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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生物沒有多說什麼便退回草叢中，附近空氣停滯，紅鞋靜靜等候。

阿扯一聽吃驚地挑眉毛：「那些卡帕哈人挺凶猛的哪，居然給一個傢伙就逼回去了？」

紅鞋悄悄溜到谷地邊緣，幽境已經吞沒月亮，不過憑著他那雙貓頭鷹般的眼睛，星光足以讓他看清山脊上高高低低樹木的葉片。山谷下面沒有樹，只有長得很高的草桿給風吹出波浪，以及隨遠近而亮至暗的山丘在地平線與星空融為一體。

紅鞋當機立斷拿出高能槍開火，鋸齒狀光束飛出，卻沒有燒焦什麼東西。光束消失瞬間。紅鞋看見沒頭皮的那人羚羊般輕巧竄入草叢。

「這些人也不住在村落裡，都是在外頭遊蕩。有些人覺得他們是好人，也有人覺得他們是壞人，不過重點是——他們都是單獨行動，算是邊緣人吧。」嘯石嘴一歪：「我可沒碰過好的。」然後又笑了笑，「嗯，這可爽快，能殺死傳聞中的怪人，機會可不多！剝了頭皮的人呢，快點再帶一個來吧。」

「我的目的輪不到你來過問。」他回答的同時，也召集了陰靈到身邊護法。

「但是屍體都到哪了？」阿扯看了沉聲問。

「北西。」

「你有何目的？想死在異鄉？」

紅鞋沒答腔，專心控制陰靈。前一天夜裡陰靈想靠近，卻被凶猛的惡靈阻擋，然而今天既沒有以太靈體，也沒看見剝掉頭皮的人。

「我總覺得自己會錯過什麼呢，」威其塔族的嘯石說：「往西邊打獵去的半hｅｔubooｋ.cｏｍ•cｏm路上就回頭了，結果發現你們的足跡，看樣子可真是來得巧，竟然碰上沒頭皮的人！你當初可說對了，看來你的敵人可不好應付，只不過現在我也蹚進這渾水了。啊，沒差，這樣雖活不久但是名聲比較響亮些，總比什麼都沒有好，你們說是吧？」

「所以是西邊了。」

嘯石搖搖頭：「我知道的不多，他們並不是單純地頭皮被剝掉而已，其實他們是夢靈——『類似人類的夢靈』。」

紅鞋還是開口了：「我猜他知道不偷襲的話打不倒我，何況現在又得加上你們兩個要應付，另外你昨天也傷到他了。不過人一定還在附近，想趁我鬆懈再出手。」

「但我已經來了。」紅鞋回答。

「喂，是我！」

陰靈開始示警，那生物忽然從背後出現，一回頭已經飛撲過來。

嘯石檢查著屍體，「但大多數都是遭到槍殺，這就怪了。這裡距離做生意的地方很遠，應該沒有誰會帶著子彈來打架，全部屍體之中只看見一枝箭。」他拔起箭桿翻看，「認不出是什麼部落的東西，確定不是阿瓦希、卡帕哈、瓦乍傑這三族，也不是那些割喉族。應該是遠方來的人。」

「你不屬於這裡。」那人形物這麼說。但他與對方相距甚遠，就算大聲吼叫應該也聽不到，對方卻是輕聲細語，這訊息是透過俗世之外的風來傳遞。

阿扯把寬邊帽往後一推，搔了搔頭。「飛船在這兒栽了，活的人把死的人埋和_圖_書了，然後有個誰過來把活的人也殺了，槍跟其他東西都拿走了。我猜是紅蕃吧。」他笑了起來，似是對自己新發展的推理能力感到自豪。

嘯石也察覺到不對勁：「那懦夫躲在哪兒？」

阿扯嘆氣聳肩：「更遠是吧？好吧，這樣俺可以從另一邊看太平洋了。」

真的是艘船，紅鞋之前與阿扯一起搭過三桅方帆船「安妮女王復仇號」，當時紅鞋認為已經是很大的船了。但是眼前這艘船有兩倍大，只不過船頭撞在草原上，龍骨斷了，船身七零八落。

「愛吹牛皮，不知是誰之前偷偷溜走了啊？」阿扯埋怨起來。

「沒錯。」紅鞋附和。

「看來確實如此，不過那些卡帕哈人只是勇士而已，跟血肉之軀作戰可以，碰上不懂的事物可能很棘手。」

大草原另一邊有個東西站起來，形狀像人，在廣闊天地間看來很小卻也很大。

紅鞋指著地上往外的馬蹄印：「跟著這足跡走，搞不好有些俄羅斯人被俘虜了，而且我想看看鐵人。」

「咱們救了你耶！你出爾反爾！」

阿扯又繼續研究那艘船。「莫斯科的，」他咕噥說：「我們跑大老遠來看莫斯科的船？接下來要怎麼辦？」

草原上飄過一陣寒風，紅鞋打了冷顫。他離家好遠、好遠，離開威其塔村落又過了兩週，與土生土長的部落相隔大概兩個月路途。

對方看上去像是瓦乍傑族的勇士，眼睛和-圖-書周圍有黑色刺青，頭上閃過戰斧的銀弧朝紅鞋掠去。這戰士的眼睛亮得像是燒炭，嘴角抿著笑意，頭皮已給扒了，頭顱上有一堆傷疤。

