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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電青霜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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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 一夜情緣

廿二 一夜情緣

此時魏無雙痛淚急流,想死都難。眼看著一朵嬌花,就要在無力抗拒之下橫遭蹂躪!茅屋之外,突然響起一聲:「無量佛!」號,飄然走進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道士,手中白玉拂麈略一揮舞,群賊便個個均被點了死穴!魏無雙被救之後,看出道人武學極高,以為因禍得福,堅欲拜師。道人卻僅允傳藝,不肯收徒,但隨他回轉所居哀牢後山無憂谷中之後,才知道魔孽纏身,自己甫離虎口,又入蛇穴,這道人竟是專以採補擅長的風流教主天欲真人!不過天欲真人平生採補所用爐鼎,全是出於自願的盪|婦淫|娃,而且絕不憑藉藥物之力。就因為他天性好強,以為任何女子均願與他好合的這種怪癖,魏無雙在無憂谷的無邊慾海之內,才能葳蕤自守,保全了女兒清白。
葛龍驤聽杜人龍話中的「啣杯結好」和「促膝談心」等語,甚覺刺耳,也不知道是為自己開脫,還是故意調侃?苦笑一聲說道:「此女真如杜師弟所云,足可稱得起是一位『巾幗奇英』。畸零身世,可歌可泣,武功亦頗不弱。今後在江湖之中,定然是一位矯矯不群的特殊人物!」
繼任教主以後,魏無雙首先約法三章,嚴禁門下擾及正直君子,那些勾引採戰、盜吸元陽等無恥伎倆,只准向一般綠林強寇及平昔就有淫行的邪惡之流身上施展。這七把刮骨鋼刀,在這種方式之下,三年之間,倒也使西南一帶的惡人淫寇變作風流孽鬼。
歌聲業已漸漸消失,葛龍驤、杜人龍猶在悵惘,但身後的奚沅,卻見他們似被魏無雙所發掌力迫退己船,偏又不帶絲毫敵意,實在想不出其中究竟,只得咳嗽一聲,向葛龍驤笑道:「葛小俠此舉功德無量,那魏無雙可是真正把那風流邪教解散了嗎?」
奚沅、杜人龍二人,見這魏無雙居然也會練氣成絲、傳音入密的極高內功。此時漁舟因無人操縱,久已隨波蕩漾,但兩船始終保持四丈以外距離。魏無雙語音極輕,字字清晰入耳,不由好生欽佩!雖然葛龍驤不自答言,多少有點蹊蹺,但紅日即將東升,只得暗作準備,再行忍耐片時。待日出之後,葛龍驤若不回舟,便立即前往探視究竟。
只見葛龍驤略撩長衫下襬,向奚沅笑道:「奚兄請莫見笑,我要略為賣弄所學,以警戒魏無雙勿存歹念,然後再以良言,試加勸化!」說完,肩頭微晃,竟自縱落水面,把這一片波濤,當做了康莊大道,飄然舉步,霎時便近漁舟,躍上船去。
葛龍驤聽說碧玉靈蜍被竊,也不免大吃一驚。雖然寶在杜人龍身上,但自己與他同行同息,居然被人做了手腳,而毫無所知,豈不愧死!但轉念一想,胠篋之技,能到這般地步,其人必非普通竊盜之流。奚沅久走江湖,當可料出幾分頭緒。遂扭頭問道:「剪綹一道之中,以何人最為出色?奚兄久歷江湖,可有知曉?」
葛龍驤行波踏波,縱上漁舟,那風流教主魏無雙果然面帶驚訝之色,指著船板上的精美清淡酒菜,讓客就座。
滇池雖號稱五百里風光,不消多日,也便遊賞殆盡。三人遂依原定計畫,西遊大理,把點蒼山及洱海勝景收諸眼底之後,已離烏蒙山歸雲堡「百杖爭雄大會」之期不遠。
魏無雙笑道:「無雙敬如公子所言,再以十載光陰,江湖行道,俟四十以後歸隱山林。但武家上道,須得心傳,無雙僻處西南,見識甚陋,公子心目之中,有無可為我引進之人嗎?」
轉瞬限期即屆,魏無雙果然天生慧覺,濁水清蓮!在這風流慾海之中,身為教主,鎮日眼中所見,全是些天體雙雙的窮淫極穢,依然毫無感染!當門下首徒紅衣少女歸報葛龍驤等有問罪風流教之時,魏無雙算來三年之約,正好將屆!遂柬約葛龍驤漁舟一會,感覺英俠襟懷,畢竟不同流俗,那一身極高武學也是生平罕見。正邪相較,何啻天淵?乃立意就此結束十三年陷身邪教的苦惱生涯,還諸自由自在。
