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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性時代4:上帝之影

作者:葛雷克.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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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末日藍圖 第二章 信仰

第一部 末日藍圖

第二章 信仰

「等等。」愛翠安又扣上扣子:「我跟妳一起去吧。」
卡斯第利昂思考了一下子。「但我覺得沒有衝突,」他之後開口:「上帝或許在這個世界之外,但依舊存在於我們心中,我們每個人裡頭都有一些上帝給的光芒,不然根本不可能活著才對。」
「誰?」
「進來。」
愛翠安接過去,將裹著的麻布解開,裡頭的東西讓她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喉嚨整個縮在一起。
嗯……可是少了點什麼,我不知道到底需要的是什麼,只知道我還沒辦法做到……
桌子對面那個中年人,也就是砲兵連長米凱.薩吉維治,笑了起來:「這可是俄羅斯的酒,不適合妳這種法國人啦。」
「妳說什麼?」愛蜜麗差點沒氣炸:「妳再說一次!」
「很漂亮吧?」
「別漏我的氣啊,」愛翠安輕聲回答:「拜託。」
「我沒辦法告訴你到底可以什麼。」她最後淡淡地說:「要是你堅持認為我不是好人,那我也沒辦法。我唯一可以說的就是,我很關心你。」
「那我也該加入才對,」伊萊莎芙聽了,開口說:「這樣你們才知道俄羅斯女人的酒量啊。」
「對啊。」愛翠安的聲音變得非常沙啞。
「唔,」愛翠安說:「看樣子,我們得找個更適合的時間才能討論了。」
「夜浪!」她覺得自己聽見一個孩子這麼叫著,是她的孩子。她想起自己曾經帶著小尼可看月亮,還教過他這兩個字。
愛翠安這支艦隊的總指揮——赫丘爾.亞亨松開始敬酒,「敬這頭牛吧,」他指著眼前那塊肉說:「美洲這邊似乎連牛也比較大些。」
「怎麼了呢,阿波羅?你好像有點難過?」
「問題在於:如果這個世界從古到今,其實都受到墮落天使管轄,那麼,所謂的公正公平就只是妄想而已。搞不好,毀了我兒子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俄羅斯公主伊萊莎芙拿著毛瑟槍開火,槍口冒出黑煙,她倒是樂得高聲叫。雖然給槍身震得腳都不穩了,但火光沒有使她轉頭,此外,她還是瞄得很準。從這一點看得出來,她畢竟是沙皇的女兒,應該也遺傳到一股霸氣。
「至少我從來沒這麼想過。」愛翠安答道:「只是找到真凶,才能夠平息流言吧。」
卡斯第利昂是耶穌會的教士,他微笑時露出一口白牙,還甩了甩棕色頭髮免得遮住眼睛。「妳看看、妳看看!」他又叫道:「跟以前上數學課的時候真是一個樣,還是那個小女孩嘛。不管拿出什麼東西考妳,妳都不會氣餒、不會疑惑,只是暗自在心裡興奮而已。」
嗯,妳也是啊。
「至少是那些我們稱之為天使的以太靈體吧。」
愛翠安聽了苦笑:「問我的話,一點都不可靠啊。」
克蕾西湊過去,在她耳邊說:「今天妳發什麼瘋了啊?」
