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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氣囊拿掉就可以了吧，這樣總該沉得下去才對。」

「我們可能會碰到，一定要預防，得想出反擊的辦法。」

「過了今天，也就沒有侯國了。」

「是啊。」

「也只有第一眼，」奧雷拓普接口：「之後總得運用別的戰術才行。」

「喔？」

「我前進的速度已經比想像中還要快了。原以為在歐康尼河上游就可以追上，我們那些切羅基朋友聽到那邊有風吹草動就已經通報，可惜到的時候還是晚一步，只看見紅衫軍的屍體跟墜落的飛船。想想最後一次從抄寫機收到通訊，上頭是說一旦北方告急，大夥兒就都撤退到阿吉利亞。從方向來看，我也猜你要回到這裡，就趕過來，希望幫得上忙。」

「現在我的手下已經開始徵召奴隸，提供他們武裝，並且告知他們，以後不用再把自己或家人當成是奴隸看待了。」

普瑞斯考堤被他一瞪，就縮了回去，「可是……燒掉家園、放走奴隸，之後日子怎麼辦！」

奧雷拓普將整個戰略告訴馬汀。

「俄羅斯人說他們沒準備過這種狀況，因為在他們的立場來說，敵人是不會潛水的。」

「說得對，」麥凱附和道：「只可惜他沒來。」

「你是說你要毀掉的聯軍吧。」普瑞斯考堤吼道。

「用處是？……喔，潛到別條戰艦下面……」

「還有一個可能：因為在水中的話，蒸汽會凝結成水再流回去。」奧雷拓普想了之後說：「而且，看來俄羅斯人依賴惡魔的程度，就跟我們那邊的地主依賴奴隸耕田一樣，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弱點嗎？」

「來吧，」奧雷拓普對馬汀說：「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

「長官，你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是侯國啊。」

此言一出，馬上引起大騷動。

蒙哥馬利的議會廳，歷史不到三年，舊的那一棟發生火災，差點波及到整個鎮上。奧雷拓普忘不了那一夜的光景，大家都燻黑了臉，但不分男女，每個人都提水支援，後來重建市鎮後還大肆慶祝一番。在阿吉利亞，只要有時間，大家都會想些名目好好同歡。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很感動……」他皺起眉頭：「但也會很小心。替我找條船來，我要過去跟他們聊聊。」

奧雷拓普將注意力轉到其他地方，一眼就先看到窗戶。窗戶上鍊金術製作的玻璃其實是透明的金屬，外頭阿爾塔瑪哈灣底的水都是泥巴，所以也看不到別的東西。偶而有一兩道銀光是魚兒從船邊游過，除此之外就沒什麼景色了。所以，別說是降低他的焦慮，反倒使他更緊張，因為他不很會游泳，一想到四面八方都是水，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猜是因為蒸汽機有泡泡，這樣子行動會被發現吧。」

在下層甲板中央部分，www.hetubook.com.com有一個相當大的圓柱狀物體，奧雷拓普張開手臂也無法環抱。圓柱上伸出兩支桿子，連接著船體兩側運作船外的輪子，而且上頭有個門，麥凱拿了支鑰匙出來打開。

他覺得肺部一緊，心情慌張起來，只能強迫自己繼續呼吸。奧雷拓普一向討厭狹窄的空間，他以前曾經被表哥關在小小的儲藏間中，過了好幾個鐘頭都沒有人發現，等終於有人注意到這件事，他都已經捶門捶到滿手是血。

「將軍，該上船了對吧？」

「長官，這不像是謹慎的行為。」

「還是不守。馬爾伯爵比較傻，如果是真正有本事的將軍，拿到那些俄羅斯用鍊金術做出來的武器，應該用不了幾秒，就可以攻下蒙哥馬利才對。換句話說，我們現在不能都聚集在同一個地方，必須打帶跑；就像狼群騷擾野牛群一樣，我們也去騷擾敵軍。奈恩之所以不肯走，是因為他還要顧到老百姓安危，等他覺得不能再拖的時候，馬爾卻又攔截到他。」奧雷拓普心中暗忖，幾天以前，要他這樣乾脆地放棄家園，應該沒這麼簡單吧。但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莊園都化成灰燼，狠下心就變得簡單多了。

「你看！」

「你們可是幫得上大忙，」奧雷拓普咧嘴一笑：「只是你們差點就又趕不上了。」

船裡頭人、油的味道滿溢，大體而言，很像是用來對付俄羅斯人的硫磺味，不過在密閉空間中顯得更難聞。艦橋大小跟一條小木舟差不多，裡面已經擠了四個人，以艙板跟船上其他空間隔開，但結果就是奧雷拓普徹底覺得自己被塞進一個小木箱裡。

