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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性時代3:渾沌帝國

作者:葛雷克.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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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黑暗引擎 第二十八章 辛提.拉毘塔

第三部 黑暗引擎

第二十八章 辛提.拉毘塔

他頃刻之前感覺到的東西一下子便襲擊過來,那是個難以形容、只想殺害生命的靈體。靈體先撞在殤身上,因為那是紅鞋靈力分布最弱的一點。扭曲光線的靈氣從殤身邊散去、露出一條裂縫,那靈體趁隙進入後像獵犬聞到氣味一樣,直朝紅鞋撲去。殤雖然形跡敗露,但至少安全無虞,魂魄還沒有離身。沒有干涉靈界能力的人,所受到的影響也小得多。
「以前我也有族人、有家人,」她回答:「現在卻只知道報仇。有族人……是件好事,你還有族人。施法吧,我會幫你把風。」
這是他所遇過最強大的靈體。當初納.魯撒.法拉亞也是尾隨他好幾個月以後才敢動手,等待的也是他最虛弱那一刻。但眼前這魔物毫無忌憚,它更古老更黑暗,即便是「又長又黑的怪物」最強大的一個也沒有它難纏。
「我帶的?」
眼靈蜂擁而至,這種惡靈單獨行動的話不足為懼,但數量這樣大還是很可怕。更麻煩的是眼靈通常會帶來更棘手的敵人,例如在威尼斯對戰過的納.魯撒.法拉亞,或者是沒頭皮的男人。
可是紅鞋能夠判斷一件事:殤原本不怕他,但現在卻怕了。她掩飾得很好,但紅鞋看見她拿著沒子彈的武器的模樣,還有當時的目光。殤這女子不會隨隨便便膽怯,她看見了什麼?
營地裡的蒙古人也立刻有了反應,他們逃竄出來,好像遭到頑皮男孩騷擾的蜂窩那樣,紅鞋又聽見裡頭有人以奇怪的語言下命令,接著蒙古兵便對著灌木叢射箭。這些人手上有沒有火藥或者魔法武器還不得而知,他們說不定保留起來,等找得到敵人時才要發射。
他眼睛漸漸可以聚焦,濛濛灰色原來是洞穴內壁,入口在哪兒他望不著,但有一絲淡淡光線從遠處射來。
阿扯、嘯石、沙皇到哪去了?如果計畫進行順利,他們應該拿到馬,正朝著威其塔村落回去,並且得到嘯石族人支援。但若出了錯……
「懂,我保護——保護你?」
但紅鞋仍舊奮力抵抗。「你還真狂妄,」紅鞋嘗試激將法:「居然用了辛提.拉毘塔的形狀。巨蛇可以創造出河川湖泊,下界最強大的便屬它了。你是挺厲害,但我可懷疑你是不是真有那種力量。」
「好。」
紅鞋無法在處於中間的人界對抗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惡靈,他必須超越這個世界,到達這不知名敵人所在的渾沌之中才可以反擊。他雙手緊緊抓住馬鬃以後,慢慢轉移注意力,心裡祈禱著身體不會在意識遠離時忘記自己該做什麼動作。
於是他從那龐大的怪物中間穿過,一路上不停地啃食。他心中滿布了鱗片,堅硬得如同鐵塊。他還將怪物發著光的第三隻眼也吸入體內,接著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好像化為鐵、身體好像化為石,而精魄卻成了一團火。
紅鞋又擲出斧頭,這次準頭不好,以斧背敲在目標上,不過擊中的是蒙古人的頭,所以那士兵還是痛得跪下。他一起身大叫四處顧盼,紅鞋與殤卻已經衝出樹叢,一路上折斷不少細枝。這下子那群馬看到了一條活路,火災引發的大霧早就燻得無論人馬都受不了,於是牠們全速衝刺想要逃出去。紅鞋的臉頰、赤|裸的上半身都給枝枒刮得亂七八糟,有些樹枝比較粗,劃出的傷痕很深,還有一條樹枝位置比較矮,差點兒將他從馬背上勾下來。他感覺得到殤在左側,卻沒辦法以肉眼看見。
