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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燕驚龍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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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真假秘笈

第四回 真假秘笈

說罷一頓,忽然想起得到的墨鱗鐵甲蛇皮,立時拏出來,又笑道:「這一趟括蒼山我也沒有白跑,大師兄得到《歸元秘笈》,我也得到一件武林奇珍,你看這是什麼?」
但點蒼雙雁亦非弱手,那道袍椎髻,紫面長鬚的是三雁中的老二,名叫雲中雁廖坤,白面無髯,方巾藍衫,儒生裝扮的是老三追風雁葉惠,和老大翻天雁馬家宏,合稱點蒼三雁。三人中以馬家宏武功造詣最深,為點蒼派中第十四代掌門人。廖坤、葉惠武功雖和師兄相差很多,但也算武林中頂尖人物,馬家宏已習得上乘功夫,每日埋頭潛修,很少下山、廖坤、葉惠卻經常聯袂在江湖上走動,這次兩人遊蹤抵湘鄂時,風聞一陽子得到藏真圖的傳言,隨即也動了爭奪《歸元秘笈》的貪念。來不及再回山知會掌門師兄,就追尋到括蒼山來了。
直到翻到第三本最後一頁,卻見寫道:「酬謝往返徒勞,特繪禽獸贈閱,請一評書畫如何?」
夢寰還是有些不大放心,手提長劍開路,凡是近身花樹,就順手揮劍劈倒,一陽子也不管他。猛的楊夢寰發現草地裡有白骨數堆,每堆相距不過數尺遠近,有些還骨架完好,或坐或臥,姿勢各自不同,不由停住回過頭望望師父問道:「這幾堆白骨,是人嗎?」
追風雁一張嘴,噴出來一口鮮血,道:「我——傷得很——重——」
慧真子看大師兄得秘笈之後,不但毫無歡愉之情,而且愁顏深鎖,似有無限隱憂,未及深思就問:「大師兄,既已得到秘笈,應該快樂才對,為什麼仍像有重重心事?」
一陽子知他再次出手搶攻,運聚了畢生功力,旨在速決,自是不敢大意,腳踏乙木丙火,劍尖斜指癸水,左肘內曲,掌平前胸,氣聚丹田,功行週身,凝神待敵。
邱元冷笑一聲,對一陽子道:「令妹功力雖然精湛,但妄想以內功迫出蛇毒,那是自找苦吃,最好勸勸她,別無謂折磨自己。」
霞琳嘆一口氣,轉頭看著邱元道:「你那小金蛇壞死了,要是碰上那大白鶴,牠一定會把你小金蛇吃掉。」
澄因大師見齊元同退走,手提禪杖就要追去,卻被玄都觀主一把拉住。老和尚嘆息一聲,望著沈霞琳,浮現一臉悽然神色。
一陽子陡然轉身,緩步走近她,笑道:「縱參秘笈成仙道,不如人間留十年——」
聞公泰青杖一招「笑指天南」當門直擊,一陽子劍化「八方風雨」,當如匹練繞體,架開青竹杖,趁勢一招「白雲出岫」,劍尖銀芒顫動,疾刺前胸。八臂神翁口喊一聲:「好劍法。」青竹杖「迴風拂柳」彈開長劍,縱躍而起,凌空撲擊,但見一團碧光,當頭罩下。
最不甘心的,自然是八臂神翁,他如不出手一擊,縱然雙雁一齊動手,也決難搶走秘笈,想不到自己以一代宗師身份,甘冒武林大不韙,突然發難,卻促成了點蒼雙雁機會,心中暴怒已極,捨了邱元,反向點蒼雙雁趕去。
慧真子微微一笑,欲言又止,點點頭閉上眼睛。
幾個人休息一陣,吃了點乾糧,又繼續向前趕路。一夜路程,苦壞了童淑貞與霞琳兩位姑娘,兩個人攙扶著慧真子翻山越嶺,都累得香汗透衣。
澄因大師接道:「暫別擾她行功,待會兒再服不遲。」
邱元答道:「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肯聽我話就行。」
一陽子沉吟半晌問道:「不知邱兄要她做什麼?」
邱元的玉露解毒丸,果是具有奇效,慧真子服用後,柳眉漸展,微微搖搖頭,對師兄一個苦笑,一陽子素知師妹性格高傲,如非有著極端難受的痛著,她決不會流露於神色之中,心中無限憐惜,顧不得澄因大師和夢寰等都在身側,低聲慰道:「你忍受一點,無論如何。今夜裡要趕出山,好早點給你療治。」
八臂神翁笑道:「來的何止老朽一個,點蒼雙雁除外,大概總還有十幾位江湖上難得一見的朋友,天龍幫五旗壇主來了三個,這是嵩嶽少室峰比劍之後,三百年來空前盛會,好戲連台,當有得熱鬧可看。」
聞公泰眼看天龍幫人都走完,笑對一陽子道:「天龍幫雄心不小,咱們也得早作準備,小弟要先走一步了。」
澄因大師也動了容,一橫手中禪杖抵在邱元背後,接道:「大丈夫言而有信,你出爾反爾,還算什麼男子漢!邱施主如自毀承諾,甘心背義,忘卻人家劍下留情,老和尚雖是沙門弟子,也得開開殺戒了。」
追風雁葉惠只聽得臉上發熱,原來他從邱元手中搶得秘笈,登上崖壁後,被李滄瀾暗中用真力到處兜截,追風雁在峰上東跑西竄,每每都受一股潛力逼退,竟是無法離得開那十餘丈方圓的頂峰,心知遇上了高人,他在峰上略一耽誤,八臂神翁已追上峰頂,緊跟著雲中雁廖坤也追上來,葉惠和聞公泰拆了兩招,廖坤已接上手,追風雁脫得身子,反從崖上躍下,因為他知道這山峰上暗隱著一個武功高不可測的人,絕難衝得過去,不如再下幽谷沿著谷底逃跑。
一陽子估計這一尼一道,必是傳言中的天機真人和三音神尼的法身,立即伏身參拜。楊夢寰見師父肅容跪拜,也跟著叩拜下去,暗裡抬頭偷看蓮臺上兩人法體,合掌盤膝,閉目靜坐,狀似參禪入定一般。心中大惑不解,何以兩人歸真數百年,法體依然如生,竟是毫無殘損,難道這兩位前輩奇人,都已煉成了金鋼不壞之身?果真如是,何以仍歸坐化?他心中疑竇重重,百思不解,但見師父神思凝重,那裡還敢追問。
慧真子冷笑一聲,接道:「華山派掌門人,果然是言而有信,你倒是真找上括蒼山來了?」
邱元插嘴接道:「只要蛇毒沒有侵人心肺肝臟,命是可保住。只是你一身功力,卻要失去。十年內蛇毒當不致復發。」
李滄瀾微微一笑,道:「客氣,客氣,崑崙派乃武林中九大派之一,天龍幫不過是江湖草莽結合,旁門左道,怎敢和武林九大正宗門派互爭長短。」
倏然,慧真子一躍而起,星目閃波,遙見四個奇醜怪人,護擁著一位白髯長衫老叟,扶杖而來。