杜人龍與奚沅頗為投緣,並非不肯告訴他來歷,只因獨臂窮神在窮家幫中行輩太高!一談之下,奚沅必會變成自己後輩,萬一他要來個執禮甚恭,豈不奇窘?現時聽他問起,覺得瞞也不是,說也不是。念頭一轉,決定仍瞞一半,含笑說道:「三丈出頭的距離,凌空虛渡並不甚難,難的是在這起伏波濤之上,暇豫安詳,飄然舉步!奚兄問起我葛師兄門派,不便相瞞,他是武林十三奇中頭一位,衡山涵青閣主人不老神仙諸老前輩門下的第二弟子。」
杜人龍見葛龍驤要船靠著這樣近,也不知道他的用意所在。
慢說葛龍驤這樣一位蘊藉風流的少年英俠,就是深山寺觀修持有年的高道名僧,在這種情況之下,要能付諸無聞無見,也必無人能信!可憐葛龍驤一會兒靠玄門所學,萬相皆空;一會又為現實所迷,塵念漸起。其中只要魏無雙略施風流解數,泯卻對方時朗時蔽的一點靈明,無疑好事立成,葛龍驤必失童貞,墜入風流小劫。
葛龍驤見談笑之間,一個罪惡淵藪的風流邪教便即瓦解冰消,心中自然高興!更加上魏無雙絕代丰神,溫言敬酒,哪還有絲毫考慮?舉杯連盡,但飲到第三杯時,突然覺得那酒似比以前更香更醇。他本來就不善飲酒,腦中微微醺然,便即引手支頭,不勝酒力。
葛龍驤打量那錦布包袱,只見鼓鼓囊囊,好似包裹了好幾層,無法猜透內中何物。劍眉一挑,舉杯向魏無雙說道:「這錦袱之內縱然就是趙璧隨珠,或干莫名劍,葛龍驤也不以為貴。教主既有贈禮壯我西南行色之意,葛某要自行啟齒,如能應允,請盡此杯。」
杜人龍紅著一張俊臉進艙,強笑說道:「我葛師兄武功絕世,定力極堅,任何場面也無虞有失。杜人龍不過景慕魏教主從善如流的巾幗襟懷,要想藉此機緣,見識一面罷了。」說話m.hetubook.com.com之間,目光電掃,見葛龍驤、魏無雙二人,衣著雖然整齊,但榻上枕橫衾亂,似是一夜同寢,不由以為葛龍驤已墜風流小劫,心中騰騰直跳。
魏無雙聆音察理,鑒貌辨色,已把杜人龍心中所猜疑之事料得清清楚楚,微笑說道:「杜小俠靈心利口,不過知人卻似稍嫌不明。我這風流教主,雖然極可能蕩檢逾閒,但你葛師兄那種清貞操守,磊落丰標,豈可與常人相提並論?」
奚沅見狀,不由咋舌問道:「輕功絕技之中,雖有登萍渡水和一葦渡江之說,但總要有物借力方可。像葛小俠這種神功,奚沅自慚鄙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難道就是『凌空虛渡』?兩位小俠身懷這等絕世武學,究竟是何門派,可否見告?免得奚沅鎮日追隨,有所失敬。」
葛龍驤與這魏無雙,一半敬其為人,一半也覺得甚為投緣,慨然答道:「龍驤的俗家姑母與師長,廬山冷雲谷冷雲仙子,功參造化,學究天人,他年只要魏姑娘有意清修,願為引進。」
她這番妙論,聽得葛龍驤啞口無言,心中說不上來,對這位魏無雙是敬?是愛?是憐?是恨?魏無雙見葛龍驤這副神情,不禁啞然說道:「我們初見之時,魏無雙不是說過曾經自訂守則『只可風流莫下流』嗎?如今雖然一夜纏綿,但彼此貞關不破,是風流?是下流?唯君自判!魏無雙這十餘年間,為這風流所羈絆,足跡僅限西南,把整個天下的名山大川辜負已久!從今以後,我要盡興遨遊,並憑一身微薄所學,管管天下不平之事。
葛龍驤暗試體力已復,淒然一嘆,竟自握住魏無雙一雙纖手,俊目凝光,正色說道:「雙姐!你有一句話,必須加以改正。男女相愛,何在年齡?葛龍驤若非此心早已屬人,石爛海枯,均所難變,則對雙姐這種高華品格,絕世丰神,求之猶恐不得!今後就如雙姐所言,你把我當做親弟弟一般看待。雙姐意欲仗劍濟世,把精神寄託於大我之間,原本極好,但萬一有日厭倦江湖風塵,務望駕臨衡山涵青閣或是龍門天心谷,小弟必為你引見冷雲仙子。以雙姐這種資質悟性,進參武家上道,必然大有成就!」
魏無雙被刀聲驚醒,立以真氣傳音,穩住奚、杜二人以後,一環玉臂,又緊緊摟住葛龍驤,往他臉上親了幾親,一聲長嘆!
