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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應該是盎卡拉祭司，也就是「骨人」幹的好事。他們可能看穿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認為這種情況太危險；甚至骨人也可能已經遭到太陽之子誘惑，因為太陽之子之前就是藉由傳送夢境的方式，以虛構的榮耀或肅清敵人的機會為誘餌，吸收了許多追隨者。他要將這樣的畫面送去給這些看守死人遺骨的傢伙，應當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這故事就是在說你啊。完成這個故事吧，兄弟。」

沒錯，紅鞋心想：就是我，但我的身分跟你們想像的可能不大一樣。

他說的話卻還迴盪在耳際。殺死太陽。他該做這樣一件事？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命運的確是要殺死某個人、某樣東西，而人造的弓箭，確實也可以反過來殺死人類。

血子與漆紅兩個人能產生影響，可是影響沒這和_圖_書麼大，但敏柯．奇托應該不會自己想出這麼歹毒的主意。

「蛇族之王，你好啊。」沒頭皮的人蹲在一棵腐爛的柏樹上，那對眼珠子閃閃發光。雖然身上有很多圖案、刺青，乍看是個戰士，但他的頭上有很多疤痕繞成一個圈，頭皮已經被撕掉了。

「叉角蛇是人類做出來，用以殺死太陽、消滅造物者的，你知道嗎？」

不對，這是體內那條蛇在耳邊低語，真的這樣做，就等於要大家更堅信他已經變成了怪物。

紅鞋回頭了，但就在回頭這一瞬間，沒頭皮的人消失無蹤。

父親……他心中浮現這樣的念頭，浮現萬點繁星的浩瀚銀河，浮現隱藏在有形世界背後，那沒有界限的廣大無形——他感到無比喜悅，卻也無比害怕。

大酋長點點頭，血子、漆紅兩人和-圖-書滿面怒容，但也不敢多言。

「你的朋友正在看呢。」對方指著遠處說。

「快了，快了。」沒頭皮的人說起話來像是銼刀：「你很快就會變成我們的同伴。」

「謝謝，哈希塔利。」他再度這麼說：「等我找到乾的菸草，再送一些給你。」

「你剛剛對著造物主、用太陽當眼睛的哈希塔利在祈禱，但是你記得自己被創造出來的原因嗎？」

「我想，該是殺死你的時候了。」

一幫人回頭時都是錯愕的表情，但兩個骨人除外，他們只是點點頭。其中較年長的那位道：「就是他了，」他轉頭對敏柯．奇托說：「就是他。」

但應該不是這樣，洞口的黏土還是新的，上頭也有人類的手留下的氣味。

兩條腿併在一起，一隻手臂彎了下來，另一隻手臂也慢慢垂下；他還是和-圖-書往下沉，拉著他的某種東西呼喚著一個名字，不屬於他，卻又非常熟悉。

不行。我將成為水蛛，遊走於七水之間；我將成為翠鳥，俯衝後回到天空；我是黑漆底字、墳塚之土，我是紅鞋！無論我體內住著多少東西，我是紅鞋！

「謝謝你，哈希塔利。」他喃喃自語說：「請維護我的靈魂強健、保持我心中的聖火不受玷汙，至少幫助我撐到你的子民得救為止。」

他又鑽回隧道中，到了洞頂壓下來的那處地方，深呼吸幾口氣以後潛了下去。他產生奇怪的幻覺，彷彿腦袋裡有黃蜂、手臂上有蜥蜴、腳趾之間有蠍子；各種奇怪的聲音要他直接毀掉土牆，把外頭的人全部殺光，或者做出血與毒的陰靈侵入脆弱的人類心靈中，但他全部忍住。

「是有這樣子的一個故事。」

但不和-圖-書遠處傳來一聲奸笑，他認得出這聲音，馬上回頭一看。

一行人打道回府，準備討論作戰計畫。

他坐在黑暗之中思考好一陣子，想起「死去的母親」提過一件事情，也就是通往她所在之處的那個洞。

紅鞋站在暗水中思考，他走錯路了嗎？到了另一個洞口？

繼續下墜。他迷失了，結束了。他已經墜得太深。

他繼續往下游，並且用手探索，想找找看有沒有與之前不同的路線可走，後來就摸到一個轉角，曲度似乎微微往上。

也罷，盎卡拉祭司不知道紅鞋現在擁有多大的力量，區區一道黏土牆怎可能困得住他。於是他在黑暗中集中魔力、發出響尾蛇般的聲音……

他們一定早有共識，紅鞋心想：不過那是誰出的主意？

紅鞋繼續前進，發現那條水道居然垂直往上。身體越來越重、手和-圖-書臂越來越軟，簡直像是有東西扯著他的腳，想要將他往下拉。他用力踢水，兩條腿卻有如釘在一起般動不了；他伸手攀著牆，想拉自己上去，但是手早已經抓不穩東西，於是他往下一沉。

「不會的。」

他衝出水，鑽進一層濕熱、濃厚的空氣中。高聳的柏樹枝枒間搖曳著光，那方向是巧克陶領地珍珠河的上游。他從樹葉間望出去，忘了良久之後，終於看見哈希塔莉的黃色眼睛對著自己眨了兩下。

「我不是被創造出來的，我是人類父母生下來的。」

紅鞋繞回去以後，發現敏柯．奇托、骨人跟其他族中領袖都還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封起來的洞口，所以紅鞋就召喚出隱霧，無聲無息地溜到他們背後，然後忽然解除法術，開口說：「他要怎麼從裡頭出來呢？」

「我還不是蛇王呢。」紅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