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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小班也幾乎忘記自己問過這件事。他在船底下找到個人頭大小的設備，是個拴住了的碗，但形狀接近球體，內側光滑，開口處以八片交互重疊的金屬片遮住，造型雖像花瓣，卻因為往內凹陷，所以比較像漩渦。這裝置旁邊有根拉杆，可以控制碗的開闔，全部打開的話小班的拳頭都能放進去。

「喔。」小班不知道該不該看著她處理裙子，因為蘭卡得先掀起來才能別好。「不用了，艾薩克爵士跟我怎麼來的就怎麼走。」他指著窗戶還有旁邊的木船：「我們用飛的離開。」

「一個凝水器，可以將空氣凝結成水。」

「那你覺得布拉格安全了嗎？」

「是明白。」小班聽見牛頓的說法與自己所猜測頗為一致，覺得挺開心：「不過你有辦法證明嗎？」

牛頓一笑，指著奇怪的人造人：「在那兒，在塔羅斯裡面，現在已經完全受我控制。這件事情要解釋比較複雜，或許之前是我錯了，該早一點讓你接觸『新系統』的研究，但我不覺得會差多少。要不是我很確切地讓皇帝知道你對於新系統毫不知情，搞不好他早就把你抓去拷問了。我的知識絕對不可以落入皇帝手中，至於那個莫斯科人胡言亂語說些什麼彗星的事情，我可以跟你保證，班傑明，根本就沒有彗星。」

「沒的事兒。你都沒在聽我說話啊？我下個命令就可以完成了。」

「不會待很久？可是，你怎麼又像個小偷一樣闖進我的私人研究室？」

「你說要先警告全城的人。」

「但也已經死了三個人。」

「我認為默勒庫就是僅有靈素、沒有實質的生命體，但這種靈素一定有極為特別的性質，很可能與裝載我們靈魂的靈素相同。」

「班傑明，我不用瞭解光，就可以看見光。你覺得看見光比較重要，還是瞭解有關光的法則比較重要？」

「蘭卡，這很危險。」

「露水啦。」她不高興地糾正。

「我可不會說黃金沒有用。」

小班噘著嘴想說什麼來阻止她，但唯一想得出的理由就是牛頓不會答應。「好吧，」他最後說：「可是不能讓艾薩克爵士發現，所以妳得一直躲起來，直到最後一刻，等他反對也沒用的時候。我出去的時候妳自己要小心。」

「我想不會比留下來還危險。你們兩個走了以後，一定會有人懷疑我，別忘了守衛看見你跟我一起進了數學塔，運氣不好我會被拷問，更不好我就會被殺。你說過不會讓我死的吧？」

小班搖搖頭：「皇帝坐著，但臣子都是站著的，我還是站著好。」

小班固執地咬著唇：「你說收服，那它到哪兒去了？」

「所以我們要快點啟程。」

牛頓嘆口氣：「好吧，如果你堅持要這麼任性無所謂。」他喝了口酒，「首先，恭喜你進入這座塔，應該不太容易才對，而且要不是我的僕人，我也不會知道你躲在裡頭。」

「青春。不過我不認為他真的會知恩圖報。」

「對。花了我一點時間才找到辦法，不過它不會造成威脅了。」

「你證實人類靈魂的存在？」

「我願意冒險，」蘭卡說：「可以搭飛船呢。」

「沒錯，爵士。」小班回嘴：「你一直不理我，我又差點被皇帝謀殺，給士兵追過森林、河流、大街小巷，嗯……還遭到一個惡魔攻擊！難道我這時候還要請示你該怎麼辦嗎？」

「他們只是想要嚇唬人、製造動亂而已，別想太多。我有辦法確定這些事情，也可以跟你保證，布拉格不會受到任何天體威脅。班傑明你想想，發生過倫敦那件事以後，我有可能讓自己在狀況外嗎？」

「嗯。」小班很高興自己可以直接切入主題，不用先破除迷信。「彗星跟行星確實很像，但是彗星比較小，軌道比較偏橢圓形，會先離太陽很遠很遠，然後又飛到很近很近的地方。太陽發出的風會將彗星邊緣的氣體吹出一條發光的尾巴，所以我們才會看到彗星劃過天際。」

