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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心些吧，」富蘭克林苦口婆心地說：「裝個樣子也好，等到奧雷拓普帶著查理國王過來，狀況就會好得多。」

「喔，那些人裡頭確實有一個能幫得上忙，可是我還挺怕她的，加上我沒有這種機會。沙皇的飛船墜毀時，我也在那上頭，後來假裝自己也叛變了，才得以保住一條小命。但大概是演過頭了，現在沙皇他也不肯理我。」

維希莉莎輕輕噘起嘴唇：「夠了，班傑明，你覺得我要找一兩個毛瑟槍兵幫忙，有這麼困難嗎？」

「我猜就是將物質結構給壓縮起來吧，還是……等等，我先分析一下。」富蘭克林拿出紙筆重新計算，望著那結果發怔一會兒，然後重新來過，喃喃道：「這不合理啊。」

可是他也沒多開口，要是真的有奸細，不動聲色才方便一一過濾。「你們找了沙皇沒？」富蘭克林問：「他對於敵軍這種行動，可能也有些見解。」

他一聽，才驚覺原來大家都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這樣一想，還真有股寒意上來。

「可以告訴我現在的情況嗎？」

「喔？所以說，他們也可以幫妳逃亡，是嗎？」

這才是麻煩所在吧？蘭卡並沒有不好，錯的是自己……

「少了一些環節，」他手擺在背後，繞著實驗室走來走去時，對維希莉莎說：「妳為什麼沒辦法告訴我？」

「沒辦法證明他錯了，手邊只有這份亂七八糟的設計筆記。」

「很難說，也說不定——」他忽然閃過個可怕的念頭：「說不定引擎原本的用意，就不是創造新物質，而是為了摧毀舊物質。啊，天哪，一定是這樣。」

富蘭克林覺得自己一顆心臟轟隆轟隆地，像是印第安人的水鼓一樣，「除靈器有效果嗎？」

於是甫落腳的卡羅萊納反抗軍立刻又開始站哨、挖溝、築牆等工作，偵察兵散布於北、東、西三側刺探敵情。新巴黎各處擠滿從事防禦工事的人，看來很像蟻窩被頑皮小孩踢壞之後的景象。富蘭克林不免想到以前研究螞蟻這種生物的心得。

「拜託，班傑明。牛頓跟史威登保一樣瘋，搞不好更嚴重。你相信一個死人？」

「我擔心的就是這種狀況，」奈恩繼續說：「跟卡羅萊納那時候一樣，他們知道我們有魔槍，所以不會直接派飛船過來。即便如此，飛船都還是很難纏，因為對方可以省下太多行軍時間了。」

維希莉莎沒開口問紅鞋是誰，但眼神透露出興趣，但富蘭克林不予理會。

「我覺得那玩意兒不是默勒庫驅動的機器，是『以默勒庫為基礎』衍生出的新物種，但我也一樣不確定。」

前頭就是碉堡了，忽然傳來鐘聲，他站定一秒鐘，心想，這鐘聲代表什麼呢？會意過來以後，他馬上用最快速度朝碉堡跑過去。

「你找出斥力抵抗那種叫做『皚』的新物質，不會比較快嗎？」

那個尋常而快樂的男孩使他痛哭失聲，他的人生似乎總要大轉彎，就像他當初要去大學、要跟哥哥一起做事，還是要去當學徒，走上科學之路那樣。

富蘭克林點點頭：「本來還以為能多個幾天呢？」

「我不確定，這個什麼先知的……唉，真是的，要是紅鞋在就好了。」

極其尋常，也極其快樂。

「不過，可以請你到實驗室幫忙嗎？」富蘭克林說：「多一分力量，也許就可以搶得先機，找出對抗黑暗引擎的方法？」

「喔？」

「沒關係，已經找到了，或者說她自己找過來了——雖然，這也造成了其他的問題……」

兩個人靠在一起，他感覺到維希莉莎的氣息。

「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她又和圖書說：「當初牛頓派的人，只剩我們了。」忽然間，維希莉莎的眼裡閃爍著淚光。

「我雖然看得懂，卻不知道意義何在。黑暗引擎吸收石墨，筆記上的代表符號是『碳』。這種成分在很多物質中可以找到，不過經過黑暗引擎將碳壓縮後，就會形成一種他稱做是『皚』的東西。」

維希莉莎則是站在窗戶邊，在迷濛光線下，她的眼睛彷彿是兩顆珍珠。往她背後看去，天空似乎醞釀了一陣風暴，遠處也傳來隱約的雷聲。

他看了看維希莉莎的表情，顯然她不但不知道，現在聽了也根本不信。

「你也認識她？」

「有兩點。首先，只有一部分碳會經過轉換，不過即使如此，引擎也沒有比較弱，因為涵蓋的範圍內——這範圍可能是好幾英里遠——有大量的碳受到影響，仍會導致生命體死亡。不過，產出來的『皚』很少，那為什麼要有這個轉換過程？」

