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想要些相片。」
暗房設計很好，進去的地方成「S」狀，即使冒失鬼誤開暗房的門，光線也進不去，是個大暗房，橘色的燈光照出掛在牆上的照片。
「喔，那一個。」他從口袋拿出一本小冊子，把燈光旋亮一點，看一下小冊子說：「我們來看，她叫什麼名字來著？姓顏，顏依華，很好聽的名字，我有她電話號。」
我撥辦公室的電話說道：「我是賴唐諾，接我秘書好嗎？她在嗎？」
「當然，我一再使用過，像我這樣吃得開的人，要到東到西逛逛，要有不同的小妞在身邊，我正可以告訴你一打以上的妙招，假如你有興趣。」
過了一下，我又試：「白莎，這也是公事，真的是，這個人是有辦法的，可以聯絡──聯絡我們的一位客戶，我想要──」
他把眉頭蹙起看看我，然後他說：「可以，我把你當自己人，進來吧。」
「昨晚宴會的。」
我們握手，我離開。
兩分鐘之後白禮南才從暗房出來。眼睛眨著還沒太適應。「對不起，讓你等了。」他說：「我在暗房裝幾塊感光玻片，喔……是偵探。」
我開始看這些照片。「這幾個女的正點得很。」我說。
然後我拿起另一隻Speed Graphic白方匣相機，是隻專業用的，上面還裝了廣角鏡頭，重量有異，打開相機背後匣蓋，在裏面：那隻手工雕的玉菩薩，大概四吋高，四周塞滿了棉花，玉菩薩的顏色碧綠透明，額頭上鑲了一粒紅寶石。
「有可能。」
「知道是誰嗎？」
「你是不是在替皇甫工作，賴？」
「我是專家。」
我說：「喔，我向辦公室報備一下，我今天要和一位朋友約兩個女朋友出去玩，難得的機會，有沒有什麼特別理由我不能離開公事十ｗｗw.hｅtuｂoｏk.ｃom•cｏｍ二小時嗎？」
我把空的電話還拿在手裏兩分鐘，對電話說：「哈囉，白莎，我今天晚上突然有點事，我──」
他猶豫一下，從同一隻抽屜選出一隻專放八吋乘十吋照片的黃色信封，「你是個好蛋，」他說：「也許我可以給你看這個。」
「沒人提過賞格問題──至少還沒有。生意是我合夥人柯白莎接的。」
他走向烘乾機，烘乾機是一組熱滾筒形成的，濕的照片烘乾後自動落入抽屜去，他打開抽屜，裏面有三打左右的照片。
「還沒有都整理好。」他說：「但是你可以看，我今天就是在做這件工作，洗出底片來，放大些八乘十的，有些剛從烘乾機出籠，要不要看？」
「嘿，真是勝讀十年書。」我說：「這方法你自己想出來的？」
「照得很好。」我稱讚道。
「對你有很多好處嗎？」
「是的。」
「也許可以。」
「有賞格嗎？」
「你知道很多人泡妞一再討好她，說她這裏好那裏也好，對自己瞭解的女人知道你在騙她，看不起你，對自己不瞭解的女人相信了你的話，認為你配不上她。
「當然。」
「怎麼辦？」我問。
「是的，沒錯。」我站起來，握手。
「我等好了。」我說。
「每個都好，你真能幹。」
「一個禮拜不理她。」他說：「一個禮拜之後你打電話找她，她要見你，她好奇心重得很，她要知道為什麼你把她視為保險受益人。」
我把玉菩薩拿出來放進自己口袋，把所有相機歸位，快步走回桌後，我隨便選了幾張宴會裏人多的照片，翻過來看到背後有他放大前在放大紙背面寫的號碼，我把號碼用張桌上的紙抄下來，拿了紙走進暗房。我說https://m.hetubook.com.com：「這是我要拷貝的號碼。」
「老天，你真懂得女人。」
「你真要知道我可以幫忙，每張底片都有號碼。」
「那一類的？」
「這本名冊收集不少名字吧？」我說。
「我要昨天宴會的照片。」我告訴他。
「教教我看。」
「好，」他說：「你新泡上一個妞，不要猴急，她不主動你也不動，帶她出去幾次，讓他摸不清你底，你去機場，化二毛五硬幣，把出來的保險單填上她的名字，下面複寫的一張你寄給小妞。」
「當然，我懂得女人。」他承認道：「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你說了那麼多，這樣，你管你看照片，我要安排一下照相的小姐約好時間，我還要做點暗房工作，你可以把這些都拿去外面辦公室看。」
他停下來，我知道他是要點鼓勵。
「泡妞和打獵是一樣的，安排一個陷阱，在合宜的時間一槍中的。」
「有沒有已經洗出來的了。」
我生氣地把電話掛斷，對白禮南搖搖頭說：「倒楣，今天泡湯了，我們這種行業就是──」
白禮南的地址是在低級區的一個廢用辦公大樓。這裏的房子一度曾極值自傲，是大家羨慕的辦公所在地，但是現在，一再改變外貌和隔間，有的變了倉庫，變了裁製衣服，有一些變了單人公司的收件處。
「我現在正在弄一部份。」他說。
他眨一個眼向我說：「那要看年齡。」
「當然見過，又如何？」我問。
我說：「我自己也喜歡談這個話題，但是我必須先看昨晚宴會裏的照片，你照了不少閃光燈照吧？」
「我分送，皇甫的照片之外，其他的都要向我來要。」
過一下，卜愛茜的聲音說：「什麼事，唐諾。」
「白莎不在。」她說。
我和-圖-書站著等他說下去。
