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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地想了一下。「你是什麼人？」我問。

「你告訴過我。」

「要不多久，是多久，是多久呢？」

「真能幹。」

我把公司車停妥，走上梯階。在按門鈴之前，我把口袋裏一直跟著我的玉菩薩拿出來，把它藏在長春藤深暗的地方，我直覺地感到把玉菩薩帶進去是不妥當的。假如這傢伙和雪薇是串通好的，而雪薇又是為他而下手偷玉菩薩的，十之八九他已經對我完全清楚了，當然也會知道玉菩薩現在在我身邊。

「時候不多了。」我提醒他說。

兩個人從後車門出來，兩個都是很大個子的人。我開車門進入他們圈套的時候，他們這樣大兩個人要躲在我們公司車的前座椅背後，也確是難為他們得很。

這間房佈置得又像書房，又像是私人房和工作房。房裏有一張大書桌，一隻小的珠寶匠工作檯，工作檯上有幾個小的珠寶匠旋轉盤，鑽床；一隻大保險箱、有兩個密碼盤；一台雙目顯微鏡，一些書，一隻大的旋轉椅在書桌後面，書桌前面有兩隻老式的皮墊直背椅子。

「我想拜訪齊莫謀先生。」我說。

「『本人親自拜訪齊莫謀，齊莫謀將玉菩薩顯示，本人告知確和失竊品十分雷同。齊先生當即將玉菩薩交本人保管，且要求用本聲明作為收據，玉菩薩將由本人交回失主。

「我願意出面聲明，說你在警察知道有哈雪薇這個人之前，你打電話給我。我來證明是你說的：這件玉菩薩在你手裏，你是從一位自稱祖傳給她的一位年輕小姐那裏買來的。小姐說她祖父是一個遠東的貿易商，他從中國買來，一直留著，直至傳到她手上。你後來看到報紙，連想到這玉菩薩的雷同，所以打電話來告訴我。

我沒想到hetubook.com.com他那麼直率，我必須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假如我說得太便宜了，他會起疑心。假如我說得太多了，他會把我揈了出去。

房子是有高級格調的，濃厚的長春藤爬滿房子向街的一面和門廊，透露出屋主人地位一定不低。

「對不起，」他說：「有電話我先接一下。」

「當然。」我向他保證。

「祗我們兩個人知道？」他問。

「車燈熄了。」

「當然，」他告訴我：「你要給我弄來三千元，你說過也許還要多，但是目前我須要這張聲明作我自己的保障。萬一你要玩什麼花樣，我就可以拿出來派用處。除非必要，我不會用它的。

「請坐。」他用平靜而有禮的語調說：「賴先生，告訴我，我能幫你什麼忙。」

水汪汪的眼睛從亂塗的一疊紙上抬起來，瞥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畫一個三角形，慢慢地加上一個外接圓。

「還是請你說吧。」他說。

我不再說話，房間裏靜下來，祗聽到鉛筆在紙上亂畫的聲音。

我照他吩咐做。

他交給我他手中一些紙和一枝筆。

我看看我的。

我獨自一個人坐在房裏，用腦子在想。

我急急放下電話，有如怕燙到了手，回到原來椅子上。齊莫謀再次進來時，我正好點上一支煙，把火柴在搖熄。

我沿了街道兜了二個圈子，一再看這個地方。

突然，他把腰幹伸直。他說：「你要照我說的寫幾個字。」

「也許幾分鐘。」

「說下去。」

「你要多少呢？」

我等那水汪汪的眼睛抬起來看我。說：「一千元──現鈔。」

「朋友，」他說：「你要的可不少呀。」

他拿起一支鉛筆，開始在一疊紙上亂塗。幾秒鐘之後，他抬起www.ｈｅtuｂｏok•com.cｏｍ頭來說：「有關係嗎？」

「『齊莫謀先生告訴本人，當初該尊玉菩薩他是以一千元代價購得，他希望此一筆一千元的款可以收回，除此而外，他聲明分毫不取。』」

「慢慢來，夥計。」一個聲音說：「前面街角右轉，過兩條街有一個空地，慢慢的開進去。」

我沒說話，齊莫謀也不說話，鉛筆不斷在紙上亂畫，都是三角形，外加外接圓。

「把兩手放頭上，手指叉手指。」

「皇甫幼田有兩尊值錢的玉菩薩，很好的翡翠，幾乎是沒有瑕疵的。雕工也是一流的，在前額上鑲了一顆紅寶石，細看起來菩薩的腦子裏好像有一圈智慧之火。」

「沒多大關係。」他說。

「我知道什麼人拿了這兩尊菩薩。」

「由你來說好了。」他說。

「我來這裏的目的比較敏感一點。」我說。

「我出來工作是有人付錢的。」

兩隻手搜我全身看有沒有武器。

「當了你的面，我可以打電話給皇甫太太。我對他說我是從自己公寓打的電話；我說你下午有電話給我；我說我有來看你；你告訴我你有一尊玉菩薩，看起來像失竊一對當中的一隻。我告訴她，你想請她過來看看，我抱歉打擾她的安靜。」

他說：「我要你寫：『我，賴唐諾，一個有照私家偵探，今天下午二時，接到齊莫謀的電話。齊先生告訴我，他認為他有一個皇甫幼田收集項目中失竊的玉菩薩。據齊先生稱這尊玉菩薩是合法購得，但因為讀報發現和皇甫收集品中失竊的如此相似，所以十分震驚。

