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遠景公寓，三一九，你能來嗎？」
我準備回辦公室，顏依華從檔案裏拿出些資料，她說：「王家案子的資料。」
我猶豫一個合宜的時間，目的使她知道我對這件事並不猴急。然後說：「好吧，我來。」
「調查一件謀殺案。」
「哈雪薇。」
「什麼時候？」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說：「我的夥伴柯白莎不時和你有相同概念，所以這一點我不和你們爭……但是，玉菩薩倒確是在那隻相機裏發現的。」
「雪薇！」他大叫道。
「從它在的人那裏。」
她想了一下，說道：「對呀……我想沒有錯。我沒有特別注意。」
「什麼時候死的？」白莎問。
「我不知道，」我說：「要看發生了什麼事。我在辦一件案子，我的時間屬於我雇主的。」
「對的。」我說：「所以我們不能讓她被判定謀殺親夫。」
「他是個百萬富豪。他說了一定算數。」
「你不必相信。宓善樓會相信。」
「你又不是從我那邊找到的。」
「是的。」
「喔，我找回來的。」
「你自己有數！皇甫一聘雇你替他找回失竊的東西，你立即狗顛屁股一下到我的辦公室，看起來好像我是那個賊，皇甫會這樣想，倪茂文會這樣想。你知道，我應該一拳打你鼻子上，教訓你一頓。」
「警察還有些問題要問你。」
「妳的雇主。」我說。
「你會這樣告訴他？」
「你從那裏找來的？」
「你過來，我來告訴你。」
「賴，」他說：「我要知道到底警方對我有了些什麼──」
顏依華在注視他，現在已經沒有雌鹿看二隻雄鹿互鬥的味道了。
「被謀殺。」
「為什麼你認為不可能？」
白莎倒吸一口冷氣，想說什麼，突然轉身飛快離開我辦公室。
白禮南在椅子中不安地蠕動了一下：「賴，其實我看你良心不壞。」
他退後一步，瞪大眼睛。「什麼？」他說。
我向椅後一靠，把兩隻腳向桌上一蹺，對著天花板吹煙圈。不到五秒鐘，辦公室門一陣風砰地打開，有如鉸鏈也給人推掉了，柯白莎大步邁著進來。
「不可能……不可能是雪薇呀。」
「當然，當然。」我說：「你有這畫室公寓的鑰匙，皇甫幼田也是從這個畫室公寓被人謀殺的。」
顏依華看著他離開。臉上祗有困惑。
「我把吹矢槍弄回來了。」我說。
「為什麼要狩獵規則。」她問。
卜愛茜在我走回私人辦公室途中，和我並肩而行。
「假如他再來。」我說：「不要讓他走近那檔案櫃。」
「讓他等，我正忙著。」
「她在去皇甫那裏當模特兒之前，順便來了一下。」
「兇殺組很硬朗的一位警官，也是他會來問你問題。」
「你瘋啦。」
「當然。」ｈttｐs://www•heｔｕｂooｋ•com.ｃｏm
「為什麼要小心些？」我問。
「他們不知道。」
我問：「昨天你有一段時間在畫室裏？」
「很多事快要發生了，我希望你能在發生之前趕到這裏來。」
「小心些。」愛茜說。
「祗有柯太太對那房子裏寶貝保護的記錄。」
我把煙盒拿出來，打開，伸向他。「來支煙？」我問。
「回來，」她向我大叫道：「這兩天你去那裏了，我來辦公室找你，沒有一個鬼知道你去那裏了，你根本沒有來上班，你像一個公司董事長休假去了，我們是靠工作吃飯的，我們不工作會餓肚子。」
她用她頭向門外擺動一下。「白禮南。」她說。
一個受驚的女人聲音說道：「唐諾，我一定要馬上見你。」
我說：「在被謀殺之前不久，你和他見過一面，你抓住他上裝的領子，他用手掌把你猛力一推，推過了半個辦公室。他在怪你自來熟，對他和他太太都自以為熟的過份親密了一點……警察對這件事之後你的行動十分有興趣，因為這件事後沒多久皇甫幼田就被謀殺了……目前，假如你不介意，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我要失陪了。」
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玉菩薩一直在我這裏。」我說，一面打開辦公室一隻抽屜，把玉菩薩拿出放在桌子上。
