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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當班傑明把手伸進外套口袋，並掏出一張摺起來的紙時，湯瑪斯的眼睛亮了起來。

「要不是班傑明說服他，詹姆士根本不可能買機器。」

「我可沒這樣說，如果我讓你這樣想，那我道歉。你要曉得，學徒也是可以自由心證的，這也是我相信湯瑪斯的原因。」

約翰嗤聲道：「還應該是咧。」

「只要是有節慶，」詹姆士繼續說：「我都會希望你好好放個假，但今晚絕對不行。我想從以太抄寫機上再收一份《水星報》，一定要有人留下來操作那機器。所以我不管你把甚麼書帶回來看，都可以原封不動先把它還回去了。」詹姆士歪了歪嘴，繼續說道：「不曉得父親對你這種偷書的習慣有甚麼感想？」他勾著手指，指向班傑明方才放下的那本《數學原理》。

「甚麼意思？」

「呃，」班傑明說：「如果以太抄寫機能這樣子使用就很妙了，但是不行。」

興高采烈的班傑明宛如被冷水澆頭。他成功獲得了讀書的許可——就算沒成功他也一定會讀的，但他也表示，他兄長的主意有可能行得通。詹姆士的想法其實是自曝其短，他根本就不懂牛頓的親合力定律。班傑明要如何在不會被扁的情況下，向兄長解釋，那點子就算不可笑也根本行不通？

約翰嗤笑道：「我聽過這段演講！幾歲的時候——十歲？——時你說服我和其他人『增強』貯水池的力量，在裡面造了個埠頭，結果用來抓小魚？更不用提那些石頭，是我們從別人蓋房子用的石堆裡偷來的。你當時硬說我們是秉持著無比的正義在執行公務。」

「可是我買不起這本書啊，」班傑明抱怨。「要不是我這麼愛看書，要不是我懂這此一科學的東西，你以為你哪來這麼好的生意——」他趕緊閉嘴，因為詹姆士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捲起了袖子，手臂上青筋直露。班傑明閉上眼睛，準備挨上一拳。不過他沒有挨揍，詹姆士站得很近，班傑明可以間到他呼吸中散發出來的酒臭味。

「約翰啊，約翰。」班傑明嘆著氣拍了拍夥伴的肩膀。「我比以前又成長四歲了，也深切體認到私有財產的概念。我已經和那學徒打好商量了。」

湯瑪斯和顏悅色地點點頭。「那請往這邊走吧。我之前說過了，我想布恩先生不會在意區區一兩本書被借走個幾天的。」

「把今天的字排好，你就可以看那本書了。哈拔德要到十一點左右才會開始傳送。至於我自己，我還有別的事要忙。」他站起身，手掌拍去膝蓋上的灰塵。「班傑明，我們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完成，同心協力一起合作。你有時候能給我希望，我的小老弟。」他披上褐色大衣，離開了印刷行，頭也不回地逕直向綠龍酒吧走去。

班傑明忿然作色。「你每次都這樣說！」他憤懣道。

「只有父親不喜歡。」班傑明謹慎回應。

「喔。」湯瑪斯說：「那我希望你知道密語。」

「我正要開始排。」班傑明說：「我只是出去走走。」

「我沒有這樣說。」約翰回應。「但是你讓我以為，我們已經得到尼古拉斯．布恩，也就是師傅的同意，而不是學徒湯瑪斯．柏金斯。」

「你只是不想讓父親知道你是怎麼扁我的！hｔｔｐs://wｗｗ.ｈeｔｕbｏoｋ•coｍ.ｃoｍ」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的好朋友，請開門』。」班傑明翻譯道。

「湯瑪斯，拜託，這件事別亂傳。」

當班傑明看到哥哥的印刷行大門是開著的時候，就知道麻煩大了。開啟的大門，意味著詹姆士提早回家了。

「班傑明！」

班傑明回想起，就在他看到無燄燈的那晚，他對父親所做的建議，但未被採納。詹姆士終究是對的，他們的父親不相信這種新型的鍊金術燈會流行起來，一直繼續生產蠟燭。但連柯騰．馬瑟本人都為這種科學奇燈背書，城裡的大街上已經點上了這種燈。新的市政廳裡已經沒有半根蠟燭。波士頓受到許多次損失慘重的大火災襲擊，許多人因而將這種燈視為及時雨。