李滄瀾淡淡一笑,道:「觀主既得藏真圖,自不難尋得歸元秘笈,俠駕揹負黃絹之內可是《歸元秘笈》嗎?」
夢寰道:「那就索性把餘下花樹一齊砍去,免得我們出來再陷陣中。」
慧真子直看得心裡暗急,因為兩人即將以數十年內功火拼,作生死一搏之拼,這一發之勢,勝負即見,存亡立分,眼見兩人都到了弦滿待發之境,猛聞一聲大笑道:「兩位且慢作生死之搏,我兄弟也來湊湊熱鬧如何?」
這時慧真子反而沉住了氣,淡淡一笑,深注著大師兄道:「死了也不算什麼!你千萬別受他要挾。」說罷,慢慢地坐下,閉目行功。
楊夢寰那見過這等景物,不禁暗裡幾聲嘆息: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誰也想不到這數百丈深壑之中,竟會有這樣一番天地,如非目睹,縱是聽人說起,也難置信。
一陽子冷冷笑道:「要出山至少也需一日夜的功夫,她還能支持得住嗎?」
聞公泰冷笑一聲,接道:「爭奪《歸元秘笈》,自然是大家有份,不過也總得有點規矩,貴幫中五旗壇主來了三個,加上李幫主和川中四醜,總共八個人,實力最大。這規矩得李幫主自己訂了,我們都當遵從約言。」
沈姑娘一邊扶著師父趕路,一面看著師父流淚,她似乎千萬句話要說,但又苦無從說起,一副欲言又止,無限淒婉神情,忽然她轉過頭問夢寰道:「寰哥哥,你知不知道,什麼藥可以醫好我師父的傷?」
邱元冷笑一聲,答道:「就是尋仇我也不怕!問題是令師妹傲氣太重,不肯接受我良言忠告,我縱願細心療治,但她不依我吩咐去做,也是枉然,白費我一番工夫不算,恐怕還得搭上她一條性命,如其我把她醫死,倒不如放任蛇毒攻心而死好些。」
楊夢寰聽出師父語重心長,淡淡幾句話中含意深刻,分明是已存了捨命護衛秘笈心意,心中一酸,剛喊得一聲:「師父——」一陽子已搖搖頭,不讓他說下去,卻招呼慧真子和澄因大師向前趕路。
數百年武林中傳言奇書,至此成謎。大家都不禁呆了一呆,李滄瀾察言觀色。料知一陽子所言非虛,轉頭一望,雲中雁廖坤己揹負著垂危的師弟去遠。
慧真子道:「你不過是為騙我們的《歸元秘笈》罷了。」
邱元陰惻惻一笑道:「好,女俠請留心——」
三個人去而復返,看得一陽子甚覺奇怪,正想攔問,邱元已搶先發動,他顧不得左肩斷骨剛續,縱身一躍,橫右手飛龍棒攔住了追風雁葉惠去路,追風雁虎尾鞭橫掃一招「神龍擺尾」,邱元側身半轉,飛龍棒「迎雲捧日」斜撩鞭梢,葉惠收鞭斂步,人已逼到邱元身邊,左手平推一掌,右腕迴帶,虎尾m•hetubook•com.com鞭倏地收回,鞭尾倒捲,斜肩劈下。
一陽子看見師妹,玉腕上金蛇擺動,嘴角間卻含著微微笑意,數十年的情愛往事,剎那間齊湧心頭,慧真子此刻視死如歸的神情,直如十萬把無形利劍,洞穿了他的心,一陣酸楚,萬念俱寂,緩緩解下背上黃色包袱,拏在手中對邱元道:「你不過是要得到《歸元秘笈》,現在我讓你趁心如願,不過,得先替她解了金線蛇毒。」
一陽子拱手答道:「那《歸元秘笈》已非貧道所有了,我把它送給了邱元兄了。」
一陽子冷冷接道:「這麼說,聞兄也是來參與這場盛會了?」
一陽子冷笑道:「崑崙三子還沒有受過別人的閒氣,李幫主示警濃情,貧道心領就是。」
一陽子淡淡笑道:「這件事以後再談,崑崙派是否找你報仇,我也做不得主。倒是你左肩傷勢如何?是不是需要我略效微勞?」
這一對特殊兵刃,費了蛇叟不少心血,金線蛇更費了他數十年功夫,遍走西域名山,才尋得一對。他本來是準備用以對付聞公泰,以報廿年前一敗之辱,卻不想初度試用,會傷了慧真子。
邱元哈哈一陣大笑,道:「兩位是一齊動手呢?還是準備單打獨鬥?」
猛然聽得沈霞琳大叫道:「啊!大白鶴又飛來了。」
八臂神翁剛剛把金丸收好,突聽李滄瀾一聲大笑,把撕破的《歸元秘笈》擲給他,人卻緩步迫近一陽子,冷冷問道:「怪不得你肯把秘笈慷慨送人,原來已早有準備,以假亂真,你們好坐山觀虎鬥,這辦法實在高明!」
一陽子冷笑道:「這個當然可以,李幫主如果有興,儘管動手就是。」
又走了一段,景物越覺奇麗,兩邊夾壁,色凝翠玉,晶瑩透明,碧光耀目,宛如置身琉璃世界一般!
一陽子顧及到慧真子的安危,不願和邱元翻臉,強按下一腔怒火,笑道:「邱兄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說過的話難道不算數嗎?如果你醫好我師妹蛇傷,崑崙派在十年內決不向邱兄尋仇。」
一陽子細看那金色小蛇,果然是連見不曾見過,低聲對慧真子道:「你快靜坐運功先閉上右肘『曲池穴』,別使蛇毒蔓延。」
他這笨辦法還真行,約有頓飯工夫,被他砍去了二十七株,一陽子正在無法可想,猛覺眼前一亮,見夢寰站在旁邊,緩緩起身,道:「這花陣迥異一般五行奇術,玄妙難測,虧你想得出這個辦法。」
邱元道:「我們二筆帳加起來,不算少啦,總該作個了斷吧?」
邱元笑道:「如果點蒼雙雁打碎了我的肩骨,我就斷去一條左臂,也死不了。」說罷,暗裡試行運氣,氣行左肩,一陣急疼,左肩竟自舉不起來。
一陽子見老叟一付清奇的長相,已知是天龍幫幫主海天一叟李滄瀾了。身邊四個面貌奇醜,裝束詭異的人,大概是傳言的川中四醜。當下也合掌一禮,笑道:「李幫主江湖奇人,手創天龍幫,聲威遠播遐邇,崑崙三子山裡閒人,何足和李幫主相提並論?」
李滄瀾微微一笑,道:「聞兄說得不錯,天龍幫來人雖多,但卻不一定都要出手,這個請你只管放心——」
數百年來,武林中傳言的第一奇寶,一旦呈現眼前,饒是一陽子功力深厚,也不禁全身微顫,說不出心裡是驚奇,還是快樂。他慢慢舉起兩手,打開盒蓋,裡面端放著三本薄薄的冊子,最上一本封面上用紅硃砂寫著:《歸元秘笈》四個字。
八臂神翁手拿秘笈,慢慢走到兩人跟前,放在草地上拼好,天龍幫中三旗壇主,川中四醜,楊夢寰等全部圍攏過來,欲一睹這部武林奇書。一陽子蹲下身子,翻開紅硃砂寫的《歸元秘笈》四字封面,但見裏面一頁白紙上,畫著一隻大烏龜,玄都觀主一皺眉,又翻一頁,這一頁倒是白紙黑字,只見寫道:「巴豆吃不得,吃了拉肚,醬燉豆腐最下酒,又不殺生。」
聞公泰道:「我在華山絕頂等你,隨時敬候教益。」說罷,幾個縱身,人已消失。
