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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燕驚龍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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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八臂神翁

第三回 八臂神翁

楊夢寰急拉沈姑娘拜伏在地上,從懷中取出一陽子交付的兩封信,雙手捧上,答道:「弟子拜別恩師時,師父交弟子兩封信,命弟子面呈兩位師叔,一切詳情盡在信中,請師叔過目便知。」
慧真子看他焦急之情,溢於言表,倒不好硬性攔他,點點頭道:「你要小心點,如果找不到師父,不要在深澗中多耽誤時間。」
沈姑娘轉身對人家福了一福,叫聲:「姐姐。」
李瑤紅素知幫中五旗壇主,以紅旗壇主齊元同最陰險,心計最多,黑旗壇主崔文奇脾氣最壞,手段最辣,有心告訴他們楊夢寰和霞琳去的方向,祇怕他們追上了,楊夢寰要吃苦頭。不說吧,那藏真圖又是父親夢寐以求的奇寶,姑娘左右為難,想了半晌,還是沒肯說實話,淡淡一笑道:「我今天在東茂嶺出口碰上了他們,崑崙派的劍法很兇辣。我打不過他,被他闖過去逃走了。我追尋到這裡,見那姓聞和姓邱的兩個人在此拼鬥。我就站在旁邊看熱鬧,不想他們見了我就停手不打啦,硬指我是崑崙派門下弟子,那姓聞的就和我動上了手。」
霞琳道:「嗯!那兩人實在打得不錯,有很多的招式我都不懂。」
括蒼山在浙江東南部,距湘北達數千里路程。慧真子念大師兄安危,不分晝夜趕路,她久走江湖,閱歷豐富,由她領頭,沿途自用不著楊夢寰再多操心,沈姑娘初涉旅途,處處感到新奇,可惜幾人趕路太快,不能飽覽沿途風光。
慧真子心中更覺驚異,但仍保持著鎮靜,淡淡一笑,不再說話,楊夢寰雖然覺得師叔言未盡意,但慧真子不說,他也不敢追問。
借躬身之勢,發出內家真力,兩股強猛力道,暗中一陣激盪,慧真子羽衣波動,那中年書生雙肩晃了兩晃。
她一口叫,楊夢寰心裡一動,倉促間,無暇思索,奮身一躍而起,左掌護面,右手施出天罡掌中絕招「赤手搏龍」,急如離弦弩箭,猛向那白鶴撲去。
他幾句話說的聞公泰滿臉歡容,呵呵大笑道:「這就難怪了,老朽和一陽子道友有過數面之緣,華山和崑崙兩派都是武林中的正大門派。」
慧真子微笑答道:「他在練功夫,你師兄悟性很高,確是難得的奇質異稟,無怪你大師伯把追魂十二劍也傳給他了,下一代掌門非他莫屬,我們崑崙派將來能不能光大門戶,恐怕全在他身上了。」
猛然,那沉沉黑暗中有點白影閃動,急如電光石火,剎那功夫已到洞口,白羽如雪,雙翅生風,又是那隻奇大白鶴,白鶴剛剛飛出洞外,沈霞琳已拍手叫道:「啦,原來大白鶴住在這深洞裡。」
慧真子卻是星目四顧,默查四周山勢,不時用手在草地上劃來劃去,忽然一躍而起,走近崖邊,提聚丹田真氣,脊背貼在石壁上,一個身子蛇一般向那千尋削壁上升去,百多丈立壁斷崖,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已然升上峰頂。
夢寰道:「那我還得叫你師姐,我從師才十二寒暑。」
童淑貞有心取笑,說罷話看著楊師弟眨眼微笑,夢寰只覺著臉上發熱,想不出什麼話答覆人家,只好紅著臉,轉過頭向左邊一條深谷裡看,沈姑娘倒無所謂,抬頭望天上白雲浮動,意態間甚是愉快。
慧真子十幾年未見大師兄了,見面之後,心裡甚是高興,幾個人坐在月光下面,他把一路見聞警兆,很詳盡地說給一陽子聽。
楊夢寰知此刻如果推說不知,可能要招怒聞公泰,那就更不好辦,想了一陣,答道:「據晚輩所知,家師最近確得到一個精巧玉盒,不過盒裡是不是藏真圖,那就不曉得了。」
看完信,面色微變,轉頭問沈姑娘道:「你叫沈霞琳嗎?」沈姑娘點點頭。
慧真子聽夢寰的敘述,一轉臉星波電閃,望著三丈外的一棵大樹,問道:「哪位高人駕到,為什麼要藏頭露尾,難道慧真子不配迎接大駕嗎?」
慧真子目含淚光,笑道:「二師兄身體很好,他和我都是想念大師兄,我跋涉千里到湘北去看你,路上遇見他們,拆閱師兄密函後,才知道大師兄到括蒼山來了。我就帶著他們尋來,想不到竟會遇上。」
慧真子看她笑的神態天真可愛,臉上嬌痴無邪,微一皺眉頭。暗裡嘆息一聲,這又使他想起自己一段往事,巧的是楊夢寰是大師兄的弟子,霞琳又被大師兄薦入了自己門下,一陽子本是她心目中最敬愛的人,為了顧全大局,她不能和大師兄合籍雙修,三十年好夢難醒,寸心中仍留下一片悵恨,如今自己這個弟子又愛上了她的師兄,幾十年的創傷隱痛,使一代俠女慧真子動了個奇怪念頭,她想盡力促使沈霞琳和夢寰一對花好月圓,上一代夢空成恨,不要再使下一代落個抱恨終生。她有了這種想法,不禁對嬌稚的沈霞琳生出惜愛,再說沈姑娘也實在生長得好看,自然最大的原因,還是慧真子和一陽子餘情甘露,惠及夢寰和霞琳身上,可是天下事有很多實非人所能謀算,慧真子雖然有一片好心,可是仍難使這一對小兒女稱心人間,後日裡情海中萬丈深浪,只打得楊夢寰頭暈目眩。
李瑤紅叱一聲,長劍橫掃,聞公泰左掌疾出「手揮琵琶」,彈力震劍,李瑤紅剛纔見過他劈空掌的威力,心知長劍如被他內功彈上,不撒手就得傷腕,立時沉腕變招「鐵騎突出」劍風下捲,斜劈雙腿。
可是蛇叟邱元亦是江湖中出類拔萃的人物,手中蛇杖自成一家招數。兩人二十年前就動過一次手,蛇叟敗在聞公泰的手下,邱元認為這是畢生中的奇恥大辱,因此潛藏九華山中,苦苦研究武學,功力較二十年前精進很多,聞公泰八十一招伏魔杖法,天下武林名家很少能接他十招的,此時一連搶了二十多招,竟是奈何蛇叟邱元不得,不由大怒,青竹杖愈發攻打的迅猛無匹。
慧真子驟見大師兄出現眼前,數十年情愛往事,齊湧心頭,呆了一陣,合掌問道:「大師兄,你好?」
一陽子微笑搖頭,接道:「澗深難測,其中難保不無毒物怪獸之類,非你力量所能勝任。」
那妙齡道姑,看霞琳出手幾招不凡,倒也不敢大意,縱身讓開一劍,也從背上扯下兵刃,兩柄劍電掣虹飛,眨眨眼拆了八招,八招已過,兩個人心裡都感奇怪,因為兩人這幾招,全都是分光劍法中的招式,那道姑雖然想停手問問霞琳來歷,無奈沈姑娘劍如冰苞驟落,不容她有緩手說話的機會。
霞琳忽然想起應該把想騎那大白鶴的事告訴寰哥哥,轉臉看夢寰正微皺著眉沉思,不由覺得奇怪,輕聲問道:「寰哥哥你也在想騎大白鶴嗎?」那知夢寰正在思解巨鶴剛纔雙爪抓那蛇頭七寸的方法,全神貫注,沒有聽見沈姑娘的問話。
夢寰嘆息一聲,道:「今晚上要不是她幫我們,恐怕我們就忘了逃走啦。」
說畢,又轉頭對慧真子笑道:「後會之期不遠,別讓聞老兒搶了先著,我兄弟也要先走一步了。」說完話,一拉那紫臉黑袍道人,聯袂疾奔而去。
楊夢寰定下神,拉著霞琳想從路邊繞過,猛聽那老者陰森森一聲冷笑,說道:「我也懶得和你們兩個娃兒家動手,只要你們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那藏真圖究竟在什麼地方,我不但不加害你們,而且還可以護送你們離開湘北,天龍幫派在水月山莊附近監視你們的潛伏,都被我點了穴道,要不然你們早就碰上了麻煩,不過在這岳陽百里以內,仍散佈著很多攔劫你們的高手,大部份都是武林中極厲害的人物,就憑你們兩個娃兒家,決闖不過,生死兩條路,隨你們自擇一條?」
這二十多天行程裡,沈霞琳都是和童淑貞住在一起,沈姑娘胸無城府,一派純真,她把什麼話都告訴了童淑貞。
