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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睡吧，父皇。」

「我曾經說過，為了追求正義，我絕不退縮。各位有一些跟著我從瑞典出發，已經過了三十年，一定知道我沒說假話。各位就是我的王國，我愛你們，你們比起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後來才追隨我的人，我也一樣愛你們，你們每個人都證明了自己多麼堅強勇敢。現在，我要去解決多年來的夙怨了，命運交給上帝決定。各位再會！」

沙皇沒有演說的對象，直接騎了馬跑到查理身邊，手裡拿了一把卡賓槍。

「不行。」她語氣堅決。

「好吧，」尼可也發起脾氣：「妳會後悔的。」

「沙皇，我們算帳的時候到囉。」

伊爾亞終於認出這女孩子。「伊萊莎芙公主！」他有一次很榮幸能與公主共舞，看著伊萊莎芙穿上天鵝絨晚宴服的樣子相當傾心，簡直是個愛與美的女神。

彼得又回頭望著即將發射的大砲，這時候看見奇怪的事情——敵人似乎起了內訌！那些俄羅斯的士兵拿起刀，朝著蒙古人跟印第安人衝過去。

「應該是以前莫比爾人的村莊，但是那邊幾棟屋子應該算是遺址了吧。」

看樣子不完全，死對頭查理也還在馬鞍上，不過胸口已經開了兩條傷口。但是瑞典國王不僅發出戰嚎，也舉起手槍要殺敵。

彼得臉上大大地抽搐了一次，不過他狂笑一陣，不管是他們那支小軍團，或者是在下面等待的敵人都聽見了。

「妳在做什麼？」

查理朗笑一聲，拍拍自己的膝蓋做為答覆。

查理點點頭，這山谷中都是軍隊跟大砲。

他不要再經歷一次。

「他們賭上自己的性命，我們卻只能坐在這裡觀望。」

差不多了。還差一點點，有個重要的環節還沒找到。

「那是什麼呢？」他又問：「妳手上那個？」

天空很藍，很適合乘船出去。那場風暴的聲音遠離了。

「我——公主殿下，我們之前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而且我不喜歡，妳快點停下來，不停的話，我就得弄痛妳了。」

一切靜止了片刻，只有八隻馬蹄掀起一道小小的閃電。

「那就是我們從頭到尾都大錯特錯了！我一開始就不覺得這場戰爭跟我們有關係，我一直都覺得這根本不對！」

「聖母在上！」勞勃叫道：「那是什麼啊？」

「兩位——」菲利浦想要勸阻，但是查理臉上表情有些奇怪，hetubook.com.com使他說不下去。

「我悉聽尊便。」彼得回答。

兩個人脫下盔甲，此舉引起士兵間一陣騷動。他們最後打著赤膊，查理上馬以後，帶著武器、抓著馬鞍，走到瑞典軍與禁衛軍面前。

奧雷拓普最後一瞬間反應過來，趕快把握時機利用。

他皺眉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耶，我好像應該殺掉妳。」

第二波砲擊襲來，這次自己胸前好像也濺上了沸騰的液體，眼睛看到的一切好像都被藍色的光暈包圍。馬兒的頭朝自己撞過來，一個閃身，他恰好又看見查理。查理還是騎著馬，但是臉上該是眼睛的地方似乎成了個紅色大窟窿。

然後他看見砲台後面有穿著綠色軍服的人，那應該是他的子民——至少以前是。彼得心中充滿憤怒，「我是你們的沙皇啊！」他大吼之後，瘋狂地揮動手中的卡賓槍：「我是雅列謝之子彼得，是俄羅斯的——」沙皇的聲音淹沒在第一波砲擊中。

「好吧，各位，看樣子我們都還贏不到那瓶酒。」奧雷拓普看了說。

「只是惡魔來了吧，」富蘭克林悶哼說：「勞勃，我們準備，現在就衝下去。」

「要是我們兩個都活著呢？」

有一個瑞典軍人終於理解到眼前所見的一切，張開嘴大叫：「鐵頭！」之後所有活著的官兵都大叫起來，有些人的聲音聽起來還像是死前的最後吶喊，他們帶著響徹雲霄的戰嚎，追著國王衝出去。

「說得好。」

「我實在看不出來怎麼打——啊，天哪，他們居然衝到砲台前面了，還在衝呢，應該有一半人……」他哽咽起來，富蘭克林察覺到，原來這老朋友哭了。

「所以附近有村落？」

彼得看著砲台就在前面，但他毫無畏懼，舉起了卡賓槍卻沒有貓準，只是在半空揮舞打人。他想起以前自己看著部下與野蠻的哥薩克人廝殺，不過現在，他的行徑跟哥薩克人也差不多。

