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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公主著想，我們打算將她送到僻靜的地方，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並且接受她非常需要的道德教化。」

戈利欽臉色一變，摸了摸鬍子以後點點頭：「那能請您出席加冕典禮嗎？」

「那他們為什麼不採取行動——啊！」

「緬什科夫倒是什麼也沒跟我提。」

愛翠安起來拎了擱在床邊的蠶絲外袍披上，走到公主身邊跪著低聲說：「冷靜點、冷靜點，先告訴我到底怎麼一回事。」

「戈利欽親王真是客氣了，請繼續說明。」

「沒錯，放棄王位以後，所以也就放棄所有權力跟選項了。她不就證明了我所說的嗎？」愛翠安咬著嘴唇：「我被迫當路易的情婦然後跟他訂婚——克蕾西，我可真說不出我有多厭惡這件事情，我居然得完全受控於他。我發誓絕對不讓這種事情再度發生。」

「得把伊萊莎芙的東西先搬來，」愛翠安說：「我不信任這人。」

「這惡魔可不壞。」愛翠安看了也擠出微笑。

「被活捉了。他們等到大家都喝醉才動手，有反抗但是規模不大，緬什科夫很多手下倒戈。」她搖搖頭：「局勢不妙，我事前完全沒聽到風聲，赫丘爾那邊也一樣，我們的密探完全沒報告這件事。」克蕾西又對公主一點頭說，「現在全部的人都在搜她。」

「妳相信他的話嗎？」

「我想先沉澱一段時間吧，這種事情好像也會疲乏。」

克蕾西發出個覺得噁心的聲音。「妳少裝了，」她還是低聲說：「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赫丘爾，可是騙不了我。不管結不結婚，妳都一樣愛他，他娶別人那時候妳哭了三天呢，我懷疑妳昨天晚上也有哭喔。」

「所以妳該找個新對象囉，」克蕾西輕聲說：「我該為妳物色一個嗎？」

「那您打算怎樣安置她？」

愛翠安點點頭：「但這時間來找我總是嫌早了些，更何況還帶了那麼多朋友一起來。」

「安娜，給公主找幾件衣服過來，她應該可以穿我的——拿我的獵裝過來好了，順便帶點熱水。」房間溫度漸漸提高，是她要精靈操作氣體的結果，「把我那件黑色袍子也帶來。」

「修道院是吧。」愛翠安直接點破。

「大砲也打不進來。」www.hetubook.com.com愛翠安跟她保證。

「也許他們已經發現了。」克蕾西忽然插嘴。

「安娜是沙皇的姪女，伊萊莎芙是沙皇的女兒，這怎麼辦？」

克蕾西手搭著闊劍劍柄，換上了自己的軍服：長度及腿的大衣、馬甲、馬褲，都是愛翠安所率領的洛林軍裝束。她一頭紅銅色頭髮沒有綁，從三角帽邊緣往下落，頸部緊緊地繫了領巾。

「克莉斯提娜有結婚。」

「庫爾蘭女爵安娜是適合不過的人選。」

「當然沒有，女士請安心，我過來就是要請您別多想，您跟科學院這邊只要您沒意見就不會做任何調整。」

「當然，他們已經就位了，赫丘爾也正要趕來。」

「沒錯。」克蕾西回答。

「女士——」

「對，但再過一會兒就未必了。」

愛翠安看看兩個朋友，露出帶有殺機的微笑：「還用問嗎，當然是深入虎穴啊。」

「少胡說。看那兒——是不是戈利欽親王？」她指著一個騎馬朝前門過來的人。

「我只是覺得必須考慮這個可能。」

「緬什科夫呢？」

伊萊莎芙還沒得回答便有人敲了門，「愛翠安，是我，維若妮卡。我有事找你，現在就得談。」

愛翠安並沒有等太久，兩個洛林軍帶了戈利欽進來。他僵硬地鞠躬以後，手指捻了捻已經花白的濃密鬍鬚，接著輕輕喉嚨。

她手指抵著下巴：「那找我有什麼事？科學院也有變動嗎？」

「也沒有敬重到開槍之前先問我一聲。」

「妳覺得他們只是先懷柔？」

「我以前可不知道親王是這麼體貼的人，真是一大發現。」愛翠安拿起一把折扇把玩：「我個人並沒多喜歡緬什科夫，安娜也的確是治國之材。但是伊萊莎芙還是留在聖彼得堡好，由我照顧就可以，畢竟我是她的老師，也知道沙皇對她的期望。」

「但是赫丘爾——」

「我——不應該不高興吧。」愛翠安這麼下結語。

愛翠安起來走到窗邊：「我想維若妮卡說得對，」她沉吟了一下，「全部都是精心設計的騙局，但到底是誰在背後主導？坦白說，我認為卡雷娜沒有這種實力https://www.hetubook.com.com。」

