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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堂鬼談

作者:岡本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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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精 三

蛇精

看到蛇吉被人用門板抬回來,阿年忍不住放聲大哭。村裡的人也嚇了一跳,趕了過來。因為自己強迫蛇吉接受這份工作才導致如此結果,村長格外愧疚難當,他一邊安慰阿年,一邊照顧蛇吉,不料卻聽見蛇吉夢囈般地大叫:
「砍牠尾巴!」
「要是再晚一步的話,吉大爺就走了!那就麻煩您了。」
「他果然不是人。他是蛇,是蛇精。因為不想讓人看見死狀,所以才躲到山裡去了。」
「重助,你也回去吧。」
此事又引起村民騷動,大夥分頭四處尋找,就是找不到蛇吉。他就這樣捨棄了從小居住的房子和最愛的妻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從他告訴妻子無法繼續捕蛇的工作、再三婉拒到鄰村幫忙的種種情形來看,他似乎早就預見自己的命運。但他究竟死了,還是藏身某處?這些都已經成為永遠解不開的謎了。
眾人將他抬至村長家中,做了種種急救照護,蛇吉好不容易清醒過來,身上雖然沒甚麼外傷,hetubook.com.com但他變得非常虛弱,根本無力起身。
在場村民屏氣凝神看著眼前的人蛇大戰。蛇吉制住了蟒蛇的要害,所以情況對他比較有利,大蟒蛇的喉骨被勒斷後,逐漸欲振乏力了。
「你要我走哪裡去?」
「去哪兒都行。你就和重助一起走吧。別再折磨我了。」
村民因為要請他來一趟很難得,便求他多留幾天,蛇吉在鄰村待了好幾日,大蟒蛇還是遲遲不肯現身。洞穴裡也無有動靜。
「很抱歉沒幫上甚麼忙,因為是各位的好意,我便不客氣收下了。」
到了第十一天早上,他告訴村民一定得回家了。
鄰村村民見到蛇吉十分高興,立刻將他帶往村長家中熱情款待一番,蛇吉依照慣例開始準備抓蛇,但從他進入村莊後,蟒蛇就再也沒出現過。有人說這是因為蟒蛇知道蛇吉駕到,只好逃命去了。蟒蛇既然不肯出現,蛇吉只好想辦法誘牠現身,他找到蟒蛇出沒的地方後便開m•hetubook.com•com始挖洞,然後在洞裡燃燒他的秘方,卻毫無功效。洞裡連條小蛇的影子也沒看見。
與此同時,蛇吉也跟著昏倒在地。
蛇吉大叫。
蛇吉原本就是為此而來,所以當然無法猶豫。做好準備之後,他和來報的人一同前往發現蟒蛇的地點,果然有條大蛇蜷著身體,上半身暴露在草叢外。蛇吉拿出準備好的藥粉,在地上呈川字形撒上三道防線。他走上第一條防線時大聲喊叫,正在睡覺的蟒蛇聞聲睜眼抬頭,吐著火焰般的蛇信朝蛇吉竄來。這條巨蟒輕易就闖過兩道防線,一轉眼又毫無懼色地突破了第三道防線。
兩人對看了一眼,點點頭,站起身來。共撐一把傘,在陰暗的雨夜中走了四五間後,又折回來,偷偷站在門口往屋裡看,但裡頭一點聲音也沒有。兩人又互望一眼,躡手躡腳走進屋裡,發現被窩好像空殼一般,蛇吉不見了。
兩人婚後的第四年夏天,隔壁村出現了一條大蟒蛇,在m•hetubook.com.com田裡到處流竄,村民怕得沒人敢下田工作。再這樣下去的話,田裡勢必會雜草叢生,村民便聚在一起商量該如何趕蛇,最後決定麻煩蛇吉出馬。並表示只要能順利趕走蟒蛇,就會奉上一兩金子和三袋米,但蛇吉卻婉拒了這項要求。
阿年問道。
聽說這是發生在江戶末期,文久年間的事。
被村長這麼一說,蛇吉也無法固執己見。他終於勉強答應,回家時卻是一臉沮喪。第二天早上準備出門時,他甚至含淚向妻子道別。
阿年和重助默默坐在病人榻旁。下雨的夜晚愈見寂寥,雨聲中隱約可聞陣陣蛙鳴。
蛇吉沒有像上次一樣唸咒。也沒有脫下內褲。他舉起手中的斧頭對著敵人直劈過去。雖然正正砍中了蟒蛇,但蟒蛇的氣勢卻沒有因此稍減,強壯的尾巴捲上蛇吉的身子,由左腳往腰胸部位纏去,最後人臉和蛇頭甚至緊貼對峙。事到如今只能貼身肉搏了!蛇吉把斧頭往旁一丟,兩手使勁勒住蛇首,蟒蛇也拚和圖書命纏著他的身體不放。
鄰村的村民實在走投無路,只好找上蛇吉的村長,要他幫忙說服。村長同情鄰村的遭遇,叫來蛇吉親自拜託,他還是加以拒絕,說對這次的工作沒興趣,請村長見諒,但村長不肯就此打退堂鼓。
「那……我走了。」
圍觀人群中跑出一個膽大的年輕人,以銳利的鐮刀砍斷蛇尾。眼看尾巴被斬斷、喉骨遭勒斷的蟒蛇漸漸無力掙扎,又有五六個人手持各式武器衝上來,大蟒蛇就像遭到蟻群攻擊的蚯蚓一般曝屍在晨曦中。
「我沒事了!你們走吧!都走吧!」
蛇吉呻|吟地說。
「你不也是接生意的?有一兩金子和三袋米為甚麼不賺?何況我們也得敦親睦鄰呀。你應該還記得,五年前我們村子鬧大水時,人家也來幫了不少忙,大家得互助合作嘛!人家有難,我們總不能袖手旁觀。如果其他人能做,我也就不煩你了,就是因為只有你才行啊。拜託你去看看吧!」
兩人互看了一眼。蛇吉又說道:
不過,大多數村和_圖_書民相信蛇吉已經死了。他們認為:
蛇吉不斷如此叫著,村長想說不要違背病人的意思,便要大夥先行離開,只留下親戚重助,同時交代阿年如果情況有變,定要快來通知,便和其他人一同離開了。那一天是六月中旬,早上天氣還不錯,但是一到下午卻開始轉陰悶熱,晚上就下起雨來。
「我再不回家,家裡人會擔心,我還是先走好了。」
當他拿著禮金正準備離開,有個村民匆忙跑來說,有人在山邊的草叢裡發現大蟒蛇了,在場眾人聞言臉色大變。
村民因為留不住他,只好說,如果蟒蛇有動靜,再麻煩他跑一趟,然後送了兩步禮金。因為雖然沒能抓到蟒蛇,但蟒蛇確實在蛇吉到來之後就不見蹤影,尤其還讓他在村裡多留了十天,總不能讓他空手而回,於是便以兩步的禮金聊表謝意。
「阿年也走吧。」
如果他是蛇精,那他父母也是蛇了。哪有這種事!阿年完全否認。但是,丈夫為何要遠離人群,趁自己離家時失去蹤影?她也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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