「查理，你終於也會怕了？」彼得問。

「遵命，船長。」

「我看到了，」勞勃沉聲說：「唉，剩沒多少人，感覺像是幾隻蒼蠅打大城。」

「不對，小尼可，你m•ｈｅｔubｏｏｋ•ｃｏm•cｏｍ不是神。」

這幾個鐘頭對幾位將軍來說，簡直像是好幾星期那樣辛苦。菲利浦沒受傷，可是面容憔悴；沙皇手臂已經綁了繃帶，查理看來狀況最好，目光炯炳有神，眺望著一片曠野。

富蘭克林擠到窗邊，往下一看。

「到底是什麼？」勞勃不死心地問。

奧雷拓普情緒潰堤，他跟著吼叫，也追了上去，後頭他的部下也跟上了，像是海浪一般，往山谷席捲而去。

乍聽之下，勞勃好像忘記了自己剛剛罵過的話。富蘭克林也只能頻頻點頭。

「怕是不怕，」查理平靜地說：「你也知道，我碰過比這更糟糕的狀況。問題是，想要打贏這樣一場仗，最重要的是士兵『相信』我們可以贏，現在恐怕欠缺這一點。」

「為什麼呢？」

「奈恩先生派了人過來通報，富蘭克林先生已經壓制了敵人的飛船，但是不知道可以支撐多久。」

「你不知道？」

「尼可啊，你一出生就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你的緣故，我可能已經死了吧。還有，我遭人暗殺那天晚上，也是有你幫忙，我才活下來的。我當然要救你啊，我是媽媽，還有別的選擇嗎？」

「筆啊。」她不停動著自己那隻長滿眼睛的手，「應該說是跟筆差不多的東西，我用這個寫字。」

「在解方程式啊。」她隨口回答。

「我之前說的都是真話，我一直都在，我在找你，小尼可。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天使把你給藏起來了。」

「我該走了，」他對著年輕人說：「凱薩琳今天要和我一起上船。」

愛翠安到了一座宮殿。構成這宮殿的是各種數字與公式，合理或荒謬的幾何圖案，已經完成、尚未完成、永遠不可能完成的計算式。好幾年來，她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喜悅。她想起自己還是少女時，晚上躲在房間研究月球的運行，鑽研所謂的原子，或者是名為原子的各種諧律。印第安人提出許多問題，其中有此些深奧的程度她從未思考過，但她一一解開了，將答案寫在時間與空間的白紙上。城堡逐漸成形，往上、往下，不斷延展開來。

飛船群西邊半英里的地方有個東西慢慢浮現，軸心處像是純粹的光，周圍確有一個黑色的輪子轉動，同時越來越大。

「要是兩個都死ｈｔtｐs://m.heｔuboｏk.ｃoｍ•coｍ了呢？」

「那就擇日再戰啊。」

「誰撐得久就贏了。」

「你應該知道自己是為惡魔作戰吧，」伊萊莎芙說：「還因此殺死了自己真正的君主。」

「是舊田地。」奧雷拓普解釋道：「印第安人會砍樹開闢成田地，但是他們的田地過個幾年就會種不出東西，只好另外闢一片田，最後會因此遷村，所以就變成你看到的這樣子。」

「他死了，上帝也要我找出個公道來！快點傳令給所有俄羅斯的官兵，我們中計了！」

「差不多。」奧雷拓普回答。

伊爾亞．佩綽夫跪在混亂的戰場中，他將沙皇的頭枕在自己腿上，哭喊：「上帝啊！」他對著身邊所有同袍狂嚎，「是沙皇啊！我跟他出征四次，親眼見過他四次！我們都被戈利欽給騙了！」

「妳那時候救了我，」尼可說：「妳救了我，對不對？」

「黑暗引擎……」維希莉莎語氣一沉：「世界末日來了。」

「我們也不知道啊！」伊爾亞的朋友凡斯利大叫：「誰看得出來他是沙皇？他從對面衝過來啊！」

「公主殿下，我是伊爾亞．史提芬諾維奇．佩綽夫。」

他也是這時候才看見，原來查理這混蛋早就把自己綁在馬鞍上了。他什麼時候使了這招的？

「多謝妳的好意，卡蓮娜小姐。」富蘭克林回答：「但是我們放任那東西肆虐的話，就算底下那些朋友們還沒死，等一下也會死光光。我管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先把他們救出來比較重要。至於那兩位——天知道他們到底在幹嘛？」

她往下看見許多不合理的算式，一道一道改正過來，將所有的計算過程與一道很久以前就在心中成形的方程式結合；這道方程式經過學生繼續發展、修正，終於臻於完美，得以實現。這也是世界崩壞的那一刻，她還在法國時那一瞬間看見的方程式。

「快住手。」

應該有風暴要來了吧？他聽見隆隆雷聲，難道只是風？

小孩消失了，愛翠安回頭繼續她的工作。

富蘭克林閉起眼睛。蘭卡，他其實該親眼看看的，但是他不敢。

愛翠安看見一個大概兩歲的孩子望著自己。是她的孩子，是小尼可，跟她最後一次親眼看見兒子的時候是同一個樣子。

「我能幫得上忙嗎？」佩德羅問。

這是最後的和_圖_書衝刺。

「這兒應該都是樹才對，」他觀察之後說：「這樣一片空地，也太奇怪了點。」

「問題是，」菲利浦開口了：「大夥兒歷經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結果看到這種場面，我們還能說什麼打動他們？有什麼方法叫他們相信衝進去不是自殺？」