「五十張左右。」
「你認為這些照片可以幫助你找回失竊的東西？」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你來這裏是……」
「當然。」
「等一下！」我叫道：「不要掛斷，去問一下白莎。」
卜愛茜的聲音冷得像冰：「我看不出有人會阻止你。」
電話那一頭猶豫地靜默了一下，然後愛茜把電話慢慢地掛上。
過了幾秒鐘，我失望地說：「好吧，假如你一定要這樣說，好了，好了，不要再叫了，我回來辦這件事好了。」
我停下，讓自己臉上現出失望。
「我自己發明的一套方法，萬試萬靈。」
我打開信封，裏面有半打不是八乘十，而是五乘七的同一個女人照片，這次她的姿勢我相信是照相師教她的都沒有穿衣服。
「請等一下。」我們的總機說。
「目前還不知道。」
「她當然沒滿意，急著會問你，即使你有靈感要倒楣，為什麼把她看作受益人呢？」
不少裝在鏡框裏的代表作掛在牆上。很多放大的照片和狩獵有關，皇甫幼田不斷的出現在照片裏。
「你看著她表示不算什麼。你說：『沒什麼啦，我搭飛機出去，我看到自動投保的機器，我在想也許這次會倒楣碰上。』然後你笑笑又說：『反正運氣好，沒碰上。』」
「這寶貝如何？」他問。
「我們辦公室呀。」
他看看號碼單，說道：「沒問題，明天我給你洗，你看中哪個紅簿子裏的？」
「有地址？」
「都是差不多的，不亂正點的我絕對沒有興趣。」
「之後呢？」
他用一根右手中指快速地翻了幾頁，聳聳肩說道：「這些貨帶出去三四次之後就無聊透了，我急著需要些新血。」
「怎麼要法？」我問。
「嗯，蠻不錯的。」我環顧一下，吹聲口哨。
「我正好最近手頭緊得厲害。」他說：「今天特別需要，今晚我要帶個美女去吃飯。」
他的臉上現出失望：「嘿，原來以為今晚一定很好玩。」
他把手指向一張照片，一個年輕美女故意把上身前傾，把頭側向一側做好姿勢，使她低剪裁的上衣發揮最大的功用。「這個小妞喜歡照相。」他說：「我一看就知道她想打入電視電影圈，她想要可以引她入港的好照片，幾天前我給她照這張相後，她對我說想要幾張真正專家的照片，你要看嗎？」
「什麼辦公室？」
他自己退後一些仔細看我手裏的裸|照，突然他大笑起來，「賴，」他說：「知道這個怎麼上手的嗎？」
「我還想多向你學一點呢，」我說：「你對女人真有一手。」
「不一定，有的人希望要拷貝，有的根本不在乎。」
我進去的一扇門上寫著：「白禮南──攝影師」。門一推開裏面什麼地方響起了鈴聲。有一個燈亮著，指示一塊牌子。「攝影師在暗房工作，請休息稍候」。
「看我的照片可能幫助你得到點線索？」
「正點。」我說。
「皇甫先生當然會給他們分送照片。」
「什麼意思？」
「嗯哼。」
「等一下。」我說：「我必須向辦公室報備。」
過了一陣，我說：「白莎，這次不一樣，我──」
「假如我幫你忙，你也會懂得幫我忙嗎？」
「你去過飛機場。」他說：「你見過這機器──投多少硬幣進去，它出來一張保險單，你填上飛機班次寄給你的家屬，這班機有意外的話，你的受益人得到──看你投的硬幣──一萬二千元到五十萬的理賠。」
「為什麼？」
「是好看得很。和_圖_書」我說。
房間裏有一隻辦公桌、一隻迴旋椅、兩隻椅子、一架攝影場用的照相機、一座放雜物的架子、一個玻璃拉門櫃，櫃裏好幾臺照相專業人員手提的相機。
「不要和我脫線了，我就都會教你。」他說：「我說你是好蛋嘛。」
他拿一本紅色的照相簿給我，我謝了他，自己向迴轉椅一靠。等他進了暗房，我輕輕站起來，開始探索這間辦公室，我看向玻璃櫃裏一排的照相機，我先選他帶到我們辦公室去的專業有匣相機，是隻Speed Graphic牌的，我打開它的後蓋，照相機裏空無一物，我又打開兩隻方匣照相機，肚裏也沒有東西，我心裏在想我空跑了一趟，看樣子研究這個傢伙祇好一一約和他有過約會的女人出去玩才行了。
「今晚那裏見面？」他問。
「我要看看這些照片。」我說。
「為了研究那些客人的長相。」
暗房的牆上雜然無章地掛著沖出來的照片；有的是裸的藝術照，有的根本是裸的照片；有的大膽到沒有雜誌敢刊。事實上牆上除了這種照，沒有別的照，唯一穿衣服的一張，穿的衣服比郵票也大不了多少。
「這時候，是緊要關頭，你千萬不可以做過火了，笨到自己套住自己去買訂婚戒指，你應該快快說話，你說她自己也許不瞭解，她有特殊的氣質使別人對她印象深刻，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等等，就這樣，你突然發現小妞是你的了。
他把我帶去外面坐在辦公桌後面，把一堆照片放桌上。「我回暗房去，有些在定影的要拿出來沖洗，你看完照片可以自由進來沒關係，這裏我再給你一本照相簿，無聊的話可以看一下，都是正點的寶貝，我弄完再來陪你。」
「有沒有試試約一下我們辦公室的那雙大腿？」我問。
我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