小班聳起眉毛懷疑地說：「我覺得不太可能。」

「當然不算！」

「說得好，它們確實不喜歡人類，我也認為它們以前就策畫過消滅人類，現在不過是重起爐灶罷了。但是我的默勒庫之所以聽我命令，並不是因為它們hetubook.com.com敬愛我，而是因為它們別無選擇。」

「窒息？」她忽然面色一沉，點點頭說：「我懂了。」

「你會懂的。我可以通通都告訴你，班傑明，只要你坐下來、我們好好聊，我會直接把你想來這兒偷的東西都給你，也會解釋我的新系統給你聽。我還會告訴你，為什麼不用擔心布拉格會變成第二個倫敦，這真的是人類最不需要費神思考的事。」

艾薩克爵士坐在一張桌子前，紅色背心沒扣好，領結也鬆開，搖著頭說：「果然是你啊。」他站起來露出奇怪的表情，「你上哪兒去啦？」

「當然知道。皇帝想要嚇我，逼我說出新系統的事情，以及告訴他倫敦發生什麼事。」

「它們不會對你撒謊嗎？你說默勒庫對人類不懷好意，為什麼還相信它們？」

「好，還有呢？」

「是啊，老天。」小班仔細一想確實擔心起來。

「我殘害無辜？」

「還是不安全？那你說的大災難還是會出現？」

「一些哲學家，與英國敵對的人。你想像一下，一顆一英哩大小的石頭，用比毛瑟槍子彈還快的速度飛過來，打在一座城市上。」

「我……」小班楞了一愣：「我記得你說你沒辦法讓另一個人返老還童。」

「勞勃那兒還有兩件，我要去他房間拿。」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妳得到猶太人的口信來找我，那傳話的人是誰？」

蘭卡遲疑一下子，但還是回答了。「克勞斯，她是女大公那兒一個侏儒。」

「他沒有工具啊。我說蘭卡啊，」他拉起旁邊那條布：「這是個氣球，所以也許這條船的確飛行過，只要裝滿熱空氣——」

「收服？」

「要是他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態度，大概就不會拿我開刀了。」

「要是下面一直生火，或者用鍊金術做一個儀器一直發熱就可以了，只要能維持空氣在稀薄狀態都行。小時候我也讓紙燈籠飛起來過。」

「好，」小班高興地說：「等著看。」

「總之，」過了一會兒他說：「默勒庫是屬於以太的生物，它們『看見』與『聽見』的不是光線或者聲音，而是較高層次的諧波——通常都是更為絕對性的，或者說是在數學層面而言，不會因距離而呈現等比級數變化的現象。」

小班搖搖頭：「不可能，露水就是一般的水，只是空氣遇冷凝結的結果，以化學成分來說，跟所有的水根本一樣……不過等等，也許真的只要加水就好。」他蹲下去研究那東西，然後又跳起來。「對，找點水來！」

「等會兒。」小班說完，馬上去找了根別針給她：「用這個。」

「我要做的事情，手指頭都不夠算。」

「該死……」他喃喃自語，不過不知道到底是罵誰。

「牛頓走了，」他說：「妳怎麼有辦法睡啊？」

「謝謝。話說回來，難道要我在想個辦法引開守衛，好讓你跟艾薩克爵士出去嗎？」

「當然，有兩個了，都是證據。」

她別過頭：「我看過它飛啊，可是沒有生火。」

「不知道該怎麼說，」小班支吾其詞：「但狀況應該比想像中好。艾薩克爵士已經把魔像處理掉，所以其他僕人不會出事。他也跟我解釋了這些東西是怎麼一回事。」他指著房間四處說。

「那是什麼？」蘭卡問。

「再來，有件事情先讓你安心，保護那本書的默勒庫已經被我收服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小班用手揮，包含了實驗室內一大堆東西。

「做是做得到，但是原理我還不懂。」

「這也不能……」

「把那些絲布拉過來，接在這個開口。」他對蘭卡說：「我要看看這玩意兒效率有多高。」

蘭卡點點頭配合小班，水才剛進去，小班就覺得手上的小氣球有了浮力，放手以後飛上天花板。在他身後，蘭卡發出驚呼聲，小班頗為得意。

「我上哪兒去？」小班難以置信地回問：「你問我上哪兒去？我在躲整個神聖羅馬帝國的軍隊，還是你連我們跟皇帝去打獵的事情都忘了？希望沒影響到你，爵士，但也不希望你叫我再去找另一本書了。」

