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有。」

我走向一排斜的磨砂玻璃窗，把一塊玻璃推開二吋。自己走向模特見的畫壇，站上去，自肩後向開著的畫室窗縫望出去。

「現在。」

「妳離開過大廈嗎？」

「他們問的都是最不相干的問題。我根本不願見他們。倪茂文在這時候就發揮了大效力了。

她把眼光垂下。「有。」低聲地承認道。

「齊莫謀。」

她唸了一遍說道：「要不要寫上日期？」

「都是。」

「連偷掉的日期也不寫嗎？」

「為什麼？」

我說：「哈雪薇說妳進浴室，把門關上，在裏面相當久。她說妳把吹矢槍從浴室窗口伸出去，她聽到窗打開的聲音，她看到吹矢槍的尖端。」

「我要多知道她一些。」

「怎麼啦，唐諾。」她說：「這怎麼會記得？我是個正常人，我不時會去次浴室。我像每個人一樣，二三天後怎麼記得我去了幾次浴室。」

「他好像請他律師一週前就準備好了離婚的文件，他電話告訴他律師要他第二天把離婚申請書寄出去。」

「律師第二天沒有辦嗎？」

「喜歡什麼人看她？」

她穿了件無帶的黑長袍，臉拉得長長的有點緊張，黑袍是經過設計的，允許露的地方露得很多。

「藝術品拍賣市場見過幾次。」

「假如警察再來，」我告訴她：「對他們說妳今天就是不能再回答任何問題了。

「假如我把每一個和皇甫幼田搞七捻三的女人眼睛挖出來的話，我可以開一個眼庫了。」

「我該怎麼做？」

「再想想，雪薇最近二三個禮拜是有一點怪怪的，有一天我看到她和齊莫謀共坐在一輛跑車裏。車子停在樓下，顯然他是送她來上班做模特兒。我……我那時也奇怪過，他們手握手地講話……」

「妳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雪薇這一方面的事我一點也不知道，我知道她有點經濟來源。不久之前，她曾經請我背書過一張支票，她可以兌現，是張一千元的支票。」