「我只是想要對侯爵表達歡迎。我們很高興看見你回來，原本以為我們迷失方向了，不過總算有人回來帶領我們，所以我代表在場的各位，向侯爵您宣示忠誠。」

「船前進的原理是什麼？」

「那你就阻止我看看。」奧雷拓普的語調冰冷、狠毒，議員個個身子一僵，或站或坐，但都張大了嘴，呆呆望著侯爵。奧雷拓普又說：「只有給奴隸自由，他們才會跟我們一起作戰，否則他們就會與我們作對。自由民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戰，而自由民的利益也就在於打倒謀位者！」

其實並不是一個大眼睛，而是透明質料構成的一個球體，裡面充滿紅色光線，中心處有一團黑影，所以看起來很像是瞳孔。之前在俄羅斯飛船上面，他也看過這樣的動力源。

「啊！」麥凱手指頭左搖右搖著說：「我還沒給長官看另外一個艙門，在這裡。」

過了一會兒，奧雷拓普站在舵輪前，咬著牙，看外頭灣底的泥水往後滑。

奧雷拓普轉頭一看。麥凱從船裡探頭出來，這條潛水船已經改名為阿吉hｔtps://m•ｈeｔuｂoｏｋ.coｍ•ｃoｍ利亞戰錘號。

「某種程度上應該是吧，只是這條船可是很厲害的。」

奧雷拓普點點頭，但接著又大吃一驚。

「塔夫先生，什麼事？」

「靠惡魔囉，長官。」

「這東西怎麼操作？」他問麥凱。

「他們會逃跑吧？」

「有些會，有些不會；聰明的就會加入聯軍，反正事實上根本無處可躲。但無論如何，我不會要他們留在這裡，這樣一來，等紅衫軍佔領這裡、燒光田地的時候，才不會連奴隸都強行帶走了。」

蒙哥馬利碉堡在火焰與煙霧中消失。

奧雷拓普強忍淚水，看著自己的家園燒成灰燼。

「普瑞斯考堤先生，等我之後孤掌難鳴時，你不妨來推翻我、拉攏我的部下如何？」他指著普瑞斯考堤的鼻子說：「但是先想清楚，這段時間裡頭，你們這些人在什麼地方？反對我的各位議員，你們想要對謀位者跪地求饒、把自己擁有的一切拱手讓給他，所以你們躲在自己的田裡；外頭在打仗，你們卻還在吃你們的玉米跟豬肉！」

他走到幾呎外，跪在一個圓形金屬活門前，活門跟船頂上的入口相似。他伸手就要轉開，奧雷拓普一看，連忙大叫：「麥凱！這樣子水會流進來！」

話一說完，他就起身走出議會廳。

「普瑞斯考堤那幫人根本不重要了吧？有些人堅持要留下來，但是平民都願意追隨你，長官。少部分人不肯將奴隸交出來，但是其餘民眾都排斥那些人。軍隊及大部分百姓都很愛戴你，長官。」

也是解放自己。奧雷拓普心中這麼告訴自己：燒了自己的家，就不會眷戀著想要保護阿吉利亞，因為這不可能、也不應該是他現在的任務。既然自己曾經胼手胝足創立家業，那麼未來也還是可以辦到；眼前這戰爭更急迫、更重要，只可惜手頭上沒有更多籌碼可以用來求勝，如果自己繼續掛念家鄉，那只會每況愈下。

「長官，怎麼了？」

「對，不過他們一開始不會知道我們是敵人，第一眼看不出來吧。」

「喔？但很多農家子弟也跟著我去打仗了，我自己還不是放著田地不動。」

「我也要過去一趟，只是這邊先處理掉。」

「我們什麼也不留給敵人，」奧雷拓普答道：「什麼也不留。要是這場仗打到最後，我們輸了，阿吉利亞也會化為灰燼，絕不讓敵人有機會強佔我的家園，享受我們以前努力的成果。」

喬賽亞．馬納幾乎尖叫起來：「奴隸是我們的財產！」

「真沒想到！」帕門特嘆道：「是馬汀，他從北卡羅萊納趕過來了。如果沒看錯的話，他帶的那和*圖*書些應該是切羅基族的人。」

「總不能要我把妻小都丟給奴隸吧，這是什麼樣的時代！你心裡頭很清楚才對。」

「侯爵大人，我後頭差不多快有兩千人吧；有從維吉尼亞和南北卡羅萊納集合的士兵、不少切羅基人，甚至有一些是歐康尼人，他們跟柯威塔帝國關係決裂了。加上這個人數，你會不會覺得乾脆守住碉堡算了？」

