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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的角度而言，我想應該就是。你自己沒有從中得到樂趣嗎？」

「那年輕男子也察覺到這一點，因為他繼續說：『但我若是在比較正式的場合遇到你，你穿著一件禮服，那你做夢也不會想到讓我掀起你的禮服，將手放在你大腿上一模一樣的位置。』」

「沒錯。」

「他試了一下——這點我不得不佩服他。每個人都盯著我們看。我不會阻止他，我也確定沒有別人會阻止他，他卻沒法讓自己真的那麼做。當時的場合不比白天更為公開，而且在場的是同樣一批人。採取主動的顯然是我，我絕不會反對，但他就是不能讓自己逾矩。當天下午讓他能毛手毛腳的條件，到了晚上不再存在，這要比任何邏輯意義更為重大。」

謝頓很快想了一下：「不記得。」

「裸體沙灘？」

「它的確是前帝國時代之前的產物，」謝頓說，「但也有後來添加的部分。你曾經見過印刷書嗎？」

「嗯，」謝頓試圖避免顯露愧色，「也許是吧，即使友誼也該適可而止。這是我的書，也是我的心理史學。」

「大約三百年前就終止了，不過我的一些同事說，那是其他數個世界對它施壓的結果，因為有太多觀光客被狄羅德吸引過去。別忘了，還有銀河社會整體壓力這種東西。」

「或許吧。此外，即使我不是個銀河遊客，但我常年待在大學裡，所以仍有機會研究社會壓力。我能遇到來自川陀裡裡外外、許許多多地方的人，而在社會科學系所裡，深受喜愛的消遣之一就是比較各種社會壓力。」

謝頓稍微避開一步：「拜託別這樣，那女人表現得好像有些性變態。」

「我是在照顧你。」

「這些書頁不是空白的，上面都有縮微印刷字體。來，還給我。如果我按下封面內緣的這個小球——看！」

「我向你保證我沒那麼想，我只是想要那本典籍。」

「或者善加利用。」謝頓咧嘴笑了笑，「而且我喜歡你的頭髮，看了一整天光頭的你，我喜歡你的頭髮。」

「或許應該是經濟壓力——就這個例子而言。」

「典籍！是啊，有一本典籍，讓我們看看吧。」

謝頓憤慨地說：「沒錯，可是第二次什麼意外也沒發生。」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真正注意到他的手在我的大腿上。裸|露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肌膚，多少喪失一些性的本質。正如我剛才所說，關鍵在於不讓人看見的部分。 」

「啊和*圖*書，但是像這本嗎？」

「希望如此，」鐸絲說，「但你若肯接受我的勸告，就該先睡一覺，等明早神清氣爽時再來研究。假如你一直對著它打瞌睡，那是不可能學到什麼的。」

「不，鐸絲。你或許認為這是絕對自然的事，可是你沒親身經歷過。當時，那可憐的女人處於高度性興奮的狀態。她所有的感官全用上了——不但聞她的手指，還伸舌頭來舔。如果她能聽見頭髮生長的聲音，她也會貪婪地專心傾聽。」

謝頓說：「要是我就會把手放在你的大腿上。」

「當天晚上用餐時，我打扮得較平常更為用心。那個場合不需要特別講究穿著，我卻穿得比餐廳中其他女士都正式。我找到那個年輕人，他坐在其中一個餐桌旁。我走過去，向他打個招呼，然後說：『我現在穿著一件禮服，但裡面的左腿是赤|裸的。我准許你把我的禮服掀起來，將你的手放在我的左大腿、你早先所放的那個位置上。』」

謝頓說：「在赫利肯，我們對得體的標準多少要高一點。」

鐸絲坐到她的便床上，然後躺下來，以雙手墊著頭部。「所以說，雖然我穿著一件晚禮服，裡面幾乎沒穿，也不會帶給你特別的困擾。」

鐸絲的雙眼骨碌碌地亂轉：「她知不知道你的胸部也有毛？」

「好極了！」鐸絲讚歎道。

「我無法相信這點。現在我知道，而你也知道了。一定會有外人偶爾來到麥曲生，為了商業或政治目的，否則不會有許多人皮帽隨時備用。所以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人瞥見這種印刷書，而且目睹它的運作。可是，它也許被當成稀奇但不值得深入研究的東西，而被那些人拋到腦後，只因它是麥曲生的產品。」

「比方說在麥曲生這裡，我有一個印象，性受到嚴格的控制，只有在最苛刻的規範下才被允許，而且實施得一定比想像中嚴格，因為從來沒有任何人討論；但在斯璀璘區，人們也從不討論性話題，而它並未受到譴責；我曾在堅納特區進行過一周的研究，該區的人無休無止地談論性話題，但唯一的目的只是為了譴責。我認為川陀的任何兩個區——或是川陀之外的任何兩個世界——對性的態度都不會完全一樣。」