兩個人在實驗室裡找了半天，最後是蘭卡翻到一個標籤寫了aqua的瓶子。小班對她的印象又高了一些，因為瓶子有染色，所以蘭卡一定是看懂了這拉丁文標籤。不過小班暗自希望這標籤是對的，裡頭的東西可別是aqua fortis、aqua regis、或者其他鍊金術用的液體才好。他趕快跑回船邊，將一些液體灑進去。和_圖_書

「需要某種催化劑，放在這裡頭就可以產生熱空氣。」

「搭那條船？約翰內斯．克卜勒的船？真的可以飛？」她眼中出現莫名的光芒。

小班看了看那些發著光的珠子，忍下發抖的感覺說：「我可以。」

「女大公瑪麗亞．德雷莎？」

「沒錯，波義耳證明了這一點，還有呢？」

「真的？你看得出來怎麼啟動嗎？」

「什麼時間出發？」

「真厲害，」他說：「這麼多年之前就已經有人做出這樣的機器了。」他這才想到自己也會因為舊城區的廣場時鐘而讚嘆，牛頓也說過古人的知識遺失了。人類有這麼多靈感，知識怎麼會不見呢？眼前這樣一個精巧的設計，為什麼會埋沒在時光洪流之中長達一百年？

小班哼了一聲：「等我看見你被獵犬趕到樹林裡、等我聽說有人指控你謀害皇帝，那我可能會覺得你被『羞辱』了，艾薩克爵士。你知不知道皇帝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

他搓一搓手：「不管怎麼樣，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我也打算重新指導你了。」

「我想你很快就會懂。默勒庫在一般狀態下很難控制物質，甚至是粗糙的吸力、斥力都做不到，可是憑藉人類的智慧，就可以做出輔助器具，增強默勒庫的能力。」

「露水啊，」她接口：「清晨的露珠，據說那是月亮滴下來的，等天亮就會被吸回去。」

小班開始氣得渾身發抖：「居然說得出這種話，你真該死！皇帝以我的性命威脅我出賣你啊，艾薩克爵士，但我還拒絕了。我回來這裡不是要為皇帝跑腿，而是因為這座城市裡頭，絕大多數人與這些無聊的勾心鬥角根本沒有關連，他們不該陪葬，無論是皇帝或者你什麼鬼秘密都不值得。」

「我已經看見你在做了，」小班指著塔羅斯問：「可是好處在哪兒？」

牛頓點點頭，眉毛挑了一下，但大致上都還冷靜。「皇帝這樣羞辱我們，你還是這樣想？」

「你說有人……？」

「你確定？」

「露水？那不是法國人的幼稚故事嗎？蘭卡，用露水的話這東西哪兒也去不了，但如果用熱空氣就能飛吧。下面生一盆火，讓熱空氣灌滿氣球，那就可以一直升高到空氣冷卻為止，等到那時候氣球就會縮下去，所以說也飛不了太遠。」

「沒錯，而且就快了。我不走的話，皇帝遲早會失去耐性。我給了他一些他想要的東西，但這樣哄下去不是辦法。」

「對，不過原本是銅。」

「嗯哼，這樣說我懂了。」

「爵士，我可也不打算久留。」他原本想回答得強硬一些，卻發現沒這麼容易；牛頓剛剛的語氣居然是在關心他，這可真讓小班吃驚。

「我不是開玩笑！」蘭卡生氣地說：「這本來就是一條月船，或者是準備要當作月船來用。有人說克卜勒搭這種船飛上月球，所以才可以寫出相關的論文。」

「你要去哪？」

小班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沒有。」

「沒錯。」艾薩克爵士淡淡地說：「派你來我這兒偷機密文件還比較快。」

小班慢慢浮出一個微笑：「這麼一來，我可有點子了。」

「明天晚上。這中間你繼續躲在這裡吧，我想這裡反而最安全。還有我們得先把飛船準備好，你還記得怎麼做嗎？」

蘭卡臉都白了，小班第一次看她慌成這樣。「Matka Bozhye……」她低聲問：「布拉格也會這樣？」

「說話不用這麼酸，班傑明。我都記得。我要說的是——嗯，看見你沒事，我很高興，但我和*圖*書不懂，你怎麼又跑回城堡來。」

「我有責任要搞清楚你所謂的『新系統』是不是真有其事，還有『新系統』可不可以對付彗星，就算可以也要看你到底有沒有打算要做。要是你根本無心在這件事上，我會警告全城的人。」

