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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人覺得這樣已經算是勝利。」帕門特坐起來時傷口還在痛，五官擠在一起。他有兩根肋骨給子彈擊碎，幸好避開了器官。

活著那人很快朝他跑過來，星空照出他手上那把斧頭。

但這短短距離也只夠他們發射兩次，奧雷拓普衝進敵人刺刀間，一手劍一手槍大開殺戒。

「是怕你們碰上什麼不幸。」

他們穿的不是紅色軍服。一開始奧雷拓普高興得狂叫起來，以為是切羅基人終於決定履行承諾、出手相助，也就是這一瞬間他認為自己率領的五十多人或許能有一線生機。但定睛一瞧，過來的人也太少了點，應該不超過十二個，以援軍而言未免少得不像話，根本是滄海一粟。

「對，也因此我們就得找出破壞黑暗引擎的辦法。」

「是佩德羅的人在掩護我們，快走！」

黑人自己圍在一個營火邊，但從他們發出的噪音很容易便找到。奧雷拓普一到那兒，發現大家圍在烏諾卡身邊，而烏諾卡則以母語唱著歌謠，眾人或和聲、或拍手、又或者拿著樹枝敲起別具風味的節奏，於是自己也舞得好像身處在那片從未見過的大陸上，這些黑人出生的茂密雨林之中。

眼看飛船逼近，奧雷拓普依舊揮舞長劍、高聲怒吼。他本打算從大型飛船底下穿過去，直搗河邊紅衫軍陣線，倘若一切順利，自己陣亡以前還可以帶幾個混蛋陪葬。

「說得沒錯。」奧雷拓普低聲附和。

「嗯，我得到的消息是『黑暗引擎』一直到最近才設計完成，剛剛看到的克睿思，可能是初期實和-圖-書驗品。要是兩年前大軍出征就啟動這種兵器，現在美洲大陸應該也沒剩下什麼東西。」

之後他找了空閒時間誠懇祈禱、感謝上帝的協助。能夠平安脫身已經是奇蹟，仔細一看五十四人中雖然連同帕門特在內有多人負傷，但僅有五人陣亡，烏諾卡那邊也只折損兩員。

禱告完之後，還有另一個人是他要感激的對象。

「身子壓低！」法蘭西斯科大叫之後，自己卻跳了起來。

「等等，小勃，法蘭西斯科怎麼辦？」富蘭克林蹲在地上兩人旁邊，發現自己分不清楚誰是誰，兩個都是印第安人，穿著也差不多，至少以這樣的光線來看實在很相似。

「說真的，如果有這種東西了，」克蕾西說：「我實在不能理解還要『軍隊』做什麼。」

「當然，他活得越久，克睿思就會追他越久，省得我們麻煩。」

敵人陣型單薄，為了維持槍擊火力散得很開，這也代表他們壓根兒認為，沒有人能夠像現在這樣以衝鋒隊形殺進去。但奧雷拓普也認為，自己可以率領眾人這樣殺進來真的是個神蹟，只要過了河就是森林，進入森林就安全了。

「九個鐘頭。」

「妳剛剛——好像魂飛到別的地方了。」

碰上毛瑟槍，五十碼也夠要命了。一排槍口冒出煙霧，帕門特悶哼一聲，但還是緊抓著疆繩不放。由於奧雷拓普衝在最前頭，也沒時間回頭看清楚到底有多少傷亡。

「小班，快起來！」勞勃大叫。

「維若妮卡，如果說，活到現在我只學會一件hｔtps://m•ｈｅｔuｂｏok.ｃom•coｍ事情的話，」她輕聲回答：「那應該就是——世界上沒有毀不掉的東西。」

「過來跟大夥兒聊聊唄，將軍！」烏諾卡大叫：「跟大家說說你怎發瘋似地向前衝嘛！」

「九個鐘頭，斷斷續續。我可沒見妳這個樣子過。」

「但他們終究是研發出來了。」克蕾西說。

夜色中有人迎向他，法蘭西斯科就這麼跟另一個人又是吼叫又是扭打地壓在富蘭克林身上。富蘭克林腳一蹬地滑出去，這時聽見那種血肉被劃開時的獨特聲音和喉頭哽咽，其中一個人便動也不動。

「呵，但我們還是朝著問題根源前進，對吧？不過我們可搞不清楚，會不會那支鬼軍隊養了一百隻這種鬼東西？」

「應該有用吧，我們還活著，那怪物跑去找緬什科夫玩了哦。」

「要是根本沒辦法怎麼辦？」

「那妳甩我巴掌甩了多久？」

對岸這兒的援軍是柯威塔人，他目前只知道這麼多。托摩奇奇出面與他們協商，看來要好幾個鐘頭才能有結果。

「我自己也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她揉揉額頭：「結果成功了嗎？我們避開克睿思了？」

「我的老天爺！」換成帕門特大叫起來。

「過了多久？」

「妳幹嘛打我啊，維若妮卡？」

疼痛使愛翠安回過神，她覺得兩頰好像給什麼東西叮過一樣。她張開肉眼，看見克蕾西正準備再甩她一次巴掌，見到她開眼才收手。「愛翠安？」

但也無所謂了，地上只和圖書剩下兩具屍體。

「這倒是，帕門特先生，你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可是眼角餘光捕捉到異樣，右側山坡上有另一群人騎馬衝了出來。