「我是賴唐諾。」我說：「我一定要見妳。」

「就在你一離開之後，唐諾。我知道我丈夫急和圖書急的需要知道吹矢槍已經找回來了。我記得他的窗沒有關，我走進浴室，我打開窗子一點點，我看能不能見到他。」

「玉菩薩本來是有一對的。」

我又搖搖頭。

「喔！」我說：「就如此簡單。」

「當然，」她說：「雪薇就如此，像身段好的其他女人一樣，喜歡有人看她，喜歡成為注目的焦點。」

她想說什麼，改變主意，走到壁櫃去，把長畫筆拿出來，走進浴室，把窗打開。

「怎麼啦？」我問。

「穿了這玩意兒，妳要去哪裏？」

「雪薇也是藝術品鑑賞家嗎？」

她相當失望：「唐諾，我希望你不要老是匆匆忙忙的。」

我搖搖頭。

「他為什麼想留下為妳服務？」

「你覺得好不好看？」她問。

「她可以看到？」

「記者怎麼樣？」

「另外，把這件衣服脫掉，換上一套保守一點的，顯得悲悼一點的。」

她打開一隻抽屜，從一本便條紙上撕了一頁下來。

「是的。」

「有人認為他是個正經人，一個名人，一個東方藝術品收藏家。有人認為他……」



「我一點也不悲悼呀。」

「我不知道，也許因為她很放得開。」

「妳可以把記者隔離在屋頂公寓之下，但是妳無法把他們隔離在這裏之外。」

「我希望如此。」我說，走出她畫室。

我點點頭。

我拿起這張紙，摺疊一下，放進我口袋，說道：「再見了，菲麗。」

「沒有。」

「妳見到他了嗎？」

「就在他屍體被發現的小間裏，他就站在窗口，他背向我，在和別人談話。我想……我實在看不到他在和誰談話？甚至可能是在和女人談話。」

我關上窗戶，說：「可以了，她有可能是看到的。」

「他聽到了嗎？」

「妳說她在說謊，是因為妳沒有做這件事？還是因為妳做了，但是她不可能看到？」

「妳不在乎？」

「他們不會找到我騙他們的。」

「什麼意思？」

「她的抬頭。」

「沒有什麼第二天，他死翹翹了。」

「為什麼沒有用手電筒來引他注意呢？妳有和圖書手電筒照一道光到貯藏室牆上去，就可以引起他注意力了。」

「他們逼我逼得厲害──不單是警察，而且是記者。我告訴他們事實，他們都存疑。」

「警察什麼時候在這裏弄完走路的。」

「昨天下午我到這裏來見妳，把吹矢槍給妳。」

「你並沒有要正的要給我，你留在這裏要我交給幼田。」

「還不錯。」

「那時候我就是沒有想起這一點來。」

「我們來做一次實驗，」我說：「妳這裏有什麼東西大概和一支吹矢槍差不多長矩的？有沒有拖把柄？或是掃帚？」

「什麼意思？」

「我打開窗，叫他名字。」

「什麼人出的票──妳知道嗎？」

「我認為這是不必要的。」

「不太難過。」

我把紙和鋼筆一起推到她面前。

「但是，這樣做也會引起我丈夫訪客的注意力，可能打擾他們什麼重要的商議，我不願意如此做。」

「你什麼意思？」

「那麼妳應該想得到。」

「沒有，幼田在他書房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他。我用這一招祗在十分重要的事──不能為雞毛蒜皮小事。」

「他有沒有聽到？」

「為什麼？」

「什麼時候？」

「皇甫幼田？」她倦態地說：「可能吧，雖然有的時候幼田醉心於工作，一本正經忙自己的事，把所有女人推向一邊。」

「沒有錯。我要知道，我離開後妳做了點什麼？」

「妳有沒有把浴室窗打開，把吹矢槍伸出去？」

「妳有沒有經常用手電筒閃光這一招？」

「我看他是全神貫注在和別人討論事情，可能不會聽到呼聲了。所以我把吹矢槍抽回來，豎在牆角，把窗關好，回到畫室畫我的畫。」

「這地方不好。」我說。

「他們會更嚴的，」我告訴她：「我就來。」

「她在鏡子前鑑賞自己的肉體美──但是，我喜歡她，唐諾。」

菲麗搖搖她的頭說：「不會，這絕不是雪薇的格調。雪薇可能不忠於感情，但她在金錢方面十分誠實。她──」突然菲麗自動停下。

「我也許需要它。」

「為什麼不說和圖書？」

「像這樣？」她說。

「在乎有用嗎？」

「你要這紙條做什麼？」

「要看你問誰。」

「也許沒有用，但是我的著重點是妳有沒有疑心到，假使有懷疑，為什麼還對她那麼好。」

「兩個小時之前，他們告訴我他們檢查完了，我可以使用了。我就下來，一直在這裏。這樣萬一有記者擺脫下面櫃臺溜進來的話──」

「他在商業區有個店，但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裏，電話簿裏是應該有的。」

「你來吧，」她邀請道。

「我不知道，我沒計算她時間。我繼續畫我的畫……老實說我自己太投入了，對周遭的一切沒有太注意。我確定她去過浴室，但是我在作畫上有些困難，所以我全力在研究如何可以解決這些技術問題。當時我曾希望她回來站在畫壇上，我要看光線是如何照上去的，這一點我記得十分清楚。」

「她在裏面多久？」

「就像這樣。」我說。

「唐諾，我沒有殺死他。」

「他知道妳在這裏？」

「他在哪裏？」

「我再叫一聲，然後把吹矢槍伸出窗口希望他能見到，我一面大叫『唷呵』。」

「她馬上會向警察報告這件事了。」我說：「假如妳沒有殺死妳的丈夫，妳倒真會自己攪和。假如妳丈夫是妳殺死的，那妳就死定了。」

「有沒有再去浴室？」

「老天，唐諾──我不知道。每個人有時都要……是的，我想起來了。有，她有。」

「我可以在那裏找到他？」

「不是這原因，」我說：「妳是個寡婦，不要忘了，妳應該還在悲傷期中。」

「是的。」

「什麼人簽的字？」

「是的，我看過簽字──我一定要看，我等於是做的保人。雪薇不太高興，認為我多管閒事。我祗好告訴她，我要不看看出票人，我真不願隨便作保。」

「妳有沒有告訴警方妳曾經把吹矢槍伸出窗外，一面喊個過妳先生？」

「警察知道這件事嗎？」

「那裏？屋頂公寓，還是畫室？」

「妳也認識？」

「什麼玩意兒呀？」

「妳怎麼辦？」

「妳要一個新聞經和圖書紀有什麼用？」

我說：「等一下再談這件事。目前我要妳到浴室去，把這支畫筆從窗口儘可能遠地伸出來。」

我說：「給我張紙。」

「他不止公共關係呀，唐諾。他是個萬事通，大總管，是個經理。他處理一切事務。知道什麼是恰到好處。他和全市各大報都處得好，他對他們有禮貌、合作，但是把他們和我隔離。」

