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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1

作者:法蘭克.赫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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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沙丘 六

第一卷 沙丘

「即使我們受到核攻擊,他們也會聽之任之?」
公爵想:阿拉吉斯的事實可能比他想像的更糟,但只要受過訓練,知道如何面對危險,那麼,就連危險本身也是有價值的。有一樣東西是我兒子無論如何不可或缺的,那就是應付險境的能力——可是,這一切必須循序漸進,他畢竟還年輕。
「我們的敵人已經搶在我們前頭了,領先太多,來不及趕上了。」
「你覺得他們躲起來會不會是因為他們已經變異了,長得不再像……人類?」
「他們一定是有出處的。」
「來自監獄行星?」
「是啊。唔,我們明天出發。最好能早點在我們的新家安頓下來,早點擺脫這些麻煩事。」
「毋庸置疑。但如果想造就堅忍不拔、身強體壯、殘暴兇猛的士兵,你會為他們選擇一個什麼樣的訓練環境呢?」
「讓敵人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他哪隻手握刀嗎?啊,是的,保羅——我們現在已經看見刀了,可誰知道接下來這把刀會往哪兒挪?如果我們把這件事擺上立法會的檯面,那只會製造一場大亂。皇上會否認一切,誰又能跟他辯駁?我們贏得的只是一點時間,卻要冒天下大亂的風險。誰知道下一次襲擊來自何方?」
「父親,」保羅說,「阿拉吉斯會像大家說的那麼危險嗎?」
公爵放任自己享受了一刻心滿意足的成就感,他看著兒子想:他竟能明察秋毫,看來訓練頗有成效。公爵點點頭說:「哈肯尼人已經囤積了整整二十多年。」
「會很危險。」他承認。
「說得好。」公爵答道。
保羅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會繼續訓練的。」
公爵胸前鷹徽上的金屬繡線隨著他身體的移動而閃閃發光。「明白了嗎。」
「鄧肯,道德高尚的君子,」保羅說,「葛尼,勇敢無畏的猛士。」
公爵放聲大笑:「我猜葛尼是吝於表揚吧。他說你感覺敏銳——用他的話說,是懂得刀尖與刀刃的差別。」
「哈瓦特也認同她的觀點,兒子。真的。」
「誰?」
「沒那麼嚴重,立法會不會採取公開的敵對行為,但除此之外,什麼卑鄙的動作都有可能……也許會暗箭傷人,甚至投點毒什麼的。」
「阿拉吉斯和那裡的香料就是我們進入宇聯公司董事會的通行證,」公爵說,「宇聯公司不僅僅是各種政治勢力的大雜燴。」
保羅瞪著父親,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問道:「門塔特?我?可我……」
公爵身材高大,橄欖色的皮膚,瘦削的臉上稜角分明,顯得十分嚴厲,只有那雙深灰色的眼睛讓人覺得溫和些。公爵身穿黑色制服,胸前是家族紋章——紅色鷹飾;腰上繫著閃閃發光的銀和*圖*書色屏蔽場腰帶,多半情況下,這根帶子只被用作普通的腰帶。
「他跟我可不是這麼說的。」
「但皇上徵募的輔助部隊都是來自……」
「誰知道?」公爵聳聳肩道,「這個謎我們是不大可能解開的。我們還有更迫切的問題,其中之一就是——你。」
「宇聯公司控制著香料。」保羅說。
「就某種程度而言,是的。但重要的是,必須考慮到依賴宇聯公司盈利的各大家族。你想,公司的盈利絕大程度上依賴於一種產品——香料。要是出於什麼原因,香料的產量減少了,那會怎樣?想像一下吧!」
「如果那不僅僅是顆監獄行星呢,保羅?關於薩督卡皇家軍團,有一個問題你從沒問過:他們從何而來?」
「穿上哈肯尼人的軍服,假扮哈肯尼軍隊,這毫無疑問。」公爵說,「可士兵不管怎麼說還是皇上手下的那幫狂徒。」
「誰囤積了香料,誰就掌握了生殺大權。」保羅說,「其他人則不得不立刻出局。」
「可我想,門塔特的訓練必須從嬰兒狀態就開始,而且不能將這一切透露給受訓者,因為這會影響早期……」保羅打住了,心念一動,種種往事閃電般出現在眼前,指向同一個結論,「我明白了。」他說。
「也許所有家族都開始囤積香料了。」
「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攪進去呢?」
「哈瓦特給你講過薩魯撒.塞康達斯嗎?」
公爵看著他。「這是你第一次離開這顆行星。」他說,「是的,他們的飛船很大。這次航程時間很長,所以我們將乘坐大型運輸艦去。這種巨形運輸船真是非常之大,只一個角落就可以容納我們所有的護衛艦和運輸船——我們在這艘運輸船的載物清單上只佔了很小一部份。」