葛龍驤正容頷首,魏無雙起立進艙取出一對碧玉巨杯,斟滿佳釀,向葛龍驤笑道:「魏無雙今夜一來得脫邪教,二來巧遇平昔景慕已久的不世奇人門下高徒,委實快意已極。我要回敬三大杯,公子勿卻!」
他正急得無可奈何之際,魏無雙果然似已發動。搬轉自己身軀,把顆雲髮蓬鬆、蘭香微度的螓首,並枕相偎,並從頸下伸出一隻玉臂,緊緊地把自己摟在懷中。胸前感覺到兩團軟玉,堅挺挺、顫巍巍,貼肉偎肌,銷魂蝕骨。
這邊「難」睡著的葛龍驤,那邊可也「難」壞了奚沅和小摩勒杜人龍二位。
在她十八歲的一個秋天,魏無雙經滇南哀牢,發現有三、四個強人,在一間茅屋之內要殺害一個中年隱士,不由俠心大動,才一現身,賊人便自嚇走,那位隱士自然德恩萬謝,欲加報答。魏無雙含笑說明,行俠之人係以鏟盡目中所見及耳邊所聞的不平之事,以為己任,鋤強扶弱,豈是為了「酬報」二字,才置身武林鋒鏑?但經不起那隱士一再殷勤,只得笑領香茶一杯,聊答其意。
但可笑的是,葛龍驤已將穿戴整齊,魏無雙自己身上還自裸無寸縷。葛龍驤看好那身冰肌玉骨,何嘗像是三十歲的人?想起一夜所經,百感交集,癡癡無語。怪的是魏無雙此時見葛龍驤目光癡注,嬌靨之上竟泛緋紅,三把、兩把也自著好衣裳,妙目之中,業已隱含珠淚。
酒菜以後,船尾之上還置有一個極大錦布包袱。魏無雙笑向葛龍驤道:「葛公子,魏無雙昨曾說要送你一件極好禮物,以壯西南之遊行色。這禮物如今已在錦袱之中,公子你且猜上一猜,袱中何物?」
「總之龍弟弟,這一夜奇緣,足夠魏無雙鏤心沒世!不要讓你那兩位好友狐疑著急,作姐姐的為你整頓衣衫,解去藥力之後,也該風流雲散的了!」說完便為葛龍驤整衣,並把那粒青色藥丸替他納入口內,神色莊嚴,真完全是一副大姐姐模樣。
葛龍驤聽說魏無雙果然把門下七個女弟子全數誅戮,知道其中定有怪異隱情!遂如言略凝真氣,遙向自己所坐船隻叫道:「魏無雙姑娘業已解散風流邪教,現正偕我蕩舟遊池,並作竟夜長談。奚兄與杜師弟不必驚疑,或是隨後緩行,或是就在此等我均可。」
話完,雙掌劈空,盡力發出!葛龍驤、杜人龍雙雙趁著魏無雙掌力,倒縱凌空,然後真氣一提折腰躬身,頭下腳上,飛回自己坐船。駐足回看魏無雙那條小小漁舟,業已在六、七丈外。人坐船尾,一面搖櫓,一面揮手,剎那之間,便自沒入水雲深處。所留下來的,只是一片歌聲,又慷慨,又激昂,又纏綿,又幽約!
當下微合雙目,舌舐上顎,竟在這漁舟艙內的軟床之上,懷抱半縷不著貼胸偎臉的絕代佳人,要想運起玄門內功,來個物我皆忘,無人無相。
奚沅答道:「這一人我均未會過,但聽江湖傳言,南徐北駱,適得其反!徐荻瘦小枯乾,駱松年卻高大魁梧。人品方面,倒是南徐高於北駱!杜小俠被竊之處,據我推測,極可能就在往遊牛欄河時,所經的北城城門洞之中。因為該處行人出入,經常摩肩接踵,較易下手。杜小俠可還記得有什麼特殊人物,有意無意之間向你身邊挨蹭嗎?」
杜人龍點頭贊同奚沅老謀深算,遂命顧姓船家追那條漁舟,始終保持十四丈左右遠近。那漁舟之上,魏無雙持杯就唇,連乾了葛龍驤所敬的三杯美和*圖*書酒,妙目之中,隱藏無窮感慨似的,說出一番話來。
十年中,天欲真人幾度要求魏無雙作他道侶,共參歡喜大法,魏無雙均誓死堅拒。說是自己當日若非他出手拯救,在群寇暴行之下,所受之慘,必不堪言!這種深恩大德,自當刻骨銘心,啣結以報,但要叫自己陪同行淫,卻萬萬不能!除此以外,任何赴湯蹈火、碎骨粉身之事無不應命!天欲真人秉性也極為高傲,聽魏無雙表明心意之後,竟不再相逼。第十年上,天欲真人大限已到,一病不起!在彌留之際,竟作遺言,要魏無雙收他平日作為採戰爐鼎的七個女子為徒,繼任風流教主。
杜人龍這飛刀示警之計,果然生效。在漁舟艙內,傳出一絲嬌音說道:「二位莫不放心,葛公子酒倦稍息,並與我尚有話未曾說完。晴日一升,便即回舟,不會有損半絲毫髮。」
