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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1

作者:法蘭克.赫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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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穆哈迪 十

第二卷 穆哈迪

「那就是家,」史帝加說,「我們今天晚上就能抵達。」他盯著盆地,捋著鬍子說,「我的人民這麼晚還在外面工作,意味著附近沒有巡邏隊。等一會兒我會向他們發信號,他們會替我們準備好的。」
「塞亞迪娜。」他說,「我們的聖母年紀大了。」
「他們的胃口確實在長,」他說,「但最慢的辦法總是最安全的辦法。」
加妮拉著保羅的袍子,催他快走。她說:「快點,天已經亮了。」
她想起保羅也這麼說過,他認定這就是阿拉吉斯上空沒有衛星的原因。傑西卡精心斟酌自己的用詞,再次問道:「你們在阿拉吉斯地面上幹了些什麼?為什麼不想讓別人看見?」
一陣戰慄震動著她,她垂下手臂。
他望著她,發現她和其他弗瑞曼人一樣,聆聽著母親的話,產生了深深的敬畏之心。只有那個叫詹米斯的人似乎沒受這個儀式的影響:他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在一旁冷眼旁觀。
她敬畏不已地凝視著保羅。
無數記憶彷彿在她腦海裡翻騰湧動。她識別出了這種感受,不由得心跳加速。這種識別信號從不見於比.吉斯特的任何訓練,它只可能是自發記憶。她完全放任自己,讓話語自然而然地從口中流出。
我的敵人像風暴下的綠葉,
洞內的陰影裡,保羅站在加妮身邊。他仍在回味她剛才給他吃的那種食物:鳥肉、穀物,混合著香料蜜,包在一片葉子裡。品嚐這種食物時,他意識到自己以前從未吃過這麼濃的香料萃取物。保羅有些害怕起來。他知道香料萃取物會對自己產生什麼作業——所謂的「香料之變,」這種變化會進一步強化他的預知性。
她掂量著隱藏在這句話裡的暗示:「在正式的決鬥中打敗你?」
「律法規定了我們挑選首領的形式,這一律法是公正的,」史帝加說,「但它並不表示,公正永遠是一個民族所需要的東西。我們現在真正需要的是時間,壯大和繁榮的時間,把我們的人散佈到更多土地上的時間。」
他所看到的是存在於這個山洞之內的一個時間節點,諸種可能性在此劇烈碰撞。在這裡,哪怕最細微的一個動作——眼睛一眨,無心的一句話,錯放的一粒沙——都有可能撬動某個巨大的槓桿,影響已知的宇宙。這裡所輸出的結局充滿暴力,但這個結局又是如此富於變化,變量之多,只要他稍稍一動,事物發展的模式就會發生重大改變。
難道你沒看見
「他們是白天的第一班崗哨。」她說,「快點!」
他意識到,他的預知能力其實是一種綜合了各種已知信息的啟發、闡述式思維。它既精確,又存在誤差,而這種誤差會對未來產生深遠的影響。某種類似海森堡測不準原理的因素也會在其間產生作用:為了看到未來,他必須消耗能量,而消耗的能量又改變了他所看到的未來。
她說:「史帝加,我低估你了。」
他們穿過盆地山壁上一條窄得必須側身而行的岩縫,在破曉時分抵達瑞吉斯洞。暗淡的曙光中,傑西卡看著史帝加派出哨兵,望著他們四散開來,向懸崖上爬去。
——摘自伊如蘭公主的《穆哈迪的智慧》
「朝上面爬的那些人,他們要去哪兒?和-圖-書」保羅小聲問。
他在心裡反覆默唸著這句引語。
「我理解。」她說。
「夠了!」傑西卡厲聲呵斥。

「上帝的怒火已經點燃。」眾人回應。
海市蜃樓漸漸消失了。
「那些沙虱,沒有一個是我對付不了的。」史帝加說,「你打敗了我,也就等於把我們全打敗了。現在,他們希望能從你那兒學會那種……神奇的格鬥術……還有些人則感到好奇,想看看你會不會向我挑戰。」
「我們不知道。」他說。
「我的年輕人中,有些小伙子剛到血氣方剛的年紀。」他說,「必須讓他們安心度過這一時期,我絕對不可能給他們留下任何理由向我們挑戰。因為我將不得不把他們變成殘廢,不得不殺死他們。對一個首領來說,只要可以體面地避免爭議,決鬥就不是什麼恰當的解決辦法。你知道,首領的素質是區分一夥人和一族人的要素之一。首領維持著個體的數量水平,如果個體太少,一族人就會蛻變成為一夥人。」