「沒及時趕到，我們早死光啦。」奧雷拓普說：「這下子我可爽翻了，要是肯賞臉，我想跟你們每個人都握握手。」

「是很不幸哪，一次又一次，老是跟不上，還好最後及時趕到，你說是唄？」

接著一聲咒罵，勞勃不知何時也站在他身邊，然後是南瓜砸在地上那種摔爛的聲音。某種濕黏的東西灑在富蘭克林臉上。

愛翠安注意到自己已經不是站在甲板上，回到了艙房內，身上衣服已經鬆開。

短暫沉寂一陣之後，現場再度爆出大騷動，佩德羅的人馬可能重新上膛了，但從間隔只有一兩下心跳這一點看來，恐怕他們直接拔出了新武器，夜空再度竄過一連串閃電。

「烏諾卡！」奧雷拓普終於看見那個頭矮小的非洲黑人拿著魔槍對準天空，黑人一邊發出勝利吼聲，一邊騎馬加入隊伍中一同作戰。

愛翠安淡淡笑了起來。她跟兒子說過話了，這孩子真的還活在世上，做母親的一定會找到他。無論是誰膽敢擋在她們母子中間就是自尋死路，不管什麼引擎，她一定會克服。

他上馬時感覺要花上一輩子，附近雙方衝突不斷，還好他們猜對方向，過來找這兩個逃犯的柯威塔勇士，死的死、傷的傷，沒人真的追得上。

奧雷拓普卻想到，一路過來有許多部下沒能這麼幸運，所以在巡警隊長肩上輕拍。「如果每次勝利都像這樣，」他說：ｍ•ｈｅtubｏｏk•cｏm.cｏｍ「那我們遲早會是未戰先敗。」

愛翠安點點頭，覺得很虛弱：「希望他能死裡逃生。」

「我過來不是要談我自己啊，」奧雷拓普回答道：「是要過來跟你們說一聲——你們可真他媽的讓我大開眼界，能跟你們一起上戰場可真是有面子。」

上了對岸、衝進森林以後他忍不住大笑起來。還能要求什麼？敵人已經跑步撤退回另一邊。

而且這份信心越來越堅定：一會兒以後對岸樹林中竄出許多子彈，不過不是對準他們，而是射進紅衫軍陣內。

到了早上，氣氛稍微凝重些。又有兩個人傷勢過重、不治死亡，柯威塔人前來馳援，是因為他們也對紅衫軍很惱火，也看見殖民地聯軍奮勇作戰的英姿，但他們還是強調不想介入這場戰爭。托摩奇奇能爭取到的只有幾名熟悉地形的嚮導，他們保證不管有沒有飛船跟監，一定能帶大家抵達侯國。

「我懂你意思，長官。但無論如何，這一次還是打得漂亮，對吧？」

於是他一鼓作氣踏進河裡，大家緊跟在後，敵軍的子彈也窮追不捨，落在河面上好像魚兒全跳起來。奧雷拓普心中大喜，他忽然非常肯定上帝與自己同一陣線，能夠走到這一步，就代表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大家一定可以度過難關。

愛翠安聳聳肩：「這個大概得等烏瑞爾回來找我的時候問它吧。我猜這件事情的癥結，是在默勒庫的陣營，而不是什麼征服人類世界的計畫，似乎有個理由造成部分默勒庫不願意一次和*圖*書將人類全部消滅，但卻又希望我們自相殘殺。對剛剛那個怪物而言，毀掉城鎮不是難事，但看來它只有一個目的——摧毀新莫斯科和我們這支艦隊。」

奧雷拓普頭一撇，竟看見飛船掉了下來，船身碰撞在地面碎片紛飛、發出巨大聲響。

還有她的頭很痛。

「他幹了那種好事，還希望他活得了？」

「它前往新莫斯科的路上留下明顯的痕跡，我們現在就順著反方向往東飛。」

法蘭西斯科將富蘭克林撲倒在地，躲過一枚劃破空氣的子彈。又是三次槍聲，後頭有人慘叫，現在前後都有人對他開火。

烏諾卡點點頭：「你們大概以為咱們跑了唄？」

「他們還在射——」

他站在一旁出神聆聽，並不打算叨擾，可是黑人最後也留意到他出現。

聽著那奇異的樂曲，他喉頭哽咽起來，既是因為勝利，也是因為哀愁。營火邊的人想必跟自己有同樣的情懷，他想的是英國，黑人想的是非洲的故土，但他們一定也已經決定了：美洲新大陸是他們的家園。

「的確搞不清楚。」愛翠安接口說：「這玩意兒不只一個也很合理，說不定他們還有更厲害的東西。」

敵人第一列發射了以後，退到後面上彈藥，第二列士兵準備射擊。

「也是時候過去了。」帕門特說：「我們做的已經比原本的計畫還多一些。」

奧雷拓普想也不想便帶著大家穿過飛船殘骸，粉碎的船身現在卻成了掩護，河邊敵軍步兵拿他們無可奈何，等到他們再度現身，雙方距離只剩下五十碼。

富蘭克林的馬跟著前面另一匹，飛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