卡斯第利昂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跟凝視,還是自顧自地說著話,眼睛看著遠方天際。「有一些我們看得見的東西也能昭示出上帝存在,可是前提是我們要敞開自己的心。妳看著下面這景象,心裡沒有感覺嗎?」他指著下面那數不盡的牛,「不會有害怕、敬畏、甚至是崇拜的感覺嗎?我有,我覺得妳也有才對,所以我才會說妳看起來像個小女孩似的。不是有人說,天真的孩子最能貼近上帝嗎?我就是這意思。說真的,待在耶穌會的時候,我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有赤子之心。」
愛翠安聳聳肩。「卡斯第利昂神父,某個天使跟我說了些有關上帝的事情。」
「我是朋友啊,」愛翠安說:「只要你跟我說話,我就會是你的朋友。」
「沒辦法,女生的名字不能發表論文。」愛翠安嘆口氣:「妳是在哪兒找到的?」
「我們有好多問題想請教老師呢。」即便火光微弱,愛翠安還是覺得自己看得見這女孩綠色的眼,和迷人的微笑。同時她也看見第三個人了,卡爾.林奈站在那女孩子旁邊。看見老師來之前,他們是不是偷偷牽著手啊?愛翠安一直都覺得他們兩個正在談戀愛。
卡斯第利昂聽了,皺起眉頭,相當感興趣。「這種說法很古老,」他低聲說:「是諾斯底派的觀點,後來被當成異端邪說了。諾斯底派的人認為《舊約聖經》裡頭所謂的上帝,其實是撒旦假扮的。」
克蕾西聳聳肩:「我是來跟妳說生日快樂的。」
「因為他是我兒子和-圖-書。」
愛翠安聽了,有些吃驚,盯著神父那張消瘦的臉猛瞧,想知道他是不是說反話。「神父,你是認真的?」她還是問了:「這不像耶穌會的說法喔,你應該是要我準備進入上帝的國度吧,怎麼會要我多愛這個世界一點呢?」
「不只如此?」
可惜附近沒有燈,不然應該可以看見羅蒙諾索夫臉紅,他害羞的樣子挺可愛的。
「沒錯。」克蕾西低頭清清喉嚨:「妳就先洗澡吧,愛翠安,生日快樂。」
為什麼?因為我是太湯之子?因為我掌握人的生死?
她的喉頭好像哽住了,眼睛也覺得酸酸的。這一刻,她傻傻地迴避了不知多少年,但終究此時熱淚盈眶,忙著撇過頭,不願意給神父看見。不過卡斯第利昂都明白,拾起她一隻手掐了一下。神父的手粗糙但溫暖,觸感令人覺得窩心,而愛翠安也對自己方才懷疑他身分一事生出歉疚。
赫丘爾難得心情愉快,露出微笑;也就是這麼一點點分別,他立刻看來年輕許多。愛翠安想到十二年前,兩人相遇在法國洛林戰火連天的鄉野中。當年的赫丘爾一直充滿活力,是個有副好心腸的風流浪子,很難想像後來他怎麼變得陰鬱沉悶,可是愛翠安知道自己是這轉變的一大因素。
那孩子沒再回答。
「嗯,我們很快就會繼續開讀書會。」
「我哪裡懂妳啊,平常都不懂吧。這一次應該是歪打正著。」
有一瞬間,她彷彿看見卡斯第利昂眼神中帶著同情,於是覺得憤怒不已,差點脫口而出,叫他自己下地獄去吧,什麼時候了還在相信這些鬼玩意兒。但她隨即意識到,卡斯第利昂這種目光有更深沉的含意,並不是她所以為的高傲。卡斯第利昂輕輕指了指自己胸口,然後又指了指愛翠安的心窩。「祂,就在這裡。」神父說:「妳看不見祂,看得見,就失去了牠的本意,我是這樣想的。就算戴上眼鏡,也一樣找不著,望遠鏡、顯微鏡,甚至是妳那隻神奇的手也一樣。牛頓以及後來的哲學家都犯了同樣的錯誤,以為將整個宇宙解剖開來,就可以發現上帝。上帝不能用看的,要用感覺的。」
結果整桌子卻陷入一股怪異、令人惶恐的沉默裡。她心想:自己真這麼久沒說類似的話了嗎?