「我可以對你來硬的，老弟，不過我不想這樣做。父親告誡我們分辨是非，他把你託給我照顧。我知道你瞭解這一點。」

「別耍嘴皮子。」詹姆士不耐煩道，「你一直都是他最疼愛的孩子，以後也是。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沒有人會因此恨你。其他人不會收你當學徒，我會。所以你冷靜一點，不用擔心父親。無論他怎麼說，你這九年都是我的人，上帝為鑒，九年之後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印刷工和堂堂正正的人。」

「他說的話滿足了我的需求，對我來說是金玉良言。」班傑明有點惱怒地回答。

「約翰，你講得太誇張了。」

門打開了，一個年約十九歲、滿頭凌亂不堪的紅髮、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探出頭，他的白襯衫和藍色七分褲上都沾了油墨。

「不要對我說教。」詹姆士警告。

班傑明緊閉雙唇，把反駁的話硬是擋在齒後。但詹姆士仔細端詳著他，等待他回話。他今天已經中了一記。

兩個男孩走到女王街和學府街之間的農田，他哥哥開的印刷行，也是他工作的地方，就在女王街上。

「班傑明，你真是料事如神。」當他們走回女王街時約翰表示道。

「我得承認，你對以太抄寫機的意見很狗屎運，班傑明。只要假以時日，我自己也會發現這個機會。我有太多事要忙，不像你有那麼多時間無所事事。你要記住，帳單可是我在付的。如果我們不出版，就沒辦法付帳單。不過這項計畫還不算成功，我們會成為全波士頓第一個有辦法在發行日當天印出《水星報》的人，不過其他人很快就會模倣我們，我們要想辦法保持領先。」

「你也會把你講的話，以及從書上學的東西還回去？」

「把我們印的多少東西給賣掉？」詹姆士追問。

「《數學原理》？艾薩克．牛頓的書？我以為你已經看過了。」

「今天不是。」班傑明回應道。

「好，我們快到了。」班傑明說：「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約翰無可奈何地舉起雙手。「我媽一直告誡我說，我這輩子注定犯小人。」他說。

「這事情不是用和*圖*書『料』的，約翰。」班傑明得意洋洋地回答。「我知道本城裡有位耆老寫了封信，其中暗示尼古拉斯．布恩，如果他訂了這本書，不但會得到推崇，而且很快就會有人買走這本書。」

二月的午後天空，有著奪目的太陽。沒耐心照著街道直角轉彎的小孩在地上踩出了一條小徑，他們便順著這條路走。他們在外型上是個對比。班傑明有著一頭栗色頭髮、胖嘟嘟的臉龐和尖下巴，約翰則滿頭枯黃的亂草，頰骨高聳，下巴厚得活似鐵砧。

班傑明淘氣地露齒而笑。「因為那封信是我寫的。」他答覆道。

班傑明試著讓自己快活起來，不過他發現這等於在隔靴搔癢。「對。」他說：「也許我該寫些有關艾薩克．牛頓爵士的詩。」

「喔，是小富蘭克林和柯林斯啊。」那傢伙見到他們顯然很高興，但還是細聲說：「甚麼風把兩位吹來的？」

「沒錯，我是這麼想。」約翰認同道，「但我也認為，身為人家的哥哥，心胸應該耍更寬厚。他只是不想比被他年輕八歲的男孩超越。」

「而你也知道磁力是更為具體的，因為磁力只會影響特定的金屬。這就是為何磁鐵能壓過重力，而將鐵給吸起來的原因。

「對。」班傑明認同道：「但是，牛頓對親合力的看法是這些力量各有其具體性。」

「萬分感謝，湯瑪斯。」

「睜開眼睛，老弟。」詹姆士命令道。

班傑明慎重舉起手，好似要立誓一般，然後吟頌道：「Ostium aperite blockheado magno。」

「我打死都不信blockheado是拉丁文『朋友』的意思。」湯瑪斯回答。「看樣子我得賣你個人情。」

班傑明點點頭。

「你應該很清楚，學徒是沒資格做這種決定的，他到底說了甚麼？」

「我——」班傑明轉身發話，但他看到詹姆士臉上的表情，便把話給吞了回去，並把書放在最近的一張工作檯上。

「站住！叫你去排字時你才給我去。」詹姆士雙手握拳。「班傑明，父親養育了我們這十七個小孩，十七個！他應該可以頤養天年了，但是他的生意現在又那麼差。你跑回去找他抱怨試試看！」