「是黃金。」小班拿起來端詳半天。

「保護Sepher Ha-Razim那本書的怪物，已經殺死至少三個下人，都是因為你。我要解決這件事。」

「偷？這什麼意思？」

「我確定——還有，你不要再質疑我這件事情，我受夠了你這種不相信人的態度。不覺得很離譜嗎？世界上最偉大的哲學家都會對我恭恭敬敬的，怎麼我一個十七歲的學徙跟我說起話來，像是把我當成還在上學的小娃兒一樣？」

牛頓眨眨眼睛：「你應該懂才對。上帝無所不在、無所不知，光是一種物質，以固定的速度前進；磁力與重力隨著距離，出現等比級數的強度變化。如果上帝由這些有限的性質構成，那祂怎麼可能無所不在？如果上帝還要等光線從宇宙的邊緣回來，那祂怎麼會無所不知——這麼說你明白了？」

「當然啊，只是沒有人知道原因。」

「很好，不過有些彗星旁邊沒有氣體，所以就算經過地球，我們也看不見。有人對著倫敦丟了一個這樣的彗星下去。」

「謠傳是說天上降下火燄……」

牛頓哼了一聲：「黃金當然有用，但是這製造過程沒用。返老還童這事也一樣，我之後換皇帝了……還有載我們飛越英吉利海峽的球體都一樣。我不知道這現象的原理，但是下個命令就可以辦到。」

他看不見蘭卡，但女孩動了動身體，小班感覺她呼氣在自己臉頰上。「要小心。」她說。

「那麼你已經找到點石成金的辦法？你分析出靈素結構了嗎？」

「好吧，爵士。」他改口：「那你的計畫是？」

「怎麼了？」她醒來問。

「不能讓空氣一直都是熱的嗎？」

「為什麼？你可讓這條船飛起來，他就不行？」

「說說看。」

「是啊。」

「你說的話我也聽不懂。」

「沒有彗星？那……」

小班對著船皺眉頭，然後將絲布掀開。「就算上頭真有這種機關，」他解釋說：「也不可能到月亮去，距離太遠了。更何況地球到月球之間，有一大段路都沒有空氣，人類沒法呼吸哪，船上的人會先窒息吧。」

「等等，不對，不是那麼說，是我太武斷了。我看看喔……」他在四周看了一下，找到一張羊皮紙，很靈巧的折出一個箱子，其中五個面封死，只剩下一個面打開。

「這太傻了吧，你只有一件神甲，又不可能把他們帶進來。」

「這個嘛……」小班想要搪塞，但看見蘭卡的表情就說不下去，只能深呼吸一下老實從頭說起：「妳一定聽說倫敦滅亡了吧？」

「夠了，直接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災難吧，班傑明．富蘭克林。我也冒了這麼多險，這點要求不為過才對。」

「鬼扯，胡說八道。你可是個哲學家。」

「好處很多。默勒庫在我們的世界裡什麼也看不到，我們也一樣觀察不了它們的領域。但是透過科學，我們已經看得見它們那一邊，我們之前一直建構各種法則，其實就等於是做這件事情，只不過也就像是瞎子摸象，一次只感覺得到一部分，一直拼不出原貌。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多繁雜，即便只是個鍊金燈的運作原理，寫成數學公式也會亂七八糟。默勒庫就不同了，只要給它們指示、教它們怎樣去『看』粗糙的物質，它們就能靠本能去改變靈素，並不需要知道背後一堆原理，就好像你我可以生火煮開水、可以舉起一塊石頭，卻不一定要知道怎樣加速原子活動，或者是學會重力的性質。只要建立溝通管道，告訴它們自己要什麼結果就行。」牛頓賊賊地笑著，伸手從抽屜摸出東西來，「例如這個。」他將一塊很有分量的金屬拋給小班。