隱隱約約中,他聞到了人與馬的氣味。
可是殤的手槍卻沒移開。
界域交會之處有道斷裂,像是水滴凝結,卻又還沒重得可以自葉梢滴落那一瞬。處在這斷裂之中有種異樣的平靜,剎那不斷延長,彷彿透過海船上彎曲的望遠鏡——紅鞋看見太古之中,中間的人界尚未出現,底界的水與天交會,四面八方都毫無阻礙。深淵與蒼天諸王如波濤翻騰,如颶風盤旋,它們享受自由,尚不明白自己多麼龐大而有力。
那怪物沒待他回答,第三眼的光芒越來越強,紅鞋感覺自己臉上的皮膚扭曲變形,好似要直接從骨頭剝落一般。
但他終究沒有乖乖認輸。他早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也早就在自己的靈體腰間藏了鋼鐵般的兵器,那可以是一把刀,也可以是一枚子彈。總之,那是他最後的手段,事到如今他沒辦法再猶豫。他不知道這一招到底有沒有用,但若是沒用他也死定了。
紅鞋醒來時覺得附近景色一片灰,腦袋一團亂,周遭世界失去顏色的同時,卻有種刺鼻氣味做為補償。淡淡的燒焦味持續不散,紅鞋不禁聯想到在另一邊……也罷,身邊近處傳來蜈蚣糞便與葉霉的氣味,還有另一個人身上的汗水味。
紅鞋看著營火,火燄是上界觀望這世界的眼睛。「謝謝,」他開口,並將自己的手槍遞給殤,「要是我的靈魂沒回來,妳得把我殺了,懂嗎?」
殤是個奇妙的女https://m.hetubook.com.com人。紅鞋當時出手相救,一方面是欽佩她的勇猛,另一方面是體諒她的復仇意念——還有一個原因是她武藝出色,當時要從軍營逃出去,能多一個打手就是一份力量。其實紅鞋沒想過殤會跟在身邊這樣久,她在故鄉還有親人吧……仔細想想也未必,說不定她家族其他人都被殺光,村子裡沒有人保護她,或者值得她保護。
「不記得……」她自己練習了一下,發音比較標準了。
「妳直接離開比較好,我施法以後會引來敵人。」
「我不記得了。」
不過,紅鞋看見的一切可以使他理解、給予他戰鬥的力量。
那巨蛇說起話颳起狂風、灑下火雨:「隨你怎麼想,反正你的命我要定了!」光芒一閃,這怪物尾巴甩動,散出的惡臭充斥在巨蛇尾巴落在紅鞋四周,朝他收束過來。惡臭充斥在紅鞋肺部,味道像是以腐爛雞蛋釀成的酒,紅鞋忽然間整個人鬆弛下來。為什麼要抵抗?為什麼要一直裝作很英勇的樣子?他輸定了啊,辛提.拉毘塔會吞噬他的魂與魄,將他的肉身據為己有。自己就算還能剩下什麼,也只是一縷幽魂,像頭病懨懨的狐狸在黑夜中孤獨、失落而愚蠢地吠叫。
「馬想往哪兒跑就讓牠們去,」紅鞋對她大叫:「我們要——」
「我出去看看地形。」紅鞋對殤說。她聳聳肩,看似不在意紅鞋到底想幹麼。或許他真的不在意。
吞食了又長又黑的怪物以後,他將那惡靈的精魄據為己有,可是有一部分特別黑暗,他不敢也不想碰,那部分他自認無法消化。不過他卻留下這東西,以歐洲人鍛鍊金屬的方式加以鎔鑄,每一年他都在這武器上賦予新的力量,所以這武器的力量也越來越不一樣。
單是這麼想的時候,他已經感應到遠處有相當巨大的東西正在移動。
「是我。」他淡淡說。
「你帶的。」殤短短回答。
殤坐在他附近,兩眼闔上。
「是不得不。我必須告訴族人這裡發生的事情。」
但他看見的東西真是駭人。
對於紅鞋來說可沒這麼簡單,惡靈傷不了他的身,卻可以抓住他魂魄散溢出的靈氣,當作碎布一樣扯裂,讓他會成為沒有魂魄的行屍走肉。
然後以太陽為眼的哈希塔利將其巨手伸入水中,挖起水底的泥與土,將泥土鋪在水面烘乾以形成乾燥的陸地——結果水中的王者們因此鎖死在幽暗冰冷的深淵之底,與天界永遠分離。不知哈希塔利是有意或無意,祂又從下界帶了孩子上來,以和*圖*書黏土包裹這些孩子的身體,這些新生命就此活在新生的平坦中界裡。