慧真子搖搖頭,道:「如果你說的不錯,那不是草上飛的功夫,他經過你們身後時,是不是帶有一陣微風。」
童淑貞這時候也轉過身子,插嘴接道:「師父,你看那深壑裡大蟒,是不是墨鱗鐵甲蛇?剛纔牠和一隻巨鶴搏鬥時,口中不斷噴出毒霧。」
霞琳慢慢偎在夢寰懷中,抬起臉兒問道:「你告訴我,你將來會不會變心,不再喜歡我?」
澄因大師不知道崑崙三子之間也有一段情愛隱痛,自是聽不懂話中的弦外之音。聽慧真子說的斬釘截鐵,無疑答應承攬了沈霞琳身世恩怨,這就激起老和尚英雄豪氣,一頓左手鐵禪杖道:「老衲雖非你們崑崙門下,但極願為貴派一盡棉薄,只要需用得著我,火裏火去,水裏水去。」說罷,仰起臉哈哈一陣大笑。
原來那百丈深壑中,有一條四五丈長的大蟒蛇和一隻巨大白鶴在搏鬥,那蟒蛇通體如墨,鱗片在日光下閃動耀目,白鶴也大得出奇,要比普通的大二十倍,鶴頂紅冠如火,盤空飛舞,旋撲下擊,那蟒蛇下體盤成一圈,上身挺立,蛇頭隨著飛舞在空中的鶴身亂轉,每當巨鶴向下撲擊時,必張口噴出一團毒霧迎去。那巨鶴似乎很怕蛇口噴出毒霧近身,立時巨翅一振,閃避開去,然後又追逐在毒霧周圍,長嘴亂張,不時發出怪叫。
李瑤紅順著打來掌勢,猛力向前一躍,這一掌雖未打實,卻被掌風餘力掃中,震得她嬌軀亂晃,幾乎栽倒。聞公泰雙足微頓,飛鳥般的又追到身後,右手併食中二指直點「風府穴」,李瑤紅吃掌力震的血翻氣湧,那裡還能閃避,眼看八臂神翁二指就要點到無影女「風府穴」上,突然間兩條人影破空而下,人落地雙掌齊出,掌風颯颯,勁道奇猛。八臂神翁聞公泰不顧傷敵,縱身一閃,避開掌風,定神看去,離自己大約七尺遠近,併肩站著兩人,都是五旬開外的年紀,全著一身黑色疾服勁裝,一個腰圍軟索三才槌,一個揹負青鋼日月輪,這兩人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揹負雙輪的是天龍幫紅旗壇壇主,百步飛鈸齊元同,腰圍軟索三才槌的是黑旗壇壇主,開碑手崔文奇。
那簫聲雖然不大,柔音嬝嬝中卻似含蘊著無上威力。慧真子聽一陣,只覺心神不寧,幾乎要隨那簫聲起舞,不由大驚,趕緊收斂心神,氣沉丹田,神聚靈臺,微閉星目,運起內功。
夢寰啊了一聲,腦際中閃電般掠過一個概念,暗想:這條山溪不知流了數百千年,這個大洞般的深澗,不管有多深,只要沒有出水的地方,也該流滿了,看來這澗底必然另有出水道,通往別兒。心念一動,不覺走近澗邊,伸手一摸,光滑溜手,仔細一看,這十丈長短,三丈寬窄的深澗,四周都是天然生成的石壁,宛如一塊完整石山,經人工開鑿而成,想起藏真圖上那句石上流清泉的含意,心中一高興,失聲叫道:「不錯,這深澗底中,必另有一番天地!」
楊夢寰還在猶疑,那中年道姑已接著說道:「我叫慧真子,你師父告訴過你嗎?」
邱元陰森森的冷笑一聲,道:「聞兄話說得很輕鬆,祇怕事情不如你想的容易!」
蛇叟邱元兩道眼神似電,盯在崔文奇臉上笑道:「這樣說來,崔兄是也接不下貴幫主十招了。」
無影女看夢寰對霞琳親和-圖-書切的樣子,心裡不由生出一縷妒恨。轉身看聞公泰和蛇叟邱元,已打入緊要關頭,雙方都用內功真力發招互拼,周圍數丈內潛力激盪逼人,李瑤紅看雙方功力都達這等威勢,心裡暗暗吃驚,如再不知機逃走,要等他們一分勝敗,再想走也不容易了,說不定會因楊夢寰的逃走,遷怒自己身上,那知她心念剛動,聞公泰已發覺夢寰走了,大喝一聲,竹杖橫掃,逼開邱元的蛇頭怪杖,左掌呼的一聲,打出劈空掌力,一股強勁罡風猛向邱元劈去,這一擊直似江河堤潰,力道何止千斤。
楊夢寰看兩人越打招術越怪,杖風也愈來愈強,心知兩人由拆招換式,漸漸把內家真力貫在杖上火拼。此時夢寰本可趁機逃走,但這兩位武林中罕見高手過招,攻拒之間,神妙異常,楊夢寰看得神往,那裡還想得起逃走的事。
夢寰看她臉上神情,無限嬌淒,很憐惜的拉著她左臂笑道:「你問吧!」
驀地裡一聲悶雷般的獸吼,只震得深山幽谷中一片回鳴。慧真子轉頭看去,峰側一角,緩緩走出一隻黃毛黑紋的大獅子,一隻怪眼圓睜。仰首望著四人,沈霞琳心裡害怕了,一把拉著童淑貞,問道:「姐姐,這老虎真大,它咬人嗎?」
一陽子知此刻光陰寶貴,也不再多說,月光下攤開藏真圖,看白絹外面一層所繪山勢,三座高峰品形排列,中間一峰頂端一道瀑布倒垂,正和這幽谷背景相同。再看裡面一層所繪景物,亦和幽谷處完全一樣,《歸元秘笈》就在附近,已是無可置疑,只是圖上並未明示藏處,這還得費一番思解。
齊元同扶著李瑤紅走幾步,低聲問道:「你運下氣看看。是不是受了內傷?」
沈霞琳忽然想起兩三天沒有洗澡了,看到那清流水光,不禁心動,慢慢走到溪邊,脫下靴子,把兩隻白玉般的天足浸在水裏。這條山溪是積雪溶化而成,溪水冰冷浸骨,霞琳經過一陣奔走,身上微感發熱,雙足入水,一陣清涼,只覺舒暢無比,心中高興,提著靴順溪而下。這清流長不過數百丈,霞琳走一陣已至盡頭,只見七八尺寬的溪水,如一條水簾般倒垂入深澗之中,心裏暗想:這深澗要是淺些,累月積水,必成一個大水潭,我在這裏洗澡多好。她想著,一陣悵惘,嘆息一聲,坐在溪邊草地上,雙腳浸在水裏,望著深澗出神。
慧真子等都凝神靜望洞底,每人心裡都升起一縷感懷,澄因大師手中葛藤十丈、百丈的緩入下去,約到了二百餘丈,猛聽那沉沉黑暗中傳上來一聲長嘯,接著葛藤一輕,心知一陽子已落到澗底,才鬆了一口氣。
慧真子沉吟一陣,道:「剛纔簫聲,是武林中一種極高內功。據我所知,天下有此功力的人,實在不多,莫非那玉簫仙子也趕到了括蒼山來了嗎?真要是這個女魔來了,你師父處境,實在危險極啦。」
聞公泰大笑道:「這個倒是不錯,藏真圖誰道都想要,不過能得到手的只有一個,一陽子去處不明,他的徒弟正好可作人質,崑崙派分光劍法和天罡掌馳譽武林,你邱元自信能勝得過崑崙三子嗎?依我說,不如你賣個交情,讓我把這兩個娃兒帶走。也免傷我們和氣!」
李瑤紅第二枚燕子追魂鏢,還未及打出,聞公泰強猛掌風已到。八臂神翁這次出手,已不留情。無影女自知和人家功力相差懸殊,不敢硬接,一仰身「金鯉倒穿波」後退一丈多遠,聞公泰如影隨形,跟縱而至。李瑤紅百忙中心神不亂,不待身子挺起,借勢向左面兩個翻滾,還未站好,後面已響起聞公泰的冷笑,道:「你還有什麼本領?」話出掌到斜肩劈下。
慧真子從往事浸沉中清醒過來,看夢寰和霞琳聯肩併跪,淡淡一笑道:「你們起來吧!」一面就在月光下拆開信看。
楊夢寰不待慧真子的吩咐,搶二步躬身一揖,也叫聲:「淑貞師姐,小弟叫楊夢寰。」
淑貞笑道:「那不一定,要看你自己是不是願意,不過我們崑崙派門下弟子,大都是道家裝束。」
且說慧真子把霞琳拉到身邊,低聲道:「不要講話,好好地看你楊師兄練功夫。」
那知巨獅到了突岩下面之後,忽又轉過身子緩緩向來路撲去。慧真子心覺奇怪,因為這種百獸之王凶猛至極,性最嗜殺,既然發現了人,決無自動退走的道理。正自思索不解,忽聞高空裡傳來一聲鶴唳,抬頭看,雲層下一點白影,似隕星飛瀉而下,不大一會功夫,已可見鶴頂紅冠,霞琳高興地拍手叫道:「寰哥哥快看,那大白鶴又來了。」
夢寰聽出不似霞琳,回頭一看,不禁羞的俊臉發熱,趕忙鬆了握著人家的一隻手,紅著臉,吶吶的講不出話。原來那人不是沈姑娘,卻是無影女李瑤紅。
四個人看準落腳地方,縱身而下,踏著崖上雜出松石,直落谷底,慧真子伏身撿起一塊山石,運足腕力,抖手打去。石若流星,正中蛇身,砰然一聲,如擊鋼鐵,只打得蛇身翻滾,山石碎飛,但那蛇身鱗片卻是絲毫未損。
慧真子知道大師兄,已有冒險探澗心意,口雖不說什麼,心裏卻有些難過。
淑貞看她說話神態認真,臉上情愛橫溢,不由心中一動,拉著她一隻手,笑道:「姐姐一定幫你這個忙,不過師父決不會逼你出家。」
