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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性時代1:牛頓加農砲

作者:葛雷克.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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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理性與瘋狂,一七二〇 第十六章 搖籃曲

第一部 理性與瘋狂,一七二〇

第十六章 搖籃曲

喔,天啊,班傑明心想,他來找我了。班傑明趕緊側身閃進一條窄巷然後跑掉。布萊斯維慢慢朝著漢諾威街走,因此班傑明打快步從那人背後繞過,再衝到女王街和詹姆士街。
「你指的是其他的新聞報派的。你知道,我們也算你一份。」
詹姆士死了。要是他不趕快加緊行動,他也會死。這就是現實。他還沒有想出確切的因素,但是心中那隻生物可不管。牠想要逃跑。
他們窮追不捨
讓他們瞧瞧你健步如飛
為何?為甚麼?他一度以為自己知道答案,隨後印刷行的屋頂崩塌,火星猶如無數個紅眼的惡魔跳往天際。他目光跟著這些長了翅膀的小火光,亂了思緒,但在他內心某處——那個深邃古老的地方,有隻一一意只想求生、蠢蠢欲動的生物。
班傑明將最後一枚螺栓給放好,接著退後欣賞他的傑作。他點點頭,把油汙擦在那已經被油墨和汙泥給弄髒的臀部上。「不曉得你能不能動,」他對自己發明的機械說:「不過我喜歡你的長相。」
班傑明轉過身去假裝檢查印刷機,以掩飾臉上方才閃過的一絲得意笑容。「好吧,他們怎麼說?」
詹姆士聳肩。「大家預料法國崩潰已經預料了十多年了,但他們總是能出人意料。班傑明,你自己的意見呢?這看起來似乎比較像是科學的戰爭,而不是人的戰爭。」
「班傑明?」詹姆士在問他:「你那恍惚、呆頭呆腦的眼神又來了。你就是在搞這玩意兒嗎?給英國用的新武器?」
他回信感謝亨利爵士,並將新英格蘭最近的新聞傳送給他。然後躊躇不絕地觸摸那台調校過的抄寫機。他仍不確定要寫些甚麼,他將魔占棒調整到他一直以為是傳送到英國的那台抄寫機立置。「老天保佑。」班傑明深呼吸。
「若是其他的想法都不對,再問他們一次。」班傑明自忖道,同時望著那台沉默的抄寫機。但是要怎麼問呢?況且他能夠相信對方的答案嗎?他在心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揣測著那問題,但神奇的解hetubook•com•com答並不會自己冒出來。
「啊?喔,不是啦,我們沒有。打從開始印報紙以來,我們便相安無事。」
「對啊,」班傑明答覆道,他覺得很高興,因為這不全然是個謊言。「嗯,其實是比較偏防禦用的。」
「亨利爵士的〈加爾各答遊記〉。」班傑明回應。
以完全準時見長的亨利爵士的回信出現了,抄寫機隨著印度的姊妹機關開始書寫。班傑明望著紙張移動,卻失去了往常的興奮。印度也被捲入了和法國的戰爭,萬一加爾各答淪陷,而且亨利爵士也身亡的話,該怎麼辦呢?只因為一個波士頓男孩為了自負和愛出風頭,而無法看出顯而易見的跡象。
我不能慌,班傑明告訴自己。不過要辦到真的很難。他走到了女王街,向後匆匆一看,沒有看見任何馬匹朝向他走來,也沒有激憤的幻術師。但女王街滿滿的都是人,擠在一起閒晃和嚷嚷。一縷黑煙升到空中。班傑明放慢腳步,感到疑惑。那縷黑煙是從詹姆士的印刷行冒出來的。人群中有人急忙奔走,喊著要水。
他剛好轉過頭看到了詹姆士的眼睛,雙眼圓睜,毫無生氣,靜止不動。然後他便一直尖聲喊著他兄長的名字。他們讓他放聲喊叫。水桶很快就送到了。人們盡力不讓火勢延燒到其他的建築物,而不是挽救已經被燒毀的這一棟。
喔呵,睡吧,我的小寶貝
外套下面擺著是他那盞長相怪異的燈。他腦中浮現中人欲嘔的一股希望、恚憤、以及恐懼。他一把抓起外套和發射器。他前後仔細查看街道,找尋他的死敵,殺他兄長的凶手,對方終會找到班傑明。布萊斯維仍然騎著馬在教堂和廣場附近。他的臉只不過是個陰影,但班傑明知道那個凶手在看著他,等著他。
「逮捕?」班傑明說著,緊抓著面前印刷機的排字架。
「不在。」她平靜地答道。
他坐著看了片刻,隨後便伸手取筆。但正當快要拿到筆時,它卻發出了噠噠聲。緊接著就在合拍器上有道紅光出現。在他還沒來得及發https://m•hetubook.com•com出尖叫時,那道紅光就幻化成一隻眼睛。那眼睛眨了一眨後更靠近了,而那台以太抄寫機用潦草難看的字跡寫下了五個字:我看到你了。
「難怪。你們得和半個城鎮的人一較高下。」她笑開了。「沒有關係。我寧可看到我的孩子和整個世界為敵,也不希望他們兄弟鬩牆。每次你的父親看到你這樣就很難過。」她猶豫了一陣子。「你不再出現在教堂也讓他很難過,他以為你把他教給你的全給忘光了。」
「喔。」
「班傑明!」有人大喊。是隔壁學校的謝夫太太。她的眼眶泛紅,臉上滿是淚痕。「班傑明——」他走過她身邊。濃厚的黑煙從印刷行裡猛烈竄出。他起步向門口走去,他得取出那具以太抄寫機,把紙帶出來——
一小時後他在長碼頭上休息,他已經不再相信了。他先前多少都想倚靠老爸幫他忙,但他理解這件事已經超過老人家的能力範疇。他的父親對科學瞭解甚少,所接觸的幻術之類的東西更是少之又少。他所主張的一定是循規蹈矩、可靠的常理。但是班傑明開始懷疑世界上是否還有常理這種東西。搞不好艾薩克.牛頓爵士十年前就把常理給做掉了,但直到今日這狀況才開始明顯惡化。
喔呵,睡吧,我的漂亮小淘氣
「你和詹姆士又起衝突了嗎?」
才進門兩呎,高熱就襲擊著他。兩個人朝著他走來,卻攙著一個人。他步履瞞跚,有人從後面把他抱住,然後使勁拖回街上。他用力咳著,感覺天旋地轉,接著倒在人行道上。
「我們都覺得,在大臣們告訴我們甚麼能出版和甚麼不能出版之前,我們就已經要倒大霉了。」詹姆士說。
動作敏捷腳步快
「真是字字珠璣。」班傑明評論道。「但如果我是新聞報派的,我一定會支持你。」
我得穿這件外套,他遲鈍地尋思著,把那件外套拿了起來。
「很好,因為如果我被逮捕了,你就得繼續印刷。」
「有此可能,」詹姆士說:「風聲已經放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來了。雖然我很難想像他們要用甚麼罪名,好讓我在牢裡待很久。」
「我已經和祂講完今天該講的話了,」班傑明說:「不過我會記得下次跟祂提的。你和新間報派的聊得如何?」
「不,不要,不要讓他看到。」他聽到某人喊道。
詹姆士從外頭走進來,抖了抖他的長大衣。「又在跟上帝說話了嗎?班傑明?」他說:「你可以告訴祂,我討厭下雨。」他露出了笑容,脫下帽子並抖了抖。

