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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翠安一回頭，發現還真的如此。克蕾西仍跟奧利佛對峙，可是身上已經受了好幾處傷，看起來劍也拿不太動。相對地，奧利佛表情輕慢，她連忙又想拿到那把槍。

「把劍放下，不然死的是妳。」回答的人腔調很重，但那法語卻不難聽懂。

「勝利！」大酋長說：「拿到的頭皮，一根竿子都插不完呢。」

「快！」

她探手進他身子下頭，自己也吃力地不斷發抖，明明碰到了槍，卻沒力氣把它給抓出來。她忽然覺得一陣痛，整個人就撞上赫丘爾。

那景象破滅以後，愛翠安看見兒子化身巨大的風暴、無情的狂浪，自己隨著他向前撲去，像是騎兵衝刺、像是飛箭破空。她與尼可拉斯同時看見了埋伏在樹林中的敵人，那是身體覆滿粗毛、纏著許多蛇，頭頂上有角的男人。

蛇的力量伸展開來，在以太之中，愛翠安看見五顏六色，當中浮現尼可拉斯的臉，他瞪大眼睛非常訝異。在更上面的地方，烏列爾大叫一聲，克睿思旋轉之後消失。

愛翠安晃了晃頭，看見一個人靠在折斷的樹林間。這個人在聖彼得堡也曾經來襲過，但現在身上穿的是赫丘爾那支騎兵隊的衣服，嘴角上揚，笑得很大。

「是啊，」他答道：「是啊，最完美的辦法，只是萬一我挺不住，妳可以代替我吧？」

但什麼也沒發生。

「嗯，」紅鞋喘息：「但有可能又會不見。快殺了我……」

「另一隻蜘蛛……」紅鞋喃喃自語，其他人聽了，都投以不解的目光。

「你到底想怎麼樣，奧利佛？在我殺死你之前，我倒想要弄個明白。」

「並不是這樣，但是在新巴黎，我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可以打贏他。」

可是回應的卻是一發子彈。她聽見槍聲，覺得奇怪，想要打開眼睛，只是剛才痛得全都是眼淚，眨了好幾次眼睛以後才看得見，不過又兩發子彈過去了。

敏河．奇托一頭霧水：「然後讓他們殺法國人，就不殺巧克陶人了？」

我——烏列爾這次猶豫很久，好吧，就此別過了，愛翠安。

「有一條飛船掉在這邊喔，」他很興奮地說：「船上還有人活著！」

讓我幫你。我也有力量，我跟你合力的話，就可以打敗他。

「你為什麼要對赫丘爾開槍？」她又擠出一句話。

她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事，就像奇怪的惡夢，醒來時不知身在何處，驚慌之中卻又漸漸察覺到自己還在臥室裡，一切都是睡夢中腦袋作祟罷了。

我是創造天使的人，尼可拉斯說：妳卻服侍惡魔。魔王剛剛僥倖逃過一劫，原本我可以殺死他，都是因為妳的關係！是妳騙了我！

她下令要有光。

「還算不出來，」敏柯．奇托沉聲說：「但一定沒對方死得多，這樣算勝利了吧？以寡擊眾，對方的損失卻比較慘重。」

天空中有三支天使軍團發生衝突，其中之一來自樹林，黑暗、怪異而且身上帶著霧氣遮掩；另外一支是愛翠安她兒子那群發出耀眼光芒的智天使，最後則是她自己勢單力薄的那一群。

她可能睡著了，她沒印象自己有看到燈火慢慢靠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近在咫尺，火線下有張熟悉的臉蛋以及一頭紅髮。

幾碼外響起毛瑟槍的聲音，奧利佛慘叫一聲，轉了一圈，但立刻趁著那股衝擊hｔtｐs://wwｗ•hｅｔｕbooｋ.cｏｍ•cｏｍ力潛逃進林子中。同時又有三槍跟著他過去，然後一群人影冒出來。愛翠安好像看見畫了圖案的臉、結實黝黑的身體，但那些人影很快地消失了。

看見克蕾西大吼一聲，踏過泥巴衝上去時，愛翠安又感覺身子骨劇痛不已。克蕾西手中拿的不是平常佩掛的輕劍，而是有籠手的重劍；奧利佛則拿了一把騎兵隊用的軍刀應戰。兩個人身手太快了，黑暗中，愛翠安看得見一道又一道銀光，飛船墜落的地點是茂密的樹林與重重藤蔓，陽光根本進不來多少。