「警察知道，報紙知道，大家每個人都知道。」

「沒有。」

「悲傷什麼？」她說：「做這種偽裝無聊得緊。皇甫和我差不多等於分居一年多了──你知道他死的那一天幹了什麼？」

「假如她經濟上發生了大困難，她決心偷這兩尊玉菩薩來賣。妳看她會賣給什麼人？」

「好吧，」我告訴她：「說不定這是致命傷。現在──我要妳仔細想一想，我離開這裏之後，妳進過浴室……雪薇有沒有進過浴室？」

她笑笑說：「我要去浴室，當然是為了特別原因。」

「喔，他是間歇性的，發作的時候動作快得很。」

她說：「你還沒看飽？你應該對她有瞭解。」

「妳不是說他忙於工作，會把──」

「是的。」

「該看的都看了。」

「沒有。」

「但是，你不認為他把雪薇推向一邊了。」

「他們當然要從各方面來看妳的真實性。」我說：「祗要他們發現妳有一點點說謊，他們會嘴臉不同地回來。」

「我……我不願意讓茂文知道我到這裏來，是為的見你。所以我告訴茂文我要一個人休息一下，我到畫室來。」

「之後呢？」

「說呀，」我說：「有人認為他怎樣？」

「隨便什麼人。」

「為什麼不好？」

「齊莫謀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我問。

「畫畫。」

「不至於吧，雪薇祗要下定決心，要推掉她也不容易。」

我掛上電話，開車來到公寓，樓下職員向我笑得好像我是老闆一樣。我來到廿層，按皇甫太太畫室的鈴。

我說：「我要妳再回想昨天──發生謀殺案的日子。」

「警方對妳難過不難過？」

我拿出我鋼筆，在紙上寫道：「本人全權委和_圖_書託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找尋及代為保管，本人丈夫收藏品中失竊之玉菩薩。」

「我在問妳呀。」

「此外，我還要妳做一些事。」

「怎麼樣？」

我可以看到畫筆最頭上的十吋左右戮出在空中。

「什麼？」

「我有一支長柄的畫筆，但是我不知道你想要證明什麼？雪薇根本什麼東西也沒看到。」

「妳一切都好嗎？」我問。

「很多妻子會把她眼珠子挖出來。」

「也可以說是收贓的。」

「不幸的是，他不喜歡女人。他全部精力投注在他冒險工作上，所以連妳都不易接近他。妳當然有點失望，但是這是現實生活。現在他死了，妳很想念他，對他的死法妳更是痛心萬分，妳特地請了私家偵探來找線索提供警方。這一點妳要弄清楚，千萬別說成請了私家偵探來幫警方破案，那樣就不好了。妳請私家偵探的目的是找出線索來，轉交給警方，使警方可以早日破案。」

「沒有。」

「什麼事？」

皇甫菲麗自己來接的電話。

「雪薇如何？」

我指向那件衣服。

她猶豫一下，簽上了她的名字。

「妳應該悲悼的。」我告訴她：「妳要使全世界都知道妳十分悲悼，妳丈夫和妳關係不是十分好，他個性比較冷漠，他喜歡孤獨。妳好像始終未能全部瞭解他，但是你尊敬、崇拜他。妳覺得他是十全十美的。

「唐諾，茂文有一點與眾不同。我丈夫活著的時候，他對他十分忠心，但是他是聰明人。你昨天離開後我和他長談了很久。他告訴我他希望繼續為皇甫家服務，他對幼田的忠心會全部轉移給我。」

「她去的時候吹矢槍在浴室裏，是嗎？」

「是的。」

「妳懂得我指什麼。」我說：「妳有沒有因為特別原因，去過這浴室。」

「她在說謊，她不可能看到的。」

她咬著自己嘴唇。

「妳準備一個手電筒本來就是這個用處的？」

「是的，我就把它豎在浴室裏。」

「畫室。」她說：「我會對樓下關照，你隨便什麼時候要來都可以上來。」

「雪薇的經濟狀況如何？」

「妳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