好在一陽子信上已述明沈姑娘出身來歷,要慧真子收列崑崙門牆,這拜師一節,也就不過是個樣子,禮到就算,慧真子扶起霞琳說道:「那位是你師姐,快去見個禮。」
四人施出輕功,沿谷底奔跑一陣,繞過幾十座山峰,天色已經不早。慧真子見夢寰和霞琳等人臉上都微現倦容,遂停住步回頭笑道:「這谷底溫暖如春,風景又好,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再走!」
無影女丟了長劍,立時從鏢袋中取出一支燕子追魂鏢,玉腕揚處,帶著嗚嗚怪叫,向八臂神翁打去。
兩人又拆了幾招,楊夢寰已經趕到,看霞琳和人動手,又誤認為是攔截兩人的高手,心中急謀趕路,也沒有細看那道姑劍法,長劍出鞘,二招疾攻,他功深力大,比霞琳高出許多,用的又是追魂十二劍中「石破天驚」「潮泛南海」兩道煞手,那妙齡道姑如何能承受得住,吃夢寰兩劍緊迫,逼退了七八尺遠,這還是楊夢寰手下留情,才沒有震飛她手中兵刃。
聞公泰和崔文奇都已到蓄勢待發之境,聞言各斂功力,四目齊注百步飛鈸。
慧真子笑道:「二師兄雖掌門戶,但他數十年來都在感懷著大師兄恩賜之德,這件事你儘管放心,他決不會反對。」說完話,臉上笑容隨歛。
聞公泰大怒道:「那你就試試看?」右手竹杖一招「迅雷擊頂」迎面劈下,邱元蛇頭杖「腕底翻雲」架開竹杖,趁勢橫掃過去,聞公泰長笑一聲,縱身而起,竹杖展開快攻,只見一團碧影,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猛向邱元打去,要知聞公泰是華山派掌門人,一派宗師,武功自是不凡,此時又急欲求勝,出手怪招連綿,招招狠辣異常,別看只是一隻青竹杖,在他手中聲勢卻非同凡響,上下飛舞,丈餘內勁風逼人。
楊夢寰看她神態間若有所思,心中甚覺奇怪,知她天真率直,什麼事也不會放在心裡,此刻卻似有著沉重的心事,不禁問道:「你在想什麼?」
一陽子微微嘆息一聲,似要說什麼,但卻沒有說出口,轉身替慧真子引見了澄因大師。
邱元笑道:「想要我加盟貴幫不難,但必須得先讓我看點顏色,李幫主既然能使二位拜伏,當然手段非凡,不過我姓邱的一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等我親會到李幫主再說,反正我三五年還死不了,急個什麼勁呢?」
慧真子沉吟一陣,道:「可惜我沒有看見,一時間也難說得出來,『赤手搏龍』是天罡掌中三記絕招之一,你能觸類旁通,稟賦確實超人,剛纔我看你雙手互相撲擊時,中間確含有深妙道理,只要能再用心練習下去,必可創出一著奇招,天罡掌三十六式,每一式都費了本派前輩長老們不少心血,如能在你手中,創加一招,將來也可使你幾位同門師兄弟,心服口服。」慧真子話中含意,已隱隱透出舉薦楊夢寰接掌下一代掌門心意,只是語意含蓄,楊夢寰領會不到。
慧真子讓三人拿出帶的乾糧,在一塊大山石旁休息食用,自己卻施展出絕頂輕功,向右側一座峭壁排雲的山峰上攀去,只見她快如喜鵲移枝,疾似飛隼出塵,在那如峭絕壁上遊行揉升,一瞬工夫,已躍升數百丈,沈霞琳看得無限羨慕,道:「師父的輕功真好,我要能練得跟師父一樣就好啦。」
山路愈走愈崎嶇,羊徑一線,盤繞而上,初還見三五樵夫,漸漸的人蹤絕跡,連那羊腸小徑也沒有人了,好在四人都有極好的輕身功夫,認定入山方向,攀藤附葛,縱躍繞越於危峰絕壁之間。
聞公泰走後,百步飛鈸齊元同轉身對蛇叟邱元道:「你這玩長蟲的老兒,臭架子倒是不小。我們李幫主派人去找你三次,你都避不見面,今晚上既讓我和崔兄碰上,你還有什麼話說。」
無影女依言運氣後,搖搖頭道:「不要緊,還沒有傷到內腑。」
老和尚宣了一聲佛號,立右掌躬身笑道:「常聽令師兄談起鶴駕,恨無緣早日會晤,琳兒身世悲慘,孤苦無依,老衲教養無方,致使她野性難馴,望能費心神多加管教,老和尚先代她拜謝大恩。」說罷,又是一禮。
崔文齊搖搖頭道:「那牛鼻子早走啦,你怎麼會和聞公泰動上手呢?」
天色漸漸入夜,東方天際,冉冉升出一輪明月。清光如水,把碧翠山色,爛浸在月華之中,幽谷更靜,景物更美,慧真子緩緩站起。仰臉望月,慢步草地,神態間甚是悠閒,童淑貞卻知道師父心中正在思解著什麼難題。
一陽子大笑道:「掌門師弟,正需你多方扶助,豈可代我涉此奇險,我如身有不測,望你能善為照顧夢寰和霞琳兩個孩子。並代向掌門師弟為我請罪,我把追魂十二劍私授了門下弟子。」
童淑貞笑道:「這不是老虎,是獅子,你怕嗎?」
霞琳回過臉兒,搖搖頭笑道:「我在想這個山澗太深了,要是淺些,不是可以變成個大水潭麼?」
這一來無影女佔了不少便宜,長劍展開李滄瀾傳授的絕學,剎那間冷芒如電,連攻了廿幾劍。
楊夢寰細看那巨鶴,似是在故意逗那墨鱗蟒蛇噴出毒霧,然後它繞著毒霧飛行,長喙連張,慢慢把蟒蛇噴出毒霧吸在腹中。
李瑤紅笑道:「齊壇主說的對極啦,二位最好立刻回去對我爹說,免得讓別人搶了先著。」
霞琳看夢寰不理會自己,正想再叫,猛見他左臂高舉,右手平伸,互相撲擊,心裡更是不解,不自主伸出右手去拉夢寰,驀地裡伸出過來一隻玉腕,輕輕扣住沈姑娘右手,耳際響起女人的聲音道:「不要打擾他!」
夢寰正在用心想著剛纔鶴、蛇相鬥時幾種迎撲姿勢,而且還不時以手作勢。
說罷,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又道:「寰哥哥,我有話問你和*圖*書,不知道你會不會再笑我?」
猛地,他一躍而起,繞著巨松下面大石細心查看,潺潺清流,環繞大石半周,流入百丈外一座深澗。一陽子察看那大石,天然生成,四周並沒有絲毫痕跡可疑。雖然如此,仍不敢放鬆,拔出背上長劍,很仔細的在石上敲打,足足消耗去一個時辰,卻仍是找不出一點頭緒。
中年道姑還未答話,和霞琳動手的妙齡道姑已大聲喝道:「既是大師伯的弟子,怎的見了三師叔還不下拜?」
楊夢寰見來人就是八臂神翁,怕他突起發難,手握劍把,暗中戒備,慧真子卻淡淡笑道:「原來是華山派掌門宗師,貧道失迎了,大駕是一人到此嗎?」
沈姑娘話剛落口,松影中傳出來一聲沉喝道:「琳兒嗎?你怎麼會跑到括蒼山來了。」
慧真子帶三人走近死蛇身邊,笑道:「這也算是千古奇遇,我們無形中得此奇寶,你們抽出劍來,看看是不是能斬斷蛇身。」
一陽子心裡雖是憂慮重重,但外形仍很鎮靜,望著慧真子笑道:「我和澄因大師依圖索驥,在括蒼山中苦尋了六七天,才尋到這條幽谷,你們一進山就摸到這裡,而且還比我們先到一步。」
霞琳深情地望著他點頭道:「捉兩隻,你也要一隻玩。」說罷一笑,柳眉舒展,滿臉歡容。
蛇叟邱元一隻蛇頭怪杖,也是奇招百出。縱送橫擊,隱隱有風雷之聲。
沈霞琳嗯了一聲,接道:「貞姐姐,我也沒有爹娘,和姐姐一樣可憐。」
霞琳聽夢寰讚她,心裡高興,嬌媚地一笑說:「我不好,因為我什麼都要問你,只要你不討厭我,我心裡就快樂了。」說完箭一般向前跑去。
那蟒蛇大約又支持一刻工夫,毒霧愈發愈淡薄,巨鶴卻似意猶未盡,不時下撲,逗蟒蛇噴出毒霧。
慧真子接過信看,果然是一陽子的親筆,不禁回想起三十幾年前往事,那時候慧真子還是一個妙齡少女,夾在大師兄和二師兄情愛之間,難作抉擇,師父仙去之後,本該大師兄一陽子接掌門戶,可是一陽子看出二師弟對三師妹情重愛深,已到無法自拔。為了怕傷師兄弟的和氣,留書讓師弟玉靈子接掌門戶,自己飄然出走,一去就是五年,這五年中玉靈子和慧真子找遍了天涯海角,但始終找不到一陽子的去處,玉靈子沒有辦法,祇得遵照師兄留書,拜了祖師遺像,接了掌門,那知玉靈子接了掌門的第二年。一陽子卻返回崑崙山金頂峰三清宮中。
楊夢寰審量目前情勢,不得不暫用權變,笑道:「老前輩一派宗師,晚輩常聽家師談起老前輩的丰儀,家師和晚輩對老前輩都很敬仰。」