我說：「你根本還不知道目前困擾有多大呢。」
顏依華轉身離關白禮南，直接走向檔案櫃，開始做她的工作。
「我不是無畏。」我告訴她：「我是順其自然，聽天由命。」
「真的？我沒有注意到。」
「我以為你也許有興趣。」
「失竊過的玉菩薩。」我不在意地說。
「為什麼？」
「我還沒有和她談起。」
「你在忙些什麼？」白莎問。
「但是她沒問題，她是好人。」
「是的。」
「這裏是那裏？」
白莎一本正經地說：「對他這種有身分，一言九鼎的人，你不能──你在想幹什麼？故意糗我？」
「從那裏？」
「為什麼？沒有呀。他不過是……閒聊……亂扯一陣。」
我點點頭。
「賴先生，我有要知道的原因。我要知道玉菩薩曾在誰那裏。」
「又如何？何必告訴我？」
「不是我，」我說：「別人。」
白禮南顯得有點緊張，把他的椅子連人拉近了我一些。他望向半開著通往卜愛茜的小接待室，低聲地說：「唐諾，我們可以合作合作。」卜愛茜在外間我私人接待室，實際上沒有人等著見我時祗有她一個人用的辦公室裏，忙著整理剪報，假裝不注意我們。
「在那裏？」
「有沒有說姓什麼？」
我把隻手握拳伸向頭後，打了個大呵欠。我說：「我不需要什麼消息來源。我一切和_圖_書需要的自己會找。哈雪薇去你辦公室發現玉菩薩不見了，有沒有告訴你。」
「你是如此的……如此的完全無畏。」
「我要送她一份狩獵規則的拷貝。」我說。
「一起也祗有二個月。」
「我在畫室裏有工作做。」
「現在在警察手裏。」
「你會有麻煩，我們公司會有麻煩。」
「她打開照相機，發現玉菩薩不見了之後，你有沒有發現她態度上的改變？」
「宓善樓？他又不在竊盜組，他是兇殺組的。」
「警察。」我告訴他。
「警察想知道你在皇甫菲麗畫室裏做什麼？」
「應該對每件案子先收定金。」白莎說：「然後沒有什麼怕三怕四了。」
我才把電話掛上，電話鈴響，接待員說：「白先生白禮南要見你。」
「你知道有支吹矢槍不見了？」
她停了一下，痴笑道：「試探性的。」
「昨天。」
「吹矢槍呢？」
「你聽我講！」白莎滿臉嚴肅和暴怒地說：「我們是上班族，而沒有人知道你在上什麼班，總得有人寫報告，我答應皇甫每天給他一次報告的。」
「對誰？」
我給依華輕輕一笑，讓她可以解釋這是保證有機會我會回來繼續剛才的談話的。
我向她一笑，拿起電話。
「對皇甫這案子，妳有一個專門檔案。」
他突然停下不說話，因為看到了端坐在桌子當中玻璃板上的玉菩薩。
「她可能被別人控訴。」
「讓他去等。」白莎說。
「是她幹的嗎？」
「為什麼？」
我表示驚奇道：「沒有呀，為什麼？」
「他們要詢問我什麼？」
「進殯儀館了，沒錯。」
「怎麼死的？」
他看我，好像我一拳打在他太陽穴一樣。
「我不喜歡。」
我又等了五分鐘，告訴卜愛茜轉告接待員，我現在可以接見白禮南了。
「他為什麼要最近見到你？」白莎問。
我走進我們的「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白禮南自檔案櫃後面一張椅子上跳起來，看起來他是在和顏依華講話，顏依華有點臉紅，她輕輕含蓄地一笑，有點回答我曾對她不錯的意思。
「我的公寓。」
「讓她去叫，馬上會有電話，接線生會說有個白禮南要見我。妳對她說，叫他坐一下等著。」
愛茜走過來，平靜地說：「我很抱歉打擾你們，但是有一位年輕女士打電話來，一定要和你講話，唐諾，她說十分重要。」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他進辦公室的時候和才進來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所有的火氣和敵意都已經沒有了。
我看到顏依華慢慢在接近我們，二眼看著白禮南，眼中充滿了某種女孩欣賞正在自吹自擂男人的神色。
「是嗎？」
「我也正有此意。」我告訴她，把電話掛上。
「我不必向你報www.hetubook.com.com告我做些什麼。」
「他們要詢問你。」
「該有關係嗎？」
「你在說什麼？」