年輕女孩癱在地板上，身上還是舞會時那襲禮服，可是已經髒了、破了、還濕了。伊萊莎芙一頭黑髮煞是凌亂，臉頰上有清楚的淚痕。

「我只是說『如果』他們發現了，要怎麼辦？要是他們知道這些年來妳居然派精靈偽裝成聖徒，在教堂現身、行神蹟——而科學院裡面又有這麼多人，難保不會有人洩漏風聲。」

部隊在下面移動，她們兩個都留神注意，而愛翠安也喜歡如此，因為不需要看著對方說話。

克蕾西舉起手，做了個「我不知道」的動作。

「太好了，女士。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那您打算立誰為繼位者？」

「是的，女士。」

「他們穿的是火槍兵制服，」克蕾西看了說：「火槍兵之前已被沙皇廢除了。」她碰了碰玻璃，「妳確定是這扇窗？」

「嗯……我是說我還好。」伊萊莎芙一直抖，愛翠安擔心她受了風寒。

她站在克蕾西身邊督導士兵在房子周邊列陣，天空已亮成灰色。

「什麼意思？」

「其他的事呢？關於科學院？」克蕾西問。

「你忘了一件事，」愛翠安說：「科學院目前是神職單位，我們好不容易要教會接受科學其實是天使跟聖徒的恩賜，這樣子他們還能對付我們嗎？」

「赫丘爾看來不太高興，」克蕾西試探地問：「好像不是因為政變。」

克蕾西點了頭便走出房間。

她目送戈利欽離開，之後克蕾西與赫丘爾走過來。

「其實很簡單，沙皇彼得大約一年前離開，但當時只說要出去幾個月，想必沒打算讓緬什科夫攝政這麼長的時間。大家都耐心等著，認為沙皇會在緬什科夫搞垮國庫之前回來，但現在我們等不下去了，海外情勢告急，帝國內憂外患。此外，我們得到情報指出沙皇已死，他帶去的人馬也全滅了。」

「我以為妳應該很瞭解我的意思才對。一個女人如果不結婚，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多，我們兩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不客氣地說，我是目前俄羅斯最頂尖的女性學者，說不定這範圍算進歐洲也可以，反正最近歐洲那麼慘。我有私人護衛、豪宅、學生，還有個人財產。至於妳——有https://ｗｗw.hetｕbooｋ.com•coｍ多少女性軍官可以像妳一樣公然指揮軍隊？婚姻會剝奪女人的空間，結婚不就是要成為男人的附屬品？『他的』太太、『他孩子的』媽……維若妮卡，我努力這麼久、犧牲這麼多，換來的成果也很多，賠在婚姻上太不值得。」

「赫丘爾，我之後再跟你解釋。」

「是多爾戈魯基家還有戈利欽家的人，」克蕾西解釋：「他們已經占據皇宮了。」

「嗯，不對，不是說邏輯喔。說穿了，當初妳也可以嫁給他的。」克蕾西仰起頭似乎疑惑著：「妳……為什麼沒跟他結婚？妳沒跟我解釋過。」

「一定要問的話，只能說今天晚上很忙碌。」

「維若妮卡妳真的很會猜忌，妳認為卡雷娜會背叛女神會的同伴嗎？」

「我想妳應該已經叫醒這邊的守衛了？」

愛翠安點點頭：「但還有件事情我覺得不對勁，如果昨天攻擊我是政變計畫的一部分，為什麼默勒庫會傳遞出我兒子在中國的影像？」

「可以的話自然最好，」戈利欽回答：「國人都非常敬重您。」

愛翠安把床邊的燈罩掀開，室內終於有了光。「伊萊莎芙？」轉念一想卻很合理，因為她有鑰匙，而且不會給守衛攔下。

「他想隱瞞這件事，說不定根本就是他在幕後主導也未必。緬什科夫想奪下皇位、自立為王，我們之所以行動就是要防患未然，令人慶幸的是目前流血衝突很少。」

「這點請女士體諒，如果太多人事前知道消息，恐怕打出去的子彈就遠比現在要多。而且考量到行動失敗的情況，我們也不希望將女士您拖下水。」

等她走出去後，愛翠安搖鈴叫女僕，女僕過了一會兒才出現，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不過等她看見伊萊莎芙，立刻嚇得瞪大眼睛清醒過來。