慧真子笑道:「說起來只能算機緣湊合,這樣大的奇異怪蛇,就是碰上也沒法子捉得住牠,可是我卻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手中,我們崑崙派有了《歸元秘笈》和這墨鱗蛇皮兩寶,足可雄視武林和各派一爭長短——」
慧真子拂著她頭上秀髮道:「可憐你入我門下,還未傳你一點本領,師父就遭人毒手所傷了。」
追風雁大喝一聲。虎尾鞭捲風還擊,點蒼二雁合手併攻,雙戰八臂神翁,一霎時,劍風鞭影,殺氣漫天。
說罷,命霞琳和童淑貞,一左一右扶著慧真子,沿幽谷出山。可憐一代名馳武林的女俠,此刻如深閨弱女一般,竟難自行舉步。
夢寰被她問的一楞,搖搖頭苦笑一下,答道:「我不知道。」
邱元面泛愧色,低頭不語,八臂神翁站一邊卻冷冷接道:「邱兄,既已戰敗,你還有什麼等頭?早些請便吧。」
猛的一聲嘆息,從夾壁中遙遙傳來,楊夢寰聽出那是師父聲音。這一驚非同小可,加快腳步,急奔前進,拐了兩個彎,夾壁已盡,景物豁然開朗,一塊畝許大小的草地上,種滿著各色花樹,一陽子盤膝坐在花樹中間,仰著臉凝神沉思,夢寰離他就不過兩丈左右,他卻是毫無所覺。
聞公泰收斂了待發功力,回頭見來人正是點蒼雙雁,冷冷道:「兩位處處趕巧?看來我們緣份實在不淺!」
邱元走近慧真子、臉上神色緊張,先把那擺動的金色蛇尾,套入龍棒頂端裂口裡,然後猛的一張嘴,噴出嚼碎的綠丹。
聞公泰回頭一看,齊元同手握一口輪月大小的銅鈸,蓄勢待發,子母神膽勝一清,也扣著一對子母膽,飛鈸和神膽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器,威力奇大,只要自己一發金丸,飛鈸和子母膽必將同時襲到,剛纔他接了李滄瀾一拐,已知非人敵手,如再加上天龍幫三旗壇壇主和川中四醜,那無異以卵擊石,自取死路。心轉念動,強按下心頭怒火,冷笑一聲,把一把金丸又放回袋中,好在來日方長,待集齊華山派中高手,再設法奪回《歸元秘笈》不遲。
慧真子問道:「他把那秘笈重寶送給邱元只換得我多活十年?」
慧真子淡淡一笑,抬頭望天,慢慢說道:「我剛纔行功時,已覺出毒侵內腑,氣阻要穴,別聽人家騙你!」
一陽子黯然答道:「那不是吉祥之物,不要也罷。」
一陽子點頭笑道:「我被困到谷底花樹陣中,幾乎不能出來,但總算尋得了《歸元秘笈》重寶,不虛這一次千里跋涉。」說罷,無限感慨地嘆息一聲,把入澗被困,楊夢寰巧破花樹陣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當兒,猛聽得聞公泰一聲大喝,青竹杖「浪捲流沙」突然向邱元掃去,左手五指箕張,順勢搶奪邱元手中《歸元秘笈》。
一陽子急取懷中藏真圖,攤開來和秘笈上字跡比較,這一看,立辨真假,不但書法不同,而目墨色亦異,李滄瀾和一陽子,都是書畫能手,一望即知,秘笈上墨色不過只有三十年左右時間。那藏真圖卻是數百年以上遺物。
夢寰心思縝密,砍樹時總伏身出劍,花樹確倒之後,才試探著腳步前進,覺得無異,再探向第二株砍去,砍斷之後,又用長劍挑開樹身。
慧真子回頭望邱元怒道:「早知道你帶有這種毒物,動手時我就先斬斷你兩條臂膀,看你還有什麼本領施展?」
一陽子還未及答話,慧真子已搶先說道:「歸元秘笈既是我們崑崙派尋得,自應屬我們所有,至於二次比劍定名,李幫主儘管自行柬邀,崑崙派自當奉陪,但恕我們沒有具名主持的雅興——」
李滄瀾笑道:「道兄真是慷慨得可以,李某人佩服極了。」
這當兒,一陽子反而把《歸元秘笈》看淡了,慧真子的生死安危,成了他心目中第一件大事,所以點蒼雙雁和八臂神翁為《歸元秘笈》火拼,他並不插手,急步走近蛇叟邱元,問道:「你左肩掌傷如何?人還撐得住嗎?」
兩人談話當兒,慧真子已行功完畢。一陽子顧不得再答蛇叟問話,急急走近師妹,取出玉露解毒丸,童淑貞屈一膝跪在師父面前,服侍師父吃下。
一陽子翻手抽出背上長劍,道:「當得奉陪,能一睹聞兄彈指金丸絕技,埋骨括蒼山、死而無憾。」
慧真子正行功在緊急關頭,一陽子對她說話,全然不覺。
聞公泰審時度勢,覺得目前還不宜和雙雁力拚,縱然勝得兩人,也必耗去不少真力。不如靜觀其變,等待下手機會。他心動急轉,收了待發功力,對雙雁一聲冷笑,道:「來日方長,待你們點蒼三雁聚齊之時。我再領教如何?」
慧真子一陣傷心,閉上眼不再答話,一陽子從旁插嘴,笑道:「先不談這些事,我們該早些趕路啦。」
這一招用得奇妙難測,十三節虎尾軟鞭,和*圖*書由中間一折,鞭尾回打,變出意外,邱元幾乎又被打中,百忙中向右翻滾數尺,才算躲開一鞭,可是邱元這一擋之勢,聞公泰已自追到後面,青竹杖「畫龍點睛」猛點葉惠背後「命門穴」。
海天一臾又笑著問道:「如果別人動手強搶你《歸元秘笈》,天龍幫是不是也可以湊湊熱鬧。」
邱元搖頭道:「不行,我還得替慧真子療治蛇毒。」
邱元冷冷答道:「如果你不信我的話,不妨請幾位名醫試試?」
川中四醜聽聞公泰直呼他們綽號個個臉上變色,他們最恨別人直呼川中四醜,熟人見面,都稱他們川中四義,此刻,如不是因幫主在側,早已和聞公泰動上手了。
慧真子和澄因大師等人,正自等得心焦,聽到谷底嘯聲,才鬆了一口氣。大約有一刻功夫,楊夢寰首先攀藤登岸。沈霞琳自夢寰入洞之後,就一直瞪著一雙大眼睛,向澗底深注。臉上神色無限憂戚,直待看到夢寰上來,才長長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憂容盡斂。
夢寰緩緩而下,一面凝神打量這深澗形態,好似鍋底一樣,愈深愈形收縮,二百丈後,只不過剩下兩丈方圓大小,那流入澗中溪水,打在石壁上,散成千萬點黃豆般的水珠兒,四下飛落,片刻間楊夢寰衣履盡濕。
邱元沉吟了一陣,答道:「金線蛇和墨鱗鐵甲蛇,是一百二十九種蛇毒中,最毒的兩種。平常人一經咬中,百步之內必死無疑。我那玉露解毒丸,不敢說是獨步天下聖品,但對解救毒蛇咬傷,卻是神效異常,除了金線蛇和墨鱗鐵甲蛇咬傷之外,只需服一粒即可無事,我邱某決不是危言聳聽,故作驚人之言,任他妙手漁隱蕭天儀,醫道神通,只怕療蛇毒這方面,不比我高明多少。再說妙手漁隱早已不問江湖是非,武林中傳言他已離開鄱陽湖了,就是他能醫,恐怕道是也難尋得到他。」