「想看的話，往這兒走。」

局勢總算有一點點好轉，現在一定要保住瑞典國王以及他帶來的船隻、兵力，因此他們要趕快行動。

「以太抄寫機都遭人攔截了，他們怎麼還會知道要到這兒來呢？」

「兩邊有一些輪子，你應該也看過，輪子上有裝蹼。」

「長官，他們要跟你走，你贏了。」

「全部嗎？」

「遵命，長官！」

「我會把它燒了。你們大家也該燒掉自己的田地，我已經燒了自己的。」

「這是怎麼回事？」

奧雷拓普搖搖頭：「除了那惡魔之外，都是非常精巧的設計，可是為什麼不用蒸汽機呢？」

「很好，但是遇上別條也會潛水的船呢？」

「塔夫先生，你不能代表我們所有人發言。」另有一人很大聲地打斷他，一頭皺假髮下面是張脹紅的臉：「這場戰爭根本不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們應該要投靠謀位者，怎麼會忤逆他呢？他是上帝選給我們的國王啊！我們碰上的慘劇，不都是因為這傢伙引起的嗎？」他伸出手指，指著奧雷拓普。

「作戰地點不在這裡，在蒙哥馬利碉堡，」他頓了一下：「我們不會留在阿吉利亞，從今天開始就要進行撤退；我們要越過阿巴拉契族的領地，途中會找地方收容婦孺，隸屬奈恩將軍名下的士兵，要繼續前進到新巴黎，我自己則有另外一項任務。」

「當然。長官在他們心中簡直不是個凡人，不管豪威族、西班牙人，還是卡羅萊納，每一次你都能夠光榮戰勝；要不是因為有長官在，侯國根本生存不下去，只有那些腦滿腸肥的混蛋才看不出這道理。」

「不會的，長官，只要上面的艙門關著就好。」

「怎麼丟呢，直接從甲板甩出去？」

「胡說八道！」

「不是的，長官，這條船也一樣要用東西壓艙，只是因為我們想沉到水裡面，所以壓艙貨堆了很多。船底的空間很大，有一些先進的幫浦要派人清理，只是說真的，潛太深的話，這些設備就會失效，那時候就得把壓艙的東西都先拋出去，之後再填充。」

「可以從船裡頭發射嗎？」

「這我不清楚，長官，我只知道可以用。」

結果馬汀似乎一直追著侯爵的腳步，時間將近一個月。

隔天清晨，奧雷拓普展開這次大規模行動。他帶了一百人上潛水船，另外四千名士兵、五千個不能打仗的老幼婦孺等，則跟著奈恩和*圖*書和馬汀走。可想而知的是，四千名士兵之中有半數是黑人，以前根本沒有機會拿槍枝，其實現在也一樣拿不到。奧雷拓普之前說歸說，但他也不認為將武器交給這些才剛解放的黑奴會安全，不過至少可以派他們挖壕溝、建築防禦工事、準備食物等等，當然，慢慢也會有一些人可以拿槍上戰場。

他們又走出去。後面有兩層甲板，上層用來堆放物資，下層也擠了很多人，而且環境更糟糕，連窗戶都沒有。

「給大家做榜樣嗎？」

「已經比我想像得好了，真希望蘭克林也可以看到，他一定可以發明些幫得上忙的東西。」

「是，長官！」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然後把敵人的船大卸八塊！我敢保證，長官，那炸彈可以把敵艦肚子炸開一個大洞！」

「你沒有奴隸啊！」

奧雷拓普嘆口氣，手在背後交握，之後又拿下帽子擺在桌上，掃視這群以往信任他的人。「有多少人贊同普瑞斯考堤先生的說法，認為我不應該帶大家打仗？」

又有人問：「蒙哥馬利碉堡也不要了？」

「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好消息呢，帕門特上尉，你看那邊。」

「炸彈不是會往上飄嗎？」

「是啊，不過威廉斯他總有吧？願上帝賜予他安息。湯馬斯．吉哈先生也一樣。」一想到同伴陣亡，他悲從中來，搖了搖頭：「無所謂。我要解放奴隸，有奴隸的人會軟弱，侯國也一樣，從你們身上就得到明證了。」