他又嘆息了一聲,然後開始集中精神。這時候他又不禁希望身邊有祖傳煙草,事情會簡單得多。
殤凝視紅鞋好一陣,紅鞋也忽然看穿了殤那冷若石的外表下藏著什麼。像她這樣一個女孩,以前一定總帶著笑容,原本有一天會與人共組家庭,甚至當上祖母。
紅鞋躺著好一會兒沒動,回憶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聯手從蒙古人營地偷了馬,到這裡的情節他都還記得,但之後怎麼了,他卻想不起來。紅鞋嘆口氣,坐直還在酸痛的身體。
「妳知道這是哪兒嗎?」
現在他與殤算是有共同語言了,勉強算是,不過殤似乎沒打算解釋自己的行動目的,但逼問她卻又顯得很失禮。
紅鞋決定還是要製造陰靈。這個舉動很危險,恐怕會引來惡靈的注意,但這他現在有機會,而且即便他不知道原因,他卻肯定自己有這份力量。製造陰靈不是件愉悅的事,不過他覺得找到朋友比較重要;要是朋友壽命已盡,他當然也無能為力,但若他們又被捉了……唔,其實他也是無能為力。也該面對現實,在這異土上想要對抗人類與惡靈組成的大軍根本沒有希望,身處這片狂潮中,紅鞋只能對族人盡力,製造一個信使進入長老的夢境與他們聯繫。其實他很希望可以面對面跟族中大老談談,討論面對鐵人大軍時,該加入?還是要抵抗?或者乾脆逃走?但換個角度想,也還好他不用參與這會議,否則要對此做出決策真是個重擔。
「像你這種東西,我已經吞下去過了。」紅鞋毫不退讓:「一個匡納卡夏。他警告過我會有『上位者』,也真的找來一個又長又黑的怪物,但那怪物也給我吞了,只是它又告訴我會有更強的出現。你們這些惡靈前仆後繼地來,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我打敗,一次又一次前仆後繼地來,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我打敗,一次又一次告訴我下一回就能要了我的命。我聽得很膩了,你到底是不是它們說的那一個呢?裝成辛提.拉毘塔的傢伙,你真的夠強嗎?比那些敗在我手下的兄弟都要強嗎?我懷疑得很!」他只是唬弄對手,但這番謊話倒是說得很完整。
回去山洞,他看見瘍跟自己離去時幾乎同個姿勢。
兩人行動即將結束時,紅鞋一回頭卻發現行蹤已經暴露——精準一點的說法是,蒙古兵發現馬兒脫困了。那蒙古兵個頭不高、雙膝外翻,眼睛望過來正好瞧見紅鞋;雖然紅鞋以荷香緹隱藏自己形體,對方看見馬匹想走還是開口大叫,卻給紅鞋hetubook.com•com一記飛斧斷了咽喉,咯了一聲倒地不起。
他的魂魄掙脫黏土皮囊的拘束,潛進了幽界之中,這裡冰冷晦暗,宛如深潭。幽界存在於時間之前,延續至時間之後,在這片黑暗中所有光明之物都只像是一層薄薄的漆。
她帶著戒心點點頭:「到處都是敵軍,你帶到這兒來。」
那滴水珠終於落下去,無限的一瞬間結束,紅鞋正站在敵人面前,而那敵人也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的存在。
現在面對的靈體便打算這樣做,它在紅鞋魂體上切開七處,想要仿造黑水流入破壺般地竄進他的體內。
林子冒出的火舌越發明顯,蒙古兵也相繼想要騎馬逃亡。紅鞋用斧柄拍了拍馬兒想將牠們趕走,這些馬兒嗅到煙味也不需要人催,一下就跑了。
遠方傳來爆裂聲,代表一顆彈丸已經爆成火球。不一會兒,又一次爆炸。
「快走。」他對殤說完,自己抓了一匹馬兒身上配的奇形轡頭跳上去。
除了繫繩外,也有些馬雙腳被捆住,紅鞋小心著不給牠們踩傷,將牠們也放了。另一頭,殤也完成了任務,動作非常俐落。
「懂。」
紅鞋小心翼翼地爬上山頭,山頂並不是附近地勢的最高點,但也高得足夠讓他看見,至少方圓幾英里內的人類,應該就只有他跟殤兩個而已,也就是說他嗅到的人應該騎馬早就通過了這塊地。