「妳寫字跟我一樣耶，」小孩抬頭說：「妳真的是我媽媽嗎？」

「山谷裡面少說有一千人，再加上各種砲台，飛船上頭也一定有軍備。」查理劈里啪啦地說：「我們這兒有多少？嗯，三百人？」

「他們有勝算嗎？」

但他一瞬間發現——剛剛砲火全對著他打過來，他卻還在馬背上？他贏了！

「那決鬥的條件這樣定吧：我們兩個都上馬，愛帶什麼武器都可以，但是不能穿盔甲。兩個一起往那邊的砲台衝過去，誰活著到達就算贏。」

「他人都死了……」

「我愛你，尼可。」她直視著那孩子，希望他相信自己，他一定要相信。

馬兒也累了，但是似乎感覺得到：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可以拖著滿是血的腿在草原上狂奔。牠們把握最後的時光，馬蹄揚起滿天的塵土。

同時，他又看見有一小支部隊從對面殺過來，他們跟沙皇一樣混在敵軍中，但卻穿著俄羅斯皇家護衛隊的衣服。

「我還是搞不懂妳現在在做什麼。」尼可說。

「根本是條死胡同，」他說：「進得去，可是出不來。」

「慘，敵人開砲了。」勞勃又說：「嘖嘖，真希望我也靠近些……能在下面一起打最好。」

「現在知道了，是不是該拿起武器，跟我一起去殺敵？」

「你是誰？」公主問。

「天使想把你變成現在這樣。」

「但是不進去要怎麼辦？」彼得語帶嘲諷：「總不成打圍城戰吧？」

「妳都跑到哪裡去了啊？」

戰場上，所有俄羅斯人口中大聲叫起了沙皇的名號，彷彿是一頭怪物覺醒了，發誓要將所有與它為敵的人消滅。俄羅斯公主伊萊莎芙拾起父親那把沾滿血的劍，高高舉起。一千年來，在嚴寒酷熱之下、在泥濘沙塵之中、在茂林以及廣闊牧野上無畏於死亡，奮勇作戰的俄羅斯人，追隨著她展開大反撲。

「不行，班傑明！」維希莉莎想要阻止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愛翠安跟那個印第安人——」

彼得的馬倒下了，可是身體並不覺得有多痛，像是摔在羽毛床上一樣。他嗅到又濕又鹹、帶https://m.hetubook.com.com了一點金屬味道的海風，想起了他以前會搭著小船，幻想有一天身為沙皇的他，還有他的俄羅斯帝國也能有支真正的海軍。

然而此刻公主抬頭起來的眼神，卻宛如她父親，是個戰爭、憤怒的女神。

聽起來很像是波羅的海冰層在一瞬間全部碎裂的聲音。彼得憶起他的皇后、他的摯愛凱薩琳，也想起了背叛自己而失去性命的皇子。此外，他腦海中出現很多往事，像是當年憑著自己雙手在荷蘭學造船，第一次喝白蘭地或者拓凱酒的美妙口感，巧克力也很特別。

有些俄羅斯人倒戈了，推測是他們已經聽說沙皇尚在人世的消息，搞不好是親眼認出來的。詳情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敵方那列砲台中間出現破洞，他立刻挺起身子，揮劍朝那方向一指，率領大家衝進破綻中。

「喔，不會吧。」富蘭克林有嚷嚷：「過來看。」

皇家護衛隊那群人趕到現場，伊爾亞起身迎接。護衛隊中領頭的那人跳了下來，沒有搭理他，也無懼於風中砲火依舊猛烈，只是跪下去看著沙皇。這時候他——不對，她摘下了帽子，那頭長髮落在肩上，女孩吻了沙皇的額頭。

「是啊。」

「我知道，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一樣愛你。我想，你跟我都明白這一點吧。只有天使不希望你知道真相，但是尼可，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它們擋不住我們的。還記得我們在河邊一起作戰的那時候吧？」

「幫勞勃把上頭的裝備搬下來，還有，準備好武器，我們現在要入虎穴了。」

「遵命，殿下。為了沙皇陛下，奉上帝之名，我們一定追隨您！」

「混帳東西！」伊爾亞大吼：「全部過來保護公主！然後把那群害我們欺君犯上的無恥之徒通通殺光！」

「我是太陽之子，是這世界的神。」

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當年的禁衛軍發起叛變，闖進克里姆林宮想搜出他、哥哥、母后，而他只能蜷曲在角落，躲避與哭泣。

但一顆子彈就挑在這時候擦過他臉頰邊，打中了站在一旁的朋友瑟吉。瑟吉胸口開個大洞後，倒了下去。

「這是我們的工作吧，」奧雷拓普說：「我們得想辦法讓他們相信才行。」

「好，來吧。」

他又睜開眼睛，一個穿著綠色制服的年輕人跪在自己身邊一直動著嘴，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好像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