慧真子心中一驚,這比要她死更加難過,目光移注到邱元臉上,冷笑道:「那倒不如我死了乾脆,你發的什麼假慈悲?」
八臂神翁長笑一聲,橫杖答道:「我們現在就算算如何?」
楊夢寰受師叔一陣嘉許,紅著臉訥訥地說不出話,一陽子神凝雙目深注夢寰,心裡想著一件極大的難題。如今《歸元秘笈》已經到手,爾後的問題,是應該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研究秘笈中深奧含義。推想這一部武林奇書,必然是字字蘊蓄玄機,決不是一年半載所能領悟,但為秘笈所引起的滔天風波,已然浪湧波翻。如果自己尋地潛修,餘波必及愛徒,甚至牽累到整個的崑崙派,這不是個人的仇殺恩怨而是震蕩武林的一件大事,不論那一門派幫會,都將參與這一場慘烈爭奪,想著想著,不覺嘆了口氣,這《歸元秘笈》,固然是曠世的奇書異寶,卻也是兇殺慘禍的根源。
八臂神翁見葉惠又下谷底,青竹杖又逼開雲中雁的吳鉤劍也追了下來。他追葉惠,廖坤追他,三個人去而復返,看得一陽子等也覺不解。此刻李滄瀾一語道破,大家才恍然大悟。
沈霞琳搖搖頭,還未及開口,突然聽得幾聲喝叱,追風雁葉惠,身負《歸元秘笈》,手握虎尾鞭,當先從去路崖上躍下,八臂神翁聞公泰、雲中雁廖坤一先一後,跟蹤緊追。
八臂神翁青竹杖橫接一拐,只感右臂一震,前衝勁力受阻,身子由空中落下,李滄瀾右手一拐擋住聞公泰,左手已抓住追風雁的右腕。
八臂神翁見李滄瀾搶得《歸元秘笈》,心中急怒交加,探手入懷,取出一把金丸,正待施展彈指金丸絕技。猛聽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彈指金丸何足為奇,比我飛鈸如何?」
雲中雁看師弟傷勢很重,大有旦夕不保的危險,此刻不是要面子的時機,伸手接過丹丸,還未及放入葉惠口中,猛覺扶著師弟的右手一鬆,追風雁已強忍傷勢,解下背上《歸元秘笈》,掙脫身子,抖開黃娟,劈碎玉盤,兩手高舉三本薄薄的冊子,仰臉大笑。李滄瀾、聞公泰見追風雁葉惠要毀《歸元秘笈》,心中大急,不約而同,一齊出手,海天一叟奪寶不忘攻敵,左手急電般去搶葉惠手中秘笈。右手龍頭拐猛點聞公泰。
此刻的楊夢寰直急得六神無主,他見一陽子困入林中走不出來,知道自己更是不行。想了一陣,忽被他想出一個笨辦法來,查點花樹共有九九八十一棵。一陽子受困地方,正在花樹林中,如果把一面花樹砍去,其陣效用自失,師父不就可脫困了嗎?只是這八十一株花樹,株株爛漫耀目,砍去倒是有些可惜,不過此刻救人要緊,自難顧及許多,心念既決,拔出長劍,伏身探臂,一劍劈去,一株花樹應聲而倒。
楊夢寰心知有異,一個箭步,躍到花樹林邊,正想衝入,猛的心中一動,停住腳步暗想到:看樣子師父似是被困在這一片花樹林中,不能出來。他知師父不但武功精絕,而且還精通八卦易理,五行奇門之術,縱讓這些花樹按著八卦易理排成陣式,也難困住師父。
聞公泰看四周高手雲集,收了青竹杖,笑道:「李幫主有話儘管吩咐,我聞公泰洗耳恭聽。」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時候、晚霞流照,紅雲如火,海天一叟望著廖坤背影消失後,慢慢回過頭,對一陽子、聞公泰拱手笑道:「三年之內,天龍幫當奉邀九大正宗門派比劍,咱們後會有期了。」說罷,手扶龍頭拐,在川中四醜護擁中,緩步而去。開碑手崔文奇等三旗壇主,一個個單掌立胸躬身禮送,直待李滄瀾背影消失,崔文奇才看著邱元冷冷問道:「你那半年履約天龍幫總堂的諾言,還算不算?」
慧真子見他仍不認輸,心中大怒,橫劍冷笑道:「你還有什麼兵刃本領,請儘管施展出來,我一定奉陪就是。」
海天一叟話未說完,猛見追風雁葉惠一躍而起,聞公泰心中大急,正待施展上乘輕功追截,李滄瀾已揚手一掌劈去,一股勁風隨手掌捲出,但聞得一聲大叫,葉惠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慧真子微合星目,淚流雙頰,低吟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吟罷,靜坐草地,面露微笑。
聞公泰冷笑道:「我早說過,邱兄決非人家崑崙三子敵手,今天當知我言非虛。至於邱兄想和小弟再鬥,我自是捨命奉陪。」
李滄瀾出手太快,雲中雁站在師弟身側,竟是搶救不及,待他吳鉤劍出手,李滄瀾已把葉惠撕的《歸元秘笈》搶到手中,龍頭拐反臂一掃,鏗的一聲,震飛了廖坤手中兵刃,他只覺右臂一麻,吳鉤劍脫手飛出兩丈開外,自知功力和人相差太遠,再動手是自找苦吃,轉臉看師弟,人已暈死過去,一陣感傷,急撲地上,扶起葉惠,替他接續斷骨。
八臂神翁並不翻身迎敵,「一鶴沖天」全身凌空而起,閃開廖坤一劍,借身子下落之勢,青竹杖「潮泛南海」仍是猛攻葉惠。
一陽子被霞琳兩句話觸動心事,猛然憶起一位風塵奇人,回頭問蛇叟道:「邱兄,金線蛇毒,難道真的就沒有人能療治麼?」
慧真子淒苦一笑,道:「你想用《歸元秘笈》換我一條命是嗎?其實你是想錯了,我恐怕是不行啦。」說罷,星目神光閃動。看了邱元兩眼。
慧真子看見葉惠背上《歸元秘笈》,回顧一陽子道:「你去把我們《歸元秘笈》奪回來。」
慧真子心痛失寶,躍起出手一掌,凝聚她全身功力,那知這力能碎石裂碑的劈空掌力,竟是打不落一隻巨鶴,這不禁使馳譽武林的慧真子,驚痛之外,又加上一層羞忿,落地後,抬頭望天,呆站著一語不發。
八臂神翁面色一變,道:「分光劍術和天罡掌算不得武林絕學。我自信還能接得幾招,不過我們華山、崑崙兩派素無恩怨可言,道兄如肯讓我們華山派參入共研秘笈玄妙,老朽願助幾位一臂之力,合拒當前各路強敵。」
海天一叟微一皺兩道垂目白眉,從懷中取出一粒金色丹丸,道:「你先服侍你師弟吞下丹丸,至於你們點蒼三雁報仇一事,老朽在黔北隨時候教。」
李滄瀾大笑道:「這麼說,大家都可以動手硬搶了,天龍幫也湊個份兒,熱鬧熱鬧吧!」
聞公泰打起了怒火,青竹杖「神龍三現」,杖帶勁風,刷!刷!刷!三招急攻,逼開一陽子綿密劍光,人卻借機一個倒翻,退出一丈多遠,右手橫杖,左手虛空一抓,驟然間鬚眉俱張,兩目注定一陽子慢步逼來。