「對一個領袖人物而言,維繫部下對自己的尊崇是很重要的。」她說。
「比拉凱法。」他們回應道。
「你相信我嗎?」
「我打敗了你,這會損害到你的領導地位嗎,史帝加?」她說。
她回望著他,注意到他那沒有半點眼白的眼睛、沾有污跡的眼眶、嘴邊掛滿塵土的鬍子和髭鬚,還有儲水袋的水管,從他的鼻孔處開始向下彎曲,伸進蒸餾服。
他感覺到了,那是一種無從逃避的種族意識。數據大量湧入,頭腦變得犀利無匹,意識冷靜精準。他滑倒在地,背靠岩石坐下,不加抵抗地敞開心靈。
但那樣一來,保羅怎麼辦?誰知道這裡的父母怎麼對待自己的孩子?她那尚未出世的女兒又該怎麼辦?一個去世公爵的女兒?她盡量讓自己靜下心來,充份面對現實,仔細思考正在她肚子裡成長的這個孩子的意義,瞭解當初她允許自己懷孕的動機。她知道為什麼:屈從於自己的本能。所有面對死亡的生物都受到這種意義深遠的本能驅使——通過繁衍後代來尋找種族的延續。物種的生殖本能勝利了。
「自發回憶。」她輕聲說。
一個做事前先衡量輕重、考慮後果的男人。她想。
「Duy yakha hin mange,」加妮低聲吟道,「Duy punra hin mange。」我有兩隻眼睛,我有兩隻腳。
傑西卡瞟了一眼史帝加,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等待著。在這兒,一個女人與他那樣的男人結婚後生出的女兒——這個女兒的命運將會如何?她問自己,他是否會干涉一名比.吉斯特所必須遵從的原則?
他很有才幹,她想,他是從哪兒學到這種內部平衡論的?
「你們相信我就是那個比.吉斯特?」
這些話既是講給她聽,也是講給那些暗地裡偷聽他們談話的人聽。十分深刻。她不由得重新評估起眼前這個人來。
傑西卡望著外面的陽光。她不止一次從史帝加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除了他的支持,他似乎還有什麼額外的提議。他需要一個妻子嗎?她意識到自己還是有可能和他走到和*圖*書那一步的,這種方法可以消弭因爭奪部落權而導致的衝突——通過男人和女人的正當結合。
「他們所遵守的紀律使部落得以保存至今。」他說,「保存部落,這也是我們在自己人中間挑選首領的標準。首領應該是最強壯的人,也是能給大家帶來水和安全的人。」他從盆地收回視線,看著她的臉。
保羅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想平息內心的煩亂不安。母親的話與香料萃取物的藥力相輔相成,他只覺得母親的聲音在心中像燃燒的火焰般上下跳動。但與此同時,他仍能覺察到她話中的玩世不恭——他太瞭解她了!但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止那一點點香料食品所激發的身體與意識的變化。
她感到他的不耐煩,知道現在已經是白天了,人們正等著封閉這個洞口。而她則應該大膽行動起來。她知道她需要什麼:學校裡教過的某種的宗教語言,這些聖語會帶給她……
傑西卡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個山洞的另一個出口,這個洞口的洞沿很寬闊,開在高高的崖壁上。她向外望去。外面是另一個盆地,大約十到十二公里寬,盆地四周被高高的岩壁所包圍,四下散佈者幾叢稀疏的植物。
史帝加清了清喉嚨。
「比拉凱法。」加妮悄聲說。
那是因為我們想阻止它升起來,她想,夜晚比白天安全。這時,她心裡突然冒出一種渴望,竟想在這個從未下過雨的地方看到彩虹。我必須抑制這些不切實際的慾望。她想,這是軟弱的表現,我再也承受不起軟弱的代價了。
我們的護士團幾乎從不失手,即使在這片荒蕪的沙漠,也為我們準備好了庇護所。弗瑞曼人的禮拜禱詞就是為我們製造藏身之處的工具。現在……我必須扮演上帝之友奧麗亞的角色……也就是流浪者口中的賽亞迪娜,這個人物已經和我們比.吉斯特的語言一起深深印在他們口中。他們甚至跟我們一樣,把他們的女性主祭司稱為聖母。
「那是列特的命令,」史帝加說,「我們也知道原因,但箇中滋味真是讓人厭惡。我們拿大量的香料去賄賂宇航公會,目的是保障我們頭上沒有衛星,這樣一來,就沒人能窺探到我們在阿拉吉斯地面上幹的事了。」
「我們必須回到大夥兒那去了,」史帝加說,「要不然,我的人也許會懷疑我在跟你調情呢。早就有人嫉妒我了,因為昨晚在托羅盆地跟你打鬥時,我的雙手嚐到了你的甜美。」
他的祖先是什麼樣的人?她猜想著,這樣的血統到底源於何處?