「這正是視訊啊。」

「我讀得懂，」謝頓說，「它是雙語的。你不會以為雨點四三能讀古代手稿吧，對不對？」

「可是我的母親在赫利肯和-圖-書活得好好的，我寧願你做我的朋友。」

謝頓說：「你只要前後稍微扭動這個小球，就可以調節上移的快慢，以配合你自己的閱讀速率。當本頁的字跡達到下限，也就是說，當你讀到底端那一行的時候，它們就會猛然下落，然後自動關掉。這時，你就該翻到下一頁。」

「我兩次讓你單獨行動，第一次出於我自己的誤判，第二次則因為你出言恫嚇；兩次顯然都是錯誤的決定。你自己知道第一次發生了什麼事。」

「可憐的哈里。你該知道，這些都是絕對自然的。如果我和一位兄弟單獨相處，我也可能有類似的麻煩。我確信還要更糟，因為他會相信——從麥曲生這種社會結構看來——我身為女性，一定會服從他的命令，絕不會有任何遲疑或異議。」

「唉，不要摸，我還沒洗頭。」她將眼睛半閉起來，「這很有趣，你將正式和非正式的莊重層面分了開來。你這話顯示，赫利肯在非正式層面比錫納更莊重，在正式層面則沒那麼莊重。對不對？」

「那不是性——」

他將典籍遞過去。鐸絲笑著將它打開，再翻到另一頁，接著從頭到尾迅速翻了一遍。「是空白的。」她說。

「也沒到那種程度，不過我想，假如有人把衣服全部脫掉，別人也不會多說什麼。習慣上的穿著是得體的下限，但我必須承認，我們心目中的得體，並未留下什麼想像空間。」

謝頓將它取出來，鐸絲若有所思地拿在手中掂了掂。

「即使你們對於沙灘穿著的得體標準比我們高？」

鐸絲說：「開關在哪裡？啊，讓我看看自己會不會操作。」她信手翻開一頁，並將印刷字體設定成上移。

鐸絲哈哈大笑：「你怕她會強迫你發生性關係——還是你內心正期待如此？」

她說：「它對我們也許沒什麼用，哈里。看來它好像跟我見過的投影機都不相容，這就代表你得找一台麥曲生投影機。這樣一來，他們便會想要知道你要它做什麼，然後他們勢必發現你擁有這本典籍，就一定會從你手中將它搶回去。」

「但它真值得研究嗎？」

「當然，每樣東西都值得，或者說應該值得。夫銘也許會將對這些書漠不關心的現象，視為帝國正在哀落的一項徵兆。」

「或許是吧，哈里，不過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讀得懂嗎，鐸絲？身為歷史學家——」

「我也沒有。一般而言，銀河早已躍過heｔubｏok.cｏm•ｃｏm這個階段，進入了視訊科技，以致略過了這個可能性。」

「那麼當電用完了——」

「我們可以向這些麥曲生人學習一些事物，但我們沒有這麼做。」

「可是——」

翻開的那頁突然浮現出印刷字體，字體一行行緩緩向上移動。

「樂趣？它使我全身起雞皮疙瘩。當她終於停手之後，我才能繼續呼吸。我本來還一直擔心，她會再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發揮這些功能的能量從哪裡來？」

「應該說看來是空白的。麥曲生人是頑固的原始主義者，但並非完全如此。他們會固守原始的精髓，可是不反對為了增加便利，而利用現代科技進行改良，誰知道呢？」

「我同意，」鐸絲說，「而且我答應你，我們不會為這點爭吵。對了，剛才你正想說什麼，結果被我給打斷了，記得嗎？」

他的動作像是要將典籍放在兩床之間的小桌上，遲疑一會兒之後，他又轉過身來，將它放在自己的枕頭底下。

謝頓遲疑了一下，然後說：「你可真有母性啊！」

麥曲生的夜晚即將降臨。謝頓早已脫下人皮帽與裰服，也已經洗過澡。洗澡時他特別注意自己的頭髮，總共沖洗了兩次。現住他坐在他的便床上，穿著一件輕薄的睡衣，那是他在衣櫥裡找到的。

「我無意冒犯，哈里，只是要確定你能瞭解故事的背景。在錫納的沙灘上，我們很不在意穿些什麼——或是不|穿什麼。」

「聽著，讓我告訴你一件我親身的經歷。當時，我是在母星錫納的一個湖濱度假勝地——我猜你們赫利肯也有度假勝地，例如沙灘之類的地方。」

此刻他們在自己的房間裡，鐸絲打開了她的電磁場扭曲器，以確保不會有人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印刷字體立刻變作銀河標準語文。

「假若她受過良好教育，又有何不可？」

「嗯，假如我們將被關在這裡一段時間，我們必須學習如何漠視這種事。」

「有用嗎？」

鐸絲．凡納比里輕輕笑再聲來：「我想你是怕我會整夜不睡，在你沒有機會閱讀這本典籍之前，就搶先翻看部分內容。是不是這樣？」

「因為我懷疑麥曲生女性接受的教育不會超過家事的範疇。某些較有學問的人應該讀得懂，但其他人都需要銀河標準語的譯本。」

「假如它們總是被遮起來，就像在大多數社會一樣，難道你不會更感興趣嗎？」

他舉起那本典籍，帶著一股興奮說道和-圖-書：「可是我有好奇心，我會閱讀這玩意，它或許會將我推向心理史學的正道。」

「沒錯，但它缺乏正統視訊的效果。不過這種形式的書自有其優點，它比普通視訊書籍的容量大許多倍。」

鐸絲再次接過那本典籍，從各個角對觀察它：「我必須承認，我從來沒聽說過像這樣的書。」

「至於這點嘛，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是你的朋友了。」

鐸絲說：「我來告訴你它像什麼。我們談論的這些有關性的話題，使我認清一件事：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當時我就在祈禱她不會想到這一點。」