「不要考慮太多的話，我會說『看見』比較……」

「對，我也要。」

「躲好，」小班悄悄對蘭卡說：「不管怎樣都躲好。」

「彗星啊？跟行星是差不多的索西，對不對？」

「我得去找勞勃跟弗瑞克。」

門關上後大概二十秒，小班跑回去看看蘭ｈｅtｕｂooｋ•com.ｃｏｍ卡的狀況，又好氣又好笑地發現她居然睡著了，只好輕輕將她搖醒。

「對啊，你懂了吧？但無助於我們懂得原理。」

一陣嘶嘶聲以後，水都不見了，沒有水蒸氣也沒有什麼氣味。

「他要逃走？」

小班差點咬到舌頭。他想他知道所謂的「僕人」是指什麼，但艾薩克爵士這麼說的用意他不懂，另外，他可希望牛頓不會連蘭卡的行蹤也掌握到。

「這就未必，它們並不完全吻合這個描述。我可不敢隨口說自己已經完全瞭解它們了，畢竟目前很多實驗都沒有成果出來。《聖經》跟卡巴拉的文獻提到，默勒庫跟人類靈魂是以不同方式創造出來，我比較贊同這個說法。」他靠在椅背上，眉頭深鎖思考起來。

「我是說過。」小班很無奈：「可是跟我們一起逃亡，感覺上沒有比較安全啊。」

蘭卡有點不好意思笑著說：「你們說英文，我聽不懂，很無聊哪。後來我心想不會有士兵突然衝進來把我們抓走才對，就覺得好想睡喔。所以到底怎麼樣了？你師傅又出去了，因為你們和解了嗎？」

「艾薩克爵士跟我都知道，這是皇帝以為殺我，就可以逼出來的秘密之一。」

小班微微嘟嘴，這番對質不大對勁，牛頓非常冷靜、甚至很好說話，反而是自己氣得大吼大叫。也不是他自認沒有吼叫的權力，可是生氣的人通常會變笨，這是他父親說過的話。這可不是他變笨的時候「很好，」他語氣平靜下來：「我要做的呢，首先就是阻止你繼續殘害無辜。」

「你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嗎？」

「牛頓說不會，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相不相信他，何況他準備要離開了。」

小班看著她，微微吃驚道：「這我不確定，妳為什麼這樣想？」

「它們好像——唔，如果原子受到某種靈素影響，組成為各種結構，那麼我們當然也能推論出，世界上會出現僅有靈素、沒有物質的情形。」

「根本沒有彗星。」牛頓沒有改口：「我剛剛跟你解釋過了，偵測這種事情對默勒庫來說易如反掌，它們什麼也沒發現。」

「蘭卡，妳知道『彗星』是什麼嗎？」

「我懂了。」牛頓泰然自若拿了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招手要小班過去：「你要不要坐下來，我好一樣一樣回答呢，富蘭克林先生？」

「蘭卡，妳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妳對月球、對於怎樣上月球，為什麼一直這麼執著？」

這時候應該可以跟他提到弗瑞克，以及瑞典國王的立場，但小班還是猶豫：「爵士，你得先發誓，真的沒有第二個彗星、布拉格也不會毀滅。」

「我會。可是蘭卡，原本我預設的情況是，只要被發現就是死。現在我打算寫一封信，附上相關的圖表，一份交給皇帝、另一份交給尤金親干。這大概是我的極限了。」

「我們當然要離開布拉格，你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麼我不可能什麼都聽皇帝的，把操縱默勒庫的力量交到他手中，那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呢，班傑明？」

「與上帝較為接近？」

「我也想，可是不行。我跟師傅的辦法比較實用，何況像這樣一個大氣球也沒辦法從塔飛出去，得搬到廣場才——」他忽然一頓，望著蘭卡：「妳剛剛是說『我們』嗎？」

「喔。」她站在旁邊，看小班將那碗的拴子鬆開，將凝水器裝在碗口。

「因為這些可能都有用，小班。可以用來瞭解它們到底在做什麼。只要叫它們重複動作、一直觀察它們如何做到，經過一千次總會有發現。很多事情這些默勒庫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什麼都不懂的農夫也一樣會呼吸。我有一點點進展了，但必須把這些默勒庫關好，因為要它們做某些事情是可以，但要它們動也不動乖乖讓我檢查，卻老是說不聽。它們並不希望讓人類瞭解，我當然得用些辦法才能強迫它們聽話——自然也需要一點對付它們的自衛手段，不然，打從我還在倫敦就開始這方面研究了，它們也早從那時就一直想要殺我。其實跟國王出去打獵的時候，看見那獵豹旁邊跟了一個靈體，我還以為要殺的人不是你是我呢。」