受到每一張嘴的排斥。
零落飄搖。
沒等她發問,他又說:「我不應該主動提出當你的配偶。不是我個人沒有這個願望,你確實很漂亮,值得追求。但假如你成了我的一個女人,也許會使我的一些年輕人產生誤會,以為我過於貪圖肉體的歡樂,不夠關心部落的需求。就連現在,他們都在豎起耳朵監聽我們的談話,睜著眼睛監視我們的舉止。」
「聖語有言,」她說,「遠至塵埃落定之處……」她從長袍裡伸出一隻手臂。只見史帝加睜大了眼睛,身後傳來很多衣袍颯颯作響的聲音,「我看見一個……手裡拿著儆戒書的弗瑞曼人,」她漫聲長吟,「他向他所挑戰並征服了的太陽阿-拉特唸誦經文,向最終審判日的法官薩度斯唸誦經文。他唸道:和*圖*書
史帝加清了清嗓子,這個動作顯示,他理解她心裡所想的一部份問題。「對一個領袖來說,重要的是使他成為領袖的那些東西,也就是他的人民所需要的東西。如果你教我學會你的那種神奇的格鬥術,遲早有一天,我們中的一個將不得不向另一個挑戰。我倒寧願選擇其他的方法。」
「快點!」加妮壓低嗓音,嘶嘶地說。
史帝加抓住她的胳膊,指著盆地那一邊。「那兒!你看,我們的人。」
我應該打聽一下這位神秘的聖母。她想。傑西卡對史帝加說:「說起你們的聖母……我聽過傳言和預言中的一些片斷。」
「我們在改變地貌……雖然進程緩慢,但一步一個腳印。我們要改造阿拉吉斯,讓它適合人類居住。我們這一代人是看不到了,我們的孩子也看不到,我們的孩子的孩子,甚至他們的孫子的孫子也都可能看不到……但是,那一天總會到來的。」他那隱沒在黑暗中的雙眼凝望著洞外的盆地,「會有地表水,高大的綠色植物,人們不用穿蒸餾服也可以自由自在地走來走去。」
「我希望結束這種局面,」他說,「我希望與你建立起友誼……和信任。我希望我們能夠彼此敬重對方,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敬重,而不是一時的衝動。」
「騎著它走比自己走強得多,」史帝加說,「但我們不能允許製造者進入這個盆地。所以,今晚我們必須再走一晚。」
說完,兩人陷入了沉默。
轉過一個彎道,通道變寬了。史帝加站在一邊,指揮他們轉進右邊角落裡一個低矮的洞口。
傑西卡轉過頭去,凝視著下面盆地中金色、紫色的陰影,看著洞口滿是塵埃的空氣輕輕顫動。此刻,她如同貓科動物一般,似乎已經隱約預感到了什麼。她知道護士團的隱語,也知道如何利用傳說、利用人們的恐懼和希望,以實現自己的目的。然而,她感到弗瑞曼人中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彷彿有人已經搶先置身於弗瑞曼人中間,早已把護士團的影響力兌成了現金。
「我聽得出你的誠懇。」