楊夢寰看她那嬌淒模樣,呆了一呆,暗想:「這孩子素無牽掛,什麼事也不多想,此刻想的心事雖覺可笑,但她卻甚是認真,」只好笑慰道:「這並不是什麼難事,等我們再遇上大白鶴時,我就捉給你騎。」
一句話提醒夢寰,怔了一下,答道:「不是師叔問起,弟子倒還想不起來,青衣人經過時,不但未覺帶有微風,而且他衣袂不飄,雙膝不曲,碎步輕移中晃如落絮流煙,和一般草上飛行身法,大不相同,」
慧真子剛聽完話,一皺眉道:「華山派掌門人八臂神翁聞公泰,點蒼三雁和蛇叟邱元等都是江湖中極負盛名的人物,天龍幫勢力遍及江南,自更不應輕視,你師父本領再大,也應付不了這多高手,好在這些人的目的都在藏真圖,圖未到手之前,他們也許不會用什麼陰狠手段,傷你師父,我們今晚上就兼程南下——」
幾句話提醒夢寰,立時把兩天來連續遇上各派高手截擊的事,很詳細他說給慧真子聽。
說罷,折疊好帶在身上,攀上崖壁。
慧真子一皺眉又道:「你願意投入崑崙派門下嗎?」
沈姑娘大概是樂瘋了心,月光下快如怒馬狂奔,她跑得太快,猛地一個轉彎幾乎撞在別人身上。姑娘趕忙收住急行的嬌軀,可是那人出手更是迅若閃電,玉腕揚處,扣住了沈姑娘一條左臂,這一下也逗發了小姑娘的脾氣,嬌叱一聲,右掌迎面劈去。那人是個廿三四歲的道姑,烏雲椎髻,柳眉粉面,秋水流波,櫻脣噴火,雖然是出家人,卻長得十分好看,她見霞琳掌勢極快,不敢怠慢,左手一翻,反點姑娘「曲池穴」。霞琳這一掌旨在分敵心神,其實全身功力都潛運左臂,見人駢指點穴,趁勢撤招,左臂一用力掙脫人手,全身躍退了八九尺遠,翻腕抽劍,劍如閃電,冷芒捲風,橫掃上盤。
夢寰皺著眉道:「你怎麼會想到這些事呢?」
霞琳長長地嘆口氣道:「我想騎那大白鶴,我知道你也沒有辦法,所以我就不問你啦!」說完話,淒苦一笑,神態間竟是有無窮感懷。
那妙齡道姑也合掌還了一禮,握著霞琳一雙手道:「妹妹,我叫童淑貞。」
慧真子話剛說完,又遙聞幾聲鶴唳獅吼傳來,這次聲音越發淒厲刺耳。慧真子心中一動,道:「我們過去看看。」說罷首先躍下突岩,帶著夢寰等,向左面峰角繞過去。
邱元怒道:「你不要盡講好聽的話,你千里迢迢跑到湘北,還不是為的要搶人家的藏真圖。」
邱元面色一變。冷冷道:「好,姓邱的半年之內,必去貴幫總堂親向李幫主領教,我現在沒工夫和你磕牙鬥嘴,咱們老朋友犯不著動手過招,再見吧。」說罷,也轉身而去。
童淑貞點頭笑道:「霞琳師妹內外功夫都已有很好的基礎,又長的嬌小玲瓏,最適宜練飛行輕功,如果她真肯用心去學,三年內可得師父大部份絕學,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用心,我想楊師弟如果肯督促她,她決不會負你所望。」
慧真子看三人走遠,仰天嘆息一聲道:「我一時大意,幾句話無疑給他們指明了大師兄的去處。」說時,低頭對夢寰道:「我們也快趕路吧?」
慧真子微笑道:「久仰點蒼三雁大名,今幸得會其二,貧道緣遇不淺。」
李瑤紅抿著小嘴笑道:「我不怕,你們先走吧!見著我爹時,就說我半個月後就可以回去啦。」
慧真子柳眉一揚,右手拂塵一擺,左掌當胸一立,躬身笑道:「過獎了,貧道當受不起。」
慧真子想得出神,可就苦了楊夢寰和沈霞琳啦,兩人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來。還是那妙齡道姑看不過去,走到慧真子身邊,輕聲道:「師父,叫他們起來吧?」
童淑貞卻低著頭出神的細看那深壑中死去的墨鱗蟒蛇,發現那是一條罕見的奇毒怪蛇,名叫墨鱗鐵甲蛇,這種奇毒怪蛇,很難長大,普通的不過兩三尺長,五尺以上的就很少見,而這條墨鱗鐵甲蛇,竟有四五丈長,如無千年以上的時間,決難長這麼大,聽師父說過,墨鱗鐵甲蛇的皮最為寶貴,可避刀槍,武林中的人視為珍寶,只是這種蛇很難遇上,即難找到也都是兩三尺大小,再說這種怪蛇奇毒無比,性又靈巧,一經咬中,或吃牠口噴毒氣中身,在百步之內必死無疑,因此牠身上鱗皮雖是稀世奇珍,卻是很少有人得到,即讓費盡心機,打死一條,也因鱗皮太小,無什大用,像這麼大的墨鱗鐵甲蛇,可以說絕無僅有,三人各有各的心事,都正想得入神。
慧真子接過夢寰手中長劍,翻轉蛇身,劍鋒沿蛇肚上一條白線而下,蛇身奇腥,中人欲嘔,好在四人內功都好,趕忙閉氣,剝下蛇皮,在谷底山泉中,滌洗乾淨,才笑對夢寰等道:「這墨鱗鐵甲蛇是一種罕見的毒蛇,性殘嗜殺,不管人|獸,遇上牠無一倖免,產於大山中陰暗地方,口中可噴毒霧,中人立即昏厥,據說這種毒物是由不同類型毒蛇雜交而成,故而產量極少。蛇雖奇毒,鱗皮卻是難得奇珍,不過這種毒蛇都很小,像這樣大的,更是前所未聞,今天讓我們遇上,而且又是不勞而獲,可算是曠世奇緣,這鱗皮經滾醋浸煉柔軟之後,製成軟甲,可避一切毒掌刀劍,崑崙派得此奇珍,足可傲視江湖,抗拒各門派歹毒的掌力暗器。」
聞公泰手提竹杖,先看那手握蛇頭怪杖的老者一眼,冷冷說道:「邱兄好長命啊,你倒是還沒有死?」
原來那青衣少年,兩腳並未落在實地,只踏在谷底青草上面,這草上飛行功並不算太難,楊夢寰自信也能來得,難在人家一口氣走這樣遠的距離,因為草上飛行的功夫,全憑丹田中一口真氣,功夫好的一口氣也不過走個三五十丈遠近,而這青衣少年一段行程,少說點總有兩三里遠,更難的是他步履飄逸,舉重若輕,形緩實快,楊夢寰只看得心中驚奇不定,暗想:這人輕功之高,不只自己望塵莫及,就是師父和師叔也難望其項背,不禁看著那青衣人背影發起呆來。
霞琳點點頭,滿意的笑笑,道:「寰哥哥,你真好——」下面卻不知說什麼,但這兩句話已勝過千萬句盟言誓約。她慢慢轉過身子,緩步而去。白衣在夜風中微微飄動著,楊夢寰呆呆的看著她進了臥室,仰著臉長長的吸一口氣,心中卻湧起萬千感慨。
慧真子道袍一拂,人便急搶過去,正好接著楊夢寰下落的身子,霞琳直急得兩眼流淚,望著寰哥哥說不出來。
霞琳似乎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聽完話,不由一呆,兩隻圓圓的大眼睛,怔怔的盯在淑貞的臉上,好半晌才慢慢地說道:「要是他還和我要好,我就不能難過,他要是真的變了心,不再喜歡我,那我就不要活啦。」說著話,眼眶湧出兩行淚水,直滴在她白裙上面。
楊夢寰清醒之後,問道:「師叔,這簫聲有點怪道,音律靡靡,動人心魄,弟子以本門內功心法,仍難制止心猿意馬,幾隨簫聲起舞。」
一會功夫,夢寰扛著幾大捆老藤回來,一陽子霍然站起,笑道:「這深澗四壁光滑異常,而且不知多深,壁虎功恐怕難游到底,我要借這老藤之力,一探澗底景物,你們可在上邊等我。」說罷,命夢寰把採得老藤一根一根連接起來。
無影女看情勢心知無法逃脫,定下神,淡淡答道:「我也是在追尋崑崙派門下的弟子,看你們兩人打架打得很熱鬧,所以停足觀戰,現在你們不打了,我也該走了啦。」說罷,緩步向前走走。
聞公泰聽得一怔,暗想,這娃兒還真有點邪門。祇得點點頭道:「不錯,老朽就是聞公泰,你倒是怎麼會認識我?」
夢寰話未說完,老者一聲怪笑接道:「你還不配問我老頭子的名號。」
慧真子左手在夢寰人中穴上微微一推,楊夢寰緩過一口氣,睜開眼挺身而起,看霞琳呆呆地望著他,淚水如斷線珍珠,搖搖頭笑道:「你哭什麼?我又沒有受傷。」
四人當夜就在荒山中露宿一晚,天一亮又繼續趕路。這時四人己進入括蒼山脈腹地,放眼看山勢越發奇險,絕峰插天,危崖壁立,山風中松濤如嘯,瀑布雷鳴,不時還夾雜著幾聲猛獸怒吼。這地方人跡罕至,萬徑斷絕,四人走的都是斷崖立壁,幸得崖壁上生有矮松老藤,和很多突出的怪石,常人固是望而卻步,無法越渡,但在輕功飛行術造詣極深的和*圖*書人看來,並不算什麼難事,只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接連不斷、不知有多深多遠。