夢寰笑道:「弟子無法可施,祇得出此下策,毀去花樹。」
他剛轉身欲走,猛聽邱元冷笑道:「聞兄慢走一步,我還有話請教。」
說完,又望著邱元笑道:「那麼邱某兄是受之有愧,又把秘笈轉送給點蒼雙雁了?」
雙雁何嘗不知八臂神翁之意,不過兩人也是志在《歸元秘笈》,如果先和八臂神翁打一架,正好讓別人坐m.hetubook.com.com收漁利,聞公泰自己停手,正合心意,同時淡淡一笑,也不點破,三個人暫消敵意,袖手旁觀,看邱元和慧真子兩人惡鬥。
一陽子笑道:「也許在十年之中,我能尋得靈藥,使你恢復功力?」
邱元道:「性命倒是可以保住,但她一身功力卻得盡付流水,就這樣也不過能再多活十年、十年後蛇毒復發,縱有起死回生仙丹,也難以救得。」
兩人穿過草地,地勢又漸窄狹,夾道盡處,迎面壁間現出兩扇石門,一陽子運氣行功,奮起真力一推,石門應手而開。裡面是一座三間房子大小的石洞,石洞左右各有一塊大青石,形如蓮臺,上面盤膝坐著一尼一道,洞中奇香散漫,直透肺腑,中間一座青石案臺,臺上端放著一尺見方,五寸厚薄一個玉盒,臺前一座石鼎,鼎中滿是白色香灰,奇香就由那白色香灰中散發出來。
邱元大笑道:「大概遍天下還沒有能使你恢復功力的靈丹妙藥,報仇的事,只有你二位師兄代勞了!」
邱元冷笑了兩聲,不再答話,幾個人都懷著沉重心情,向前走著。
慧真子淡淡一笑,道:「死沒有什麼可怕,你給我醫好了,當心我要報仇?」
慧真子距離一陽子最近,見巨鶴突然間攫去蛇皮,心中又痛又怒,大喝一聲,左袖疾展,全身騰空而起,右手一記劈空掌猛向巨鶴打去,劈空掌是一種內家功力,出手力道,非同小可。罡風一陣,隨掌捲出,巨鶴受此一擊,鶴身在空中晃了兩晃,一聲長唳,破空而去,剎那間隱入雲層不見。
雲中雁廖坤急趕過去,扶起師弟,看他面色慘白,雙眉緊鎖,急聲問道:「運氣試試,看看內傷輕重。」
慧真子和邱元動手八十來招,仍難分出勝負。這就逗起慧真子的怒火,嬌叱一聲,長劍驟變,施出追魂十二劍的絕招。剎那間,劍搖寒星萬點,光化瑞氣千條。這追魂十二劍,是崑崙派劍術精華,蛇叟邱元果然招架不住,吃慧真子劍風迫退到谷邊崖下,如果慧真子再下兩招煞手,邱元必傷劍下。但她心地一向仁慈,不願隨便傷人,收劍笑道:「你蛇頭杖的招術實在不錯,但還夠不上搶奪《歸元秘笈》。」
暗裡一驚,心想,八臂神翁這老兒果然是名不虛傳,倒真得小心迎敵。他心念初動,聞公泰已凝集了功力,一掌劈出,罡風一陣,迎面打到。這一擊威勢奇猛,直似無際大海中千丈狂濤下捲。
李滄瀾落入谷底後,龍頭拐一招「分浪裂流」架開八臂神翁青竹杖、點蒼雙雁吳鉤劍和虎尾鞭三般兵刃,笑道:「三位暫時停停,聽我李滄瀾說幾句話如何?」
慧真子睜開星目,夜色中見師兄一臉憂戚之色,嘆息一聲,說道:「我就是療好蛇毒,也成了一個廢人,何苦讓我去遷就別人?」
幾句話問得一陽子頗難作答,因為他是江湖極負盛名的人,自難信口開河,矢言否認,沉吟一陣,才道:「不錯,貧道確是得有此物。」
楊夢寰心覺懷疑,不敢莽撞,細看花樹排列形態,散亂無序,卻又不像八卦陣式,心中愈發不解,楊夢寰天賦超人,他追隨一陽子十二寒暑,不但學會一陽子全身武學,而且也學得了一陽子滿腹文才,和八卦易理五行奇門之術。
蛇叟冷笑道:「姓邱的如果不死,當然要按期踐約的。」
一陽子笑道:「聞兄好意,貧道心領,但崑崙三子還不願屈膝求人。」
邱元待八臂神翁去遠,回身走近慧真子道:「女俠儘管放心,以你精湛內功而論,三五個時辰以內,蛇毒當不致攻心,加上我一瓶玉露解毒丸之力,足可支持兩三天時間,只要一出括蒼山就可配藥療毒。」
葉惠困獸猶鬥,左手一用力,三本《歸元秘笈》已被他撕開,海天一叟見撕破奇書,心中大怒,左腕加勁一收一推,追風雁立時骨斷腕折,悶哼一聲,暈倒地上。
蛇叟臉上一熱,答道:「邱某人如何比得上玄都觀主的宏量,我是被人家突下辣手搶去了。」
且說雙雁見聞公泰鬚眉俱張,緩步逼近;心知來意不善,趕忙暗中戒備,聯肩併立,暗中運氣,準備硬接八臂神翁排山倒海一擊。
廖坤受聞公泰連著幾招猛攻,迫退了一丈多遠,心中也是怒極,此刻那還肯讓開路,功行右臂,力透劍尖,大喝一聲,吳鉤劍「獨撐五嶽」硬架八臂神翁一招,聞公泰吃廖坤這全力一擋之勢,竟自被震退三步,但雲中雁的苦頭更大,只被震得血翻氣湧,虎口發熱,吳鉤劍幾乎脫手。
邱元揚揚手中白玉瓶道:「我這玉露解毒丹,專解各種蛇毒,如果一般毒蛇咬中,只消服用一枚,便可無事,現在我盡這一瓶玉露解毒丹之力,護著她六腑要穴,不讓蛇毒攻心,總可支持兩天以上時間。待出了括蒼山再配藥物替她療毒。」
他嘴裏雖然笑著,心裏卻是非常沉重,慧真子生性高傲,縱在生死關頭,也決不肯聽別人支使。他如負重鉛般,緩步走向師妹,蹲下去低聲道:「邱元給你療治蛇毒,但必須得聽他話才行,你就委屈點吧!」
蛇叟冷冷答道:「如果不是念你心裏那點仁慈,我也不會捨得用一瓶玉露解毒丸救你。」
那綠色丹丸,本是專門克制毒蛇的藥物,金線蛇吃藥力一迫,一張咬在慧真子腕上的蛇口,滑入飛龍棒中,邱元趁勢一鬆機簧,裂口密合,他收好了金線蛇後,才鬆了一口氣,道:「現在只待替她除毒,不過,在這深山幽谷裡,無法尋齊用具藥物,待出了括蒼山才能動手除毒。」
八臂神翁力鬥雙雁,二十招後展開了八十一手伏魔法,青竹杖有如天馬行空,化作一團青光飛旋,雙雁全力迎敵,也不過勉強支撐著不敗。
慧真子仍以分光劍法拒敵,但見銀紅電閃,劍氣衝霄,蛇叟邱元迅猛無匹的攻勢,卻被慧真子輕靈巧妙的劍招化解開去。
一陽子哼了一聲,道:「《歸元秘笈》就在我背上黃包袱中,聞兄如自信能取得去,就請動手吧?」
邱元依言把左臂舉了兩下,笑道。「謝謝你給我接上斷骨,看來點蒼雙雁那點功力有限得很。我在驟不及防之下,他也不過只震斷我肩骨而已,要是吃聞公泰掌力擊中,肩骨是非碎不可。」
邱元臉色一變,怒道:「縱是騙得你們的《歸元秘笈》,也不過是三本假書而已,我就不給你療治蛇毒,又怎麼樣?」說罷,轉身欲走。