雲南山川處處靈妙,會澤城北牛欄河,懸索為渡,暗草埋沙,明波洗月,景色頗佳。葛龍驤愛水甚於愛山,一路幾乎遇水必遊。興盡歸來,為時已晚,索性便在會澤城中的旅店投宿。臨寢之時,杜人龍方一解衣,面色忽然劇變!葛龍驤睹狀問道:「師弟怎的面帶驚慌,你想起什麼重大之事?」
奚沅皺眉答道:「鼠竊狗盜之徒,雖然多若牛毛,但以此名世者卻僅有兩人,俗稱南徐北駱!南徐本名徐荻,名號妙手神偷。北駱本名駱松年,外號賽方朔!以杜小俠這等功力,貼身重寶被竊,而不自知,則除此二人以外,絕無這高手法!但南徐北駱,一個常在江左,一個不離冀北,卻怎會在滇中出現,太已費解。碧玉靈蜍之名甚熟,難道是那失蹤已多達二十年,武林中人夢寐難求能醫奇毒重傷的罕世之寶嗎?」
杜人龍這才明白,葛龍驤蓄意施展絕藝震懾魏無雙,是以極高輕功「凌空虛渡」,配合恩師獨臂窮神柳悟非的「神龍戲水」身法,再加上不老神仙冷雲仙子諸葛雙奇獨門精研的「乾清罡氣」。但葛龍驤功力不夠,「乾清罡氣」僅是皮毛,一口先天真氣提得不能過久,所以要把兩船靠到三丈左右距離,才敢一試。
奚沅聞言,才知無怪葛龍驤一身武學,淵深莫測,原來竟有這大來歷!得知底細以後,宛如吃了一眼清涼藥劑,把一直掛在心頭的「鐵指怪仙翁」那段糾纏,也解除了不少憂慮。
魏無雙側臉笑道:「做師弟的怎把師兄管得這緊?天空也不過才泛魚青,杜小俠就來接應,難道魏無雙有虛言?你看你葛師兄不是好端端的毫髮未動嗎?」
原來魏無雙本是一位雲南武林世家的獨生愛女,資稟極好,冰雪聰明,小小年紀,便練成一身上乘武學,心性自然也就高傲無比!十五歲時,父母雙亡,無人加以羈束,憑著一身藝業,闖蕩江湖,竟在短短的兩三年之間,在這西南一帶,創出了「辣手紅線」的女俠外號。但由於嫉惡如仇,過分手狠,更因她那一身冰肌玉骨,雪貌花容,以致惹得綠林道中的幾個巨惡窮兇,相與聯手,要對魏無雙有所算計。
葛龍驤當日在嶗山大碧落岩萬妙軒中,雖然也是身中藥力,危機一髮,繆香紅並與面首大佈淫席,盡量挑逗,但還未到這樣赤身同衾、短兵相接的地步!如今懷中所摟,胸前所偎以及手足所沾,無不是香肌柔滑,觸處魂銷!葛龍驤自積壓這次風流魔障,恐怕無可逃免,只得盡力而為。
說完,遂把自己所經所歷,詳詳細細地對魏無雙敘述一遍。
葛龍驤放懷長笑,朗聲說道:「佛家講究寧入地獄,也要普度眾生!葛龍驤豈會吝惜這一夕之飲?清風明月,坐對美人,以風流韻事,解散風流邪教,也真算得上是一件風流的佳話!來來來!我先敬魏教……魏姑娘三杯。」
魏無雙此時臉上神色,變得極其莊重,緩緩說道:「葛公子要求魏無雙解散風流教之事,我已徹底照辦,則交換條件的長夜之飲,也應開始。公子不要以為我盡殺孽徒,似嫌太狠!魏無雙一面蕩舟與公子共賞這昆明池的月色波光,一面略為敘述我的離奇身世遭遇,或可博得同情。不過我們驟然移舟,貴友難免生疑,公子還是知會一聲的好!」
杜人龍一聽,向奚沅笑道:「奚兄,你看我葛師兄的魔力真不算小,兩度杯酒深談,兵不血刃,就使魏無雙那女魔頭甘心解散風流邪教!他們如今要蕩舟遊池,竟夜長談,我們究竟應否緩行隨行?」
此時魏無雙一撩窄袖,現出左臂的一點朱紅色的守宮砂來,向杜人龍笑道:「魏無雙誤入風流教下以來,即以此自矢。十三年在無邊色|欲引誘之下,葳蕤自守,白璧無瑕,這漁舟一夜,豈會輕敗大節?我並非說你疑慮不當,寡女孤男,一夜同舟,人言確甚可畏!何況你葛師兄還有個心上人玄衣龍女柏青青。女孩兒家,任憑怎樣英俊襟懷,對愛情二字必然小氣!萬一今夜之事蜚短流長,使你葛師兄有口難辯,豈不大煞風景?所以你這一趟過舟探望,來得恰好。如今上有青天,下有綠水,當中加上你這個證人。龍弟弟,我們這一夜風流未下流,總算有了交代。」
明明聽到葛龍驤以內家功力凝氣傳聲,說是魏無雙業已解散風流邪教,他二人要蕩舟遊池,並做長夜之談。那意思是叫自己二人放心,已無變故。但先前遙見葛龍驤與魏無雙對坐船尾,相互傾杯,此時卻雙雙入艙不見人影。要說有變,葛龍驤怎的毫無聲息,要說無變,孤男寡女,深夜之間,同處小小漁舟艙中,這久不見聲息,卻也不像是正常之事。