霞琳搖搖頭道:「不是,我是要問問他將來會不會變心?」說罷直向夢寰房中走去。
巨鶴到距地百丈時,猛地雙翅一展,貼著崖壁繞峰而去。奇怪的是鶴,獅去路相同,都隱沒在右側峰壁盡處。
霞琳道:「那穿黑衣的姑娘,不是要找我們打架的嗎?她為什麼很和氣的站在你身邊,好像是我們的朋友一樣?」
聞公泰乃一代門派宗師,見李瑤紅對自己毫無禮貌,輕輕鬆鬆答了幾句話,就想走路,不由激起怒火,冷笑一聲道:「好橫的女娃兒,你走得了嗎?」說完話,右掌一推,一股潛力逼去,李瑤紅閃身一避,讓開掌勢,她在海天一叟李滄瀾百般愛護下長大,一向嬌縱,那受過別人的欺侮,明知非敵,亦不服氣,翻腕抽出長劍,揚著柳眉兒厲聲答道:「你攔我去路,是何用心?你要再不讓路,我就要硬闖過去!」
慧真子凝神看了一陣,心裡暗暗吃驚,那深壑巨蟒形態,確和墨蟒鐵甲蛇無異,只是這樣長大,不要說沒有見過,就是想也不會想到,心裡拏不準,只好笑道:「我們下去看看。」要知墨鱗鐵甲蛇,是極難得遇上的奇珍,慧真子自是不肯放過。
李瑤紅回頭一看,邱元手橫蛇頭杖攔在身後,八臂神翁和蛇叟邱元拼了半天命,卻因楊夢寰乘機溜走,而敵意全消,一前一後擋住了李瑤紅。
崔文奇點點頭,道:「那你就和我們一塊兒走吧!目前湘北一帶各門派高手都有,你脾氣又壞,一言不合,難免要和人動手,要是你受了委曲,叫我和齊壇主如何向幫主交代。」
崔文奇冷笑道:「你倒是真敢說出來這種大話,再讓你練個五十年,也接不了李幫主的十招,不信我先陪你走幾招試試。」
且說楊夢寰拉著姑娘一陣急走,轉過兩個彎,前面有一片樹林,夢寰放慢腳步,繞林而過,剛剛轉過一個林角,猛見路中間站一個骨瘦如柴白鬚黑衫老者,手握蛇頭手杖,矗立月光下,動也不動,夜風吹得他白髮和黑衫飄蕩,看上去愈覺著陰氣森森。饒是楊夢寰膽子夠大,也不禁嚇了一跳,沈霞琳更是嚇得把身軀直向寰哥哥身上倚靠。
一陽子接口笑道:「三師妹不要太謙讓客氣,大師兄也得遵守掌門師弟令諭,這件事還望你稟明掌門人,來日餘波非同小可,事關門派之爭,我如何能做得主。」
夢寰笑道:「等幾天我捉一隻小的給你玩。」
驀地裡那墨鱗蟒蛇全身暴起,箭一般向那巨鶴撲去,大口盆張,紅舌閃動,那巨鶴也發神威,右翅閃電下去,雙爪猛向蛇頭七寸抓去,一迎一撲,勢子極快,鶴、蛇略一交接,那墨鱗蟒蛇便由空中摔下來,僵臥在地上不動,大概已被那巨鶴傷了七寸要害。
慧真子吩咐店夥送上一桌精美的素齋,吃完飯對楊夢寰等人說道:「明天我們就要進山,括蒼山連綿千里,奇峰如林,危壁深壑,險阻重重,要找人自是不易,不知要在山中走上多長時間,你們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我們明天一早就入山。」說罷閉目靜坐,楊夢寰等也各自回到臥室休息。
聞公泰見黑衣女只管沉思,不答自己問話,怒道:「怎麼,難道你這女娃兒也是崑崙門下的弟子嗎?再不答我的問話,可莫怪我老人家欺侮你們後輩了?」
夢寰答道:「剛纔深壑中鶴、蛇搏鬥,弟子看那巨鶴雙爪攫蛇,一擊成功,頗似我們天罡掌中『赤手搏龍』一招,弟子思解演習半晌,只是體會不出訣竅。」
巨鶴傷了蟒蛇之後,毫不客氣的用雙爪抓起蟒蛇,翻轉過肚子,長喙一劃一喙,吃了蛇膽,然後振翅一聲長唳,長頸一伸,直線上昇,轉眼工夫,便高出深壑數丈,猛地鶴身翻轉,在夢寰等三人頭頂丈餘處盤旋飛舞,雙翅展開足足有八九尺大小,童淑貞久居崑崙山中,見過不少怪獸巨鳥,但像這種巨鶴也是初見。看牠通體鶴羽如雪,頂上紅冠如拳,長喙若鋼,利爪似鉤,怕牠傷人,暗裡貫注全神戒備,那知巨鶴盤飛一陣,破空向東飛去。
慧真子頓了一頓,接著又說:「本來你師父信上意思,是讓你和霞琳都留在三清宮中,可是目前形勢不同,你師父沒有想到我會來湘北,此地距崑崙山遙遙萬里,藏真圖風聲又洩,你們雖都學會了十幾年武功,但卻沒有一點江湖閱歷,讓你們自己上崑崙山我更不放心,不如我們一起上浙南括蒼山去找你師父,也可助他一臂之力。」
霞琳回頭見夢寰神情有異,先是一怔,繼而走近他身邊,笑道:「寰哥哥,你不要發愁,我不想騎那白鶴玩啦。」
楊夢寰追問道:「那玉簫仙子是什麼人,難道比八臂神翁聞公泰、天龍幫主李滄瀾等還厲害嗎?」
楊夢寰在荒廟神像後面,聽他和點蒼派雙雁對話,知他是華山派掌門宗師,抱拳一禮,答道:「晚輩正是崑崙門下,老前輩可是華山派的八臂神翁嗎?」
霞琳回頭見是師父,不由低聲問道:「師父他在做什麼?」
沈霞琳一直仰臉看那巨鶴沒有了影兒,暗裡嘆口氣,心想:「這隻白鶴真大,要是牠肯讓我騎,我就可以飛上天啦。」
八臂神翁聞公泰一掌打出,逼開蛇叟邱元,人卻橫裡一躍,攔住李瑤紅的去路,冷冷問道:「你這女娃兒是什麼人?剛纔那一對男女那裡去了?」
慧真子心覺有異,凝神靜聽,果然那松嘯聲中夾雜一縷簫音。
楊夢寰不知墨鱗鐵甲蛇的皮可避刀劍,聞言長劍出鞘,健腕一揮劈去,那知連砍三劍,蛇身片鱗未損,那三尺精鋼劍鋒,卻砍得缺口斑斑,不禁一呆,站在那裡說不出話。
淑貞眼圈一紅道:「我是無父無母的苦命人。三歲時被師父救上崑崙山去,算起來十八年啦。」
蛇叟邱元走後,齊元同問李瑤紅道:「你見過一陽子的徒弟嗎?」
淑貞心裡一跳,問道:「你去告訴他我對你說的話嗎?」
霞琳淒苦一笑,眨眨眼滾下來兩行淚水,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麼?我想到什麼就會問你。」
一陽子伏視深澗,一片漆黑,而且四壁光滑,著足無處,要想深視,必得甘冒奇險,想了一陣,抬頭吩咐夢寰道:「你一會去採集些老藤來。」說罷,靜坐草地,閉目運行內功。
霞琳啊了一聲,道:「那黑衣姑娘真好。」
慧真子道:「這只能算是趕巧,被我瞎走亂撞碰對了。」
慧真子心中正在盤算如何處理當前的大事,因為一陽子的信上告訴她得到了藏真圖,並決定和遮陽寺澄因大師結伴到浙南括蒼山,去尋《歸元秘笈》。要夢寰霞琳留在主頂峰三清宮中。他如能尋得《歸元秘笈》,立時回崑崙山去。並囑玉靈子和慧真子不要到括蒼山去找他——一陽子做夢也沒有想到,慧真子會到湘北來看他。
夢寰輕著腳步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還是在想騎那大白鶴嗎?」
慧真子大聲笑道:「何不請出來大家見見?」
一陽子手抓葛藤一端,走近澗邊,一躍而下,澄因大師緩緩把葛藤拉長,片刻工夫,一陽子消失在澗中沉沉黑暗裡。
八臂神翁看少女劍招變化捉摸不定,竟看不出是何門派,頗覺奇怪,天下各門派以劍術見長的為武當、崑崙、峨嵋三派,但那少女劍路卻出三派之外,以自己身份而論,讓一個廿歲左右的姑娘家,在手底下走了廿幾招不敗,面子上實在有點掛不住,何況還有蛇叟邱元一邊旁觀戰,心裡一急,呼!呼!呼,搶攻三掌。
李瑤紅猛覺長劍被一股潛力吸住,脫手欲飛,心知不妙,不撒手丟劍,就得傷及右腕,祇得一鬆手,三尺長劍若斷線紙鳶飛到七八丈開外,才力盡劍落。
楊夢寰目注深谷,原為害羞,那知他定神一看,立時呵呀一聲驚叫,童淑貞和霞琳不約而同,四道眼神齊向那深谷中看去。
玉靈子本來要把掌門之職讓還師兄,一陽子卻堅辭不受,他說:「既已行過接掌門戶大典,豈可任意再作更換,我已尋得一個去處,等拜過掌門之後就走。」果然一陽子在金頂峰三清宮小住旬日,又離開了崑崙山,安居湘北玄都觀中,很少回崑崙山去。一陽子的心意,是想等玉靈子和慧真子情愛成熟,合籍雙修之後,自己再回三清宮去,可是玉靈子和慧真子都看透了大師兄的心意,兩人也就不好再談兒女私情,何況慧真子那時芳心本屬意於大師兄,但又怕傷了二師兄的心,這種微妙局面,一直維持了幾十年,誰也沒有提過一句,可是內心裡都有很深的隱痛,如今慧真子也到了五旬左右的年紀,這些事自然都成過去,不過這種師兄弟各居一方的微妙局面,卻始終沒有打開。因為誰也不好意思揭穿個中隱密。