「聞起來、摸起來都是啊。」

其實她很想一了百了，但她依稀聽見克蕾西與赫丘爾對著自己大叫些什麼，她心想，如果自己還有能力，一定得保住兩個朋友的命。於是愛翠安用盡自己剩下的力量，將想要逃脫的兩個默勒庫束縛起來，憑藉自己的意志力，將它們維持在原位。

紅鞋望著天空，眨眼睛發愣，他起初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他不懂，為什麼自己居然還無好無缺、活生生地站在這裡；他可以說都咬了對方好幾口了，但他的對手居然願意在此時撤退？紅鞋原本看似天衣無縫的計畫，轉瞬之間忽然破滅；他的魔力在空中飄散，體內的蛇只剩下一點微光。太陽之子一伸手就辦到了這麼可怕的事情，彷彿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嗯。」她撒謊。

之後是冰冷，如西伯利亞那樣的冷。赫丘爾死了，她也快死了，僅剩的一點力量不斷流失。她想到剛剛兩個朋友說過自己失血很多，維若妮卡這麼拚死或許根本徒勞無功，赫丘爾也白白送了命。

「去看看吧。」他靠在殤身上說。

只是她感覺得到，自己所在之處絕不是臥室那樣熟悉的場所。

克蕾西拿著劍，對著愛翠安後頭叫道：「別靠近她！」

「妳拿到槍了沒？」他又問。

「當然，可是我不准你丟下我，赫丘爾．亞亨松，這是命令。」

「妳的腿？」克蕾西馬上掀開她的裙子察看。裙子鉤住了東西，樹枝之類的，撕裂了一塊，但露出的腿……看來實在不像是她的腿，彎曲的角度很詭異，上頭全都是血，鉤住裙子的東西穿過了她折斷的大腿。

船身還在震盪，手臂好像被鐵夾子鉗住，回神時，她才注意到自己身子在半空晃蕩，抬頭一看，是克蕾西露出堅毅的神情。

「我們在哪兒啊，還有我的腿怎麼——」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族中勇士過來的聲音。

兩邊正面對決，惡魔的力量馬上敗退。它非常可怕，但是愛翠安與尼可拉斯加起來，恐怕比天界的軍隊更強大。

「殺了我，」他扯著嗓子：「殺死我，不然我又會變強，那力量又會變大。」眼淚滑過他的臉頰，煙斗落地，他蜷曲起來，像個小孩，嗚咽著說：「殺了我！」

我是你的朋友啊，讓我幫忙吧。

她像是觸電一樣，感應到上帝的氣息、看見一棵高聳入天界的巨木，像是寧錄所建的巴別塔，但也像是雅各夢境中的天梯，在頂端那道光，說不定就是上帝，終於、終於……

「你還好嗎？」殤問。

背後地上有鹿皮鞋的腳步聲，一轉頭，是裘拉來了。

「老天，愛翠安——」克蕾西馬上蹲進泥漿中，原來自己倒在泥漿裡頭啊！克蕾西抱著她哭了起來，「對不起，」hetubook.com.com她邊哭邊說：「我放手了，上次我也抓不住小尼可，我老是辦不好事情——」她忽然退了一點，大叫：「赫丘爾！她在這裡！還活著！」然後又轉過來，淚光閃閃，很輕柔地說：「還活著……」

大酋長思索了一會兒：「他們也不會乖乖地被我們騙過去吧。」

鐵人軍團遭到其他敵人攻擊了。另有一小支空中艦隊出現，但那支艦隊上有相當強大的某人或者某物。紅鞋在靈視中看見天上現在有兩張蜘蛛網，其中之一的中心點是太陽之子，但另一張網的中心，他看不出到底是什麼。不管另一個力量來源為何，可以肯定的是，與太陽之子以奇怪的方式相互連接。