「所以你才不開心。」富蘭克林訝異地理解到這一點。

第二遍還是一樣的答案，他又算了第三遍。

這條人生路真是曲折，對吧？但無論發生過多少事情，他總覺得自己的真實人生才剛要開始，他很快會找到自己的定位、一個真正的家、真正的——

「怎麼了？」

「班傑明，連你都懷疑筆記了，我們又怎麼利用這個機會呢？」

「可真謝謝你了，班傑明，這話出自你口中真是令人擔待不起。」她看來是真覺得高興。

守著門口的衛兵攔下他的同時，卻也認出他身分，富蘭克林還是說了通關密語，然後匆匆進去，一邊喘氣一邊踏進指揮哨。

「奧雷拓普那傢伙是常常運氣好得誇張，」奈恩回應：「可是這次他是羊入虎口，我不敢指望他回得來。他那一路上有太多阻礙，需要太多次上帝幫助才過得了關。你想想，他得先想辦法學會那種水底船的操作法，才有可能進入大灣；然後要從馬勃羅碉堡鼻子底下鑽過去。到了茫茫大海上，奧雷拓普還要比敵人先一步找到查理，更得要明明開著俄羅斯人的船，還能說服查理相信他是朋友、替我們兩個傳話。如果真有可能突破這麼多障礙的話，那我相信奧雷拓普一定是那個辦得到的人。問題是，我怕這根本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重要工作其一，要與維希莉莎研究出對付黑暗引擎的辦法，可是每天的討論也使他心生挫折。

「這又是怎麼說？」

這可真是富蘭克林始料未及。

「我過去的時候他不在，只有看見助手，他們都在等史威登保，我當然是弄到東西就走。不過我想一下……」她頓了頓：「實際上要製造出引擎的話，好像需要那個先知在場？那時候史威登保正要拿修正完成的設計圖過去，他們打算合力——」

「四艘飛船接近西北邊境，」他說：「借來的時間看樣子也用光了。」

「那又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從卡蓮娜小姐那邊找到的？」

奈恩則是邊看邊嘆氣。

「簡單來說，史威登保這些筆記的內容，看起來跟以太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沒有中介物、沒有默勒庫提供動力的話，這就不是所謂『天使動力機』了吧？」

「透過什麼方式？」

「富蘭克林先生，回到這小籠子來看我了？」

好不容易，他胸口那股悔恨漸漸淡去，再度沉入心底深處，好好密封起來，他這才漸漸鬆手。

康德堡高高聳立，這是以磚頭、木柴建築，佔地三百平方英尺的大要塞，裡頭透出燈火，而且是不斷移動的燈火。

「那是什麼聲音？」富蘭克林問。和圖書

「我的意思是我以為可以『咻』一下就把問題解決，但顯然辦不到。妳想想看，史威登保有沒有說過什麼話，跟這個問題相關？」

「『碳』這種東西存在於所有生命體中，所以維希莉莎，這引擎所經之處，生物就會滅亡。」

「我再多想想吧。現在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存在，那要找個辦法使它沒法子把碳給吸走。」他手開始亂畫：「我們自己製造一個親合力——」

他心中的情緒忽然爆炸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希望可以永遠封在心底，但現在只能哽咽地說：「老天，維希莉莎，我們到底對這世界做了什麼事情啊？我到底幹了什麼好事！」這麼多年下來，他第一次如同小孩般痛哭流涕。

「搞不好這根本是擾敵之計，騙我們不能專心在更重要的防禦工作上。」

「不可能，原子不能互換、不能消失才對。」

她聽了，嗤之以鼻：「他根本不是牛頓派的，他自己也這樣說。伏爾泰根本不懂牛頓的學術，也不懂我們在研究什麼。只有麥勞倫、希斯、史特林，我想我也是，然後當然就是最傑出的你了。」

尤拉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我可是你的人犯呢。」

「這一時半刻我可想不出來。」

「如果說，土轉換成為火？」

「他們確實有這麼說過，但是我沒答應。在這裡堅守防禦很蠢沒錯，但是我一個人的話，去別的地方也沒意義。去哪兒好呢？鄂圖曼帝國？中國？這些地方也許不像俄羅斯受到默勒庫影響那麼深，但多少受到控制了，而且男尊女卑，沒有人會理我。我答應過要和你陪著這群乞丐兵死守，我就會說到做到。至於你說這公式上頭有缺東西，我當然相信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缺的是什麼，我那時候沒時間抄下所有的筆記內容。」