回手自枕下摸出一青一黃兩粒藥丸,先以黃丸含入自己口中,然後唇舌相親,慢慢度入葛龍驤口內。
杜人龍雖然滿懷氣憤,但也無可奈何。這一夜之間,除奚沅尚略睡片時之外,葛、和*圖*書杜二人幾乎均未闔眼。
唱的是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休說葛龍驤半宵貼肉,享盡溫柔,就是小摩勒杜人龍在這匆匆數語之間,也已覺得魏無雙風華清麗之餘,別具一種豪放英朗丰姿,令人心醉。
奚、杜二人也想不出魏無雙師徒冰炭同爐的所以然來,只得隨興遊覽這五百里滇池的水上風光。等到次日晚間,重行到這碧雞山下赴約。
葛龍驤接過那碧玉杯一看,玉質極佳,不磷不淄,杯上並以精工雕出一條盤龍,鱗爪飛舞,栩栩欲活,容酒足有半斤,知道是隻稀世罕見之物!與魏無雙手中那隻玉杯,形狀大小,一般無二,只杯外所雕,是隻玲瓏彩鳳。
奚、杜二人反覆思索,欲行又止,心中難定之下,斗轉參橫,漫漫長夜已過,空中似有似無的,業已透出一絲曙色,杜人龍無法再忍,急中生智,伸手向奚沅借了兩柄月牙飛刀,遙向漁舟伸手發出。手法甚為巧妙,一刀先發,一刀後至,正好在漁舟艙邊不遠後刀趕上前刀,「叮噹」互撞。靜夜之中,其音極為清脆,也不傷及漁舟分毫。「嗤嗤」兩聲,兩柄月牙飛刀,一起墜入水中。
守宮砂一露,心頭上的一塊大石雖然落地,但也聽出話中隱藏了無限文章!短短一夜之間,「葛公子」就會變成了「龍弟弟」?並曉得龍弟弟的心上人是玄衣龍女,又是什麼「一夜風流未下流」,其中想得到必有妙趣無窮,不由往葛龍驤連盯幾眼。
杜人龍搖頭苦笑說道:「我如覺出,哪裏會容他得手?不過出城門之時,倒真有一人被一壯漢所撞,幾乎跌倒,我還伸手扶了他一把。難道這隨手一扶,就被他將貼身所藏之物竊去,而外著衣衫絲毫不見凌亂破損嘛?」
葛龍驤嘆道:「師弟,人間之事,萬妙雜呈,哪裏見識得盡?胠篋手段之高,往往真能出人意料!碧玉靈蜍雖然珍貴無比,但既已失去,徒事懊喪,也自無益。此物總比黑天狐藏處好尋,我們拼著踏遍江湖,總不怕搜牠不出。今日已晚,且自歇息養神,明日開始,先把這會澤城中仔細勘察,看看可有奚兄所說的南徐北駱之類人物?」
起初不解魏無雙已然用盡心思,使自己直到現在還不知,是在怎樣誤服迷|葯的情形之下中計,卻又不加侵擾之故,但忽然想到貓兒捕鼠之後,必先盡情戲弄,然後才行快意大嚼!不由得全身又是一陣寒顫。睜眼再看魏無雙,只見她秀逸出塵的嬌靨之上,雖在閉目睡著,仍然佈滿著一種湛湛神光,不帶絲毫妖淫邪蕩之狀。
葛龍驤雙目一張,神光電射,肅容正色說道:「葛龍驤要求教主約束令高徒的不羈淫行,並解散風流邪教。」
葛龍驤點頭說道:「奚兄所說不差,此寶屢經波折,並傷了不少武林中的知名之士,才到我杜師弟手中。倘若就這樣輕易失去,委實無法交代!那徐荻與駱松年的形貌如何,奚兄可曾見過?少不得我們要在這會澤縣中小作勾留,仔細察勘一下的了。」
說到此處,魏無雙陡然把身覆錦衾一揭一甩,讓整個赤|裸玉體呈現在葛龍驤眼前,但面上卻一片湛然神光,正色說道:「我們身無寸縷,擁抱同眠,漫漫長夜之間,男不思淫,女不思蕩,古今天下能有幾人?魏無雙自詡尚非俗女,更看出你亦非俗士。這樣安排,一半固然為了實現我心中景慕,以結這場無垢情緣;另一半也想藉此考驗我這二十年苦修,與你名門正派所傳的內家定力,能不能戰勝色|欲之念?」
這黃色藥丸是解酒之用,半晌過後,葛龍驤酒力漸解,覺得口內芬芳。微微睜目一看,魏無雙斜伏自己身上,度藥方畢,那條軟綿綿、香馥馥的丁香軟舌,正在縮回!一試自己酒力雖解,體力未復,但已能說話及稍微轉動,不禁劍眉雙剔,滿含鄙薄之色問道:「魏無雙!你既已處置門下惡徒,解散風流邪教,怎麼行為仍然如此無恥?難道先前對我所說,全是些騙人假話不成?」
難解!難分!難猜!難測!一連串的「難」題,把葛龍驤「難」到了下半夜,仍然「難」明究竟!他精神上也實再「難」以負擔,心頭雖然「難」放,但眼皮「難」睜,竟在這種難得奇逢之下,與魏無雙朦朧睡去。
