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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性時代3:渾沌帝國

作者:葛雷克.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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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黑暗地圖 第二十一章 西伯利亞的景象

第二部 黑暗地圖

第二十一章 西伯利亞的景象

「妳到底是什麼?」愛翠安低聲問。
「這是一棵樹,」女子嘆道:「一棵支持世界的樹,好像房屋的樑柱,往上是煙洞,再過去是北極星。」
「不行,妳身邊的東西想要取走我的靈魂,已經來了。我逗留在這兒,或許無法抵抗,這樣以後我什麼也剩不了。」她遲疑一下,本來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立刻轉身如受驚的小鹿飛奔出去。
又踏出幾步,然後她愣住了,那人是艾蓮娜,不過狀況太詭異、太超乎常理。艾蓮娜看起來像正瞪著什麼東西,脖子上掛著一條紅寶石項鍊……定睛一看,艾蓮娜喉嚨給人割開了,左耳到右耳已連成一線。
「沒有,她非常狡猾,逃跑路線計算得很精準。加上她那種濫用我族類的手法——」烏瑞爾忽然停住。
「應當沒那麼遠,」林奈說:「但也相當遠了。」
那精靈原本形狀像陀螺,但它旋轉以後攤平,變成一面鏡子。可是在鏡子裡,愛翠安看到的自己與物質世界的影像沒有分別。
伊萊莎芙皺著眉頭:「你這樣講,就好像是植物會自己蹦出來一樣。但是生物不都是上帝創造的嗎?上帝為什麼對俄羅斯的森林特別壞?」
那女子披著毛皮,但並非不加修飾,而是經過好好剪裁縫紉,以象牙跟圖畫裝飾的衣服。雖然她膚色黝黑,但是那對細長杏眼實在不陌生。
「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夏天走了十次以上。那棵樹……真的是招蜂引蝶,後頭跟了滿天的黑色星星。我該走了。」
「我只是個普通的巫醫,世界上像我這人有好幾百個吧,所以真正該問的是——妳是什麼?」
「我不知道。」
「妳幹嘛要躲?」
「等等。妳剛剛說另一棵樹……那是多久以前飛過去的?」
「妳看不到自己的。」有個聲音冒出來,「妳對自己太過熟悉。」是烏瑞爾回來了,看來像是樹叢間滿布眼睛的雲氣。
「為什麼要殺我?」
克蕾西手指一勾示意她跟過去,伊萊莎芙聳聳肩便隨她走了。
「沒問題吧,愛翠安?」克蕾西問道:「我答應過她。」
「她騙倒你了是吧,利用你們的本性誤導了你?」
「騙子!」
「你殺了她?」愛翠安氣呼呼地問。
「也許我們在靈的世界相遇過吧,我看得出來妳身邊聚集非常多。」
愛翠安背脊一陣涼意:「妳看得見?」
這女人身邊也有些東西,一共三個,但是與她以往見過的默勒庫差距很大;默勒庫通常在她的以太視覺中具有幾何形外觀,例外的只有熾天使和圖書,以及在聖彼得堡上空攻擊過她的死神。但圍繞這女子的靈體像是團模糊影子,而且在靈體與女人之間有強烈的能量牽引,至於那女人自己也跟靈體的模樣相近。
「你們兩個可別走丟了。」
「還用得著你說。」伊萊莎芙倨傲地回答。
「我自己,我在以太裡是什麼模樣?」
「啊——對對對,我是要去……去幫忙……」
「妳說什麼?」