饒是聞公泰見多識廣,也認不出這種怪暗器的來路,看來勢緩慢,由上面盤旋下降,離頭頂七尺左右,猛然直線下落,快速異常。月光下寒芒耀目,疾逾電閃,聞公泰早有防備,左掌一揚,打出一股罡風,燕子追魂鏢吃他內力一震,斜向右側落去,但腹內機簧也吃他內力震動,口藏毒針激射而出,一縷細如髮絲的銀線,一閃而至。聞公泰內功精純,目力超人,看出有異,立時應變,縱身逼到李瑤紅身邊,怒道:「好丫頭,竟施用這種歹毒暗器,今天我非好好懲治你一頓不可。」話出口,左掌隨著劈去。
聞公泰袍袖一拂,膝不彎曲,腳不移步,只覺颯颯微風,人已逼到無影女李瑤紅身側,右手握竹杖始終不動,左手運勁若鋼,「揮麈清談」,又向長劍拂去,八臂神翁要保持一派掌門的身份,不肯出手向李瑤紅還擊,祇想用內功震飛她手中兵刃。
這時候太陽已快下山,晚霞流照,迴光反射谷底,蒼松翠柏,吃夕陽一照,愈覺得青翠鮮凝。霞琳仰臥在草地上看著天上紅雲變幻,嘴角笑意盈盈。不知在想什麼。
這燕子追魂鏢,顧名思義,其形如燕,左右各有純鋼做的燕翼,鋒利如刃,比真的燕子要小了很多,腹有機簧,口藏毒針,如用兵刃格打,震動機簧,其口藏毒針立即激射而出,而且這種暗器的手法,也和一般暗器不同,出手後不走直線,而成弧形取敵,由上而下曲落,成左右繞飛攻敵,全在發鏢人的打法操縱。李瑤紅被聞公泰震飛手中長劍,急怒之下,打出燕子追魂鏢,鏢出手直如巧燕翻飛,帶著怪叫聲向八臂神翁頭上落去。
霞琳很溫柔的看著楊夢寰笑道:「你正在用心看人家打架,我怎麼好拉你呢?我怕拉你走,你心裡會不高興,所以我就也是用心的看起來。」
白髮老者又一聲陰慘慘冷笑,道:「你說沒有見過藏真圖也許是實話,不過藏真圖落到玄都觀主一陽子手中,也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那牛鼻子師父可能不會告訴你——」
八臂神翁一橫右手青杖,笑道:「貴幫主有此雄心,那是再好沒有,我們華山派定當全力促成這場盛會早日實現。至於今夜誤傷貴幫幫主愛女一事。老朽的確是事www.hetubook.com.com前不知,二位見著貴幫主時,請代致憾意。」說罷。長嘯一聲,如飛而去。
那中年儒生雙手一拱答道:「崑崙三子,俠名滿武林,天罡掌和分光劍法,併絕江湖,我兄弟有幸得很,想不到在湘北能碰到俠駕。」說話中,雙掌一揮,一股潛力直逼過去。
第二天一早,四個人就離開仙居縣,向括蒼山走去。慧真子雖然是久走江湖,但此刻也好像一時汪洋中失舵的小舟,括蒼山千峰萬嶺,幽谷深壑,數不勝數,這千里荒山。想尋人談何容易,一陽子又未說明寶笈在山中何處。任是慧真子機智絕倫,也不禁望著那連綿奇峰發愁。
說罷一頓,慢慢逼近夢寰又道:「那我就先把你兩個娃兒活捉住作為人質,再叫你牛鼻子師父以圖換人。」
一陽子含笑還了一禮道:「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裏來呢?掌門師弟好吧?」
那中年道姑逼封住夢寰長劍,喝道:「你剛纔用那追魂十二劍中幾招,是什麼人傳給你的?」
這當兒,慧真子等四人,正停身在一個斷崖突岩上,距崖底約有數十丈高,那巨獅注視四人一陣,伏身又一聲大吼,猛地一躍,竄起來丈餘高,快如閃電流星,撲到四人停身的突岩下面,慧真子暗運功力,蓄勢以待,只要那巨獅一向突岩撲擊,立即用劈空掌力打去,同時夢寰、霞琳、童淑珍都翻腕抽出背上長劍,聯肩併立,三支劍在日光下耀眼欲眩。
那中年道姑見夢寰一出手就是狠招,臉上微泛怒意,手中拂塵「乘龍引鳳」架開夢寰長劍,「神龍擺尾」「傍花拂柳」「開山導流」刷!刷!刷!一連搶攻三招,別看只是一柄輕盈的拂塵,在那中年道姑手中威力卻是絕大,只震得楊夢寰一條右臂發麻,長劍幾乎脫手。
一陽子心中另有所思,他知道藏真圖是天下武林道上夢寐以求的奇寶,真是要得到手,必將引起一番慘烈爭奪。慧真子把夢寰等帶來括蒼山中,這不但幫不了忙,反得分心去照顧他們,心雖不滿,卻又不忍出言責備,只是暗裏發愁。
小姑娘又點點頭轉臉看著寰哥哥,楊夢寰低聲說道:「快些叩拜師父。」
楊夢寰思索半晌,答道:「弟子慚愧得很,那人步履輕逸有如行雲流水,實則快迅無比。弟子雖很留心打量他,但卻沒能看清他的真正面目,看他身材嬌小纖瘦,似是年紀很輕,難得他草上飛的功夫,練得那樣超凡入化。」
聞公泰不理瘦老者的問話,轉頭看著楊夢寰和霞琳問道:「二位可是崑崙派一陽子道長的門下嗎?」
霞琳抬起右袖,抹去臉上淚痕,道:「那大白鶴壞死了,我不再想它了。」
霞琳點點頭道:「我有點怕,不過怕得不厲害,他要是來咬我們,我就打死牠!」
五丈外暗影處,又傳出兩聲大笑,笑聲中兩條人影如箭,一陣颯颯風聲,現出來一道一俗。道人身軀高大,紫臉長鬚,環眼重眉,年約在五旬以上。另一個儒生裝扮,白面無鬚,方巾藍衫,看上去頗似教書的先生。
拐過幾個彎,眼前境界突然一變,一道深谷繞著山峰,曲折伸延而入,谷底足足有三四丈寬,地勢平坦,奇花雜出,山風拂面,香氣襲人,兩邊山色凝翠,谷地碧草如茵,風景如繪,那一獅一鶴卻是不知去向。
一句話甫落,遙聞長嘯傳來,月光下一個黑影捷逾流星飄風,剎那工夫,已近三人,楊夢寰細看之下,暗裡叫苦,來人正是在荒廟中所見的八臂神翁聞公泰。
四個人展開了飛行身法,幽谷中疾逾奔馬,足足跑了有兩個更次,估計至少有七八十里,這條幽谷似無盡止一樣,愈深入愈覺得雄偉秀奇。
慧真子看清楚山勢,又用壁虎功游下峭壁。楊夢寰把剛纔見到那青衣少年的事,說給慧真子聽。這位名馳武林的女俠,聽完話臉上變了顏色,凝神沉思,良久不語,因為楊夢寰描繪那青衣少年所用身法,並非一般草上飛的功夫,似是一種極高的凌空虛渡內家神功,能有這種功力的人,不但可摘葉傷人,飛花殺敵,而且借一葉一草之力,可橫渡百里江河,不過凌空虛渡神功,只是武林中一項傳說,慧真子幾十年江湖行蹤,見聞博廣,就沒有聽說過天下武林人物中,那一個有這種功力,但她近月的觀察所得,楊夢寰又是個慎言謹行的人,他誤以那青衣人所用為草上飛的功夫,描繪入微,當非虛言,這確實使慧真子吃驚不小。
無影女想了一陣答道:「見是見過一次,只是我截不住他,被他脫梢逸去,一陽子可還在玄都觀嗎?」
那中年儒生轉臉望著聞公泰背影,叫道:「聞兄慢走一步,咱們結伴同行如何?」
沈姑娘兩句話,聽得楊夢寰臉泛愧紅,他本心只是想安慰霞琳,隨口而出,並未深思,那知沈姑娘反問兩句,使夢寰深覺惶愧不安。霞琳說得不錯,即使再遇上那隻大白鶴,他也沒法子捉得住牠。愣了一陣,才說,「不錯,就是再見到那大白鶴,我也捉不住牠。」
幾個人研論一陣,一時間倒難悟解,一陽子抬頭看天,見月光透松而下,風搖松影,滿地銀星閃動,低吟圖上謁語下兩句:
話出招發,蛇頭杖「飛瀑流泉」猛點過去,聞公泰竹杖「攔江截斗」架開蛇頭杖,冷笑一聲,道:「憑你蛇叟邱元在武林的輩份,這樣對付一個晚輩,不怕叫人齒冷嗎?」
楊夢寰心裡暗想,這瘦弱白鬚老頭兒看上去,陰氣森森,兩眼中卻神光如電,手裡握那根蛇頭怪杖,月色中閃著烏光,一望即知是用精鋼鑄成,口氣又很托大,自然不是等閒人物。他心裡風車般打了幾轉,立時笑道:「藏真圖是什麼樣子,我都沒有見過,如何能說得出在那裡?」
夢寰接口笑道:「你要想學好本領,就不要貪玩,好好用心苦練,自然會有成功的一天。」