葛龍驤更是見魏無雙當著杜人龍,幾乎要把昨夜那一番旖旎風光全部公開,急得滿面通紅,不住連連向魏無雙以目示意。
魏無雙淒然一笑,說道:「魏無雙從無半句虛言,何時說了什麼假話?公子天生這副俠骨高懷,人品又是極其風流俊朗,一見之下,令我三十年古井不波之心頓泛情瀾,無法自主!但魏無雙尚有自知之明,衡己度人,你我年齡相差這遠,尊師清望門戶又高,不論哪一方面,也無好合之望!這才邀你同作長夜之飲,暗將極妙藥漿塗在你所用那隻雕龍玉杯之上。第一杯酒絲毫無異,第二杯酒藥已漸解,等到第三杯酒,所塗藥力全部深在酒中。所以公子雖存戒心,依然中計!但我如此苦心,所圖為何?不過是情懷難遣,又自知薄命,才想留此一夜風流,以使我這個風流教主之名不虛,名副其實的有個著落。」
奚沅略一沉吟道:「葛小俠是不老神仙的門下高足,應付這等場面,自無可虞!何況他又親口說是魏無雙業已解散風流邪教,按理我們似乎不必隨往。但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之中令人意料不到的風險太多,我們寧可被譏膽小,還是為葛小俠隨後接應為和_圖_書是。」
葛龍驤尚未答話,杜人龍已自回頭說道:「怎麼不真!魏無雙把她那教下寶貝徒弟全數殺光,七顆粉頭一齊包在錦袱之內,送給我葛師兄當做禮物,以壯西南之遊行色!我葛師兄大概感於魏無雙這種殷殷情意,特地破費一夜光陰,先是啣杯結好,然後促膝談心,教以微言大義,勸得這位風流教主,變作了巾幗奇英,此去便是雲遊天下,為江湖行道。」
「我們自此一別,後會有期,倘有緣再見,為友為仇,也全在於你!你如引今夜之事為恥,視我為仇,則白刃剖胸,亦所甘願!倘竟對我這薄命人稍加憐愛,則我也絕不存非分之想,能夠叫我一聲雙姐,於願已是!
哪知整個經過,均是群盜事先設計的一場騙局。魏無雙慢說年輕識淺,就是經驗再好,在這種情形之下也極其容易疏忽。一杯香茶入口,神思昏蕩,萬事皆休!那喬裝隱士的惡賊也露出猙獰的面目,竟自替魏無雙寬解羅襦,輕分裙帶,脫了個一|絲|不|掛,妙相畢呈!然後一聲暗號,先前幾個強人一齊出現。魏無雙袒裼橫陳的銷魂體態,勾引得這一干綠林賊寇,個個雙眼之中均噴出了熊熊慾焰!一齊自行剝得精赤條條,爭先恐後的騰身直上,想要把魏無雙輪流凌|辱盡興之後再行處死,以了卻西南綠林道上的眼中釘刺。
奚沉默計時日,此時自大理東旋,沿路留連,到得滇黔邊區,恰恰趕上老友萬雲樵期頤壽日。而葛龍驤、杜人龍亦一路隨處留心,但黑天狐宇文屏劫持無名樵子及那《紫清真訣》以後,匿居所在的半點風聲全未得著。業已倦遊,遂一同取道滇南,相偕東返。
魏無雙見他這種神情,微笑說道:「公子想是飲酒過急,請到艙中略為歇息,便可復原。」
魏無雙被葛龍驤先前那幾句話,感動得珠淚潸然,聽完他來歷經過以後,破涕笑道:「龍弟!有你這幾句話,做姐姐的雖死無憾!眼前我有事,不便與你們同行。好在江湖之上,隨時均可相逢,而我也真想看看那位玄衣龍女柏青青,是怎樣一位絕世佳人?能贏得你天生情種,稱臣不二……」話方至此,漁舟輕微一晃。
葛龍驤身被酒力,再加上個赤|裸玉人在懷,驚心動魄的精神負擔,真比遇上敵手浴血苦戰上個三、五百招更覺勞累。在支持到了無法再支之後,閉目一睡,便即沉沉難醒!所以被杜人龍飛刀示警,驚醒的不是葛龍驤,而是那位紅粉奇人,風流教主。
杜人龍滿臉通紅,囁嚅說道:「說來羞人,小弟真正該死!怎的竟如蠢牛木馬一般,被人家把我恩師所賜的武林重寶碧玉靈蜍竊去,卻仍毫無所覺。」
但以三年為限,三年之內,魏無雙若為門下弟子終日逍遙追歡作樂的風流情慾所動,貞關不守,失卻真元,則必須終身發揚該教;倘到期仍然一心不動,白璧無瑕,便可隨她心意,自由處置。魏無雙對天欲真人的這種怪異遺囑,真有些啼笑皆非!但自己有言在先,為報他昔年大德,除卻陪同淫樂之處,萬死不辭,遂也只得咬牙應允。