克蕾西慢慢撥開她的嘴巴，塞了東西在牙齒間。她有點想看看到底是塞了什麼東西進來，可是睜開眼睛好費力。

「哪裡？」

「可以啊，維若妮卡，我們到底在哪裡？」

克蕾西上前了，她的腿也受了傷。「你沒槍可用了，」克蕾西說：「受死吧，奧利佛。」

「我永遠都是妳的人。」說完這句話，赫丘爾眼睛凝滯，身子一抖，終於斷氣。

同時他又發現天空中兩個行使魔力的人，彼此間的聯繫越來越強，說不定他可以幫上一點忙……

再加上自己，就有三個了。

我是太陽之子！神選的先知！

他們都是我的僕人，尼可拉斯說：天使也是我的僕人，它們不可能騙我。

奧利佛冷笑：「簡單得很。艾蓮娜真傻，她是我接近愛翠安最快的辦法，透過她，妳們根本抓不到我，不然妳覺得我為什麼會知道妳們想離開聖彼得堡呢？我老早就算好了準備上船，當然我們交手過後就麻煩些了，不過找個赫丘爾的部下殺死，換上衣服就沒問題，接下來靠著艾蓮娜、迪米綽夫跟另一個朋友幫忙就好了。」

「看起來是勝利了。」他擠出這些自己也覺得沒用的廢話。

「妳就是艾蓮娜的情夫吧，是你下的手。」

「不好，一點都不好。我——」他想站起來，卻只覺得這一切太可怕。

「天哪……」克蕾西低聲說：「天哪。」

記憶慢慢回來了，她看到小尼可，然後艦隊落下。她閉上眼睛。

愛翠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叫了，是不是哭了，事後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記得赫丘爾的心臟最後那一次微弱跳動，只記得一切、一切都不可能維持原樣了。

「失血很嚴重。愛翠安，聽得到我說話嗎？」

「不會的，」愛翠安說：「不會的，你會活下去。」

「沒辦法的，他們最後會把大家殺光，我們這麼拖延，也只能拖幾天而已。」

死神已經朝她身體撲過去，烏列爾如同上帝派來的準鷹，以更快速度追上去，周圍的以太一陣激盪。

只有兩顆珠子沒辦法保住飛船。底下有條大河，有片綠色，感覺越來越靠近。她也感覺到克蕾西使盡了力氣，手臂可能快要脫臼了；但她對於默勒庫的控制已經到達極限，一瞬間，她好像失去所有重量，克蕾西的慘叫模模糊糊，世界碎了，船碎了，她的身體跟天空都碎了。

好不容易站穩了，才過沒幾下心跳時間，敏柯．奇托已經走過來。

愛翠安又連忙將手伸入以太之中的風暴中心處，尼可拉斯倒在那兒，快要撐不下去了。

才怪，它們早就說過妳一定會出面講這些話，只是我沒有認出妳而已。我還差點以ｈｔtｐs://m.hetuｂｏｏk.com•ｃom為妳真的是個朋友，畢竟我還是不會有朋友的。

看得見時，首先發現的是克蕾西一手拿出槍，可是赫丘爾倒在泥泊中，手壓著自己的胸口。

此時此刻，兒子恨自己，想置自己於死地。

紅鞋曾經與查理鎮的領袖黑鬍子一起出海，同行的另一人是現在掌管查理鎮的湯瑪斯．奈恩。以前奈恩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可是黑鬍子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此時奧利佛舉止怪異，他眼睛紅光一閃，默勒庫出現在肩頭，咆哮一聲，不再搭理克蕾西，轉頭往愛翠安撲上去。

接著一陣白光，烏列爾再次出現，它似乎無法維持形體，幸好死神也已經消失。

「新巴黎。」

「快對那混蛋開槍啊，他要砍到克蕾西了。」

經過煎熬的等待，忽然，以太中有一隻手握住了愛翠安。

我不信。說完這句話，尼可拉斯那張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死神。

克蕾西丟下槍，改抽出劍。「奧利佛！」她大吼。

他笑道：「『它們』交代的啊，維若妮卡，妳應該很清楚規矩。其實我覺得煩死了，剛剛飛船摔下來不是就該結束了才對嗎？」

「或許吧，但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克蕾西不發一語，又往前衝上去。奧利佛輕鬆地接招，假動作往她頭上一劍，但隨即朝她握劍的手腕一斬；籠手擋下了攻擊，但她只能悶哼一聲，震退時，劍也摔在地上。

「我沒得手，這就代表我們輸了。你知道他們接下來會怎麼做嗎？把大砲撈上來、架在對岸，對著這一頭森林猛開火，直到殺光所有東西；同時，他們會架好橋。我們奇襲成功，但是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克蕾西，回來我們這邊吧。」