酒意使得愛翠安很想大叫自己真的就是,而他以為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是謊言。但是她也很清楚,要是說了這種話,那就無可挽回了;已經脆弱的聯繫會由尼可拉斯片面終止,就跟第一次說話的時候一樣。
愛翠安摀住胸口,感覺到又熱又黏的東西沾在指尖,兩條腿都站不穩了。
「回去找剛剛獵到的動物吧,肉跟皮都很重要。」
魔靈很乖,飛船上的人很安全,一切都好。
「到底少了什麼呢?」
「克蕾西。」
愛翠安訝異地眨了眨眼睛說:「喔,真的耶。我居然都忘記了,現在幾歲啦……過了今天就三十二了呢。」
林奈忙著清喉嚨說:「我——」
「這是天使告訴妳的?」
她忍不住舉起右手觀察,將物質表象剝除,如同卡斯第利昂神父適才說過的不正確的方式,將他整個人剖開來,直接看見隱藏在外表底下的幽影跟秘結,結果卻什麼異常之處也找不到。沒有任何魔、天使的蹤跡。
「妳剛剛說希望聽聽我的意見,我的意見就是:上帝應該不會問妳有什麼意見。換句話說,那就一定會有別的路給妳走。」
心一想、手一動,愛翠安.迪.摩妮.迪.蒙謝弗雷將浴缸中的水加熱,熱得都快沸騰了。她掀開簾子,出神地望著窗外,開始解下外衣。飛船繼續在雲海中前進,在雲氣中,她朦朧地看到艦隊中另一條船「多本拿號」;外觀上是平底的軍艦,不過卻沒有桅杆,只有八個發出紅光的珠子帶著船身飛翔。紅色珠子囚禁了魔靈,透過它們的魔力逆轉重力。解到第五顆扣子,愛翠安停了下來,舉起右手。這隻手是天使烏列爾給她的。舉起手之後,一瞬間所有飛船、雲霧都消失,剩下各種自然力所構成的線條,也就是物質結構背後的以太規律。
「應該會有別的辦法才對。」
「我沒法子像你這樣樂觀,和*圖*書神父。」
愛翠安舉起酒杯:「容我敬你一杯,亞亨松先生,你是這次遠征的靈魂人物,少了你,不知道要碰上多少危險。同時也很高興你一直是我的摯友。」
「我不知道,惡魔又為什麼需要軍隊或者奇怪的機器?愛翠安,我知道上帝好像摸不著邊,這也就是上帝的本質吧。」他仰頭看著天空:「這整件事情該怎麼描述呢?乍看之下,妳是為了找回沙皇彼得,他消失在美洲移民區,但我在飛船上一直聽到有人謠傳,說妳打算與先知的軍隊作戰。」
「那麼神父,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現在世界變成這樣,上帝到底在哪裡?」愛翠安問:「祂創造的天使在這個世界無法無天,而我們也分不出哪些是墮落的天使、哪些是聽祂指示的天使,也說不定,根本沒有這種分別。其他的創造物遭到怪物蹂躪,到處都在打仗,牠創造的美景全毀了。我實在看不出上帝在哪裡,祂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後來我就生出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了,」他繼續說:「我開始思考,是不是很多宗教儀式,根本是源自於人類想要掩飾自己『缺乏信仰』呢?就像小孩子會一直對自己說:『真的是這樣、真的是這樣』。」
「你很厲害啊,」愛翠安小心翼翼試探:「我看過你做出來的克睿思了。」
「總得要有點時間提醒妳自己為何而戰啊?妳要需要看到這世界有多美,才會相信妳該努力拯救它吧?」
「神父應該知道,我們在找的其實是沙皇。」
「我認為是她在外頭的情夫,但是目前一點證據也找不到,」克蕾西頓了一下子才說:「仍有很多人認為是我幹的。」
「啊,這是我說得不清楚。我引用了《聖經》,但並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啟示錄理所當然地引起大家爭論,我自己其實並不相信裡頭的內容,而且如果我信了,那我應該會相信完整的內容,也就是裡頭有說過,沒有人能預測末日來臨是何時,誰都一樣不行。另外,〈啟示錄〉裡頭說到很多徵兆,我不覺得已經全都應驗了,應該是說這個先知並不『認為』自己是敵基督,也沒有『想要』毀滅這世界啊。」