「在我們中間,」他說,「塞亞迪娜雖然不是正式的領導人,但地位尊貴。她們教育大眾,她們在這兒維繫著神的力量。」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你可以直起身了。」她說。
抓住現在,他第一次感到時間像一個巨物,穩穩地流動著,潮水、海浪、巨濤不斷拍打著它,像波濤拍擊嶙峋崖壁,時間的流動因此變得複雜起來。他對自己的預知能力有了新的認識,懼意迅速湧上心頭,他明白了時間盲點的根源,判斷失誤的根源。
「啊——啊!」史帝加說。
她點點頭,心想:史帝加是位值得尊敬的人。他希望能從我這裡看出某種徵兆,卻不想用取巧的辦法,告訴我這個徵兆是什麼。
「快!」他低聲說,「如果巡邏隊在這裡逮到我們,我們只能像籠裡的兔子一樣束手就擒了。」

她點點頭。「你們的敵人終將滅亡。」她說。
她觀察著他的臉,心想:新生的蘆葦最容易枯死,開始的階段總是最危險的。
這番景象使他恨不得讓自己凝固不hetubook.com.com動。但「不動」本身也是一種行動,同樣會產生後果。
「還有其他選擇嗎?」她問。
敵人設下陰謀暗害我們,
「講求實際的人。」她說。
製造者——他們用來稱呼沙蟲的專有名詞。她想。
他點點頭,「我勸你最好別這樣做,因為他們不會跟你走的。你不屬於沙漠。他們已經從我們昨晚的行軍途中看出來了。」
他們的陰謀就像一粒粒毒丸,
身後洞內的陰影中響起眾多聲音,悄聲回應:「他們的惡業已被推翻。」
有危險,會讓他陷入滅頂之災的危險,他感覺到了。他必須緊緊抓住對現在的認知,感覺種種一閃即逝的偏差,潮水般流過的諸般動作,不斷把現在凝固成永久的過去。
弗瑞曼人在古人稱為「斯潘龍波根」的品質方面造詣極深,即,他們非常善於等待,從期望得到某樣東西,到採取行動去獲得那樣東西之間,他們會自願地拖延很長一段時間。
無數個後果,無數條發展方向,從這個山洞裡向外呈扇形展開。絕大多數發展方向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屍體,鮮血從一個可怕的刀口中汩汩湧出。
「我估計是這樣。」他說。
「我沒有惡意,」史帝加說,聲音很溫和,「我們這兒有規定,不允許對本族女子做出違背她們意願的事。而你嘛……」他聳聳肩,「以你的身手,甚至根本不需要那條規定的保護。」
傑西卡轉過身去,望著外面的盆地,盡力用史帝加在想像中看它的方式去看它。但她看到的僅僅是遠處帶著芥末色斑點的灰色岩石,以及懸崖上空突然揚起的漫天塵霧。
她掂量著他這幾句話的重要性,還有,他居然聲稱不能讓製造者進入這個盆地。她知道自己在海市蜃樓中看到了什麼:弗瑞曼人正騎在一條巨型沙蟲的背上。她用了最強的控制力,這才沒有流露出她對這一景象暗示的內容所感到的極度震驚。
「據說,一位比.吉斯特和她的後代掌握著我們未來的鑰匙。」他說。
可怕的使命!