「她昨天下午到你辦公室來了，是嗎？」
「是沒有。」
「嗯哼。」
「妳知道我什麼意思。他來要什麼？」
「你對他怎麼了？」她問。
「他在這裏就是等著你進來。他說他要……他在威脅。」
我說：「要問你知不知道在宴會那一天，皇甫先生失竊了一支吹矢槍和一尊玉菩薩。」
「是從你的一隻照相機裏找到的。用棉花包好了放在一隻Speed Graphic相機裏──那隻有廣角鏡頭的。」
「是的，先把他冷一冷。」
「給顏依華。」
「妳的朋友，宓善樓宓警官。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對這支吹矢槍十分感到有興趣。」
「不是，」我說：「是妳自己在說，應該對每件案子先收定金。」
「他沒有說。」
「什麼意思？」
「完全正確，」我告訴他：「你不必，其實我也不要求你回答，我不過告訴你警察會問你什麼問題，你當然要回答他們。」
「你知道嗎？」他說：「你使我在所有朋友前面失去了面子，你增加我那麼許多困擾，我真想把你拖出去──」
白莎把眼皮一搧一搧不停地搧著看我，好像要把我告訴她的資料用眼皮切成一段一段，幫助她腦子來消化一樣。
「他好像……好像非常洩氣。」
他口氣仍很大，但是胸部已經扁了很多了，「你什麼意思皇甫菲麗的畫室？」
「妳要是在這裏工作久一點。」我說：「妳就會很容易學到很多事。講大話祗可以騙騙初出道的資料管理員……那傢伙向妳要什麼東西？」
卜愛茜說：「白莎把頭都叫掉了。」
「誰會有麻煩？」
「我仍在想他是志在我們檔案。」
「死在我們效率太好上，白莎。」我說：「有人用我們找回來的吹矢槍殺死了他，至少這是這件事目前的看法，也是目前善樓的看法。」
「我知道他一定會的。」
「誰是宓善樓？」
「他說他要徹底的給你好看。」
「還沒有。」
「當然，我知道。」
「真的呀？依華，妳在這裏工作多久了？」
「你從我……你說你從我的一隻相機裏發現這玉菩薩。」
「沒有興趣，我對你和你在做的事都沒有興趣，祗要你不再去我的地方就可以了。」
我對愛茜說：「有人找我，就說我出去一個小時。」
她說：「我告訴你，賴唐諾，假如宓善樓認為是她殺的人，你強出頭要救這個俏寡婦，就會有大麻煩的。」
「我想他是有的。」我說：「看他站在妳邊上，就在檔案櫃邊上的樣子。」
「妳向皇甫先生弄了多少錢？」
「什麼？」她驚奇地說：「他沒有要我們檔案裏什麼東西。」
和圖書「皇甫幼田。」
「我當然要追根問底。」我告訴她：「我不是問他要妳身上什麼，我在問妳他要我們檔案裏什麼？」
「那寡婦。」
「你……你認為他找得出原因？」
「我來告訴你，我認為是怎麼會這樣的。」他說。
「替什麼人忙？」
「那你就該和她談。」白莎說：「把她弄到這裏來，由我來和她談，這就是你的老毛病，賴唐諾，你太信任別人，怎麼說都可以……我告訴過你千遍萬遍，你要開始工作之前，一定要先拿定金，這個女人照你口氣隨時可能被關起來，一旦判定謀殺親夫就一毛遺產也拿不到，我們還玩什麼？」
「唐諾，請你來，無論如何要來。」她說：「非常重要，對你對我都重要。尤其……尤其對菲麗重要。」
我自己拿了一支，放進嘴裏，點支火柴，說道：「我開始工作，先看照片或是先看人會有差別嗎？」
我走過卜愛茜的辦公室。打開門。
「皇甫太太也不喜歡。」我說。
「喔，他不會回來了。」她說。
「為什麼？」
「妳是誰？」
他想要做出尊嚴的態度自椅子中跳起來，想一想，改變主意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裏面有些什麼資料？」
白莎說：「看來差不多是時間，可以──警察？在警察手裏？」
我讓他一個人站在那裏，自顧走向我的私人辦公室，我推開門的時候趁機瞥他一眼，他停在那裏滿臉愁容。
「他知道了嗎？」
「知道什麼？」
「沒有。」
「我把你和他湊在一起？」
「有沒有找藉口一個人在你外間辦公室耽了一下。放各種相機那一間？」
「賴先生，」她突然激動地說：「我想你真是太好了。」