「晚安啦。」她繼續朝飛船走過去。
但她到底打中什麼,實在很難看清楚。一頭很大的野獸倒地了,有上百發子彈打在牠身上,其實一發應該就夠了吧。
「老師妳也想拼酒?」伊萊莎芙掩不住語氣裡的訝異。
「別誤會,」薩吉維治回答:「我根本就把妳當成男人看,妳穿的衣服像、打起架來像、騎起馬也一樣。可是在俄羅斯,就算是女人喝起伏特加,酒量也是深不見底喔。因為,我們從小到大都喝伏特加啊。」
「好,」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你在看月亮嗎,阿波羅?」
「這——這不是我十八歲的時候,第一次發表的論文嗎?」
克蕾西沒說什麼,跟赫丘爾有關的話題總是很尷尬。
她眼中泛出淚,轉頭想回船上去,卻忽然有個人影跳出來,不知用什麼東西在她胸口重擊一下,非常非常痛。
克蕾西走向前,誠摯地看著她:「愛翠安,我希望妳別忘記自己是誰。」
「神父,你還聽人告解嗎?」她囁嚅著問。
「是啊。」愛翠安提高音調:「多送一些伏特加過來,兩瓶——嗯,三瓶好了!」
「我猜,不到一個月。」
「你在這兒啊!」後頭傳來伊萊莎芙的聲音:「林奈先生,我明明……記得你跟我約了今天晚上要見面,想不到即使對象是個公主,你都敢爽約?」她又指著愛蜜麗說:「該不會是為了這個又矮又醜的女人?」
「我需要的倒不是寬恕,而是忠告。」
「去死吧,賤人!」是個男人的聲音。
要是我根本做不到怎麼辦?它們一直說我就是先知、我就是太陽之子,可是有時候……有時候我覺得它們搞錯了。它們也知道少了點什麼,而且還有人想要殺我。我會覺得自己好像根本沒有朋友,沒有真正的朋友。它們會說自己是我的朋友,但是又——
「年輕人就是這樣,」克蕾西咕噥道:「這個拿去吧,應該有點用。」她遞出一個小包包。
克蕾西笑了一下,飛船忽然搖晃,她連忙伸手穩住愛翠安。
「如果妳是要問有沒有什麼異狀,那倒是沒有。妳那些學生挺想見妳,不過他們也和圖書明白妳需要休息一下。」
「我覺得吃起來老了一點,」克蕾西也舉杯。「不過有得吃就很感動了。」她雙眼微微發光,火光下看來,頭髮與杯中物同樣像是紅寶石。
「那個天使說,上帝創造的這個世界有形、有限,但祂卻無形也無限,因此必須離開這世界,否則連祂自己都會受到拘束。」
「我能幫的一定會幫,但我可不敢說自己多有智慧。」
愛翠安伸手拉住她,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謝謝妳,維若妮卡,難怪我一直這麼愛妳。」
「先謝謝你了,神父。」愛翠安低頭一看,發現飛船掉頭了。
「飛船在下降?」愛翠安問:「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妳們兩個別串通!」伊萊莎芙見狀說:「也不可以用什麼科學手段耍詐!」
那到底為什麼?
「天哪!」羅蒙諾索夫嘆道。
「你的信仰變了嗎?」
回去的路上,她碰見三個學生,也都是一副重心不穩的模樣。
「那孩子是路易國王的種,兩歲大的時候就被擄走了,這十年裡,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一度以為他根本就死了。可是後來我發現『它們』在我孩子身上動了手腳,就跟你說的一樣,他變成危險人物了。隨著我們越來越靠近,我也無時無刻更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新莫斯科教堂裡頭那些先知的肖像畫……我一看就知道是尼可拉斯,一看就知道是我兒子。要是我得殺死他才能解救世界……我可能辦不到。」
「是啊,『蒙特』先生。」
妳也可能是我的敵人,說不定妳想騙我,所以才說妳是我媽媽……
「為什麼?」
愛翠安退後一步,帶著疑惑望向神父。不久之前,她在夢境中也聽過幾乎一樣的一番話,但說話的卻是自稱為蘇菲亞、身為天使之母的靈體。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多年以前的恩師?或者一切都是假象?