聞公泰看雙雁靜如山嶽,凝神待敵,知他們準備和自己一拼功力,暗裡一聲冷笑,正想發難,突聞背後一聲清叱,接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八臂神翁急把待發功力一收,轉身看去,不知何時蛇叟邱元已自趕來。而且已和慧真子動上了手,但見他蛇頭怪杖,吞、吐、劈、掃,杖風呼呼,凌厲異常。
一陽子答道:「蕭天儀就是尚未歸隱,也得請邱兄先代她療好蛇毒,然後我再去找妙手漁隱,看看能不能使她恢復功力?」
只見慧真子雪白的玉腕上,釘著一條七八寸長的金色小蛇,四個尖長毒齒。已經深嵌肉中,蛇身下垂,尾巴還不住擺來擺去,慧真子只覺得蛇口咬處,奇癢難忍,同時幾道黑線也緩緩循臂而上,心裡一涼,勁力頓失,一連後退幾步,幾乎栽倒。
邱元心中也是一陣感慨,垂首半晌,才抬頭答道:「道長如有心代令師妹報仇,待我醫好她傷勢之後,咱們兩個再作生死一搏便了!」
慧真子微微一笑,道:「不要緊,你不要盡為我擔心,我還能忍受得住。」
一陽子搖著頭連說:「厲害,厲害,我一時大意闖了進來,幾乎誤了大事。」
這當兒,一陽子已失去往常的鎮靜,臉上滿是焦急神色,澄因大師心中一動,暗想:「看來他們師兄妹之間,當不止同門情意。」觸景生情,又想起自己兒時一段情愛紛爭,偏臉看霞琳,小姑娘正睜大著一對眼睛,一臉黯然神情,凝注著師父傷處,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驀聞得幽谷一側峰腰松樹上一聲大笑,從十幾丈高空裡翻降下一個人來,長衫飄風,白髯如銀,手握竹杖,橫阻去路,對一陽子拱手笑道:「玄都觀主,別來無恙,尚識老友聞公泰否?」
霞琳笑上雙靨,偎在慧真子懷中又道:「到了那地方,我就捉一隻白鶴養著,養大了叫牠給師父捉一條墨鱗鐵甲蛇去。」
慧真子愁苦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嘴角間也隱隱透出笑意,轉眼旁顧,微帶靦腆,但卻掩不住芳心一片喜悅。
邱元冷冷答道:「如是一般毒蛇,倒是要不了一個內功精湛人的命,不過我這金線蛇卻是不同,除非你是鐵打金剛、銅澆羅漢,不然就承受不了。你要斬斷咬在腕上的蛇、毒蛇負創後,必把全身毒液,完全傾注她傷處,不出一個時辰,奇毒攻心而死,要不你就試試。」
一陽子接過蛇皮,斜陽照射下,蛇皮上鱗甲閃動著烏油油的和_圖_書光華,細看一陣,點點頭笑道:「果然是無上奇珍,這麼大的墨鱗鐵甲蛇,絕無僅有,你從那裏尋得?」
一陽子笑道:「江西鄱陽湖,妙手漁隱蕭天儀,善治疑難毒症,力能回天,他是不是可治金線蛇毒?」
李滄瀾怔下神,道:「這麼說起來,是我錯怪好人了,秘笈現在聞兄手中,大家過目,便可瞭然。」
緊接著一陽子也攀藤上來,慧真子迎著笑問道:「怎麼在澗底恁長時間,你背上揹的是不是《歸元秘笈》?」
慧真子轉臉望望夢寰,笑道:「他不僅心思機敏,而且悟性超人,慶幸師兄有這樣一個好弟子,我們崑崙派後繼有人了。」
蛇叟不及迎敵,一個急翻,後退八九尺遠,那知點蒼雙雁也在蓄勢待發,邱元腳還未穩,雙雁已分左右撲到,四掌挾風猛擊。這一擊,雙雁都盡了全身功力,勁道奇大,迅捷無倫,邱元一時間應變不及,左肩吃雲中雁掌風掃中,全身晃了兩晃,追風雁卻易打為抓,劈手搶過蛇叟手中《歸元秘笈》,兩個縱躍,已到崖邊,右手提著《歸元秘笈》,左手攀登斷崖雜生矮松,冒險向那峭壁上搶登。
又走了二十多里,已是未末申初時光,幽谷中山風徐來,花香撲鼻,山光凝翠,景色宜人,幾人的心情卻沉重異常,即將降臨的一場血雨腥風搏鬥,形成一種沉默的緊張。
一陽子皺眉怒道:「大丈夫言出如山,難道我說出的話,還會抵賴不成?你不用害怕我失言背約,我先把《歸元秘笈》交你就是。」說罷,遞過去手中黃絹包袱。
一陽子走了一陣,又在原地坐下,仰臉又是一聲嘆息,這嘆息聲,楊夢寰卻聽得甚是清楚。
一陽子怒道:「我取得《歸元秘笈》,從未翻閱,你不要含血噴人?」
李滄瀾冷笑兩聲,道:「眾目睽睽,我就是存心以假換真,也換不了,再說也無此必要,天龍幫雖是江湖草莽結合,但沒有把你們號稱武林九大正宗門派放在眼裡。」
再往下翻,盡都是畫些鳥獸之類,畫的人似是毫無書畫素養,只是大略繪出形態而已,如果細心鑒賞,那就非驢非馬,鳥不像鳥,獸不像獸,可是筆力沉厚邁勁,直透紙背。
追風雁葉惠,趁師兄雲中雁廖坤一掌擊中邱元,借機搶走了《歸元秘笈》。廖坤讓師弟帶著秘笈搶登崖壁,自己抽出背上吳鉤劍,橫身攔敵。聞公泰含忿追到,青竹杖一招「寒月滄波」當門點去,廖坤吳鉤劍「野火燒天」橫撩青竹杖,聞公泰沉腕下掃,青竹杖化招「金剛掣尾」,雲中雁縱身躍起,劍勢未及變化,八臂神翁青竹杖已連演伏魔杖中三絕招,但見碧光似電,杖風如嘯,挾雷霆萬鈞之勢攻到。
一邊說話,一邊轉身向點蒼雙雁迎去。
李滄瀾一聲冷笑,截住慧真子的話,道:「這位想必是馳譽武林的女俠慧真子了。老朽在和令師兄一陽子道長說話,長幼有序,女英雄最好是不要插嘴。」
一陽子嘆口氣道:「《歸元秘笈》害人不淺,這些人都是為得《歸元秘笈》,陷身入花樹陣中,不能出去,活活餓斃在這裡。」
海天一叟呵呵一陣大笑道:「歸元秘笈雖是武林奇珍,但我李滄瀾還不屑硬搶強奪,目前括蒼山中雲集高人不少,這件事總得鬧一個水落石出,老朽倒有一個公平辦法,《歸元秘笈》仍由觀主暫行保管,但不得私自啟閱,由貴派掌門人和老朽具名,柬邀九大門派掌門人和天下英雄,二次比劍,一則可決數百年來各門派名次煩惱,二則也可決定這《歸元秘笈》歸屬,此一舉兩得之法,不知觀主意下如何?」
李滄瀾先看了追風雁葉惠背上《歸元秘笈》一眼,眼光轉射到一陽子臉上笑道:「道兄秘笈失竊,被老朽把偷竊的人給暗中擋回來了,不知道兄準備作何處理?」
激戰中,突聞一聲長笑傳來,兩崖峭壁上人影翻飛,不大功夫,已落入谷底,一陽子細看來人,左面是李滄瀾和川中四醜,右邊併肩站著三個人,最後一個揹負青鋼日月輪,正是天龍幫紅旗壇壇主,百步飛鈸齊元同,中間一個紫臉長衫,背插九環刀,腰掛鏢袋,是天龍幫白旗壇壇主,子母神膽勝一清,靠左邊腰繫軟索三才鎚的,是天龍幫黑旗壇壇主,開碑手崔文奇,這三人都是江湖上名播遐邇的人物。