紅鞋和殤將綁馬的繩子給切斷,馬兒自然慌張地叫了起來,不過煙硝味原本就會使馬緊張,蒙古兵自己的騷動也掩蓋住馬兒的嘶鳴聲。
這感達覺不是沒頭皮的人,卻也不像是又長又黑的怪物,紅鞋實在判斷不出來那是什麼。
甚至有更糟糕的情況:惡靈有可能吞下他的魂魄,並且強佔他的肉體。
山洞入口狹窄,但還容得過兩匹蒙古小馬躲進這裡頭。外頭是很常見的矮樹林,天色還暗,微光不是晨曦,只是多雲中的一點點亮。現在紅鞋嗅覺異常敏銳,雨滴中的味道都如海風般尖銳。
但天色太暗,附近原野上又太多灌木叢阻礙,馬兒起初不知往哪兒走好,漫無目的地繞著圈圈,還互相撞在一塊兒。蒙古人說穿了還是善馬術,縱使狀況混亂,還是一個一個趕至馬兒身邊。紅鞋腳下喘了馬腹幾次,卻只覺得身處洪流之中,明明一個浪打過來就可以將自己沖到沒有敵人的地方,但這浪卻怎麼也搆不到。
現在也無從得知。紅鞋可以做一些陰靈,派它們出去偵察,可是陰靈不太擅長這類工作,它們的眼睛無法清楚辨認出中界的事物,看見的只會是創造之前與之後,但「被創造物」本身,卻是陰靈所難以理解的東西。
hetubook.com.com找到你了!小偷。」那聲音如同一千隻蟬同時說話:「你膽敢挑釁我族,竊取我的僕人,自以為可以破壞我族大業。你很奇特,也很強壯,但是我們瞭解你,現在就要了結你。」
「那為什麼施法?」
紅鞋將這股力量釋放出來,感覺自己的精魄散開後又重組,然後是送出遠遠勝過一切的無比力量、無比快|感,但那衝擊也是他此生中所僅見。
「我不記得,是『記』。」紅鞋糾正她的發音:「嗯,我想不起來。」
殤馬上睜開眼睛,擱在她大腿上、明明已經用光彈藥的高能槍也一瞬間就到了她手中,瞄準了紅鞋。殤的眼神裡,帶著紅鞋完全可以理解的殺意。
敵人渾身閃著光,身體上有千萬片黑曜石般的鱗片,蜷曲延伸、無所不至。這怪物的翅膀像是蝙蝠,但爪子卻是蛇,末端不斷搖擺,發出嘶嘶嘶的聲響。翅膀在紅鞋頭頂蔓延開來,像是蛇身所構成的天蓬,而天蓬更上方就是巨大軀幹的真正頭部,露出響尾蛇般凹陷、傾斜的眼睛,又黃又綠的色澤與毒液無二,可是這怪物頭顱中間,卻又有第三隻眼發出太陽般的光芒。怪物帶來濃烈刺鼻的麝香味混雜著毛髮燒焦的味道,會喜歡這種環境的大概只有蛆蟲而已。
到底怎麼一回事?他猜想自己曾與靈體作戰。紅鞋閉起眼睛,試著感應自己的陰靈,結果發現完全找不到,一個也不剩。
然後紅鞋開始吟唱咒語。
但有點不對勁,通常失去陰靈,伴隨而來的是強烈的失落感,這一次卻什麼感覺也沒有,只是全身酸痛而已。他覺得自己的精魄還很充裕、很強壯。
「你看見的我,就是你想要看見的。」那怪物回答:「我跟你說的那些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果你看見的我,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力量,那就代表我是你所見過力量最大的一個——當然,也不會有下一個。」
「我得做件事情,」他說:「我要施展一個法術,結束之後會很虛弱,恐怕沒力氣防禦。妳懂吧?」
但在下界內,憤怒醞釀為仇恨、歹毒,下界的主人發誓展開復仇,鑽過大地的孔隙製造各種傷害,計畫要顛覆哈希塔利創造出來、走在它們頭上的新種族。大地的孔隙包括山泉、洞穴、湖泊等等,但為它們所用那最暗最廣的界域縫隙,就是人心。
下界之中雙目所見並非真實,好比描述一物之言語也並非該物之本質。
又有一個蒙古人欺近,想要攔截殤跟她的馬,殤也還有隱形術護身。
「你瘋了,就像——」她皺著眉,說了幾句紅鞋聽不懂的話。殤看來也頗感無奈,但她的法語說得不清不楚:「你不……呃,不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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