有一些討厭的對手,男孩回答:一些壞東西,一直不肯服從我和我的勇士們。但是沒關係,我的老師說這都沒關係。
「我洗耳恭聽。」
後來,她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就這樣躺下去休息似乎不太好,於是她停在小河邊,想醒一下酒。停下腳步以後,她看著天上月亮,又大又黃,掛在東邊的地平線上。
「我去查查看。」克蕾西說。
「早安,卡斯第利昂神父,你說得確實沒錯。」愛翠安也得用吼的才行。
將牛肉搬上飛船以後,艦隊繼續前進。直到天黑,才停在有稀疏樹林的河邊。這是翻過西岸山脈以後,第一次有全艦降落的機會。士兵不知怎地,居然真的找到足夠的柴火,於是升起二十多個火堆,一時之間烤肉香氣四溢。下人搬了桌子、高背椅下來,還搭了一個簡單的亭子,讓愛翠安和指揮官在這裡用餐較斯文些。當然,他們也準備了幾種酒佐餐。
那聲音忽然像是害羞起來。我還沒有跟別人提過妳喔,妳還會偷偷跟我做朋友嗎?
「我們在新莫斯科看到的那怪物,妳稱之為『克睿思天使』的那東西,這名字應該取自於希臘神話的死亡之靈吧?那東西可不是上帝的作品,如果那個先知是幕後主使者,那就真的要有人阻止他才行。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可以成為上帝的工具。」
「怎麼會這樣子呢?」神父將手抽回去,兩手互相揉了揉,像是要洗手一樣。
「我確實想要跟他當面談談,不過要不要打仗,這我還不知道。」
卡斯第利昂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在北京的時候,耶穌會一直和中國皇帝爭論。說是『爭論』可能也不大對,因為中國皇帝相當獨裁,說一不二。耶穌會遲遲不肯接受事實,老是要拿同一件事去提,主要的癥結就是在傳教跟異教儀式這兩點。說真的,中國皇帝根本不在乎佛教徒改信上帝,但卻非常堅持跪拜的禮俗,還要求教徒也要照辦。中國皇帝認為即使跪拜之禮有一些宗教成分在,但本質上是一種世俗的行禮方式,對這一點完全不讓步,耶穌會也就每隔幾年都要跟他爭辯一次。其實,跪拜的禮俗或許源於異教,但是中國皇帝看得或許比我們透徹些。這種習俗的『目的』確實很世俗啊——只是要臣民服從而已。對天主教徒來說,接受這種觀點,會出現反面的問題——我們一直認定世俗的禮數,像是國王加冕之類,其實是宗教的延伸。但我不禁懷疑起來,宗教m.hetubook.com.com是不是也有很大一部分,根本是為了迎合社會所需才產生?」
「那就湊成兩對吧。」愛翠安赫然發現自己這麼說。
神父苦笑一陣:「我覺得要是我現在回去羅馬,開口跟人家說話,應該過沒幾秒就被逐出去了吧。」
「赫丘爾呢?」
聽了這番話,愛翠安不知為何,有點惱火,但實在也無可否認。
「當然是在聖彼得堡的圖書館。」
月亮彷彿有了臉,一張大男孩的臉,臉上有愛翠安那對深邃眼睛,以及法國波旁王室特有的大鼻子。
我說過不要那樣叫我,妳得叫我「阿波羅」。
「嗯,還是不太像耶穌會的說詞。」
「喔,我們自己其實有繼續討論,也有一些重要的發現。」
「不了,」卡斯第利昂回答:「但是妳想跟我聊什麼都可以,想要告解的話,不需要透過我,上帝一樣會聽見,也一樣會寬恕妳。」
「真是無聊。」
「妳真會說話,但我自己感覺得到年華已老去。」
愛翠安心想:自己真不該喝醉、不該失去戒心,結果還是說錯話了。
「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時間用在這些地方。」