邱元嘆息一聲道:「想不到聞公泰以一派掌門之尊,竟會暗施偷襲,不是他先攻我一招,點蒼雙雁就是突然發難,也決傷不了我。」
一陽子搶前一步,驟然抓住邱元左臂,向上一抬,左掌在他肩後「鳳府穴」上一拏一推,只疼得邱元頂門上汗水滾滾,但他卻忍住沒有出聲。
聞公泰大笑道:「豈敢,豈敢,我不過是敬陪末座,趕來湊個數罷了。」
一陽子停住手,轉臉對邱元喝道:「一條小小毒蛇,該有多大毒力,難道還真要了人命不成?」
說罷,又想起剛纔自己被困陣中情景,更是感慨萬千。
這單刀直入的一問,一陽子臉色微變,冷冷接道:「正是《歸元秘笈》,李幫主詢根究底,意欲何為?」
一陽子心裡嘀咕,慧真子和澄因大師也警覺到冷笑聲來得古怪,六隻眼睛四外搜尋半天,仍是未發現一點痕跡。
一陽子擲圖一嘆道:「《歸元秘笈》真本,早已為人所取,我們受人作弄不淺。」
齊元同笑著接道:「我們當恭候邱兄大駕早臨,別忘了你也是江湖無門無派的草莽,武林中紛爭一起,號稱九大正宗門派的高人,決不會容你立足江湖。孤掌難鳴,你要多想想了。」說完,三個人同時轉身退走。
一陽子不忍把她要失去功力,只能再活十年的事說明。只低聲慰道:「金線蛇奇毒並非無救,邱元已答應替你療治蛇毒。」
一陽子微笑著從旁慰道:「十年歲月雖然不長,但也不算太短,等你療治好蛇毒之後,我們找一個清靜地方住下,我要好好地陪你十年。」
蛇叟想剛纔動手時,慧真子幾次劍下留情,心中一惶愧,垂下頭答不出話。
這時看不出這一片花樹林有何奇特之處,正想舉步而入,倏見一陽子挺身躍起,一邊想著,一邊左轉右回,夢寰站在林外,看師父按五行奇門步法,左七右八,轉來轉去,卻始終走不出一丈方圓。有時眼看他已快到林邊,只要再多走幾步就可以出來,但一陽子卻突然轉身,又往來路走去,心裡大急,高聲喊道:「師父,再多走兩步。」他喊的聲音雖大,一陽子卻渾然不覺,連頭也不轉一下。
一陽子還未及答話,澄因大師已插嘴接道:「玄都觀主從不打誑語,他確未翻過《歸元秘笈》。」
一陽子陡地一驚,疾躍而起,雙目神光閃動,四顧笑聲來處,但心裡卻在打著邊鼓,因為那笑聲聽來不遠,卻是看不到人蹤何處,就憑自己精湛內功,五丈內能辨落葉,怎的被人欺到附近,竟是不能發覺。
澄因大師點點頭,慧真子心目中湧來兩眶淚水,自言自語道:「如果我不到括蒼山來,也許他還不會失去《歸元秘笈》,一部蓋世奇書,人間秘寶,只換得我十年毫無用處的歲月,慧真子啊,慧真子!你這十年的命,太值錢啦。」
邱元接過《歸元秘笈》,冷冷答道:「如果我信不過你,也不會告訴你實話;要解她身上蛇毒,必須先用百斤滾醋,熏迫她身上蛇毒集回傷處,然後再服藥物逐除餘毒,需時一百日,才能收效。」
話到這裡停止,長長嘆一口氣,不禁泫然欲泣。
蛇叟受聞公泰一激,只氣得全身抖顫,顎下白鬚怒豎,臉上顏色鐵青,陰森森一笑,接道:「聞兄少說風涼話,咱們早晚都得有一場生死火拼。」
葉惠避開八臂神翁兩招,雲中雁廖坤吳鉤劍也已攻到聞公泰的身後,劍捲寒光,橫斷中盤。
大約在二百五十丈左右,才到澗底,夢寰細看澗底形態,長約一丈,寬約八尺,向西邊斜下,入澗溪水都沿斜坡從一條大石縫中排出,靠東面光滑石壁間,有一座高可及人的石門,半開半閉,楊夢寰側身進門,眼前又是一道曲折的夾道,夾道很窄。僅可容一人通過,而且黑暗如漆。夢寰神凝雙目,貼壁而入,走了一陣,夾道逐漸開朗,碧光隱隱,也不像剛入石門那麼黑暗。
慧真子臉上一紅,卻是無法反駮,轉臉看著師兄,一陽子微帶怒意,答道:「李幫主有雄心柬邀天下英雄二次比劍,不失光大武學盛舉,崑崙派自無退縮之理。不過這和《歸元秘笈》因果關連,大可不必牽扯一起。貧道急於西返,恕無暇和幫主多作論辯,貧道等在崑崙山金頂峰三清宮敬候教示,但接得一紙邀約,我們必按期踐約。」說罷,回頭招呼楊夢寰等趕路。
原來慧真子三劍絕招,把邱元逼退了一丈多遠,想趁機再演殺手,迫服蛇叟,去一強敵,立即又一招「笑指天南」追擊過去,邱元兩眼怒睜,https://m.hetubook•com•com髮鬚倒豎著喝道:「慧真子,你連下辣手,怪不得我心狠手毒了!」左手鐵棒迎著慧真子長劍一撩,慧真子心裡暗笑道:「你這是自討苦吃。」一沉玉腕,劍變「春雲乍展」,那知變招未及出手,卻見眼前金光閃動,腥風撲面,匆忙中不及傷敵,把頭一偏,揮劍護面,突覺執劍右腕微微一疼,定神一看,只嚇得她一聲大叫,噹的一聲長劍落地。
一陽子仍是猶豫難決,他不忍傷師妹的心,又不能自食諾言,站在那兒進退不得。
這三招猛攻,宛如冰山潰倒,雲中雁失了先機,枉自一身本領。不及施展,已被迫到谷邊。八臂神翁心懸《歸元秘笈》,那有心情和廖坤纏鬥,青竹杖猛的又一招「開山倒流」,想逼開雲中雁以便搶登峰壁追趕葉惠。
慧真子話還未完,驟聞得一聲冷笑傳來,聲音不大,卻聽甚是清晰。
原來八臂神翁正想集一生功力和一陽子作勝負之分的一拼,勝即趁勢搶走《歸元秘笈》,敗了再用他獨步江湖的彈指金丸求勝。他自信內功精湛,勝多敗少,那知兩人正待出手之際,點蒼雙雁卻不早不晚地趕到,聞公泰心中一涼,知道縱然搶得《歸元秘笈》,慧真子和點蒼雙雁必將合力攔截,自己彈指金丸,雖稱武林一絕,對付慧真子和澄因大師追襲則可,如再加上點蒼雙雁,四個高人聯手合擊,就有點力難從心。不由把一腔怒火,轉發到點蒼雙雁身上,以目前形勢而論,只有先擊敗點蒼雙雁,去了兩個強敵,再圖搶奪《歸元秘笈》。他料想一陽子等,決不會幫助雙雁,所以就把凝集功力,轉對雙雁,想一舉擊敗雙雁兩人。
那老叟在距六人一丈左右停住,對一陽子等拱手笑道:「崑崙派三子望重武林,老朽有幸,今天得會高人。」說罷,又是一聲響徹雲霄的大笑。
走了一陣,天已入暮,綿連山峰,都逐漸隱沒在茫茫夜幕之中,晚風勁吹,松濤若海,夜裏山色,倍增淒涼,一陽子側臉看師妹,柳眉緊鎖,汗水隱現——似在強忍著極度痛苦,暗裏感嘆一聲,命霞琳等停下,親自服侍慧真子又吃下五粒玉露解毒丸。
說畢,笑容突斂,兩道精芒冷電似的眼神,落在一陽子身揹黃絹包袱上面,又道:「風聞傳言,觀主得到武林中流傳數百年的藏真圖,不知此話是否誤傳?」