「你確定嗎？」

「但那正是我所謂的『自然』，任何遭禁的事物都會產生性吸引力。如果你生活在一個婦女隨時袒胸的社會，你會不會對女性的乳|房特別感興趣？」

「沒錯，從你對我的謹慎態度就能看得出來，可是各個世界總有個別差異。言歸正傳，有一次，我正坐在湖濱的沙灘上，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過來，當天稍早的時候，我曾和他講過幾句話。他是個舉止得體的人，我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他坐上我的椅子扶手，將他的右手放在我的左大腿上，以便穩住他的身子。當然，我的大腿裸|露在外。

「當然有，」謝頓有些惱火，「你把赫利肯想成什麼？一個只有山脈和岩石，只有井水可以喝的世界？」

「裡面封裝著一個微融合電池，它和這本書的壽命一樣長。」

「好，」謝頓說，「如果它真的夠古老，就一定會有用。」

「事實上，你只講到那個將手放在你大腿上的年輕人，以及我們自己而已。我們兩個能代表多少錫納人和赫利肯人，我可不敢說。隨便想也能知道，兩個世界上都有些循規蹈矩的君子，也有些粗魯無禮的傢伙。」

「我們聊了大約一分半鐘之後，他以頑皮的口氣說：『我坐在這裡。你幾乎不認識我，但我覺得將手放在你大腿上，似乎是一件很自然的事。非但如此，你好像也感到它很自然，因為你似乎不介意讓它留在那裡。』」

「我哈哈大笑，然後我們繼續聊了些別的。當然，由於我已注意到他的手放在哪裡，那年輕人感到再讓它留在那兒並不妥當，所以把手移開了。」

在黑暗中，他想到的只是那本典籍，並未將心思放在那個毛手毛腳的故事上。事實上，他幾乎已經忘光了——至少在意識的層面如此。

「你自己說過，她當時處於和圖書高度性興奮的狀態。」

謝頓微微一笑：「如果你的假設全部正確，鐸絲，那麼你的結論無懈可擊。只是剛巧不是你所想的那種書，並不需要使用投影機。它的內容印在許多書頁上，可以一頁一頁翻閱，這些雨點四三都對我解釋過了。」

他按下另一個小球，「這樣就行了。」

「這是不對的，請把這點裝進你的腦袋，哈里。從現在起，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摸你的頭髮？」鐸絲．凡納比里一面說，一面望著謝頓的頭髮，彷彿她自己也想摸一下。

「我不會特別震驚。至於困擾嘛，要看這個詞怎樣定義。我當然曉得你如何穿著。」

然後她又說：「只怕這對你不會有任何用處，哈里，它是前銀河時代的。我不是指這本書，我指的是印刷字體——是它的語言文字。」

「聽著，」謝頓以冰冷的口吻說，「我的目的是找出麥曲生的歷史，而所謂和一位姐妹玩性遊戲的結果，是我得到了一本書——那本典籍。」

「絕對確定。」

「身為歷史學家，我習慣於接觸古代語文，但總有個限度。這對我而言實在太古老，我能在某些字句中認出幾個字，卻不足以派上用場。」

「你差點惹上天大的麻煩。假如你和這位姐妹沉迷於性遊戲時被逮個正著，那還得了？」

她衝著他微笑，謝頓卻猶豫起來，彷彿不確定應該怎樣回答才算妥當。最後他說：「那我就接受你的勸告——一位朋友的勸告，先睡一覺再說。」

「我想我可能會。」

「一本印刷書！」很難判斷鐸絲究竟是震驚或者是高興，「那是石器時代的古物。」

「我們是在談論社會壓力。我不算是真正的銀河遊客，但我必須投注許多心力在社會史上。比方說，狄羅德行星曾有過一段時期，未婚性行為是絕對自由的，未婚者可擁有多個性|伴|侶，公開性行為只有在阻礙交通時才會引起反感。然而一旦結婚之後，雙方就會絕對遵守一夫一妻制。他們的理論是先讓一個人實現所有的幻想，這個人就能定下心來面對嚴肅的生活。」

「當然見過，哈里，你忘了我是歷史學家？」

「你讀不懂就沒用。」

「你就得丟掉這本書——或許還等不到電用完，你就會因為書磨損得太厲害，不得不把它丟了。新書隨換隨有——你永遠不必更換電池。」

謝頓說：「你知道你這話聽來像是在說什麼嗎？它好像——」

「什麼？」

「因為我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