但出人意料以外的是,魏無雙把葛龍驤緊緊摟在懷中,貼臉偎胸之後,竟自一無動作!葛龍驤提心吊膽,宛如待宰羔羊一般靜候多時,不見對方發動風流攻勢,心中不由大異,忍不住微微睜眼一看,這位昨日的風流教主魏無雙,蜷伏在自己懷中,微聞香息,竟似業已睡去,但那露在薄衾之外的蝤蠐粉頸,和欺霜賽雪的美人香肩,以及隱約可見,正頂在自己胸前的那兩堆溫香軟肉,卻令葛龍驤觸目驚心,趕緊再度閉目。
魏無雙莞爾一笑,與葛龍驤相互傾杯,妙目凝光,深注葛龍驤,含笑說道:「公子滿身俠骨,一片仁心,處處均對魏無雙教以微言,情實可感!俗語云樂不可極,魏無雙在這明月澄心、清風滌慾之下,恭聆雅教,受益已多。我說過要回敬三杯,公子且把這兩大杯酒飲完,便送你回舟,以圖後會如何?」
葛龍驤這一驚非同小可!暗叫自己走眼,還以為這魏無雙是一朵淤泥不染的濁水清蓮,哪裏知道同樣是與她那些高徒沆瀣一氣的無恥淫|婦!他心中雖然清醒,但全身氣力盡失,連手足都似無法抬起,比當年誤中追魂燕繆香紅迷|葯以後的情形,更覺有以過之!預想到魏無雙與自己裸體同衾,繼之即將發動那種窮淫極穢之狀,可憐葛龍驤心頭直如一頭小鹿,騰騰亂撞!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心上人玄衣龍女柏青青,不知道她與谷飛英二人此時遊蹤何處?自己身中藥力,無法抗拒,萬一奚沅、杜人龍不知有變,未來救援,竟在魏無雙風流狂蕩之下,有所失足,將來卻以何顏與心上人相對?
魏無雙噗哧一笑,放下酒杯,向葛龍驤說道:「風流教肇立迄今,整整三年!為公子一言,解散原可,但魏無雙總得索點代價。你看這清風明月,何等宜人?葛公子你能在這漁舟之上,伴我作竟夕之飲,魏無雙便即悉如尊命!」
魏無雙伸手作勢,阻住葛龍驤舉杯,說道:「葛公子,你敬我的這三杯酒,少時再飲,我們還是先看看這錦袱以內,包裹的是不是你意外之物?」邊說邊自動手解那錦袱。解到第三層時,已有血腥之味入鼻。最後一層的油布一開,葛龍驤霍然變色,幾乎推席而起。原來錦袱之中,包的竟是七顆血淋淋的首級!
隨即把魏無雙身世,及投入風流教接任教主等等經過,對奚沅、杜人龍詳述一遍。但把那巨觥三飲,頹倒玉山以後的那一段旖旎風光,輕輕撇過。
杜人龍平日頗以口齒伶俐,辯才無礙自詡,但如今卻被這魏無雙說得張牙結舌,奇窘無比。
魏無雙一笑歸座,向葛龍驤說道:「葛公子休驚,你看看這些首級之中,可有你所熟悉面目?」
魏無雙笑臉吟吟,把杯中之酒一傾而盡,妙目流波,含笑問道:「魏無雙心折葛公子hetubook•com•com你這身武林絕學和俠骨高懷,但有所求,無不應允。」
此夜萬里無雲,月色更朗,葛龍驤老遠即望見那一葉漁舟,果然仍在原處。他經昨夜一會,把心中風流教主魏無雙定是一個窮兇惡極的淫|盪妖婦的印象驅除乾淨,一心一意要想顯些功力示警,然後再以善言,勸化此女。遂命那顧姓船家,將船搖到離那漁舟三、四丈之外,才行泊住。
聽她下令逐客,葛龍驤自然不提,連杜人龍都不覺微有依依之感。魏無雙也自嘆道:「情之一字,不知困煞古今天下多少英雄?便是大千世界,一切眾生,也莫不被這一個『情』字包括在內!勘得深時是仙是佛!用得深時是聖是賢!我們這種自命俠義之人,仗劍江湖,也不過只能將目中所見、耳中所聞的不平之情,盡一已之力略加平削而已!說將起來,已極淺薄,倘再遇事囿於私情,拿不起放不下,豈非連『俠義』二字也夠不上?魏無雙久處西南,知道這幾省之中尚無巨奸大惡!自此一別,意欲先遊三湘七澤,然後北訪幽燕之勝。所以我們後會之處,極可能就在中州左近。倘若無事羈絆,明歲中秋,我並想觀光黃山論劍盛會。欲合先離,不離不合,隨緣著相,便屬下乘!你們師兄弟輕功絕佳,我替你們來個從來未有,別開生面的送行方法,一人且自接我一掌。」