「昨天的新聞，就這樣從英國傳過來。」湯瑪斯邊讚嘆邊攤開那張紙。「你老哥詹姆士能想出這方法，真的好聰明。」

「相當傳神啊，約翰。也許你該考慮去當個詩人，而不是數學家。」

詹姆士蹙著眉。「一定有辦法找到連結其他結晶板的親合力。」

「兩天之前，不是有艘從英國來的船嗎？」

「好吧。」班傑明唸唸有詞了一陣子，感到舌頭上一陣酸意。「不是每個人當學徒都像我一樣。不過他是我的老哥，我們不該講他壞話。」

班傑明沉下眼簾，硬是忍住不回嘴。

「讓兩台以太抄寫機隔海謄寫的親合力就更為具體。兩台機器裡的合拍器——就是以太抄寫機裡的結晶板——是一模一樣的，但這也意味著這兩台機器只能彼此溝通。結晶板由工匠澆塑好後切成兩半，世界上沒有任何物體比這兩塊結晶板更為相似。」

「親合力是類似物體間的一種吸引力。物體的類似程度愈高，親合力就愈強。重力是最常見的一hetubook.com.com種親合力，因為重力所需的唯一相似性，便是它所影響的物體必須是以物質所組成。

你才是那個一開始就跟父親爭辯的人。班傑明心想：你才是那個令人生氣的人。不過他只能回答：「我不知道。」隨便他怎麼說吧。

「這是修訂版。」班傑明解釋。「這個版本有新的鍊金術論文。」

「就是那本！」當湯瑪斯拿出一本特別厚重的大書時，他輕聲說道。

「在綠龍酒吧用你剛剛提到的那雙智慧之手抱著酒杯。」班傑明回答：「他又喝了一個小時了，不過應該不會再喝，我們動作得快點。」

兩個年輕男孩跟著他在店裡走。經過一陣翻箱倒櫃，班傑明若無其事地問湯瑪斯。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是偷的，我會把書還回去。」

「講實話和講人壞話是兩回事，」班傑明回答。接著他放低音量補充道：「詹姆士是出於好意。他脾氣一直很壞，也許是我太容易激怒他。」

湯瑪斯看著那本紅線裝訂的大書，躊躇不定。「我不確定耶，班傑明。」

「原來如此。好吧，我的小老弟，你知道我對海浪也有著嚮往，不過我們也不要忘了，你在我這裡是簽了工作契約的，父親和上帝都是見證人。」

「真的嗎？是你的點子嗎？」湯瑪斯問道。

「喔，是嗎？班傑明，你是個印刷工，或至少當完學徒後就是了。我們幹印刷的靠甚麼賺錢？」

「好吧。」湯瑪斯說：「我一直想弄明白科學是否能夠用在正途上，不過以太抄寫機改變了我的想法，居然有辦法在一瞬間隔著大西洋抄寫東西——」

「我一直希望你能帶些好玩的來，」他驚呼：「是《倫敦水星報》嗎？」

「我的靈感這回準沒錯，班傑明。如果我押對寶，我們的前途就是一片大好。」

班傑明抿起嘴唇，顯得不耐煩。無論是男或女，是老或少，在波士頓很少有人能辯得過班傑明，不過這位好朋友便是其中之一。

「你還真是個孝行楷模啊！」班傑明聽見自己用挖苦的語氣衝口說出這句話。「你從來沒想過要和父親爭辯，是吧？你還真是討厭看他激動啊。就像有一晚，當他對新近的科學狂潮感到憂慮時，你當著他的面說他是在『害怕』——我很確定，在你的內心深處，你以為自己和牛頓一樣了不起。」