這變故,不過是一剎的工夫,八臂神翁和點蒼雙雁,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蓄勢而發,出手如電,等一陽子和澄因大師待驚覺要救,追風雁已搶得《歸元秘笈》,爬上斷崖十餘丈了。
一陽子點點頭,微笑答道:「這事容易,我們一定遵照邱兄吩咐。」
一陽子停手後,道:「你再試試看,可不可以舉得起來?」
一陽子參拜過遺體法身,緩步移近石案,細看案上玉盒,刻有八個大字:「秘笈重寶,珍惜莫損。」
一陽子縱身攔住邱元去路,急道:「《歸元秘笈》真偽,事先我確實不知,並非有意相欺。」
李滄瀾一收龍頭拐,讓開去路,笑道:「咱們就這樣一言定,如果別人不動手搶,天龍幫決不故意作難。」說完話,轉身緩步而去。
一陽子心裡一涼,顫聲問道:「這麼說,是無藥可救了?」
邱元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一粒綠色丹丸,放入口中嚼碎,把右手飛龍棒握把處機簧一按,頂端立時自動裂開。原來他這一對飛龍棒,中間是空的,裡邊各藏著一條金線毒蛇。和人動手時,只要一按把柄機簧,頂端即自行裂開,金線蛇趁機急竄而出。
一陽子只覺得一陣心跳,趕忙蓋好玉盒,從懷中取出一方黃絹,小心翼翼地包好玉盒,揹在身上,又拜了拜蓮臺上天機真人和三音神尼法身,才和夢寰退出石室,循原徑出了石洞,一陽子在洞底仰臉一聲長噓,氣發丹田,聲如龍吟,由谷底直沖霄漢。
一陽子笑道:「這倒不必,花樹已被砍倒了二十七株,其陣妙已自破,我們進去看看吧。」
追風雁橫裡一躍,聞公泰青竹杖一點落空,招術不收,腕勢一轉,碧光如電追打過去,迫得葉惠學邱元一樣貼地向左翻滾出去。
聞公泰和廖坤都看著暗覺奇怪。不過這當兒廖坤無暇追問,葉惠也無暇說明。
一陽子道:「邱兄失去那《歸元秘笈》也好,書雖是曠世奇寶,卻也是殺人利器,我們崑崙派得到它不過一天,白白送上了一條人命,邱元縱肯細心為我師妹療傷,失去她一身武功不算,也不過再多活十年而已,十年歲月,彈指即逝——」
李滄瀾一橫手中龍頭拐,攔住去路,大笑道:「你們再往前走,不出三十里必遇上別人攔截,老朽縱然不出手,你那《歸元秘笈》也難得保住!」
八臂神翁和點蒼雙雁,站在一邊只看得眼裡噴火。邱元也是呆了一呆,才答道:「如果我要想騙你《歸元秘笈》,胡亂給你點藥物,未嘗不可;不過我邱某還不是那種下流卑鄙的人。」
雲中雁不敢硬接,向右側一個翻身,避開來勢,聞公泰掌風擊中崖壁,一陣砂石橫飛,塵硝瀰天。八臂神翁趁勢施出「飛燕凌波」輕功,眨眼工夫已登上峭壁數丈,廖坤心中大急,仗劍急追上去。
邱元被聞公泰一激再激,只氣得雙眼冒火,丟掉蛇頭杖,探懷取出兩支雞蛋粗細,一尺七八寸長短,形如判官筆的兵刃,望著慧真子笑道:「承蒙手下留情,本應含愧服輸,但我姓邱的一向就不知死活,想再以這一對飛龍棒領教幾手高招。」
廖坤一陣傷心,兩眼落淚,轉眼對李滄瀾道:「李幫主這一掌打得很好,點蒼三雁有生之年,絕不忘懷。」
沈霞琳眨眨眼,流下來兩顆淚珠道:「嗯!我和寰哥哥也要陪著師父,十年裡我們就不離開你一步。」說罷,又轉臉望著夢寰問道:「寰哥哥,你要去嗎?」
剎那功夫,已近六人,老叟像貌甚是清奇,白髯過胸,青衫及膝,兩道白眉從眼角直垂下來,但臉色紅潤發光,毫無龍鍾之態,芒鞋白褲,手握龍頭拐,再看那護擁著老叟的四個怪人,青一色黃麻大褂,赤足革履,襯著四張疤痕斑斑的怪臉,怎麼看也不像人樣。
一陽子長笑一聲,展開分光劍法迎敵。他內功深厚,同樣一套劍法,和楊夢寰卻有不同,拒敵搶攻,招招含蓄勁力,著著蘊藏變化,兩人一接上手,剎那間對抗上了十六七招。
一陽子直待李滄瀾和川中四醜去遠,回頭對夢寰、霞琳道:「等一會遇人攔截,你們切不可擅自出手,來人大都是當今武林第一流高手,自負很高,你們不出手,他們決不會對你們幾個孩子有所舉動!」
澄因大師知他難處,低聲對慧真子道:「你師兄已把《歸元秘笈》送給了邱元,他不便再動手去奪那秘笈」。
聞公泰一橫手中竹杖,道:「那我只好領教道兄幾手高招了。」
這當兒一陽子、澄因大師、楊夢寰等,都一擁而上,團團轉住慧真子,一陽子長劍一揮,就要斬蛇,卻聽邱元大聲喊道:「快些住手,你真不想讓她活了嗎?」
他下面的話還未出口、慧真子長劍「浪捲流沙」已點到前胸,邱元祇得以飛龍棒迎敵。這次慧真子出手不再留情,連施追魂十二劍中三絕招「起鳳騰蛟」「神龍隱現」「石破天驚」,三招迴環出手,直似狂飆掠空,一片精芒冷電,逼得邱元連跳帶躲才算避開。一陽子見邱元棄蛇杖不用卻拏出兩支似棒非棒,似筆非筆的兵刃,心中很覺懷疑,留心細看也看不出有何奇特的地方,一時間猜測不透,但推想必有作用,正想招呼師妹留心,慧真子已自出手,三劍疾攻,迫得邱元團團亂轉,他一方面注意邱元手中兵刃作用,一方面還得防備八臂神翁和雙雁偷襲,就在他轉臉留神八臂神翁的一瞬,猛聞得慧真子一聲大叫,一陽子轉臉一看,只嚇的驚魂離體,一陣傷心,幾乎落淚。
慧真子一連吃下五粒,抬頭不見了一陽子背上的黃絹包袱,一皺眉頭問道:「你的《歸元秘笈》那裡去了?」
一陽子、慧真子、澄因大師等正貫注全神搜望敵蹤,沒有想到頭頂上會有變故,聽得霞琳一叫,趕忙抬頭,可是已遲了一步,巨鶴雙翅捲風,掠著一陽子身側疾過,鋼爪一伸,抓去了墨鱗鐵甲蛇皮。
一陽子向前走幾步又停住,滿臉難色,慧真子卻一迭聲催道:「你快去呀!也許那秘笈中載有療治蛇毒的秘方。」
一陽子嘆道:「就是再活十年吧!你替她解了蛇毒之後,我就交給你《歸元秘笈》。」
夢寰點點頭答道:「當然要去。」
一陽子嘆息一聲,接過白玉瓶,轉臉看師妹,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層淡淡黑氣,右腕傷處,已盡呈紫色,心中難過至極,緩步走近她,打開瓶塞,倒出兩粒丹丸,低聲道:「你先服了這兩粒丹丸,我們就趕路出山。」
聞公泰回過頭,道:「你還要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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