三年以來,魏無雙對門下七個女徒曾一一仔細暗中觀察,看出個個沉淪慾海,本性已喪,無法救藥,目前雖在自己嚴刑峻法的約束之下,不敢明日張膽地相害好人,但若管束一失,卻將對西南各省的青年弟子流毒尤烈!權衡利害輕重以後,她十幾歲以便有「辣手紅線」之稱,端的肝腸似鐵!一夜之間,便把門下六個女徒全數誅除,連那正在縱慾狂歡之下被葛龍驤憑空彈指,以至陰洩而亡的魯三娘,一共斫下七顆粉黛頭顱,包裹在錦袱之中,送給葛龍驤,權當做以壯西南之遊的厚禮。
奚沅聽完,也對魏無雙的志節操守,景慕無已!但杜人龍卻知道葛師兄言有未盡,並看出葛龍驤隱含慍意,也未敢再加戲謔。
尤其是杜人龍,心中暗念:「葛師兄呀,你與這風流教主,深夜同艙,情形不對!可千萬要像當年對付繆香紅一樣,自朗靈明,矢堅定力,假如陰溝之內翻船,這滇池之上有所失足,天心谷中相會之時,可怎樣向我那位玄衣龍女柏師姐交代!」
魏無雙鑒貌辨色,知道葛龍驤對自己頗為同情,水光月色映照之下,對方那等俊奇倜儻的英朗丰神,加上不知不覺之中微泛酒意略微緋紅的冠玉雙頰,著實醉人!竟把這位淤泥難染、色|界能勘的巾幗奇俠,三十年宛如古井不波的止水心懷,撩動起片片漣漪!因向葛龍驤含笑舉杯,瓠犀微露說道:「公子聽完我這一席傾談,可對魏無雙的今後歸宿,有所指點之處嗎?」
葛龍驤定眼細看,七顆人頭雲髮蓬鬆,全是女子!其中兩顆面目熟悉,分明正是途中所遇假扮男裝和滇池飛針寄柬的阮姓紅衣少女,及昨夜與那惡道荒淫的醜婦魯三娘。心中這才想到,聽說風流教下共有七個女徒,難道魏無雙竟把她們全數誅殺?
葛龍驤搖頭嘆道:「天下事唯女子之心最為難測之語,確實信然!這位風流教主魏無雙,本人不帶絲毫邪氣,但她門下女徒,卻個個都是那副淫兇蕩逸之相,真教人揣摸不透其中究竟呢!」遂把在大船所見及漁舟所遇,對奚沅及杜人龍詳述一遍。
魏無雙見他師兄弟這副神情,失笑說道:「自是虧心方隱秘,由來坦白最風流!我們這個雙姐姐和龍弟弟,至愛純情,冰清玉潔!休說當著杜小俠,就是涵清閣主與玄衣龍女在此,我因無愧於心,也照樣敢於和盤托出!樂不可極,風萍一聚,已足懸想畢生。你們賢兄弟且請回舟,容圖後會。」
葛龍驤此時仍未想到其他方面,勉強起立,如言進艙。但這一走動,越發覺得頭重如山,支撐不住,才進艙門,便即玉山頹倒!迷惘之中,覺得魏無雙竟替自己寬衣解帶,連貼身小衣也脫了個一|絲|不|掛!少頃,更有一條軟綿綿、香噴噴、滑膩膩的赤|裸女子嬌軀,鑽入衾內,與自己同睡。
若聽其自然,奚沅、杜人龍均覺得有點放心不下;若過船探視,則因葛龍驤說這魏無雙業已回頭向善,彼此是友非敵,亦似大有不便,左右為難,躊躇不已。
自葛龍驤用船板藉力,飛縱上那條大船開始,杜人龍與奚沅均已集中精力,遙為注視,準備萬一有警,立即赴援!此時見他並未與人動手,便即回舟,不由均出意外,爭問究竟。
葛龍驤正色說道:「魏……姑娘玉潔冰清,蘭芳菊傲,是非明辨,人所同欽!今後或如隱娘紅線,憑三尺青鋒,為人間扶持正義,鏟除不平!或餐絳雪飯,種白雲田,在名山勝境之間,善葆真如,參求性命交修的武家上道。利我利人,均無往而莫不利。」
魏無雙這一番奇特身世,娓娓講完,葛龍驤聞所未聞,不禁為之連浮大白。
魏無雙訝聲驚道:「我平日在這西南一帶,除卻苗嶺陰魔與他兩個弟子之外,對武功一道,頗為自詡,正覺公子如此年齡,一身內家絕藝,怎的猶在苗疆雙絕沐亮、姬元以上,原來竟有這大來頭!既稱令姑母冷雲仙子為師門長者,尊師可是群流景仰的武林第一奇人,不老神仙諸大俠嗎?」
葛龍驤舉杯笑道:「武林之內,萬派同源,哪一派生來就是名門正源?所以邪正五分門戶,是非只在一心。這靈台方寸之間,倘能毫無愧怍,始終朗徹清明,豈不帥理寓氣,活活潑潑?魏姑娘身處風流叢障之內這多年頭,清蓮自潔,太已難能。葛龍驤敬佩無已!『不移唯上智,可語豈中人?』魏姑娘今後無論出世入世,成就之高,龍驤無法妄加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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