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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前傳:基地前奏

作者:艾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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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圖書館 第二十章

第四部 圖書館

第二十章

「我不希望他們認為,」她說,「你是個一直畢不了業的老學生,正在補修歷史課程。」
「但你顯然已經表明這一點,現在只要叫我『謝頓』就夠了。」
「我發現你有一種色情狂的幽默感。」
他的惱怒在網球場上露出痕跡。鐸絲很快就有長足的進步,他不需再為了給她時間判斷來球的方向與距離,而餵給她好打的高吊球。這使他很容易忘掉她只是個初學者,於是他將憤怒發洩在揮拍動作上,將球使勁向她擊去,那球彷彿成了一道固體的激光束。
事實上,雖然那正是他心中使用的詞彙,他也知道「不滿意」實在太過低估如今的感覺。他不只是不滿意,簡直就是憤怒。而他又不確定到底為何憤怒,更為心中這股怒焰火上加油。是在氣歷史嗎?還是氣那些史書的作者與編者?或是創造歷史的各個世界與全體人類?
「別傻了,當然有。也許赫利肯未曾捲入任何大型的太空戰事、重大的叛亂事件,或是重要的和平條約;也許沒有哪個皇位競逐者曾以赫利肯為基地,不過一些微妙的影響一定存在。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用說,任何一處發生的事件,都會對其他各個角落造成影響。但我找不到對我有任何幫助的數據——聽我說,鐸絲,在數學領域裡,所有的一切都能在計算機中找到,包括過去兩萬年來我們所知道的或發現的。但歷史界則不然,歷史學家總是挑挑揀揀,而且每個人全都挑揀相同的東西。」
她小跑步來到網前:「我能瞭解你為什麼想要『殺』我,我漏接那麼頻繁,一定讓你非常惱火。可是,為什麼你要讓球偏離我的腦袋三厘米?我的意思是說,你甚至沒打中我的汗毛,你難道不能殺得更好一點?」
他想不出任何解決之道。
然而進退他都無法真正接受。難道就沒有任何出路嗎?
「不行。」鐸絲突然露出笑容,「此外,我喜歡叫你『謝頓博士』,我喜歡看你露出那種不自在的表情。」
「確定。」她說。
「那只是個借口,其實它們相互抄襲。銀河共有兩千五百萬個世界,記載詳細的也許只有二十五個。」
「那種知識也有局限,」謝頓以沮和*圖*書喪的口吻說,「我知道赫利肯的地理、它的開拓史,以及詹尼瑟克這顆行星的惡行惡狀——那個世界是我們的傳統敵人,不過我們老師曾特別囑咐,說我們應該稱之為『傳統的對手』。可是,我從來沒學到赫利肯對銀河通史有什麼貢獻。」
「你要剝奪我的樂趣嗎?」
那已是昨天的事情。謝頓此刻正頹然坐在凹室中的椅子上,他又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但卻毫無所獲。他彷彿又聽見鐸絲的聲音:「那樣的話,你將永遠無法寫下心理史學定律。」
這正是他最初的想法。要不是夫銘堅決相信並非如此,若非他具有奇異的能力,將他的信念像火焰般噴到謝頓身上,謝頓會一直持有同樣的想法。
她說:「聽著,今天我不想再接你的球了。所以說,我們何不這就去淋浴,再一起喝杯茶什麼的,然後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殺掉的究竟是什麼。如果不是我這顆可憐的腦袋,又如果你不將元兇從心頭拔除,那麼讓你站在網子另一邊,再把我當成你的靶子,對我而言實在太危險了。」
「你有一種虐待狂的幽和-圖-書默感。」
「這樣的話,我會試圖找出你還可能喜歡些什麼。」
但不論有沒有人指導,不論是窒礙難行或迅速進入,他就是得不出任何結果。
「可是,哈里,」鐸絲說,「數學是人類發明的秩序結構,一樣東西緊緊扣著另外一樣。其中有定義,有公設,所有這些都是已知的。它是——它是——一個整體。歷史則不同,是萬兆人口的思想和行為所形成的無意識結構,歷史學家必須挑挑揀揀。」
後來,鐸絲教授的一周課程開始了,這門課教給他數十種快捷方式,同時帶來了兩種尷尬的窘境。其一包括那些大學生斜眼看人,似乎因為察覺到他的年齡而瞧不起他:每當鐸絲頻頻使用「博士」的尊銜稱呼他,他們全都會稍微皺皺眉頭。
如今,他來到這所大學已接近六周。一開始他就設法找到一套計算機終端機,利用它展開工作——沒有任何人指導,僅靠鑽研數學多年所累積的直覺。進度雖然緩慢,而且並不順利,不過漸漸發現循哪條路徑便能摸索出問題的答案,其中也自有一番樂趣。
「反正你在課堂上就是和_圖_書這樣稱呼我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使他開懷大笑。不用說,一般人的反應當然是否認自己有虐待狂,而她卻接下這個「殺球」,並且立即予以反擊,他覺得實在好玩。這個想法自然而然引發了一個問題:「你在學校打不打網球?」
哈里.謝頓待在鐸絲.凡納比里幫他在圖書館爭取到的一間凹室中,他靠在一張椅子上,心中感到很不滿意。
鐸絲說:「你讀的都只是銀河通史,應該查查某些小世界的特殊歷史。在每個世界上,不論它多麼小,學童也要先學本星歷史,然後才會知曉外面還有個龐大的銀河。此時此刻,你自己對赫利肯的瞭解,難道不比對川陀的興起或『星際大戰』更多嗎?」
「那樣的話,你將永遠無法寫下心理史學定律。」
喝茶的時候,他說:「鐸絲,我已經掃瞄過無數的歷史,只是掃瞄、瀏覽而已,我還沒時間做深入研究。即使如此。有件事已經十分明顯,所有的膠卷書都集中於相同的少數事件。」
謝頓嚇呆了,忙想解釋,卻只說出一串語無倫次的話。
她故意把這記殺球打到同一個地和圖書方,於是他說:「你要剝奪我的樂趣嗎?」
「我可能會喜歡。」
「正是如此。」謝頓說,「但是若想推出心理史學定律,我必須知曉全部的歷史。」
「或許根本沒有。」
「很好,我來教你。當我教你打球的時候,我會稱呼你凡納比里教授。」
「我們有網球場,但我不會打。」
不論他發怒的對象究竟為何,其實都沒什麼關係。重要的是他做的筆記沒有用,他學到的新知識沒有用,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用。
「你不會相信在網球場上聽來有多麼滑稽。」
後來,她在網球場上表現得出奇優異。「你確定自己從沒打過網球?」練完一回合之後,他喘著氣問道。
她微笑不語。
另一種窘境比較屬於私人性質。當他學會歷史數據查詢的必要技巧,剛開始試著使用計算機內存的時候,曾經(私底下)碰了一鼻子灰。那根本是與數學界全然不同的思考模式。他認為它應該同樣合乎邏輯,因為它可以毫無矛盾、毫無錯誤地根據他的心意四通八達,可是這種邏輯與他熟悉的那套分屬完全不同的品牌。
「關鍵的事件,創造歷史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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