保羅點點頭,突然想起聖母的話,心裡一陣不安:「……至於你父親,他已經完了。」
「正是為了讓我們相信:這些人也只不過是皇上徵募的兵員,只不過從小接受訓練、十分出色而已。只是在極偶然的場合,你才會聽人悄悄說起皇上手下那些軍事教官。不管怎樣,我們的文明社會卻依然保持著它微妙的平衡:一邊是大家族聯合會的軍事力量,另一方是薩督卡軍團及其徵募而來的輔助部隊。保羅,傭和*圖*書兵是傭兵,薩督卡是薩督卡,切莫將二者混為一談。」
「葛尼跟我說你今天在武器課上表現不錯。」公爵說。
「我?」
「兒子,有一天你會成為公爵。」父親說,「一個門塔特公爵是令人生畏的。你現在能決定嗎?……抑或是,再多些時間考慮考慮?」
「皇上,」保羅說,「那就意味著薩督卡軍團。」
他走到長桌前,看一眼桌上的文件,把整間屋子掃視了一遍,視線重新回到保羅身上。他感到很疲倦,又不能露出倦容,只好硬撐著,撐得渾身酸痛。去阿拉吉斯的路上一定得抓住機會好好休息一下,他想,到了那兒可就沒時間休息了。
保羅想:葛尼就是聖母所說的那種人,國家的棟樑——「……勇者之中最勇敢者。」
「很少有產品能逃出宇聯公司的控制;」公爵說,「木材、驢、馬、奶牛、圓木、糞肥、鯊魚、鯨皮——從最普通的本地貨到最不可思議的舶來品……甚至包括我們卡拉丹的龐迪米。同樣,宇航公會什麼貨物都運,從艾卡茲的藝術品到瑞切斯和伊克斯的機械設備。但和香料相比,這一切都黯然無光了。一捧香料就可以買到圖拜星上的一棟房子。這種香料無法人工合成,www.hetubook.com.com必須從阿拉吉斯上開採出來。它是獨一無二的,而且確實具有抗衰老功能。」
「再說阿拉吉斯,」公爵說,「只要你走出城鎮和衛戍區,環境的惡劣程度與薩魯撒.塞康達斯不相上下。」
保羅突然感到嗓子發乾,他嚥了一口唾液,說:「你能不能照會立法會,揭露——」
「航行途中,我們不得離開我們的護衛艦,是這樣嗎?」
但即使他竭力想這樣說服自己,他覺醒的內心意識卻並不相信。
我們應該如何著手研究穆哈迪的父親?萊托.亞崔迪公爵同時兼備超乎常人的熱情和令人驚訝的冷靜。有許多事實能夠幫助我們瞭解這個人:他對那位比.吉斯特愛妃忠貞不渝的愛情,為兒子精心設計的遠大前程,還有部下對他的忠心耿耿。從這裡入手,所看到的應該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被命運的陷阱所吞噬的人,一個在兒子的輝煌之下黯然失色的孤獨身影。但是,兒子豈不正是父親的延伸嗎?
「這是為了得到宇航公會的安全保障而付出的一部份代價。哈肯尼人的飛船也有可能跟我們乘同一艘船。不過這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哈肯尼人很清楚,犯不著為此危及他們的宇航特權。」
「你母親希望由我來告訴你,兒子。唔,你知道嗎,你可能具有門塔特的天賦。」
「什麼事?」
「到時候,我要好好盯著我們護衛艦上的監視器,看能不能發現宇航公會的人。」
保羅點點頭,將注意力集中在父親臉上。他感到父親馬上就要說到重點了。
「知道。其他的事,她同樣知道得不少。」
公爵說:「練得辛苦嗎,兒子?」
「他們想讓亞崔迪家族蒙受恥辱,」公爵說,「你想,代表各大家族的聯合會一直以我馬首是瞻,甚至把我當成他們的非官方發言人。想一想,要是他們的收入嚴重減少,而應該對此負責的人是我,他們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畢竟,自身的利益高於一切。去他媽的立法會!絕不能讓別人卡住你的財路!」公爵的嘴角露出一抹無情的冷笑,「不管我的結局如何,他們自會找到別的生財之道。」
「對一個潛在的門塔特而言,」公爵說,「總有一天,他會明白自己接受過、正在接受的訓練究竟是什麼性質。從此以後,這樣的訓練再和-圖-書也不可能在他本人懵然無知的情況下灌輸給他。一個門塔特必須自己參與最後的抉擇:是繼續訓練還是放棄。有的人可以繼續,有的不能。只有潛在的門塔特本人才能肯定,他自己到底是不是這塊料。」
保羅看著父親走進訓練室,衛兵們各就各位在外面站崗,其中一人關上了門。跟平時一樣,保羅有一種被接見的感覺,但他總算來了。
「已經有不少行之有效的方法了:讓他們產生某種程度的優越感;身負秘密使命的神秘感;同舟共濟的團隊精神。這沒問題,在很多地方、很多時候都是這麼做的,都沒問題。」
保羅睜大了眼睛:「弗瑞曼人!」
「我們早就知道了有幾個家族與我們不和,另外一些是我們認為還算友好的。但目前我們那還不需要考慮他們,因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物:我們敬愛的帕迪沙皇帝陛下。」