「赫丘爾也這樣認為。」克蕾西又說。
「剛剛本來想洗個澡。」愛翠安回答時伸手拆下髮夾,黑髮散落在肩上,「有要緊的事情嗎?」
卡斯第利昂點點頭:「其實這些想法也不是什麼新鮮的玩意兒了,就神學角度,會說這是對於信仰一知半解的緣故,但其實很多時候,一知半解的人才是真正想要找到真相的人吧?我在中國的所見所聞,證實我的確欠缺真正的信仰,只是很想要『有』一個信仰、很害怕自己『沒有』信仰。那些奇怪的事——那些妳所見到的奇怪卻也極為震撼的事——並沒有讓我失去自己的信仰,反而『成就』了信仰。我捨棄對上帝自以為是的瞭解,卻變得更加靠近祂。無論如何,我都相信祂的存在。」
愛翠安點點頭:「剛找到你的時候,你說這男孩說不定就是所謂的敵基督,他生來毀滅世界,一切跟《聖經》記載相同,沒錯吧?但如果相信《聖經》,那滅亡的時刻就無法避免,因為這是上帝的旨意。不過剛剛你又鼓勵我設法挽救上帝創造的美麗世界,我搞不懂的是,上帝希望世界滅亡的話,我們跟祂作對的意義在哪裡?」
看樣子的確如此,赫丘爾居然臉紅起來。
那根本沒什麼。不過他聲音裡帶著驕傲。我有一個祕密喔。克睿思、勇士、淨化什麼的,都才只是開頭而已,我要做的事情不只這樣子喔。
可是愛翠安也沒有這麼信任自己的魔力了,畢竟透過這隻手所得的觀察,等於又透過了烏列爾。但她目前並不信任這個天使。烏列爾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自從新莫斯科一戰以後,烏列爾便沒有再聯繫過。
「這個世界也是上帝的國度,或者說是上帝國度其中之一吧。我不認為上帝把世界創造得這樣美,只是單純要誘惑我們而已。」
好吧,敬一次酒當然不可能彌補過去所有錯誤,但至少已經是個開始了。
「不是。」
「好啊……」
「就妳經驗來看,它們有多可靠?」
克蕾西還是一樣高挑,一頭紅髮拉在後頭,用黑色緞帶繫住,身上穿了銀藍相間的軍服、外套、褲子,這是愛翠安私人護衛的制服,克蕾西是理所當然的指揮官人選。
「這沒什麼。」
「但你還是覺得要要有人阻止他。」
「艾蓮娜那件事情呢?」愛翠安又問:「找得到凶手嗎?」
「還要多久時間可以追上妳兒子?」
「上帝也會造出一些奇怪但強壯的生物,妳說是吧?」左邊有個人忽然開口,一對深邃眼睛同樣凝視下面這奇觀。雖然相隔才幾呎,但他差不多得要大喊,否則愛翠安根本聽不見。
愛翠安將臉靠在玻璃窗上,感官更加深入以太之中,你在哪裡呢,我的兒子?
「我是不是挑錯時間了?」
「那天使也這麼說。上帝無法進入這個世界,所以就派天使來做事,可是天使脫離上帝掌握以後,就開始為所欲為。」
「我不應該跟他牽扯這麼久,」愛翠安輕聲說:「不應該逼他主動提分手。」
這次男孩的聲音有點驚慌了。我不知道……要是——他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狀況算是非常理想了。一個月裡頭,情和-圖-書婦沒了、太太也死了,但還是可以正常做事,跟以前一樣。」
過沒多久,整桌人都玩起來了。大家都忘了時間。克蕾西跟薩吉維治手挽著手唱起歌,他教大家唱俄羅斯民謠,但一群醉鬼根本唱不成調。赫丘爾頭已經微微朝後仰,輕輕發出鼾聲。
「我們又往回飛?」神父問。
「老師說得沒錯……」羅蒙諾索夫答腔。
「喔?」克蕾西回答:「還是不適合女人呢?」
「好啊,誰怕誰!」
「其實現在就可以跟老師說了吧!」羅蒙諾索夫說。
「這我不相信。」卡斯第利昂淡淡地說:「不過妳都說了,我會仔細想想看這個問題。」
「怎麼會去找這篇論文呢?」