我是你母親，尼可拉斯！是我生下你的。

殤沒有動手，只是將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輕輕地撫著。

「妳想想辦法啊，」克蕾西叫道：「我快抓不住妳了——」

「你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奧利佛？怎麼會？」

妳騙我，毀了我的引擎，妳不可能是我媽媽！

愛翠安這次看了，終於明白。死神分裂自尼可拉斯，像是水晶崩落了一塊下來，經過攪拌、塑形以後變成生著翅膀的黑色骷髏，飛在空中，簡直像是諷刺烏列爾那樣的天使。

死神穿過她的視線，愛翠安反應過來，原來這死神的目標是她的肉體。

他強忍著痛，心想現在可是有三張網子，就算他受挫了，但還是隻蜘蛛；就這麼以為他敗了，沒有將他斬草除根，敵人犯了大錯。

「對，我高估自己的實力了。」說得輕描淡寫，但也算是事實。

「先找東西塞在她嘴裡吧，」赫丘爾說：「快點，別讓她咬到舌頭。」

克蕾西連忙站好，兩個人對峙著走了幾步，她抹去額頭滴下的血，在黑暗中，她整張臉更像是一片黑。

紅鞋倒在樹旁，一邊等待體力回復，一邊看著天上那風暴消退。沿著河岸傳來無數歡呼，很多巧克陶人鳴槍慶祝，他卻抖著手摸出祖傳菸草，派僅剩的幾個陰靈點燃。看著自己的手不斷顫抖，他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身體。

赫丘爾還活著，但眼神迷濛。「等我一下，」他喘著氣說：「等我一下，我馬上幫妳解決他。我只要——」這時，他看見自己滿掌的血：「可惡……看樣子是我被他解決了。」

清醒之後，她回到物質世界。甲板傾斜和-圖-書，很多人無助慘叫。兩顆默勒庫珠子已經沒了光，砸在船員身上，另外兩顆看起來則是快要爆炸了。這熟悉的光景令她為之一愣，就好像當年在威尼斯，她失去小尼可的那剎那。

「他們」？你是說史威登保？戈利欽？他們幾個滿口胡言啊！

一咬牙，她爬向赫丘爾。

戰場更高的地方出現了異狀，愛翠安認得那個逐漸成形的東西——克睿思睜開了那顆邪眼，目前只是穹蒼之中看不見的核心，可是很快會演變成摧毀萬物的火焰風暴，她可以確定這一點。

他偷襲我！太陽之子的聲音充滿絕望：不知道他為什麼可以箝制我的力量，好多僕人都不認得我了，這樣下去我會輸的，只有啟動黑暗引擎才能贏。

愛翠安看著軍刀從眼前落f下，覺得一切都像是夢境。

她突然不知如何是好。自己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死亡，但也不能放任克睿思成形，然而與兒子交戰的那不知名敵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高處的變化。

愛翠安咬牙苦撐，維繫住她與兒子之間的溝通，同時尼可拉斯卻也一直抗拒。沒想到又有第三股力量出現，將兩人的聯繫強化為三倍，於是她一瞬間又看見兒子的臉，還透過兒子的眼睛看見了一些東西。她看見史威登保、實驗室、一個看來很精巧的機器——

接下來，自己下半身一陣劇烈摩擦，一陣她有生以來最劇烈的疼痛，比起做|愛時湧上的高潮更加強烈，需要她用盡所有肌肉與器官的力氣來對抗。她當然想大叫，但還是咬住了不知道嘴裡的什麼東西。