保羅順著父親的視線望去,外面是漫天的滂沱大雨——阿拉吉斯上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番景象。他聯想到那片天空之後遙遠的太空。「宇航公會的太空飛船真的很大嗎?」保羅問。
「皇上的監獄行星?沒有。」
——摘自伊如蘭公主的《穆哈迪家事記》
公爵勉強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微笑著在桌子一角坐下。他的腦子裡有一整套安撫人的說詞,用來在戰前消除部下的緊張心情。但他什麼都沒有說,那些話僵在舌頭上說不出口,原因只有一個:這可是我兒子。
「哈瓦特告訴我,她跟你講了一些有關阿拉吉斯的事,想嚇唬你。」公爵說,「別讓女人的擔心害怕蒙蔽了我們的心智。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讓自己心愛的人去冒險。這些警告其實是你母親一手搞出來的。就把這看作是她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吧。」
「哈瓦特跟我說,我們有一個爭取弗瑞曼人的計劃。」保羅說。說到這兒,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不把那個老太婆的話告訴他?她怎麼就封住了我的嘴了呢?公爵注意到兒子的不安,於是說道:「跟往常一樣,哈瓦特看到了最重要的方面,一次重大機遇。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方面,比如宇聯公司。皇上把阿拉吉斯給了我,就不得不給我宇聯公司的董事職位……這是個不易察覺的收穫。」
「不算太辛苦,」保羅說,「一切都那麼……」他聳聳肩。
「你找不到的。即使是他們的代理商都從來沒見過宇航公會的人。宇航公會對自己的隱私權就像對壟斷權一樣看重。千萬別做會影響我們宇航特權的事,保羅。」
「葛尼是個浪漫主義者。」公爵哼了一聲。跟自己的兒子m.hetubook.com.com討論殺人突然令他不安起來,「我倒寧願你永遠無需殺人……但如果一定要做,無論怎樣都行——刀尖或刀刃都無所謂。」他抬起頭望向天窗,雨還在嘩啦啦下著。
「保羅!」公爵緊皺眉頭看著兒子說,「避開陷阱的第一步——是知道陷阱在什麼地方。這就像一場格鬥,兒子,只是規模更大些——格擋、格擋、再格擋……似乎沒完沒了。我們的任務就是見招拆招。知道哈肯尼人囤積了香料以後,我們還要問自己另外一個問題:還有誰在囤積?誰在囤積香料,誰就是我們的敵人。」
「哈肯尼人看不起弗瑞曼人,以追殺弗瑞曼人取樂,甚至從來沒費心調查一下他們的人口。我們很清楚哈肯尼人對他行星采邑的人口政策——開支越少越好,別的不管。」
「聖母警告過你嗎?」這個問題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保羅握緊拳頭,感到掌心因為出汗變得滑膩膩的。這個問題可真不容易出口啊。
「我派遣了一個使團,由鄧肯.艾德荷領隊。」公爵說,「鄧肯是個驕傲、無情的人,但崇尚真理。我想,弗瑞曼人會欽佩他的。如果運氣好,他們會通過鄧肯評估我們。鄧肯,道德高尚的君子。」
保羅摸摸下巴,腦海裡閃過哈瓦特和母親曾經給予他的特別訓練:記憶術、意念集中法、如何控制肌肉、如何增強感官的靈敏度、學習語言、學會區分聲音的細微差別——現在,他對所有這一切都有了全新的理解和認識。
「難道哈肯尼人不瞭解弗瑞曼人的潛力嗎?」
「但每份關於薩魯撒.塞康達斯的報告都說那裡是個活地獄。」
「葛尼說用刀尖殺人缺乏藝術氣息,應該用刀刃幹活。」
「可如何才能贏得這些人的忠誠呢?」
「我們目前正跟弗瑞曼人談判,對嗎?」保羅說。
「現在是我們在控制它嗎?」
「是啊,令人生畏。」公爵低聲說。保羅看到父親臉上露出了驕傲的微笑,但這笑容卻令他的內心震動不已:公爵瘦削的臉龐看上去竟然像極了骷髏。保羅閉上眼睛,感到內心深處那可怕的使命感又蠢蠢欲動了。也許,成為門塔特就是那個可怕的使命吧。保羅想。
「她知道弗瑞曼人的事嗎?」
「弗瑞曼人怎麼才能幫我們對付薩督卡?」
「他們想阻止香料的開採,然後將責任歸咎於您。」

「我們在那兒有一支潛在的軍團,與薩督卡軍團一樣攻無不克、勇不可擋。這需要足夠的耐心才能收服他們,還需要足夠的財力才能把他們妥善地武裝起來。但是,弗瑞曼人就在那兒……香料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明知有陷阱還要往裡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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