當他走回城鎮時,帶著鹹味的海風倏忽重重吹拂著他。在他和海岸之間,有個年約十五六歲左右的女孩坐在碼頭上唱著歌,手上輕抱著一個嬰孩。她的歌聲淒楚,她唱的小調隨著拍打著碼頭的海浪而起伏。歌詞清晰,而且令人莫名地毛骨聳然,但其實這卻很明顯是一首搖籃曲。
嚕喔呵,睡啊睡
班傑明趕緊逃跑,躲避著不知名的東西。波士頓的屋脊第一次把他的注意力從海洋喚回。
「我再問一次,」詹姆士說:「那是甚麼?」
「好久沒有看到你了,我的孩子。」她繼續說道。
「你覺得法軍會贏嗎?」班傑明問道,試圖不讓聲音流露出緊張的情緒。
「那他們為何不也把我逮捕?」
他在城裡到處走,從地峽走到蓄水池,再走回家裡。到了傍晚他已經覺得好一些,倒是等一下詹姆士可能會因為他翹班而大為光火。不過已經到了該向詹姆士解是一些事情的時機,他和約翰玩的太過火,兩個裝成大人的小孩——更慘的是,他們裝的是偉人。詹姆士也許不曉得該怎麼辦,但他在英國有朋友,倘若班傑明和約翰不小心幫了法國的忙,那一定有辦法把話傳給在倫敦的某人,而這人也應知道要稟告何人。運氣好的話,他和約翰就不會被審以叛國罪。
「類似。」班傑明認可道。
「我有聽說,」他回答:「你和詹姆士惹了不少風波。上禮拜有一場布道大會還是衝著你們宣講的——要是你有來教堂的話,就會聽到了。」
「哎啊,是班傑明啊!進來吧!」他的hetubook.com.com母親把門推得更開,給了他一個擁抱。班傑明第一次注意到,她柔順的臉上被皺紋所蝕刻,赭色的頭髮稀疏出現了幾根銀色細髮。
有好一段時間,他相信她說的話。這是她所能送給他的最好的禮物。
他搖搖頭。「我想和父親談談,」他說:「他在嗎?」
「班傑明?怎麼了?」他的母親問道。
「他明天會回來的,」她低聲說:「無論是甚麼事,他都會幫你平撫的。」
這是布萊斯維幹的。即使是迫使班傑明的絲路做出這麼簡單的解論,都需要花上很大的功夫。甚麼事都不重要了。以太抄寫機、法國戰爭——她怎麼會笨到去擔心這些事情,詹姆士都已經死了,而且是布萊斯維謀害他的。
詹姆士伸長了脖子,思考著是否要逼弟弟馬上解釋。不過接著他聳了聳肩,走到印刷機旁,用一塊沾滿油漬的碎布擦著印刷機。「我們今天晚上會收到啥?」他問。