尤拉淡淡一笑：「富蘭克林先生，說真的，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開口找我加入呢。」

「過程中有一些物質不見了，就這麼消失了。這樣妳懂了嗎？碳的原子結構是四個土、四個水、三個火、一個風，新產出的物質應該要有兩倍的原子數量吧？因為引擎會將結構給壓縮啊。問題是按照公式算出來的結果卻不對，有兩個土就這麼沒了，他也完全不加以解釋。這不合理。如果不見的是火，那可以說是他所謂的『熔爐』作用，但我覺得應該說是火柴吧。重點是他上面說有很大量、是極其大量的火釋放出來，明明就沒有啊，哪兒來的？」

說不定他們真的怕，富蘭克林心想：假設，他們已經知道我跟維希莉莎正在做的研究……

「恐怕還是差太多了，」他說：「說真的，這場仗一開始就不能打，只是老鼠對著獵犬狂吠，做個樣子罷了。」

「我懂，只是覺得好累。」

富蘭克林聳聳肩：「是真的，我已經調查過這種現象。」

「那為什麼要找我？找你之前在俄羅斯的同事不是比較好嗎？」

「因為這不是我想出來的東西，」她的語氣中也有著一絲不耐煩：「我都跟你說過了，這些筆記是我從史威登保那兒抄來的，自己也沒辦法完全看懂，所以才要找你啊。搞清楚，我會想要把你綁走，為的可是這個目的。」

來自阿吉利亞的軍隊過了三星期抵達，看起來疲憊不堪、邋遢得很，不過總數約有四千，其中兩百人是途經阿巴拉契族部落時徵召來的。領導人有兩位，其中一個是奈恩，另一個是出身於新伯恩的馬汀，至於奧雷拓普則不在隊伍中。新巴黎這裡鼓樂笙歌盛大歡迎，聯軍似乎也受到不小鼓舞。佩德羅堅持要和_圖_書起來迎接，醫生相當反對，但他還是大吼大叫，偶而才用手按住身上刀傷。

除了奈恩以外，還有一個法軍的中尉赫吉．胡勒在裡頭。

他聽了心一驚，自己好像不久前才跟雅塔吉討論到這一點，怎麼現在卻在自己身上應驗？

「這種東西搞不好有毒？」

「等等，妳的意思是，這份設計圖根本沒有修正完成？」

「不對吧，」他聲音一啞：「還有伏爾泰啊。」

「我倒很好奇，妳當初到底想怎麼把我給搬走？」

「可以吧，」他回答的聲音還在顫抖：「應該可以吧。」

「換句話說，我們假裝打敗仗，引擎之後就不會啟動了？」

「我等一下再來找你們，」富蘭克林說：「我先去找個人問問事情。」

奈恩還在外頭，富蘭克林就已經出去熱情握手招呼，但奈恩看起來比之前老了不少，走路有點跛，肩膀也垂得多了。

她攤攤手。

「還有一些設備，不過關鍵在於那個先知，印第安人叫他『太陽之子』。」

「另外一點是？」

可是她並不恨自己。

「就算如此，我們也就只能不靠他們兩人取得勝利。」富蘭克林輕聲說：「我們一定要打贏，相信你明白。」

「當然，不過先幫你安頓好吧。」

陸上部分，他們依照地形，將哨塔蓋在大松樹或者茂密柏林中，並且同樣架設魔槍，形成一道嚴密防線；一般以默勒庫為動力源的機器都無法越雷池一步。這樣一來，敵軍那上萬名兵力會步行過來，不過卻顯然可以兵分兩路，由東、西兩路夾攻。

富蘭克林聽了眨眨眼：「對啊、對啊，這才是正解。老天，維希莉莎，妳果然還是冰雪聰明哪！」

「應該是不想給我們時間準備吧？」奈恩回答。

「還不確定，」胡勒開口：「還有另一個情報，敵軍的水底船在三十英里外海岸派人登陸。」他苦笑起來，「田薩斯那邊的偵察兵看到水面有很多泡泡，敵軍應該也覺得我們丟的水雷很討厭吧。」

「也許它們認為你會找到對付黑暗引擎的辦法，又或者……」他話鋒一轉，銳利的目光朝著富蘭克林射過去：「或者有別的原因導致它們自己也慌了手腳。我的猜測是，它們擔心啟動黑暗引擎的話，連它們自己都難逃一劫，詳情我不清楚，這只是直覺加上以前東聽一些、西聽一些綜合起來的臆測，我不能保證什麼。」尤拉想了幾秒鐘後，「史威登保的資料上頭，有提到黑暗引擎怎麼製造嗎？」