「你可回來了。」詹姆士對著走進門的班傑明咆哮。

「太好了。請坐，班傑明。我想做兩件事。」詹姆士說：「不過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第一件，是我希望你能再多寫一些通俗的敘事詩，你上回寫黑鬍子海盜大逃亡的故事讓我們賺了不少先令，而且很受大眾歡迎。」

「那我就多寫些敘事詩吧。」班傑明終於同意。

終於有適當的話題可聊了。詹姆士搖搖頭。「我們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沒有小孩像我如此愛他，不過他是不同時代的人。還記得我剛從倫敦回來時就勸他收掉蠟燭生意嗎？我還在那裡幹學徒時，蠟燭商人就陸續宣告破產了。」

「你倒還真是個講理的人啊。」約翰回嘴道，「永遠找得到理由為自己的需求開脫。」

詹姆士皺著眉。「班傑明，我理解以太抄寫機如何運作。在我們這裡和英國各放一台，這些機器之間有某種聯繫的力量。就m.hetubook.com.com像是重力或磁力的親合力。」

「是的，兄長。」班傑明假裝很有熱誠地說道。

「我們是來參加共濟會的，湯瑪斯。」班傑明回答。「你以為如何？」

「是啊，當工人抱怨我們的行徑時，我爹為了這有待商榷的手段賞了我好幾棍。」約翰提醒他。

「聽起來你並不是很興奮。」詹姆士態度冷淡地說道，班傑明霎時間理解，他的兄長其實是想要取悅他，讓他做些比較有趣的事以做為交換——同時也希望這些事能為他們賺些錢。

「想當然耳。不過在下午出去散甚麼步？還是又跑到海邊去看漂亮的船？」

詹姆士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你準備好要好好和我談生意，把孩子氣般的驕傲擺到一邊了嗎？」

約翰怒視著他，但仍堅執己見。「觀察簡單的事實一點都不需要詩意。」他堅持道，「還有，你的主子兼老闆呢？他怎麼會放你白天到處遊蕩？」

「你確定我們獲得允許做這件事了嗎？」約翰．柯林斯問道，藍色的眼眸充滿了懷疑。

「完全正確。那如果學徒到處去跟人借書，還把書在城裡傳來傳去，我們是能賣得了多少東西？」

「我想要找一些和科學更有關係的書。」班傑明澄清。

「我以為我們不該再講詹姆士的壞話。」

「喂！」湯瑪斯光火地回答：「我是不太懂拉丁文啦，不過——」

「喔，和我們從英國那裡接收的方法不同，那邊有老朋友哈拔德幫我們傳送《水星報》。但我們能收到些其他的東西嗎？像是快信和對話之類的？」

詹姆士露出凱旋般的笑容。「這種詩會有甚麼好玩的。我在想的是馬伯羅公爵——和戰爭有關的詩，大家喜歡看這種東西。」班傑明聳聳肩，點點頭。

你這話的意思是你自己的前途。班傑明心裡如此反論。

「我猜那些剛運到的箱子裡一定會有這樣的書。」班傑明依然若無其事地說道。

他們來到尼古拉斯．布恩開的書店。班傑明和約翰踱著步走到門口，環顧四周，設法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鬼鬼祟祟。班傑明走上前敲了敲門。