就在聯合街的另一邊,班傑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剪影從刻畫出大街的修長陰影中穿過。騎著棕色牝馬的布萊斯維轉過頭來四處張望。
班傑明不再多想,往另一個方向轉身就跑。雖然不可能,但他認為自己已經聽到馬蹄聲由後方逼近。
班傑明瞥了桌上的新發明一眼,詹姆士是在取笑他嗎?不過他顯然很認真。
班傑明搖搖頭。「我沒有忘掉,這就是我來見他的原因。他告訴我假使我覺得前途未卜,就應該來見他。」他的雙唇發抖,但他不想在母親面前哭泣。
「對不起,母親,我最近……我最近很忙。」
嚕喔呵,水很深
「法國在戰場上運用科學首先跨了一大步,但他們現在落後了。」班傑明回答。「馬伯羅的那些新式大砲把法國的堡壘轟好玩的,法國人看起來一點辦法也沒有。」除非,他無力地想著,我剛好給了他們一個辦法。他心裡愈是這麼想著,就愈覺得那個「F」就是法國人(French)的意思。約翰說那公式有甚麼作用來著?很像是用來在空中讓兩顆加農砲彈撞在一起。班傑明兀自在心中畫了一幅畫,在戰爭中hetubook•com.com每一發加農砲彈都可以在空中被擋下來。這會永久改變戰爭,也可能讓法國重新主導戰爭。
我兒飛走如風
「這和我聽說過的那些做工精巧的手槍之類的武器,是不是很類似?」
「你真的得呀——呼一下,」詹姆士重複了他的話。「老天啊,班傑明,這個東西是——這是甚麼鬼玩意啊?」詹姆士到現在才發現新機器。那東西長得活似一盞巡夜燈,但是兩邊各有一面看起來儼然是以金屬線織成的蝶翼,三十枚削利了的小石墨柱從前端原本應該是開關之處突了出來。一根木柄把手從後方穿出。
「再說吧。」班傑明含糊回應。他心裡頭還一直掛念著那十一天的落差。有沒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突然間,她的雙手已經又環抱住他、輕搖著他猶如安慰嬰孩,將他的頭髮往後梳攏。
「只是個實驗,」班傑明說:「先讓我試試它能不能動,我會再解釋的。」
他覺得他聽出母親口氣中的失望之情。雖然他愛母親,但是他從來沒有時間能夠和她親近。他總是想著有一天他能矯正這過錯,他一直覺得一定會有時間。
「他去查理鎮洽公了。今晚晚點才會到家,搞不好要拖到早上。」
「呀——呼!」班傑明揚起眉毛說道。
班傑明發著抖站起身,拭去眼中的淚水。布萊斯維可能也在現場搜索著他。班傑明四處尋找他。附近的街上擺著幾樣東西,是一些人從起火的建築物裡救出來的:一本書、一捆紙、還有詹姆士的外套。
「好,好,」詹姆士回答:「他的信一直很好看,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關佛羅里達那邊,雅馬西戰事的新聞,」他說:「大家一定會很關注南方的戰爭。」
「啊,那就是身為學徒的好處了,班傑明。」詹姆士開心地說到,並且拍了拍班傑明的背。「你不會因為照著做我交待給你的事而被捕。」
班傑明回擁了母親並環顧著房間。片時未幾,想家的苦痛心情差點令他眼淚奪眶而出。
至於那奇異、惡魔般的眼睛,他現在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詹姆士頷首。「我們真的得好好談談你那些發明的專利權。」他咕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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