「那就想想看吧。想想看如果你也有這樣的能力，你會做出什麼樣的東西，導致默勒庫會怕得有所顧忌。」

「班傑明？」維希莉莎眼睛朦朧起來。

「是沒錯，但也許可以利用這種方式造出一塊空間作為防禦，使黑暗引擎缺乏持續的動力。」

「我還是沒搞懂。」

奈恩一臉凝重，望著富蘭克林兩星期前做出來的那個聲光錐。

維希莉莎伸手抱他，富蘭克林一下子忘記很多事情，例如她當初的背叛、她幾天前想要綁票自己等等。他想到的是這個世界之前有多美好，充滿多少的可能性。維希莉莎很清楚他所釀成的後果，很明白他背負的罪孽有多深重，甚至她自己也成為共犯。

「不是了，我已經傳話下去，你不需要關在宮殿裡面，想走的時候無須經過我同意。換做是我，說不定真的就走了，但是我剛剛也說了，我需要你幫忙。」

他們之後又繼續鑽研，希望找得出針對「皚」的斥力。史威登保針對這個物質做了一些詳盡描述，所以有一些根據可以依循，但還是頗為困難。

「你們其他的『天使動力機』，核心部分都有一個合拍器，設計上各www.hetubook.com.com有不同，但大都源於艾薩克爵士的版本。除靈機攻擊的目標也就是這個核心，破壞共鳴之後就可以切斷聯繫；我原本以為，現在只需要一台相當強的除靈機，但看起來可沒這麼容易。」

「不知道，飛船在邊界處停下來，放了地面部隊下去，然後又轉頭飛走。」

「怎麼幫呢？」

雖然富蘭克林每天主動過去找蘭卡，但這兩星期她都不跟他說話。她還是穿著士兵的衣服，也跟其他人一樣投身防禦工事，更糟糕的是，常常看見她跟伏爾泰走在一塊兒。現在伏爾泰也不大跟他說話了。整件事情真是一團糟，但富蘭克林心想，如果他們兩個硬要舉止像是給人寵壞的小孩，就隨他們去，自己還有太多事情要忙。

「嗯，這件事情倒是很重要。妳知道嗎，印第安人可以分割自己的靈魂，創造出靈體。」

尤拉一瞬間就醒過來，由熟睡立刻轉為清醒。一般人看了都會嚇一跳，富蘭克林更是覺得不舒服。

「不過妳不是？」

「這……我也不懂。」

「也只是『或許』。」

他停下腳步，看著潮起潮落。他真正的妻子……

「有個小問題——既然黑暗引擎遠遠地就可以發動了，那他們到底為什麼不用呢？」

「當然不開心，他真的以為我是個叛徒。」

「如果史威登保和牛頓之中有一個錯了，我想我知道該信任誰。」

「才不是，我偷了史威登保的設計藍圖。沙皇逃跑以後，我又趁亂搶一條飛船，一開始想要找到他，但叛軍追殺得太猛，後來又聽說英國殖民地遭到攻擊，所以只好轉往這裡。」她回過頭看著富蘭克林，「總之就是浪費時間，你看不看得出到底缺了什麼部分？」

維希莉莎聽了說：「那不是一樣會死人？」

「我也一樣。」

「你當然需要，」尤拉眉頭一皺：「幾個星期以前我就說過了。」

奈恩會意地點點頭：「總之人平安，我就放心了。」

「富蘭克林先生，」對方問候說：「看來你順利達成任務了。」

「應該是假設有錯。」

富蘭克林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才開口說：「尤拉先生，我知道你受到的待遇並不是很好，這一點我也不想辯解什麼，畢竟要信任你不太容易，你自己應該也心中有數。但是你的功勞，比起那些能信賴的人還大；你預先警告查理鎮會遭到船攻，也提示了我逼施緹現出原形的辦法。現在，我又需要你幫忙了。」

「史威登保這人不太正常，行為古怪，搞不好根本瘋了。但他終歸是個天才，如果他認為這種引擎能夠運作，那我也會相信。」

「牛頓這麼想，可是萬一他錯了呢？」

「唉，」富蘭克林自言自語似的：「這問題先擱著吧，如果不能直接除掉它們，先看看可不可以拔了它們的牙齒。」他將圖表攤平在桌上，「麻煩的是，我連這玩意兒是怎麼攻擊的都搞不懂。妳確定這樣的東西真的可以存在？該不會史威登保被耍了，結果連妳也跟著被耍？」