愛翠安口裡有血的味道，她還不清楚發生什麼狀況，只知道身邊有很多奇怪的聲音。她覺得好暗、好濕，沒有很冷，可是她一直發抖。

「不然怎麼辦呢？轉頭回家嗎？」

「我說過了，」天使的聲音微弱：「我們完了，我完了。」

「看看妳，動作越來越慢，力道越來越小。」奧利佛說：「想當初，妳是真的可以打敗我。」

「太陽之子還活著？」

撤旦！尼可拉斯大叫。魔王！

是你……愛翠安說：之前在聖彼得堡，你也派了這種東西過來，想要殺死我。

「想殺我就殺吧，」愛翠安扯起嗓子：「放了赫丘爾跟維若妮卡。」

是妳！尼可拉斯吼道：我知道妳是誰了！我記起來了！妳丟下我，妳根本不是我的朋友，妳不是！

「得找人照顧我孩子。」赫丘爾說。

她再一次嘗試召喚精靈，可是依舊沒有回音，她以右手觀測以太界狀況，遠處還有一些默勒庫，不過並非自己可以控制。

這樣會把大家都殺死啊，尼可拉斯！

「那你就自己活下來照顧他們！」

「赫丘爾——」背後那金鐵交鳴聲越來越響亮。

「你！」赫丘爾不知是對誰大喊：「你啊！快點去拿點酒過來！」

此刻紅鞋倒也同意黑鬍子的立場。像那樣的「先知」，一個就嫌多，兩個則是難以忍受。

「感謝上帝！」赫丘爾的聲音傳來，但她看不見是哪裡。

他聳聳肩：「那女人居然想告訴赫丘爾我們的事情，到時候赫丘爾一定會把我抓出來對質，我豈不就在妳們兩個面前露餡了？」

然而紅鞋卻還活著，太陽之子像是被蚊子騷擾，忽然掉頭。那些飛船還是一艘一艘墜落，在半和*圖*書空畫出長長的雷光、冒出濃煙與烈焰。同時靈界中，大批的陰靈、又長又黑的怪物居然彼此大打出手。

「我想殺的當然是妳啊。只是這些手槍就跟女人一樣，都不可靠。」

「你的心回來了？」她這麼問。

愛翠安！這次是烏列爾的尖叫聲。她看見的影像分裂，兒子的面孔模糊、艦隊那一頭浮現；天空四處都是火，砲聲不絕於耳，敵人的攻勢很凌厲，身邊有個士兵全身燒了起來。

它真的完了。「完成我們的任務……」天使嘆息之後，化成碎片，然後所有追隨愛翠安的天使也化成碎片，飛船開始劇烈搖晃。

他苦笑起來，嘴角滲出血。「那我大概真的會得救吧，」他低聲說：「我會活下去，但是妳先把我壓在身體下面的槍拿出來，放在我手上，這樣我才有辦法保護妳。」

「真遺憾哪，小卡，我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好。」

不對，尼可拉斯，我才剛剛幫了你啊！

赫丘爾的臉探出來了，不過他大概沒那麼虔誠，一看見她的傷勢就大罵道：「操！」

「那樣更糟。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把他們引到我們設定的地方。」

他眼神很溫柔。「沒關係，不痛的，」赫丘爾的思緒似乎飄到其他地方：「妳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我還記得見到妳的第一眼，我想妳一定不知道吧。那時候，妳剛到凡爾賽宮，擔任王后的隨侍。妳好美，而且我記得妳……好有活力，感覺妳有另外一種生活、隱密的那一面，我一直幻想，也許只有我可以看見。」他瞪大了眼睛。「好痛！」但愛翠安不知道赫丘爾說的到底是那段回憶，還是他逐漸變慢的心跳。

阿波羅！

我才是你母親。

敏柯．奇托聳聳肩：「這次不讓他們過河，下次也一樣。」

可是紅鞋搖搖頭：「但是我們沒有打贏，根本沒怎麼碰到他們的軍隊。總共折損多少人？」

「是因為我愛你。」

總比輸了好！我不能輸！

「赫丘爾應該來不及了吧，不過留著小卡還可以，我挺喜歡她的呢。」

物質、靈質隨著三方交鋒而碎裂。在混亂中，愛翠安看到了尼可拉斯，她兒子似乎命在旦夕，智天使軍團在他身邊崩潰，火焰朝中心延燒。飛船從空中墜落，鍊金術製造的大砲一個一個炸裂，原本驅動這些設備的能量，現在反噬了它們。尼可拉斯快要輸了，會賠上他自己的性命。

「扶我起來，」他說：「靠在這樹上吧，我可不能給大家看見這副模樣。」

尼可拉斯發出清亮笑聲。我生下了我自己，我的母親是風、父親是上帝，我是肉體、聖靈、世界三者的融合，怎有人敢對我說這種話？

她召喚精靈，可是一個都沒有來。

克蕾西沒料到會變成這樣，還來不及罵完，便跟著撲過去攔截，但顯然不可能趕得到。

我是啊！你自己也說你還記得我吧？是它們把你帶走了。我這些年來一直在找你，我找得很辛苦！

「我會守著你，不管你的心在或不在。」

「維若妮卡？」

克蕾西破口大罵，腿來不及從泥地抽出。奧利佛軍刀直落，縱使克蕾西及時一擋，那圓劈的力道卻大得使她自己的劍身貼近了額頭。她很快抽劍回敬，朝奧利佛的下盤揮去，但奧利佛一下就跳開了。

「是克睿思。烏列爾，不能讓它啟動！」

「只因為妳這麼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