楊夢寰疑團盡除,棄劍拜伏地上答道:「弟子奉令西上崑崙,一來去叩候二位師叔金安,二則奉呈師父密函,不想在此地巧遇三師叔了。」
四個人又向那萬峰連綿的重山中走去,剛纔慧真子登峰瞭望,見山勢形態,東南方疊峰凝翠,氣勢雄偉,心裡想起藏真圖埋藏在白雲巖上的傳說,既稱白雲巖,大概必是一座高入雲表的山峰,這推斷不一定對,但總比瞎走亂撞強些,東南方重山疊嶂,她想白雲巖可能在東南方,就帶著夢寰三人向東南方走去,沈霞琳卻一直在想騎那大白鶴的事,一路上輕皺著柳眉兒,一語不發。
沈霞琳用衣袖抹去淚痕,回頭笑道:「姐姐睡吧!我要去找寰哥哥,有話問他。」
楊夢寰低聲向童淑貞道:「三師叔壁虎功實在不錯,一口氣能升百丈,我只能上三四十丈就不行了。」
開碑手崔文奇又一聲冷笑,道:「天龍幫中五旗壇主,那一個都不比你姓邱的差,也不過只能和幫主走上個三招五式,難道你那幾下子,還自信比我強嗎?」
楊夢寰雙手交相撲擊一陣,似仍難體會出個中奧妙,嘆息一聲,放下雙手,回頭見師叔卓立身側,道袍仙風,一塵不染,慧真子雖近五旬,但因內功精湛。看上去只如三十許人,楊夢寰全神思解武學,慧真子什麼時候到他身後全然不知,這就趕忙一揖笑道:「弟子只顧思解武學,致失禮儀,望師叔恕罪。」
再說楊夢寰拉著霞琳急急穿過樹林,施出輕身提縱術,全力奔跑,一口氣走出去了二十多里,才放慢腳步,喘喘氣道:「你怎麼不知道拉我走呢?」
李瑤紅如何能抵受住聞公泰深厚功力,三掌猛攻,宛如波翻浪湧,逼得無影女後退了一丈多遠,但她嬌縱成性,那肯就此服輸,一咬牙,手中長劍「挾山超海」又猛撲上去。聞公泰見她如此倔強,也動了真火。心想;不給她點苦頭嘗嘗,她是不會停手,左臂行氣運功,力貫左掌,等劍鋒攻到,驟然劈出。
說罷,也不待兩人答話,揀起被聞公泰震飛的長劍,兩三個縱躍,走得沒有了人影。齊元同,崔文奇知她刁蠻慣了,再說她也不會聽,只好由她自去。
一陽子等正在苦苦思索仙示偈語,不能悟解,聽得夢寰一叫,全都趕奔過來。楊夢寰把無意發覺深澗四周都是石壁的事,告訴了一陽子。
齊元同搶前兩步,扶住李瑤紅搖搖欲倒的身子,開碑手崔文奇卻冷冷說道:「好威風啊!好煞氣啊!一派掌門宗師,竟對一個年幼的弱女子下這等毒手,你八臂神翁還有什麼臉見天下英雄?」
翻越過十幾道峰嶺,已是夕陽斜照,慧真子還看不出什麼,但楊夢寰、沈霞琳和童淑貞已是頂門見汗,微微喘氣了。
楊夢寰退一步,厲聲答道:「你是什麼人這樣狂妄——」
蛇叟邱元知道如果硬接這一記劈空掌勢,雙方就得立判生死存亡,祇得縱身一拔,凌空而起,避開掌勢,一陣急猛勁風,直撞入身後林中,罡風過處,斷枝紛飛。
八臂神翁笑道:「我來給三位引見引見,這兩位是名震雲貴點蒼三雁中的老二老三,這位是崑崙三子中的慧真子。」
夢寰看他說話神情自然,毫無妒意,不禁低聲說:「你也很好。」
崔文奇冷笑一聲道:「客氣,客氣,咱們誰也用不著怕誰,天龍幫早晚要鬥鬥你們號稱武林九大門派的高人。」說罷,仰起臉一陣狂笑。
忽然,他覺得右側衣角有人牽動,心想必是霞琳,隨手抓去,果然握到一隻滑膩的小手,只覺柔若無骨,軟滑似玉,同時幽香撲人,耳邊響起低脆嬌音,道:「你發的什麼呆、還不趁機逃走,等一下還走得了嗎?」
說罷一陣大笑對八臂神翁道:「聞兄彈指金丸絕技,獨步武林,崔兄和小弟都是久仰大名,好在我們李幫主有柬邀武林九大門派彼此切磋武學的心意,這場武林盛會,為期當在不遠,到時不但可以領教聞兄的華山派各種絕學,而且其他八大門派中高人也要出手,彼此切磋有日,何必急在一時?我看二位還是免了今夜這場爭執吧!」
忽然間靜寂的山谷裡遙遠傳來一聲長嘯,楊夢寰霍然坐起,沈霞琳和童淑貞也接著跳起來,慧真子卻凝神靜聽,只待那嘯聲餘音全絕,才回頭低聲對三人說:「很多武林高手,都已趕到括蒼山來,這嘯聲當在五里之內,你們收拾一下,快趕路吧。」
聞公泰哈哈大笑道:「不敢,不敢,崑崙三子果然是名不虛傳,雖然還有兩位,不過那是監視我老頭子的。」
瘦老者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好說,好說,聞兄的耳目很靈,你竟也聞風趕來,咱們緣份不淺,想不到在這裡會碰上頭。」
楊夢寰聽她一下子就認出崑崙派的絕學,不由一怔,收劍答道:「晚輩是崑崙派門下一陽子的弟子,鶴駕是什麼人,何以認識晚輩的劍法?」
夢寰笑道:「恐怕我沒有你入師門早?」
幾個人焦急的在深澗崖上等待著,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月亮落下去,太陽爬上了山峰,一陽子仍然是沒一點消息。
聞公泰微微笑著說道:「兩位都太客氣,咱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括蒼山再見吧。」
再說慧真子登上峰頂,極目望去,只見東方品字形突立著三座高峰,正中一峰有一條銀線下垂,晚霞照射裡,閃閃生光。慧真子看了一陣,忽然醒悟到那倒垂銀線,可能是一道瀑布,就目力所及山勢形態,以那三峰最為雄奇,再看停身峰下幽谷,雖然蜿蜒迴轉,但伸延去向,卻是對著那三座奇偉的山峰。
各派高手聞風集湘北爭奪藏真圖,原在一陽子意料之中,不過他倒沒想到會這樣快,而且聽慧真子所述經過,華山派八臂神翁、點蒼雙雁都已趕來括蒼山了。天龍幫幫主李滄瀾一代怪傑,他恐怕更有嚴密的部署。但最使一陽子感到驚異的,還是慧真子述說幽谷中聽到的玉簫和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衣怪人。玉簫仙子隱現江湖,神出鬼沒,直如飄忽魔影;青衣怪人來路不明,更使人難測高深,而且這兩人出現都在這條幽谷中,距此不過百里,看來這場慘烈爭鬥,就要在括蒼山中展開了。
霞琳嘆口氣道:「我本來是很想出家的。可是當了道姑就不能常和我寰哥哥在一起玩了,所以我又不願意出家。將來師父逼我改裝道姑時,姐姐替我說說情好嗎?」
聞公泰又問道:「令師離開玄都觀,到那裡去了,你知道嗎?」
楊夢寰未及答話,那瘦老者已暴喝一聲:「好啊!你敢騙我,我先打發了再說。」
夢寰笑道:「我是被他們兩人神妙的招數吸引住了,那裡是在欣賞人家打架。」
這一問,問得淑貞粉臉上泛起兩頰紅暈。但她心知霞琳童心嬌稚,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並非有意取笑。責怪她,她也不懂,怔了一會神,微微笑道:「你寰哥哥人確實很好,要是他和別的女孩子好了,你不會感到難過嗎?」
楊夢寰擔心師父安危,再也忍耐不往,躬身對慧真子道:「師叔,弟子想下去看看師父!」
慧真子笑道:「你剛纔練的功夫,看上去很像天罡掌中『赤手博龍』一招,但又有些不像,似是比『赤手搏龍』更深奧,你在那裡學的?」
邱元一舉手中蛇頭杖道:「這個倒不一定,你認為我不敢嗎?」
慧真子接道:「我代師兄一探如何?」
她想了一陣,故作鎮靜問道:「你看那青衣人有多大年齡?」
又轉過兩個大彎,驟聞瀑布如雷,抬頭看,月光下三座奇峰環立,兩前一後排成了品字形,正中一峰上有一條巨瀑激射而下,月光下看那條瀑布像一疋白絹由峰頂垂下,同時幽谷也突然開朗,奇花爛漫,香風襲人。幽谷盡處,蒼松林立,一松特高,宛如撐傘,陰地最少有畝許大小。松林後面,是一座壁立小峰,峰不大,卻很秀奇。一道清溪,繞巨松下面一塊半畝地大小的大石,向左側一個深澗中流去。巨瀑雷鳴聲中,隱聞溪水淙淙。慧真子帶夢寰等走近那深澗旁邊,向下探視。溪水如一道水簾而下,竟是聽不出水落澗底的回音。這深澗長不過十丈,寬不過三丈左右,說它是條深澗,倒不如說它是一個深洞,在平闊的谷底忽然下陷,而且深不見底,造物神奇,實令人不可思議。