她以前也看過野牛,不過是在路易十四的動物園裡面,當時愛翠安還是法國國王的妃子。對於這種牛,她的第一印象是相當巨大、相當狂暴,但她沒有想過可以有幾千隻這樣的生物聚在一起。光是蹄子踏在平原上,就像是將大地當作鼓一樣轟隆轟隆地,牠們的怒吼將附近所有的鳥兒都嚇得趕快飛上天。面對這種地動天搖的聲勢,一支槍、一百支槍發出的聲音其實也沒多大意義。
「看起來不像啊。」
「我也知道妳正在追蹤那個先知,還有他所率領的軍隊。」卡斯第利昂語氣謹慎起來:「我知道妳懷疑沙皇被他們囚禁了。」神父眉頭一皺,「但是我也知道妳真正想瞭解的是那個男孩,那個先知。」
愛翠安隨口說了句話讚美她,實則是為飛船底下的光景感到詫異。目前飛船低空行進,距離地面僅有數十呎高,一望下去,那些水牛好像一伸手就摸得到。飛過西部山脈以後,美洲大陸中央一帶地勢平坦開闊,沒有什麼高山擋路或藏身,不過看見這樣一大群野獸,似乎落地也還是不安全。
愛翠安一時興起,又掉頭對他說:「嗯,你好像沒伴了吧?搞不好可以去找克蕾西,多學一點『劍術』喔。」
「阿波羅?」過了五分鐘,他還是沒有反應。
「或許因為你會對著月亮唱歌。」
卡斯第利昂眨眨眼睛,嘟了一下嘴,但沒多說什麼。
「你明白我的難處了吧?」
「外頭狀況怎麼樣?」愛翠安一邊輕輕合起書本,一邊問。
「怕什麼,」克蕾西答道:「對付妳們,哪用得著什麼手段,直接來吧。」她說完,立刻將新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襲擊她的人拉住她的頭髮,往後一扯,愛翠安的喉嚨暴露在月光底下。
雖然頭重腳輕,但愛翠安也難得開心,不過她心想,還是趕快回房吧,免得又做出什麼傻事。
但愛蜜麗也呼了他一巴掌,什麼也沒說便哭了起來,轉身跑掉。
伊萊莎芙興高采烈地從僕人手中接過裝好彈藥的另一支槍,繼續狩獵。
「來瓶伏特加!」克蕾西對著僕人叫道。
她能彌補什麼嗎?但她做過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彌補吧。
「老師!」高個子羅蒙諾索夫先開口:「妳總算也出來走動走動了。」
伊萊莎芙倒很肯定是自己的功勞。「我打死牠了!」她甩了一頭黑髮,高興地叫道。
「上帝為什麼還需要『工具』?」
「呵,看妳那樣子,我好像說錯話了喔,妳也是該開心一下才對。」
「這是做什麼的?」
愛翠安說:「確實令人很不安。」
「拿去就對了,別大呼小叫的。」
尼可拉斯?她對著寂靜的夜色問道。
「一定會啊,你——你過得還好吧?」
「不管,反正謝謝妳。」她翻開論文,曾經寫下的句子,她都快忘記了。「真的謝謝妳。」
「那就這樣吧,」克蕾西說:「我跟你拚酒,你一杯、我一杯,要是我先醉到作夢去了,那你就有機會親自研究我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不過如果你先倒了,那麼,就把你那柄引以為傲的匈牙利軍刀送給我,如何?」
「一路上應該還有很多奇景呢!」赫丘爾又喝了一口。
兩人酒杯對撞一下,赫丘爾將自己那杯酒全部吞了下去,這樣下去,不出一個小時他就會酩酊大醉。
門上船來輕敲聲。
愛翠安渾身一震,眼角差點冒出淚。「維若妮卡!」她喘了一口氣:「這真的是我最需要的禮物了,妳怎麼老是這麼懂我!」
可是伊萊莎芙完全沒搭理她,衝上去就賞了林奈一巴掌,然後笑著回頭走掉:「沒關係,反正哪兒沒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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