渾身震怒的愛翠安回頭照著記憶朝飛船原本的位置走去,卻發現自己居然看不見飛船。她還是很氣,試著找到自己的腳印,只是地上堆滿松針與青苔,什麼痕跡也找不到。愛翠安更火大,又換了方向,她認為最後手段大概就是大聲跟克蕾西求救,但現在當然還不用這麼做。也可以靠精靈引路,只是目前她也不想使用這一招。
「喔?我倒認為公主殿下應該會覺得無聊透頂。」愛蜜麗馬上反唇相譏。
女子往前走,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接著又伸手想碰觸愛翠安那看似手指的器官,愛翠安也沒有阻止她。
「辦不到,女士,它也是我們的主人。」
熾天使沒有回答。
「我之前見過另一棵樹……」女子繼續說:「它跟妳一樣,乘著風靈飛在天上,但沒有高到我看不見。它經過我頭頂那時候,我就被扭曲了,完完全全地扭曲。我不是說它是蓄意地或者很用力,要是它真的想對我下手,應該會像風暴打在燭火上,把我給完全弄熄。嗯,我其實只是給那熊熊大火冒出的煙霧給嗆著,只是不由得讓自己的血液受到它的牽引……」她頓了一下,身體也不再顫抖。「我是來這裡殺妳的。」
「我倒寧願妳別亂走。」
伊萊莎芙露出笑意:「林奈先生,你是瑞典來的吧,我沒記錯地理位置的話,那兒比起聖彼得堡更北邊。所以在你那身衣服底下,體毛也比其他男人還要多?」
「我才要說『老天』呢。」克蕾西壓低聲音,語調透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感受:「看樣子妳真的聽我的勸了。」
但想想又有點問題,因為對於默勒庫而言,人類世界的哪一個國家理應都沒差異才對,氣候或樹木的顏色它們都感覺不到,也就不該會成為它們居住與否的根據。
「這樹林與聖彼得堡那兒可真像。」與她走在一起的愛蜜麗這麼說,算是呼應了愛翠安的念頭。她覺得目前還算安全,旗艦與另一艘飛船停在肉眼可見的濕地上,還有兩艘在空中偵察,獵兵、哨兵正往各方向移動,此外,雖然不大可靠,但她畢竟還有精靈守在身邊。以及,克蕾西一如往常,帶著毛瑟槍、手槍,以及長劍跟在附近。
但她可沒徹底氣餒,雖說自以為可以控制和*圖*書默勒庫的妄想又幻滅了,至少她把持著自己的心——這是她全身上下最有用的地方,所以一定要好好運用。韃靼女人說的話怎麼總結呢?她的兒子是個危險人物,她自己也是個危險人物,兩者相加就是非常巨大的危險。
「我不知道。」
「我不叫那名字。」
再探頭出去時,赫丘爾已經不見蹤影。
「大部分同種,」林奈略帶歉意糾正她:「我發現一些樹與聖彼得堡那兒有些微差異。」
「問吧,」烏瑞爾的訊息從手臂傳來,「如果我心情好,或許就會回答。」
「我當然記得,不過你還想要我幫忙的話,就放過她。」
「那一定是非常細微的差異,」伊萊莎芙沒好氣道:「我可是一點都比較不出來。其實,也就是這樣才奇怪,我們是飛了很遠吧?已經飛到大溪地了嗎?」
林奈聽了一愣。
「看起來像霧氣。」
她忽然意識到,赫丘爾尋找的可能是自己。自從艾蓮娜出手刺殺自己,愛翠安便一直有意避開赫丘爾,但他一定會想與她談這件事情,事實上,她也的確遲早得出手刺殺自己,但愛翠安一直有意避開赫丘爾,而他一定會想與她談這件事情,事實上她們的確遲早得溝通,只是今天她還無法承受,更不想刺|激艾蓮娜。尤其兩人如果在樹林間密會,更容易引起旁人揣測,所以她往旁邊一閃,躲在一棵大樹幹後頭,還拉住裙襬以免露出馬腳,靜靜等他走過。
但是原因呢?究竟是什麼意思?韃靼女人說的樹顯然是比喻,好比愛翠安觀看以太界時,也會看到一堆幾何圖案,原因出在她所受到的教育,以及她個人的思維模式。那女子到底看見怎樣的景象?她看見一棵樹,愛翠安自己若能看得見,又會是什麼,自己是怎樣解讀的?