「你為甚麼要這樣氣我？你的嘴非得要賤到傷害咱倆的兄弟情誼嗎？」

「約翰，這樣吧。」班傑明繼續說：「如果你膽子變得這麼小……」

「我才不是偷——」班傑明生氣道。

「那就好。」詹姆士說。他重重沉坐在橡木椅上，被油墨染得漆黑的手指正順著他蓬亂的褐髮。

詹姆士冷眼打量了他一陣子，頷首道：「那你繼續說。」

班傑明吐了口氣，咧著嘴露出嘲弄的笑容。「應該是吧。」

「第二件事，」詹姆士繼續說：「是我希望用以太抄寫機再找些其他的新聞——或許是和美洲大陸有關的。」

詹姆士終於重重嘆了口氣。「你今晚留下來，《水星報》傳過來的時候你把它收完。把紙攤好，我早上會來排字，然後晚一個小時叫你起床。這樣子你就有時間讀那本書了，如何？」

班傑明．富蘭克林把他那頂破舊不堪的三角帽拉直，斜睨著他的朋友。「允許？我們在運用上帝賦予的自然力量和權利，幹嘛需要經過別人允許？來吧，我們又不會傷到人，只會大大增強我們的能力。而藉由增強自我的能力，當然就能增強我國的實力。所以，總而言之ｍ.hetｕbook.ｃｏm•coｍ，這是個愛國的行為。」

湯瑪斯皺了皺眉。「如果你想借那些剛到的書，明天一大早你就得還我。」

驕傲的是你自己吧。班傑明心想。

湯瑪斯突然間顯得有點不安。「那些新書？不曉得耶，班傑明，這裡一定有你感興趣的書吧。」

「我現在就去排字。」他低語。

「我以為你在排字。」詹姆士聲音更為低沉地說。

「他老哥是國王的屎，」約翰悻悻然地道，「從倫敦用以太抄寫機把那張紙傳過來，是班傑明的點子，不是詹姆士的。」

「恐怕只有第一張。」班傑明致歉道，「不過你手上這張報紙的新聞還是昨天的喔。」

班傑明聲聲肩。「好，我承認判斷有誤。我們的想法是夠誠懇了，是手段有待商榷。」

「盡可能把我們印的所有東西給賣掉。」班傑明答道。

班傑明照辦了，發現詹姆士正用奇怪的表情盯著他——和以往他所感到的那種憤怒不同。

「但這真的是你的點子？」

「父親向來恩威並施，」詹姆士大吼：「沒想到還是有個小孩被他寵壞了！」

「把我們印的東西給賣掉。」班傑明回答。

「我就是要講他壞話，」約翰反擊道，「我講他壞話是因為他會沒來由揍你，你一隻手指的智慧比他緊握的雙拳還要多。」

班傑明歪著頭。「我不覺得耶——」他靈光猛地一閃。「我剛拿回來的那本書是修訂版《數學原理》。搞不好我可以從書裡找到方法，你的想法有可能實現。」班傑明屏息等待回答。

「這個提議太好了。」班傑明說：「很感謝你的體諒，柏金斯先生。」

「我只是想解釋為甚麼你的點子不可行。」

「說到這個，」班傑明舉起那本借來的書說：「這就是我讀牛頓的原因。」

「那你又是為何看過這封信？」約翰問。

約翰哼一聲道：「奴隸式的自由心證，也許吧。我用不著跟你一樣，在襯衫底下留下漂亮的紅腫和瘀青，謝了。」

「科學喔。」湯瑪斯轉過頭去掃視書架。

湯瑪斯疑惑了一陣子，八成是設法理解，為甚麼把一本全新的書借出去，會忽然間變成了他的主意，不過他很快又埋首在那些箱子中。他拿出一本又一本書，班傑明看到他拿出好幾本全新的書籍，喜不自勝。

班傑明不解地看著他。「啊？」

「約翰——」班傑明開口勸阻。

「對，沒錯，我今天下午會把這批新書搬出來。」

「喔，沒錯，波士頓是這樣。」約翰認同道，兩人很快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水平線那端的世界，詹姆士在倫敦當學徒的經歷讓他們更加心癢難熬。有時候班傑明覺得哥哥是故意說這些來刺|激自己，因為他哥哥明知班傑明會為了名譽而遵守他們的合約：在他手下工作到二十歲時為止。

「我在想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會忘記的。」班傑明回應，但他的語氣顯得軟弱無力，不知為何自己會屈服在詹姆士的淫|威下。班傑明每天都想要撕毀那張合約。

班傑明也是這樣想，不過他羞怯地揮揮手，把那個念頭給趕走。「這樣說吧。」他說：「印刷生意很適合我，目前是這樣，我不大可能在波士頓找到更好的差事。」

「我剛有跟你說過嗎？」班傑明問道：「我有帶禮物來給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