「嗯，阿扯，有什麼想法？」紅鞋看了好一陣後問。

「算是歐洲人吧，可是跟英國人、西班牙人之類的不同。」說話同時三人騎著馬踏進飛船殘骸的陰影內，附近散落不少箱子。「有人把這些東西搬出來打開了，」紅鞋繼續說：「或許有生還者，不然就是給外人翻過了。」

他們朝著某個龐然大物走過去，「看起來怎像鯨魚屍體哪？」阿扯道。

「俺也一樣。」阿扯問：「那現在呢？」

回去營地跟阿扯在一起可能比較好，但是這兒有點不對……

紅鞋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嗯，三個人一起去。」

「跟我們說說這些傢伙的事情，」紅鞋沒搭理他話中有話，「這些被剝掉頭皮的人，巧克陶那兒沒有這習俗。」

「你們是說這玩意兒可以飛？」這下子輪到嘯石滿腹疑問了。

「哈，我們只對真正的人類守信啊——我是說威其塔人喔，你們又不算。不過呢，現在狀況可不一樣，我可是真的對你們兩個有興趣了。」

紅鞋下巴撇了撇：「他不要我們靠近上面那兒的村子，應該是守著那地方。我猜他之前都沒失職，這次例外。兩天之前我們不是碰上一群卡帕哈人？他們也在這邊繞了一圈，我順著他們腳印找到一個死人，看樣子是給同伴拋在這兒了。」

紅鞋靈巧地避和_圖_書開攻擊並且抽出自己的斧頭，但即使閃得開武器也閃不開對方的衝撞，所以兩人以身體硬碰硬，他覺得自己簡直像是撞上一棵大樹。混亂中紅鞋還是扣住了對方持斧那隻手，自己的斧頭趁隙揮出，不過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同樣抓住了他的手腕。兩個人這麼對峙好一陣子，全身肌肉繃到極限，不過這沒頭皮的傢伙實在太強壯，紅鞋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即將用盡。

「我親眼見過，」紅鞋肯定地回答：「這是俄羅斯人的船。」

紅鞋冷笑：「那也要你有本事把腳踏在烈火跟雷電上。」

「這是飛船，」阿扯看了說：「咱們在威尼斯打的那種。」

他凝神靜心聆聽很少有人能聽見的聲音，即便聽得見，也絕非只靠耳朵。有個微弱的呼聲，也許只是一個回憶，還在空氣中徘徊不散。

「又不是因為我膽小！」嘯石聽來倒是真的氣了：「你們又不是我親戚，跟我還不同族哩，要我幫你們做啥？根本沒道理啊。」

可是沒頭皮的傢伙速度更快，猛虎出柵似地又襲擊過來，紅鞋下意識判斷出自己無法應付這人的凌厲攻勢，卻不料有什麼東西擊中了那野人，逼得對方在地上翻滾咆哮。定睛一看，那人背上插著一枝箭，然而野人狂笑之後一躍而起，足足離地兩個人高。

「三個人一起去。」嘯石補充道。

「唔，我們好幸運。」紅鞋說這話倒並非全然諷刺，畢竟是這威其塔人救了他一命。「關於這剝了頭皮的人，還有其他可以說的ｈｔｔps://m.ｈｅtｕbｏoｋ.ｃom•cｏm嗎？」

「俄羅斯？」

他往前一挺又立刻縮回，一個抬腿踹中對方鼠蹊部之後，身子借力往後彈開，一個翻滾與對手拉開距離後拿著斧頭蓄勢待發。

「趁早回頭，」那生物又說：「否則踏上你返家之路的會是我，而我腳下踩過的會是你的靈魂。」

死者都是歐洲人，屍體慘白，每個人都被剝下頭皮，穿著墨綠色馬褲、沾有血跡的白色襯衫，但是沒有大衣。地上還有零散的背心，但是扣子已被人取下。

阿扯口中的鯨魚屍體在三人行路時，有一陣子給山丘擋住，但現在又看得見了。

三人走到飛船另一側就發現遺體了。那兒泥土給人堆出一個丘，半徑大概十五步距離，旁邊有生火烹飪的痕跡。小土堆四周屍體像是破爛的人偶散滿一地，三個人在這邊下馬，放馬兒去吃草。

紅鞋說：「我相信你的判斷，只不過連你也不知道，那這兇手應該真的是來自很遠的地方。」

「老天保佑，」阿扯嚷嚷道：「怎會是艘船！」

「啊？所以跟魔人一樣囉？那傢伙到底要幹嘛？」阿扯問。

「你的味道我記住了，」敵人聲音傳來，「下一次絕對吃了你！」

「先睡覺，明天我們就過去看看。」

紅鞋按捺不追，先跟著伏在草叢內，想判斷飛箭從什麼方向過來。畢竟，敵人的敵人未必就是朋友。

濃厚的法語腔調聽來耳熟，紅鞋慢慢起身，肩上掛著弓箭大步跑過來的人正是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