「我記得我們兩個要練習絕。」克蕾西插入對話。
愛翠安赫然發現這女子想要逃跑,說話聲音帶著顫抖,甚至四肢也不聽使喚,看來真的嚇壞了。「我還小的時候,被一個住在『深水』裡的小孩引誘,它跟我說了很多好聽的話,假裝要當我的朋友,可是卻將我的身體拖進水裡想溺死我,這樣它就可以搶走我的靈魂。我叔叔看到了,找了一個老巫醫過來,老巫醫把那個庫爾剁碎以後讓我吃下去。我那時候好虛弱,差一點就死了,可是卻又好了起來,之後一直都看得見『它們』,只是彷彿隔著一層紗。後來我也學著當個巫醫,將這些惡靈的力量化為己有,所以妳也看得到,靈體會服侍hetubook.com.com我。」
「這件事與妳無關。」熾天使答道:「她是敵人,是個禍害。」
「喔,我是說過。」伊萊莎芙手指抵著下巴一派天真地說:「我還以為剛剛已經在練習了。」
女子話聲更低了:「不過跟服侍妳的靈不一樣,也跟妳的手不一樣。妳的手,根本不是手。」
愛翠安氣得一句話也不想說。那韃靼女人怕自己的什麼力量?自己什麼力量也沒有,一點都沒有!從來都沒有……她絕望地癱坐在地上,感覺自己好像給松脂淹沒,成了凝固在琥珀裡的蟲。她輸了。
「也許是。」
「先等一下,多告訴我一點!」
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旁邊草叢一陣騷動,接著是一生驚呼。
「我會留在妳看得到的地方,也不會離飛船太遠。」她說。
「公主陛下請恕我插嘴,」林奈說:「但是,以大溪地、幾內亞、祕魯等地的森林為例,與這裡就有很大的不同。」
「搞不好是比較怕冷。」公主反駁說:「既然要討論誰的體毛多,我們也許真的該比一比,反正研究這主題的林奈先生也在場,給他做評判如何?」
「妳說的那是什麼詞,我聽不懂。如果妳的意思是問我有沒有跟妳一樣的手,那我沒有,而且就是因為我沒看過這東西,才會被吸引過來。」
「妳沒有把柄可以要脅我。」
愛翠安實在難忍心頭疑惑,只靠精靈警示已經不夠了,決定張開千眼之手直接看看。
「聽他樂的。」伊萊莎芙冷淡地說。
地上依舊積著雪,樹林沒有什麼綠色,感覺樹木已死,只是保存了一點生命跡象——墳墓前面通常至少擺上一些花。實在太靜了!如果是綠意盎然的森林,就會有鳥兒飛舞歌唱、松鼠活繃亂跳,草叢間三不五時竄過受到驚嚇的小兔子。
「老天!」愛翠安一轉頭看見克蕾西,克蕾西看了看屍體,然後張大眼睛回望她。
林奈更興奮地點著頭:「公主心思非常敏銳,找到了我理論中的破綻。我的說法應該修正為——上帝會針對環境創造出適於生長的生物。想想看,印度或者非洲的大象身上毛不多,但是在西伯利亞挖出的骨骸中,同樣是大象,卻一身又粗又硬的毛,跟一頭熊一樣。雖然是同種生物,上帝還是將毛皮賜給北方的大象,使牠們可以在冰天雪地中生存。」
「我叫你住手。」
「我倒寧願賭賭妳的脾氣。」烏瑞爾這麼說完便追了上去。
沒多久,大家都走了,獨留愛翠安在那林木、陵墓之中,耳朵邊唯一的聲音是獵裝與松針的摩擦聲,遠方偶而傳來叫喊聲或槍聲,她倒是懷疑士兵能不能真的獵到些什麼。赫丘爾應當是寄望在找到當地游牧者交易,據愛翠安https://m.hetubook.com•com所知,這兒應該有不少部落,居民的名字都很拗口,過的生活與美洲土人同樣原始。之前在飛船上,一行人瞧見有個營地,便降落在附近希望不會驚動對方,赫丘爾已派出一支小隊去取得補給。也就是這緣故,愛翠安不一會兒便覺得自己好像看見赫丘爾騎著馬,穿過幾步外的林子,頭朝這兒轉過來,似乎想要尋找什麼。
「她說,如果我跟我兒子在一起會極度危險,這代表什麼?」
那女子也拔腿狂奔。「追上去,」愛翠安對精靈下令:「別讓它傷害那女人!」
「本來不就該一樣嗎?」伊萊莎芙聽了問:「森林不就是森林?」
「因為妳有動搖那棵樹的能力,說不定妳會害它折斷。因為妳不正常,不是該存在這世界的人。但是我看得出來,我沒有能力殺死妳,還不如把力氣留待時機成熟的那一刻貢獻給族人。而且,還有另外一棵樹,那樹的枝上有一千隻鳥棲息、那樹的根伸得比庫爾居住的水還要深,那樹已經比天還要高了。那棵樹實在太危險,但妳反而有機會可以跟它抗衡。要是妳們兩個聯手就太可怕,所以我才會想殺死妳。」她退了一步說:「讓我回到族人身邊吧。」