外圍留下一批哨兵,即使遇襲也不會全軍覆滅。保羅想,聰明。但更聰明的做法是分成幾個小隊,分批到達這個地方。這樣做,損失整個部隊的可能性更小。他突然一頓,意識到這其實是游擊戰的思維模式。他想起他父親曾經擔心的事:亞崔迪可能會變成一個游擊家族。
「找個地方休息,不要停在過道上,小大人。」加妮說,「這兒有吃的。」她把兩小團用葉子包著的食物放在他手上,他立刻聞到陣陣香料氣息。
「確實如此。」他看了一眼盆地說,「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的需求。但現在,沒多少人會在離家這麼近的地方深思這個問題。我們外出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一直在準備把我們那部份香料配額送到自由行商那裡,賣給該死的宇航公會……願他們的臉永遠是黑色的。」
一片寂靜中,史帝加向她躬身行禮。「塞亞迪娜,」他說,「如果夏胡露允許的話,你就可以走進內部,成為聖母了。」
原來這就是列特-凱恩斯的夢。傑西卡想。她接著又說:「賄賂是危險的,對方的胃口會越來越大。」
「你的人民表現出良好的紀律性。」傑西卡說。她放下望遠鏡,發現史帝加正盯著對面的人群。
起初她還以為那是巡邏車hetubook.com.com,隨後意識到那其實是海市蜃樓——是懸浮在沙漠上空的另一道風景:近處的黃沙,遠處搖曳的綠葉,中間還有一條長長的沙蟲正在行進,沙蟲背上飄動著的好像是弗瑞曼長袍。
保羅邊走邊抬頭看,面前的岩壁就像掛在這顆星球上的一幅掛毯,岩壁上那道窄窄的裂縫直插灰藍色的天空,竟把這幅掛毯切成了兩半。
「上帝的怒火湧上胸膛。」她說著,一邊想:現在,總算走上正軌了。
她看著他手指的地方,果然發現有人影晃動:盆地底部有許多人,從陽光下跑過,躲進對面岩壁的陰影裡。儘管距離遙遠,他們的動作在明淨的空氣中仍然十分明顯。她從長袍下取出她的雙筒望遠鏡,把焦距對準遠處的人群。只見方巾飄動,活像一隻隻多彩的蝴蝶隨風起舞。
就在她打量著黎明時分灰白色的盆地時,只見太陽自遠處峭壁上升起,照亮了淺褐色大地上的岩石和沙礫。她注意到,阿拉吉斯的太陽好像是從地平線直接跳出來的一樣。
傑西卡正打算轉身離開,聽到這話又中途停下來,回頭看著他的臉說:「宇航公會?宇航公會跟你們的香料又有什麼關係?」
我們的主的偉跡?
「請你記住,我曾經是一位公爵的女人。」她說。這一次,她的聲音平靜多了。
他的意識流入一層沒有時間概念的空間。在那裡,他可以看到時間的歷程,感知可能的路徑,感受未來之風……過去之風:一隻眼睛看過去,一隻眼睛看現在,一隻眼睛看將來——三者結合在一起,合成一個三重幻象,他由此看到了時間轉變而成的空間。
史帝加走到傑西卡的身後,向左邊那隊人命令道:「把密封罩準備好,小心保護洞裡的水汽。」接著,他又轉向另一個弗瑞曼人,「雷米爾,拿些球形燈來。」然後,他抓住傑西卡的手臂說,「我想讓你看些東西,神奇女人。」他領著她轉過一塊曲形的岩石,向光源處走去。
保羅跟在加妮後面,彎腰鑽進洞口。山洞裡隱約有些微弱的灰色光線,是從前面某處發出來的。
「我們倆明顯低估了對方。」她說。
保羅加快步伐,聽到身後眾人的衣袍唰唰響動。他想起岳那本縮微的《O.C.聖經》,上面有一段關於人生歷程的話:「天堂在我右邊,地獄在我左邊,死神則在我身後。」

他便把瘟疫送到他們中間。
他站直身子,打量著這個地方:這是個又深又寬的山洞,圓形的洞頂向上彎曲,剛剛到伸手夠不著的高度。隊伍在黑暗中分散開來。保羅看見母親走到一邊,查看著他們的同伴。他同時注意到,儘管她的裝束與弗瑞曼人一樣,但卻未能與他們融為一體,她的一舉一動都給人一種兼具威嚴和優雅的感覺。
敵人就像被獵人驅散的鳥兒,
「悉聽尊便。」他說,「現在該封閉這個洞口了,這樣才能允許大家鬆一鬆蒸餾服。我的人今天需要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到明天,他們的家人可不會讓他們歇著。」
走進內部。她想,這種說法真夠奇怪的。好在其餘部份與預言完全吻合。剛才所做的一切讓她產生了一種苦澀、自嘲之感。
「你當時又沒向我挑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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