他說完自己也大吃一驚、楞得不知所措，因為原本是要說謊哄騙蘭卡，卻不知為何說和_圖_書的是實話。他怎麼會這樣？

牛頓又接著說：「全部都要從幾年前的一件事情開始說，這件事情改變我的思考方向。那時候我才剛修訂完《數學原理》，腦袋裡有很多新出現的問題。我回溯古代的預言、年表等等，明瞭到古人已經掌握重力規則、平方反比定律等等，原來我所『發現』的一切他們都已經懂了，其實他們還懂更多東西，但這些知識都失傳了。也或者不能說是『失傳』，而是被偷走——人類的知識被默勒庫給偷走了。」

「真是抱歉，我怎麼知道你說的話能信？當初，可是你教我凡事都要自己觀察後才可以相信，你之前才說過布拉格出事的話，你一定會先溜走。我怎麼知道你這番話的目的不是支開我？你根本已準備要離開布拉格對不對？」

「所以它們才透過以太抄寫機跟你溝通！」小班叫道：「那就是一種絕對的親合力！」

「當然可以。」

「什麼船到我們手上都可以飛，不過既然這是一條『月船』，應該可以飛得特別好吧？」

「完全正確。重力、磁力、音波等等——默勒庫對於這些東西幾乎無法察覺，就像它們無法觀察物質一樣。然而其他的親合力——那些與上帝較為接近的……」

小班吹起口哨：「蘭卡，我找到妳說的機關了。」

他心念一轉，打算進行另一項實驗，於是跑到房間另一邊，拿起早就看到的一個道具。

蘭卡點點頭，很興奮地將布圍丄去，兩個人將布幔開口對準機器，拿書本壓住，而機器已經一邊滴水一邊冒出嘶嘶聲。

「你人都到這兒了，就幫我整理該帶走的東西吧。」

「這條船上說不定有什麼魔法加熱裝置啊？」

「喔，真像天方夜譚喔。」

「我先前不是跟妳提過，」小班說：「做一個這種形狀的東西出來，下面點一根蠟燭，它就會被熱空氣頂得飛起來。我現在把這個罩在那個碗上，妳幫我加水進去。」

「是啊，我要跟你們一起搭飛船離開布拉格，怎麼飛我就不管了。」

「有用的話，」蘭卡問：「我們要搭這船走嗎？」

「耐著性子先。就在那時候，我第一次與默勒庫有了接觸，它們透過我的以太抄寫機跟我溝通。一開始我當然也懷疑過它們的身分，但是我做了一些測試，例如要它們觀察我在附近進行的實驗，最後我相信以太之中確實存在未知的智能生命。後來我繼續與它們交流，原本看起來幫助很大。」

「我會。」他回答完，趁著牛頓還沒親自走到這邊察看，從布幔底下溜出、站起，拉好背心以後，盡可能做出有尊嚴的模樣——雖然他剛剛躲著不敢出來。

「不然要我怎麼辦呢？我也不願意鬧出人命。我可以繼續說下去嗎？」

她抬頭說：「也對，你已經盡力了。」她一轉身，手在背後抹了抹，忽然意識到自己裙子還是破的，連忙伸手過去扯住。

「你給了他什麼？」

牛頓不停點頭：「你的推論很棒，依照我目前實驗所得結果來看，也都正確。它們似乎是以諧波或親合力的形態存在，幾乎、或者完全沒有物質成分。我原先假定有第五種原子，這種粒子構成人類的靈魂，但目前研究都無法證實這一點，現在我比較懷疑，靈魂是以波的肜式傳遞，就跟連結以太抄寫機的親合力相同，這種波無論距離多遠都可以瞬間傳達，類似重力或磁力。」

「也證明了默勒庫的確是沒有身體的靈魂？」

小班一咬牙，不願意回嘴。照這事情走向看來，或許不久，他就能搞清楚這個利用默勒庫研發的新系統到底是什麼、以何種方式運作。現在跟牛頓起爭執，運氣不好會逼得這老頭子直接叫士兵進來，那可就不妙了。

小班眉毛一彎，但並沒有進一步透露出自己對這句話的懷疑。「有個小問題，出在劊子手那兒，」他只是這麼說：「死人應該幫不上什麼忙。」

「你應該有些假設了吧，跟我說說看。」

小班其實也知道這一點，他不也為此跟勞勃鬥過嘴？「所以，這樣使喚默勒庫並不算是科學。」

「好像不熱。」蘭卡在一旁道。

「呃——」沒救了。「他說大災難不會來，可是……」

「等等，我們已經離題很遠。你剛剛說默勒庫奪走古人的知識，這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