淑貞見兩句玩笑話,她竟流下淚來,暗裡嘆息一聲,輕輕抱著她,附耳低聲道:「我們睡吧!你寰哥哥是好人,他不會變心的。」
慧真子打量夢寰一陣,笑道:「想不到大師兄會把追魂十二劍也傳給你了,那位穿白衣的姑娘是不是我們崑崙派門下弟子?」
聞公泰道:「怎麼?你真敢攔我不成?」
八臂神翁一聲大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就試試看能不能闖得過去?」
嬌丫頭無限癡情,楊夢寰那還忍再傷她的心,附在她耳邊輕輕的說:「快回去睡吧!我不會變心,永遠喜歡你。」
蒼松篩明月,石上流清泉。
淑貞還給他一個微笑,道:「你看上去像比我大些,又是大師伯的弟子,還是稱我師妹吧?」
楊夢寰本想說句告罪的話,但李瑤紅卻脈脈深情的看著他微微搖頭,楊夢寰神志一清,也感覺目前處境危險,轉頭看霞琳也自警覺,這位嬌稚丫頭見剛纔攔路的黑衣少女,此際卻一臉溫和神色,站在她和寰哥哥之間,心中覺著奇怪,正想發問,楊夢寰已拉著她的手,低聲道:「不要說話,我們快走!」霞琳用著迷惘的眼光,看看李瑤紅,人卻被夢寰拉入林中。
聞公泰原想在三五招內必可震飛她手中兵刃,那知對拆了廿多招仍是沒有震飛她手中長劍,李瑤紅劍術已得海天一叟十之七八,除了火候不夠之外,劍招卻是精奇絕倫。
夢寰接好葛藤,接道:「弟子願代師父入澗——」
齊元同放下了心,轉過臉看聞公泰滿面怒色,望著崔文奇暗運內功,開碑手也是凝神斂氣,腳踏丁字步,百步飛鈸心知兩人都在潛運功力,準備火拼,知道一發之勢,都是兩人畢生功力之所聚,不分生死,難停住,他為人陰險,心機深沉,不願在此重要時刻,多作無謂之爭,一上步,站在兩人中間笑道:「二位且慢準備動手,聽我齊某人一言如何?」
這一鶴一蛇足足鬥了有一刻工夫,那黑鱗蟒蛇口中毒霧越噴越稀,幾次要趁那巨鶴在吸收毒霧時,趁機逃走,但巨鶴乖巧異常,只要蟒蛇挺立上身一收,立時捨棄吸收毒霧,迅猛撲下,蟒蛇逃走不得,只好再挺立上身迎敵。
說至此,又轉過口氣問道:「風聞傳言,令師得到了藏真圖,可有這件事嗎?」
沈姑娘又拜伏地上,答道:「琳兒叩見師父。」
慧真子點點頭,道:「玉簫仙子是什麼樣子,沒有人能夠說得出來,很少人見過她,但她那柔靡的簫聲,卻經常在江湖上出沒,有不少武林高手,就栽倒在她那玉簫聲中。因為那簫音聽起來極盡柔韻嬌婉,江湖上就送她一個玉簫仙子的綽號。傳說玉簫仙子是一個愛穿黑衣的女人,臉上也經常蒙著黑紗,她就是這樣一個出沒無常的怪人,但她究竟是什麼樣子,還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說罷,左掌平推而出,又一股力道,從兩人中間穿過,人卻轉過身子,幾個縱躍,如飛而去。
慧真子幾句話有感而發,沈霞琳那裡能完全明白,不過她心裡知道師父在稱讚寰哥哥,心中高興,跳起來笑道:「師父,寰哥哥人最好,他什麼都比我強,我有什麼事不明白都去問他。」
慌得慧真子雙掌合十,躬身回拜著答道:「琳兒武學已盡得大師真傳,慧真子有何德何能,敢收這等好弟子,不過大師兄令諭難違,只得厚顏承諾,後日裏恩怨餘波,我決不置身事外——」
慧真子神凝雙目,伏身向下細看,無奈深澗洞中黑暗異常,慧真子雖有精湛的內功,超人的目力,也不過只能看到十丈左右,無法窺得洞中景物。
夢寰正待答話,霞琳忽然叫道:「寰哥哥,有人來了。」說著話,挺身坐起,童淑貞楊夢寰一齊轉過頭看去,果然東邊走過一個青衣少年,步履輕逸,看上去走得很慢,其實迅速驚人,眨眼功夫,已到三人身後。夢寰連人家面貌還未看清楚,只聽一聲冷笑,青衣人已從三人身後過去,三個人都不覺轉過頭去看那青衣少年背影,這一留神細看,楊夢寰、童淑貞都嚇得心裡一跳。
齊元同聽完話,轉臉對崔文奇說:「據我想,一陽子已趕赴浙南括蒼山去了,他如真尋到歸元秘笈,就是捉到他徒弟,恐怕他也不肯以秘笈換人,倒不如我們回去勸幫主盡出五旗壇主,趕到括蒼山去截他,一陽子老謀深算,他決不會把藏真圖給徒弟。就是捉住他徒弟,也無有大用。」
慧真子想了一陣,對夢寰道:「你師父確已得到了藏真圖,而且已趕奔括蒼山去了。我這幾天風聞傳言,還不深信,恐怕傳言有誤,現在證實是千真萬確的事了,今晚上如果不巧遇你們兩個,我還得多跑一趟玄都觀。」
齊元同對崔文奇笑道:「聞兄雖然傷了李姑娘,但他不知她是我們天龍幫幫主的愛女,好在李姑娘也未受傷,就目前情勢而論,不宜就此動手。」
楊夢寰正在靜坐調息,睜眼看霞琳站在門口,燭光照著她嬌若春花的嫩臉,大眼睛中卻又含蘊著兩眶淚水,趕忙迎了上去,拉著他的手問道:「你怎麼還不睡呢?為什麼又哭啦?」
經過了廿多天的行程,已入浙江仙居縣境。仙居縣是括蒼山脈中一個山城,地方談不上繁華,但客棧酒店倒是樣樣都有,慧真子帶夢寰等,選了一家最大的客棧住下。
夢寰逼退道姑,拉著霞琳向前就跑,剛剛跑出去五六丈遠。猛覺眼前人影閃動,微風撲面,一個羽衣星冠,面目姣好的中年道姑,手執拂塵,背插長劍,滿臉莊嚴,攔住去路,楊夢寰急於脫身,出手一招「白燕剪尾」橫掃過去。
童淑貞笑道:「那你比我強多了,我大概只能揉升二十多丈。」
李瑤紅心裡暗想:楊夢寰剛走未久,如果告訴他去的方向,憑此老腳程不難追上,這人武功卓絕,世所罕見,看樣子足可和自己父親海天一叟李滄瀾爭長短,他要追上夢寰,自是凶多吉少,一時間她心中湧出愛和恨兩種味道,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這聲音是她十餘年聽慣的熟悉聲音,不用回頭看來人是誰,立時大聲喊道:「師父,師父。」
霞琳點頭一笑,又問道:「寰哥哥人最好,姐姐喜歡他嗎?」
巨鶴本正昂首急上,見有人撲擊,猛地一轉鶴身,左翅閃電下擊,勁風奇猛,力道逼人,楊夢寰掌勢未到,鶴翅扇出勁風已自罩下,夢寰只覺全身吃那勁風打中,心神一震,勁力頓失,人從一丈多的高空中摔下,那巨大白鶴在打落夢寰之後,卻抬頭直上而去。
一語甫畢,大樹上枝葉茂密處傳出來一聲大笑,月光下一團黑影飛起,晃如巨鳥沖天,直飛起三四丈高,半空中身子打旋。快逾隕星飛瀑,腳落地已停在慧真子五六步外,童顏鶴髮,白髯如銀,身穿灰布長衫,手提竹杖,微笑著答道:「老朽聞公泰,山野草莽,談不上什麼高人,何足以和崑崙三子相提並論。」
這時楊夢寰等,也被那簫聲吸引住了,三人功力較淺,感應更烈,慧真子心裡一急,正想出手點住三人穴道,那簫聲卻倏然停住,餘音嬝嬝散入高空。
聞公泰聽得臉上一熱,道:「我幾次問她姓名,她都不說,只管連下辣手,我一直用一隻左手對付她,二位不信儘可問問一旁觀戰的邱兄,你姓崔的出口傷人,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霞琳笑道:「它飛得那樣快,你怎能捉得住牠?」
這晚上因為住店較早,吃過飯天還不過是剛剛入夜,淑貞和霞琳都無睡意,秉燭對坐,品茗閑談,小姑娘問淑貞道:「姐姐,我投入了崑崙派中,將來要不要同姐姐一樣作道姑呢?」
慧真子口雖不說,心中卻在發愁,白雲巖不知在何處?難道真要把千里連綿的山峰都走遍不成?
松影下走出來一僧一道,正是一陽子和澄因大師。霞琳張開雙臂,撲入澄因大師懷中。老和尚左手扶著禪杖,右手輕扶著她一頭秀髮,無限慈愛,說:「你已是崑崙門下弟子了,怎麼還是這樣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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