「不會的。」林奈回答,語調不怎麼開心,大概跟愛翠安想的一樣,等一會兒他們獨處時,林奈就得準備為剛剛那段亂七八糟的談話挨上一頓罵了。
「我不太懂妳的意思。」
她嚇了一跳,回頭看見一個女人盯著自己。
「那麼我是法國人,」愛蜜麗說得很諷刺:「體毛一定比起身為俄國人的公主來得少。」
「公主,妳說過想打獵。」
她召來一個精靈,吩咐說:「讓我看看自己。」
「她還提到有另外一個跟我一樣、只是比較強大的人,說的是我兒子對不對?」
「我無法理解。」那精靈回答。
「也罷,不過你得回答一個問題,否則我們乾脆分道揚鑣,信不信由你——」
不過林奈卻懂得她的疑問,熱切點點頭開始解釋:「我想這與距離無關,決定的因素是氣候。我們一直往東飛行,緯度與聖彼得堡相差不大,所以氣候狀況變動也不劇烈。但如果往南移動,越接近赤道,氣溫就會越高。我之前觀察到一點——食物擺在溫暖的室內過一段時間,就會滋長出許多不同的霉菌,但換成冰冷的環境,霉菌種類就很少、甚至完全無法生長。我的假設是,熱帶地區的高溫促成了生物多元化,也因此有我們見過的許多奇花異草。」
「就算我騙妳,妳也只能接受。」
「卡雷娜?」
烏瑞爾同時出現了,而且朝著逃跑的那女人撲過去。
林奈一句話梗在喉嚨出不來,愛蜜麗雖然滿面通紅,但比較和*圖*書快反應過來:「林奈先生,你本來不是想採集一些本地的花卉標本嗎?」她語氣頗為尖銳。
「住手!」愛翠安大喝。
「法國也跟這裡不一樣,」愛翠安接著說:「樹木種類比較多,這裡則都是同一種樹。」
「是透過科學儀器?」
愛翠安仔細端詳一下,那女人跟卡雷娜的確神似,但是看清楚的話,卻又認得出不是同一人。她鼻梁較寬,眼珠子沒那樣黑,是棕色的,更不用說卡雷娜的膚色跟艾蓮娜一樣白,但面前這人卻是古銅色。此外,她雖然也說俄語,聽是聽得懂,腔調可不輕。
大森林蒼涼得像是墓園一樣。
「剛剛那女人說我的手是一棵樹,這是什麼意思?」
她差一點就投降了,不過她瞥見一抹亮藍色,這顏色絕對不是當地自然環境的產物。她朝那兒走過去,靠近之後,看見一個女人穿著騎裝倒在地上。
縱使已經在這北地度過許多年,每回愛翠安走進大森林嗅到濃厚的木頭香氣,還是不免覺得非常恐懼,與她兒時在蒙謝弗雷家的林間記趣截然不同。討厭這樹海的並非只有她,俄羅斯當地人也對樹海心存畏懼,所以從中衍生出很多淒涼可怕的故事,像是溺死少女的鬼魂遊蕩,或者一些非人的怪物出沒等等。根據現在愛翠安所知,這樣的傳聞說不定真有些根據。
當下愛翠安確實希望將這生物給活生生扯碎,等它成了一團沒有意志的靈素,應該就不能這麼油嘴滑舌又目中無人。不知是它感應到愛翠安的情緒,抑或是它不想再受質問,熾天使再度消失無蹤。
「妳應該還記得我們之前說過的事情吧。」
「別這麼肯定。你們族類裡頭,以前有個看來狀似死神的傢伙給我整個弄散了,我想我也可以對你做出同樣的事情。」拿這個要脅對方確實只是做做樣子,愛翠安不記得自己到底如何摧毀了死神,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她可以做出一個如同之前送給沙皇的機器,但那種機器也無法殺死烏瑞爾,只能切斷她與烏瑞爾的聯繫。
「唔,我還記得父皇溫室裡有些奇怪的植物,大概是我本來就把它們都當作是奇珍異寶,沒想過地球上其他地方的森林會跟我的故鄉差距很大。但根據你剛剛說的,意思似乎是距離越遠,植物就會越奇怪,問題是,我們飛行的距離應該比起飛去法國還要遠了才對,依老師所說,那這邊的樹林就應該已經跟聖彼得堡相當不同才對……」她話說到這兒,有點說不清楚自己的論點是什麼。
「真抱歉,我認錯人了。」
「無所謂,反正我也想自己散步一會兒。」
「妳看著我的手,會看見什麼?」
克蕾西聽了點點頭,帶伊萊莎芙回去飛船,林奈與愛蜜麗也走到森林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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