奧雷拓普聽了，倒是真的覺得訝異：「他們愛戴我？」

「還有砲台，我們試過在水底發射，效果勉強可以接受。可是砲火會在水裡轉來轉去，所以不會是直線，而是圓錐形，所以在短距離的話還是有用。」

「快去找船吧。」

河的對岸出現人影，而且是一支軍隊。

「可以是可以，但是這樣沒辦法瞄準，所以得靠移動船的位置才行。」

「給我看看。」

麥凱把門拉開，外頭當然是水，可是除了水波蕩漾，完全沒有衝進來的趨勢。

帕門特在山崖邊找到奧雷拓普，他低頭看著河水。

「是這東西轉動兩根桿子，保持船身在水底下嗎？」

「不只，」麥凱眨了眨眼睛說：「還有一種放出去以後會浮上去的炸彈。」

「你剛剛不是還說要作戰！」

麥凱指著一個轉輪，小了些，但大體上與一般的舵輪相同，「這個可以控制方向、這邊可以讓船前進。」他又指了指旁邊一列排檔。

「權力？現在算是戒嚴時期，我的權力就是腰上這柄東西，先生，有意願的話，大可以挑戰看看。」

「你沒看錯，一點也沒錯。」

開了門以後，圓柱裡面露出一隻巨大紅色眼睛，瞪著外頭的人。

「燒掉蒙哥馬利堡？」普瑞斯考堤尖聲說：「這已經超出你的權力範圍了，應該說，m.ｈｅtｕboｏｋ•ｃoｍ.ｃｏｍ你剛剛講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你可以作主的！」

「議會那邊呢？」

麥凱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不過就是這樣囉，長官。」

「你說的是那些火焰砲嗎？」

「你現在的日子已經不能怎麼辦了，白癡！」奧雷拓普沒好氣地說：「惡魔軍團踏上這塊大陸的海岸那一刻，大家就已經不能回頭了。我們的選擇只有將他們全部趕出去，不然就只好戰到最後一兵一卒。我保不住的東西，我寧可燒掉，也不留給他們。各位，我並不期望你們有多敬愛我，我甚至不覺得上帝會眷顧我，但是我要請你們跟我走，不跟我走的話也是死路一條。各位年紀也不小了，看你們到底要不要像個男子漢吧。」

「嗯，」奧雷拓普拍拍麥凱的背：「大夥兒只好將就些，那就啟航吧……還是該說游泳？隨便，看你們用什麼詞來描述這種奇怪的移動方式。」

「何苦呢，長官。」帕門特靜靜地問，火光在他臉上閃動：「把大砲敲壞、在井水下毒都沒什麼，但為什麼要放火呢？」

奧雷拓探試探性地踏上金屬船的外殼，佯裝出一副勇敢無懼的表情，爬下了小小的木頭階梯。

「嗯——我們可以用傳統方法，從上面丟炸彈下去。」

「惡魔在哪裡。」

「我馬上過去。」他原本還想要找個理由延宕，可是真的該走了。雖然也可以騎馬沿著阿爾塔瑪哈灣行進，問題是絕對不如這條船直接航行過去要快，而他們現在最需要爭取的就是時間。「出發吧。」

結果在一陣混亂之中，他發現支持與反對者人數大概是五五波，於是冷笑一聲：「之後一定會有更多人追隨他吧。但是我回來，就是要告訴你們殘酷的現實。首先，我們的確跟謀位者還有他所代表的惡魔大軍開戰了，如果你們自以為可以與他們和談、之後以自由之身過活——或者應該說真的能夠『活』——那我只能說你們太天真，而且不知道我看過些什麼。我不打算多費唇舌說動你們，想留下來便留下來吧。但我還是侯爵，更重要的是，我指揮這片大陸的聯軍。」

議員人數很少，很多老一輩過世，還沒時間進行補選。奧雷拓普起立，清了下喉嚨，但還沒開口，羅柏．塔夫就跟著起來，引起大家注意。

身上並非紅色軍服。

「嗯，輪子靠什麼轉動？」

奧雷拓普想了想。「嗯，是沒錯，」他後來說：「可是好像不能這麼放心？真要攻擊的時候，我們可以丟炸彈在人家頭上，就代表敵人也可以把炸彈浮上來炸我們。」

「嗯，但原理是什麼？」

「老天！」奧雷拓普叫了一聲，趕快撇過頭，不過最後還是忍不住轉回去看。

「大家好，」他穿過大夥中間時說：「下頭還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