「我跑過來的，沒辦法——他們不是殺死我，就是把我關進修道院！拜託，妳一定要保護我！」

克蕾西咯咯笑道：「我幫惡魔喉舌的功力可真差。」

愛翠安用餘光瞥見克蕾西聳肩。「可是有人會說，女人結婚後也可以『做點什麼』。」

「換句話說，您希望我支持政變。」

「英國伊莉莎白女王、瑞典克莉斯提娜女王、法國妮儂夫人，她們都沒結婚，和-圖-書理由很明顯。」

「他昨晚跟我提了分手。」愛翠安直接告訴她。

「站起來。」愛翠安聽著自己的聲音都覺得刺耳：「你是誰？不說就得死。」

「真的嗎？都這麼久了，他怎會忽然想提？」她的語氣還是一貫地嘲弄，但一看愛翠安沒有馬上答話，她便改個語氣問：「那妳也不高興嗎？」

「這是怎麼說？」

「後續會怎樣發展？」

愛翠安眉頭一蹙：「因為我還沒做完。」

門開了，克蕾西走進來，她也還是穿著參加舞會的禮服，但卻繫上腰帶掛了劍。她一手持著高能槍進了房間，目光掃過兩人接著關上門鎖緊。

愛翠安噘起嘴：「放他進來，其他人不行。讓他帶武器沒關係。」她自己先去了接待廳等候。

「他是我認識過最棒的男人，」愛翠安回答：「可是問題不在他身上，是這個世界有問題。只要我走上跟夏娃一樣的路，不管赫丘爾包容心多強，很多事情一定會改變。就算我很信任他，也沒辦法信任到這種地步——至少有了我現在擁有的東西以後，我辦不到。」她對克蕾西淡淡一笑：「妳還記得吧？我們是莉莉斯的子孫，不是夏娃的後代。」

赫丘爾看著自己的手說：「別低估了舊禮儀派那群人，也不要自以為瞭解他們。尤其不要小看他們對沙皇的宿怨有多深，很多舊禮儀派在腦袋裡滾雪球，天使、聖徒什麼的可也壓不住人的仇恨心。要是他們發現妳跟沙皇聯合起來欺騙他們……」

戈利欽眉宇間露出一絲焦躁：「想必您也知道，公主殿下她……個性有點遊戲人間，她對於治國沒興趣，恐怕也沒才幹。」

「女神會裡大家都是姊妹，不過，愛翠安妳也知道，女孩子彼此間最常勾心鬥角。我覺得全都是陷阱，要是那個默勒庫殺不死妳，戈利欽就會過來哄妳，要妳以為自己很安全，然後他在找機會除掉妳。再不然，妳可能會主動前往中國，在尋找失蹤孩子的下落時就會被他們逮到。」

赫丘爾清清喉嚨，他不願意正視愛翠安雙眼，「事情絕非親王說的如此簡單，沙皇進行的改革一直飽受非議，特別是戈利欽家族這些老貴族聲音最多。他們根本就與舊禮儀派連成一氣，如果沙皇真的不回來，他們一和_圖_書定會走回頭路，等著看吧。火槍兵已經重回枱面，一堆人又開始留鬍子，全部都是沙皇廢除或禁止的東西，所以科學院遲早也會給他們整垮。」

「妳一個人嗎？」愛翠安對著外面大聲問。

「沒錯，妳在政變當天碰上突襲真的只是偶然嗎？一定有人會擔心妳支持緬什科夫，只是大家目前還怕妳，當然妳的力量很強、能做的事情很多，只是外頭傳言更是誇大不實。能夠不要來妳家自然再好不過，妳在這裡設下重重防護，還有士兵駐守。」

「天哪，孩子妳為什麼過來？為什麼沒披件衣服，怎麼搞成這樣呢？這邊離皇宮差不多一里格遠。」

「我想到一個狀況，」克蕾西說：「沙皇不是也去了中國？而且他帶了維希莉莎．卡雷娜一起去，妳也知道那女人看妳平步青雲很是嫉妒，有沒有可能其實政變、默勒庫的影像，甚至沙皇失蹤都跟她有關係？」

戈利欽仰頭一望：「公主殿下在這兒嗎？」

「謝謝妳，維若妮卡。」愛翠安說：「妳先去指揮吧，我隨後就到。」

「『天』都還沒亮呢。」

那身影搖搖晃晃站起來：「老師，是我。」一個女孩兒的聲音支支吾吾說著，「別打我，我真的不知道還有哪裡可以去。」

「親王殿下，任何人在或不在我的房子裡應當與您無關，無論您帶了多少士兵過來都一樣。請您先回答我的問題。」

「妳說什麼？」赫丘爾聽了大聲問道。

「比較重要的是，」克蕾西問：「妳打算如何處理呢？」

「親王殿下，我可以給您增加天大的麻煩，而且隨時都會出手。相對地，我也可以什麼都不做。」

「女士您好。」他開口。

「進來吧。」

「政變。」克蕾西回答得乾脆俐落：「公主，妳還好吧？有受傷嗎？」

「親王殿下您近來如何？」愛翠安問話時坐在椅子上，也沒有請親王就座。

「究竟發生什麼事？」愛翠安問。

「我想親自向女士您解釋一些事情，免得造成您無謂的擔憂。」

「我絕對盛裝赴宴。」

「妳應該早點跟我說這些事情的！」赫丘爾在一旁大呼小叫：「這樣子我怎麼叫探子做事——」他說到氣得不想再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