我等他繼續。

我聽到有人大笑，什麼東西敲上我的頭，一切都不再有感覺了。

「我有什麼保證，你不會出花樣呢？」

「再說一遍。和_圖_書你說，我來寫。」我說。

我跳起來，移動到辦公室旁，小心地拿起電話。

「要不多久警察也會知道。」

「我們這一行，開銷也大。」

「我目前代理皇甫家的資產，我是在替遺孀皇甫菲麗工作，我受命要把玉菩薩找回來，這件事還有獎金。假如你協助找到玉菩薩，保險公司還有三千元錢的獎金。

齊莫謀手中還在胡寫亂塗。嘴裏咕嚕著道：「有意思。」

「我從報上看到了。」

「我姓賴。」我告訴他：「賴唐諾，是個私家偵探。我能和你談談嗎？」

「警察當然會調查。」我說：「他們現在可能在申請搜索狀。」

「她會供出你的名字來的。」我最後說。

天已經黑了，我無法看得太清楚，只見靠前的一間房內有燈光，全屋好像平靜沒有活動，至少絕對沒有重大的活動在進行。

「沒有理由要提起我名字。」他說，根本沒有抬頭。

「謀殺案發生的前一夜，其中一尊失竊了。這件事發生之前三個禮拜，另外一尊先就被偷掉了。皇甫幼田對這兩尊菩薩很看重，認為是無價的。」

「我就是齊莫謀。」那男人說，藍色水汪眼好奇地看向我。

「這樣的話對於收受贓物這件事，你就置身事外了，而且可以從保險公司得到三千元的獎金──也許還要多一點。」

我離開汽車。

「那你就快寫吧。」他告訴我。

「保險公司當然有獎金的嚴格規定，這三千元獎金絕對不能付給偷玉菩薩的小偷，或是代表小偷的人，所以我的出面就十分重要了。

「當然。」

「相當有關係。」我說。

「假如我沒有一千元──現鈔？」他說。

「你到我這裏來，給我提一個條件，很可能是騙人的。你說你被皇甫太太請來這一點和*圖*書，我相信，至少我在報上見到你們公司曾被請來保護皇甫的收集品。

「他們會來這裏的。」我說：「時間不多了，我能幫什麼忙嗎？」

他陪我走到門口，他懶得和我握手，我也懶得和他握手。

「嗯哼。」

「我想你是有的。」

我不斷觀察他，希望找一個最合適的措詞。「請問你認不認得一位叫哈雪薇的模特兒。」我問。

他又說了一次，我照著寫下來，故意猶豫了一陣，簽上自己的名字。

我的耳朵沒有毛病，我沒有聽到電話鈴聲。我怎麼能確定有二具不同線路的電話呢？

「是的，私家偵探。」

「哈雪薇，」我說：「是個兩頭倒的機會主義，她是個活動能力強的年輕女人。她聰明，美麗。她天真，但是對付警察，她一點經驗也沒有。

我把引擎關掉。

我說：「我先要知道你叫我寫什麼。」

我匆匆穿過馬路，跳進公司車，打火發動引擎，把車頭燈開亮，把排檔吃進一檔。正要把車開離路邊的時候，頭頸後面頂上了一件冷冷，硬硬，圓圓的鐵器。

顯然房子裏有兩具電話，一具在這間房裏，另一具不同線路的電話在房子後面的房裏，也就是剛才響的那一具。

正好來得及聽到齊莫謀的聲音在說：「那就交給你辦了。」電話切斷。

我轉身的時候，另一個人揍了我；一拳打在我頭的一側，打得我兩眼冒金星，胃裏沒有東西，但乾嘔又反胃，另一個一拳又打中我另一側的太陽穴。



「沒什麼不能的理由，賴先生。你要進來嗎？」

「我也有同感。」他說。

我說：「我是職業性的，齊先生。」

「朋友，你自己說過時間不多了。幹不幹隨你，你自己決定。」

「不要忘了我也是有目的的。」我說：「我得一htｔｐs://ｗwｗ.ｈeｔubooｋ•ｃｏｍ.ｃoｍ千元。」

「幫什麼忙？」

我把長春藤拉一拉，使玉菩薩藏得更好些，按門鈴。

來應門的男人竟然比我更矮，年齡大概是五十歲。一雙水眼，猥猥瑣瑣。一眼看上去使我就想到後巷的癩皮狗，夾者尾巴，始終等著別人的皮鞋和石塊似的。

我跟他進入房子。我們經過一個接待的玄關，來到我在門外見到有燈光亮著的靠街房間。

我假裝傻瓜說：「我可以給你弄到三千元呀。」

我把錢放進口袋，拿住玉菩薩，說道：「也許時間不太多了，我要在警察來之前先溜才好。」

我把車燈熄了。

「不至於吧。」

我倒下來，喘不過氣來，一個人一腳踢中我的肋骨，我突然坐起抓住他的小腿。他沒提防，我用力一摔，把他摔在地下。

「少問問題，注意向前開。」

「把引擎關掉。」聲音說。

他把辦公桌右上抽屜打開，拿出一尊玉菩薩，從口袋拿出一隻皮夾，數出十張百元大鈔，把玉菩薩和鈔票一起交給我。

「職業性？」

「條子？」我問。

「你要幹什麼？」

「多的是。」他說。

他站起來，經過我，走出室外。我聽到他拿起一隻電話道：「哈囉，哈囉……是的。」一扇門關上，我祗能聽到電話會話的聲音，聽不出在講點什麼。

「滾出去。」

「你蠻會管閒事的，是嗎？」一個人說。

「會不會太多？」

「你知道皇甫幼田死了嗎？」我問。

「祗要警方加點勁偵詢她，她會供出來，她曾多次──除玉菩薩外──偷竊過一些小巧，但是特定的珠寶藝術品。」

「我們會告訴你的。」

他又開始亂畫，這一次他給每一個圓圈加上了一個外接的四邊形。

「一千元一定要現鈔，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齊莫謀看看他的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