愛茜撥通柯白莎向我點點頭，我把桌上電話拿起說：「哈囉白莎，我回來了。」
「你什麼意思？」
「去你的，」他說。
我把手留在門把上，把門打開一半，看看有什麼事會發生。
「由他們來問，我自然會回答他們。」
「這保不定。」我告訴她。
「我怎麼會知道。我也不想去知道。該由善樓去找原因來的。付稅的人付稅的目的在此，他會找出原因來的。」
「對檔案他祗有一般興趣，閒聊|性質的而已。」
我私人辦公室門打開，卜愛茜走出來。我看到她環顧四周在找我，一時沒有看到我。顏依華和我站得很近。她向上看著我，臉上充滿對異性的欣賞。她正想說什麼，這時候卜愛茜看到了我。
「你什麼意思！」他向我怒言道：「憑什麼把我和皇甫幼田的事硬湊在一起？」
「什麼工作？」
白禮南大步自一角走向我。
「宓善樓怎麼想？」
「教她什麼是開放季節；侵入他人財產及狩獵許可證。」
「那很好。」我說。
「你不是有一個鑰hｔtps://ｗww•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ｍ匙嗎？」
「不行，我……」我說：「有個人在辦公室等我。」
「有嗎？」
「和你沒什麼關係嗎？」
「那玩意兒沒有腿，當然不是自己走進來的。」
「心理戰術？」
「費用怎麼算？」
「那還用說？這根本不是秘密，皇甫把這件事叫得恨天下有人不知道。昨天下午他還告訴我，他請你給他找這些東西回來，他問我為什麼你到我辦公室亂晃，是不是我知道什麼沒有向他提起？」
「你……你找回來了？」
「喔，」她羞怯地說：「他要……這你何必要追根問底呢？」
「但是，你……你可以保護消息來源不曝光的，是嗎？」
白禮南像個夢遊人一樣走出我替他開著的門。上衣好像比他身材大了二號。
「哈囉，禮南。」我說。
「沒有理由你我不能相處得很好。」
「因為我知道你喜歡七搭八搭。」她告訴我。
「白莎怎麼辦？」我看一下手錶，說道：「好，撥個電話過去。」
他輕蔑地對我說：「你還敢向我找麻煩？」
「什麼謀殺案？」
「這……這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在說你，也在說玉菩薩。」
我走進辦公室，向愛茜打個招呼，走向辦公桌，自己坐下。
「她本來就一個人在外面，她不必找藉口。我在暗房工作。她陪了我一下，但是定影液的酸味她不太舒服，所以她先到辦公室等我出來。」
「給她個電話。」
「她要你一到立即去看她。」
「他的話現在一毛不值了。」
「給電話上的女人？」
「可以，」我說，把電話掛斷。
「是呀。」
「當然，也看情形而有改變。」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發現的屍體。」
「什麼人？」他問。看到顏依華從角落上出來，他把下巴向前一伸，胸部挺出一吋。
我抬一下眉毛。
我說：「我是替客戶工作的。我除了保護我客戶之外，什麼人也不保護。我客戶是我唯一要保護的人。」
「我不相信。」
「為什麼有改變？」
「你想這尊玉菩薩怎麼會到我的相機裏去的？」
「你是有須要知道的原因。」我說。自己點上另一支煙。
「你說他被……說他死了？」
「懂了嗎？」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一定要走了。有空再來玩。」
「好。」我說。
他一時理會不過來，隨後胸部像一隻放了氣的輪胎，慢慢扁了下來。「警察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他問。
「很多人在給我麻煩。」
她用很鎮定的眼光看我。
「說說看。」
「不少事有關。」我說：「他們現在正在找你。」
「因為，她……她──」
「謝謝。」
「喔，是的。」我說，把文件接過來。
「什麼人殺了他。」
「但是我要你替我保密。」
「謀殺案。」
「請越快越好，唐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