後來，維希莉莎倒在筆記本上睡著了，富蘭克林揉揉眼睛，發現太陽都已經下山。他站起來伸懶腰，出去叫僕人帶維希莉莎回房去。

富蘭克林嘆口氣，抓抓頭：「對方比預期得要早進攻，不等大軍集結將我們一網打盡，反而趕著以最高機動力連忙打過來，這是什麼原因？就算可能性微乎其微，也難保不會遭我們反撲，這樣一來，還不是得拿出黑暗引擎來用？」

「剛派人過去了。」

「我可不敢說『永遠』不會，富蘭克林先生，不過不無可能。但是千萬別誤會，這並不代表人類不會滅亡，只是滅亡得慢一些罷了。當然要是運氣好，默勒庫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的開放派掌權了，來得及的話，能救得了少部分人吧，不過大城市、人類文化絕對保不住。」

「當然，請繼續說下去。」

「我以為你一看就會知道了呢，班傑明。」

「盡我所能罷了，總督。盡力而已。」

「也是，」奈恩回答：「我只是累了而已。」

「我知道，但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只是如今，你還肯幫嗎？」

「你的意思是，你一點頭緒也沒有？」

「敵軍從西側加速進攻過來，同時我也看到了史威登保的黑暗引擎設計圖。」

奈恩聳聳肩道：「總比當初在威尼斯的時候好些，那一次戰果不錯，所以我們可是對你有信心喔，富蘭克林先生。」

「沒錯，」胡勒接口：「但是，我跟富蘭克林先生一樣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們會做出這種決策？多等幾天他們也怕嗎？」

「筆記上提到相當劇烈的燃燒作用，可是我根本看不出來什麼地方可以起火，反而只找得到相反的部分，也就是這引擎會將灰燼集中起來。」

「休息一會兒吧。上帝保佑，我們還有時間。有些狀況阻礙了那支大軍從西邊進攻，每一秒鐘都是我們的優勢。」

「我可不覺得，史威登保的個性不是這樣。」

「我一點都不知道。」富蘭克林閉起眼睛，想要趕走所有不耐煩，打通自己的思緒，保持理性：「所以妳說，史威登保需要那個聖人？」

等待軍隊抵達期間，新巴黎與富蘭克林並沒有發呆，路易西安納這兒不像英國的殖民地，可以從海路拿下，或者說敵人想這樣做，必然得付出很高代價。自港口到海域途中全部設下水雷，甚至海岸南北也都稀疏地擺了一些，碉堡也配置了除靈器，若是遇上飛船、潛水船就將運轉動力默勒庫給抽出來。

看見她的淚珠，他覺得自己好像少了十二歲，又成了當初的少年，伏爾泰舉杯慶賀的當下——

奈恩揉揉眼睛，咕噥著說：「我們受到兩面夾攻，如果各位沒意見，我就去西北那邊指揮，相信那邊的戰局應該比較吃緊。敵軍像現在這樣一點、一點過來，算是犯了大錯，也許我們有機會來個蠶食鯨吞也說不定。」

「種族得以延續而已。」

「其他人只是沒機會證明自己有多出色，我——」

「他們想加速戰局，」富蘭克林察覺這一點：「就算有飛船，但聽說他們沒幾條船，一次能過帶過來的士兵沒有這麼多。他們為什麼派出一部分士兵，給我們有機會可以個個擊破，而不是全部一起上，把我們打得一敗塗地？」

「他們落地的人數有多少？」

「富蘭克林先生，你妻子蘭卡她……我恐怕找不到了。」

富蘭克林緊緊抱著維希莉莎，非常用力，他怕自己會把她弄得骨折，不過，他也就這麼抱著她好一段時間。

「我以為我解釋過了呢，它們只打算在軍事手段確定失敗的情況下，才會使用黑暗引擎，因為黑暗引擎會導致天界的戰爭白熱化，那樣它們也會傷亡慘重。要是可以透過人類自己的手就把你們——應該說『我們』——都給解決掉，那何必找那種麻煩？」

「班傑明，我們兩個可以當朋友了嗎？你可不可以原諒我，讓我們回復過去的交情？」她輕輕拍著富蘭克林的臉。

「好了，」他低聲說：「還有機會彌補，往者已矣、來者可追。」

室外風有點涼，還飄著海洋的氣味，他順著泥巴路朝著康德堡走過去。天上還有雨雲的殘餘，落日光輝映出一片金紅晚霞。出了新巴黎，鹹鹹的海風與撲鼻花香、雨後濕氣混雜，夜鷹唱起歌，蟬從旁合音，富蘭克林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出生地波士頓，趁著炎炎夏日的晚上，在羅斯貝瑞窪地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