍奉自己的精靈在另一個世界中飛舞。

「從妳對我們的態度看來這一點也不奇怪。就算是友誼，為什麼總是只從妳的角度出發？為什麼妳希望我出現在妳床上的時候我一定得在，但是我想要妳到我的床上——」

「好，沒問題。」公主彎腰在她兩邊臉頰啄一下，又跑回舞池中。

死神隨之四分五裂，成了隨風飄散的一縷破布，然後消失無蹤。

「我也有些累了。」

但若緬什科夫的用意在於討好愛翠安，那他真的是白費功夫，愛翠安根本沒品嚐那些美食，也不是很在意緬什科夫給自己準備了一襲華服，只是不斷在腦海重複遭到襲擊的那段經過，希望抓住一些自己遺漏掉的片段。她到底是觸碰什麼東西之後消滅了死神？

「妳知道我的意思。」

愛翠安伸出手指抵著伊萊莎芙的嘴唇。「噓，」她說：「不然我明天就得罰妳多念一倍的書喔。」

「那只能去找他了。」克蕾西說。

「應該吧，但也要他回得來。」愛翠安回答：「從他離開北京以後，已經三個月沒有消息了。」

可是死神卻將它們都震開了，黏髏頭獰笑，還將愛翠安設下的防護罩都破解了。

「謝謝。」年輕女子動作不甚優雅地跳上躺椅，「跳舞跳得好累哪，妳不也去動一動嗎？」她指著一個僕人。

靠近地面時，艙房外的巨輪轉動也慢了下來。

「又回到廣場了，」克蕾西注意到這現象：「怎麼辦到的？地球不是一直自轉嗎？」

「赫丘爾，這跟你沒關係。」

赫丘爾呼出一口氣：「妳背負太多東西，付出的愛太少了，所以變得冷冰冰的。我還是愛妳，可是妳已經不是我在洛林遇見的那個人了。」

剛過午夜，愛翠安起床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手掌與額頭抵著厚重玻璃，居高臨下望著聖彼得堡。

「沒什麼進展。聽我說，對你而言重要的只有一點：有人想殺我。我懷疑這個人跟尼可被綁票的事情有關。」

「我真的搞不懂妳。」

結果這接風派頭可不小，有豪華的宴席和舞會。緬什科夫對動用國庫資金可是毫不留情，而且很大一部分進了他自己口袋。每次沙皇從外地回來，都對緬什科夫貪汙一事大動肝火，但卻也每次都原諒他。

「怎麼回事，愛翠安？還有危險嗎？」

愛翠安的笑意更深了：「沙皇跟我是朋友，交情不差，就這樣。」

「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你想要但是得不到的，赫丘爾。」

「嗯，」愛翠安愁苦地說：「女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