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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影春水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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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黃衫劍士

第二十章 黃衫劍士

薄雨收寒,斜照弄晴,春意空洞。
長亭柳蓓才黃,倚馬何人先折?
黃慕楓笑道:「小弟遊俠江湖之際,曾與顧青楓兄數度相逢,對他那身精粹絕學以及霽月光風般的氣度丰神,欽遲不已!」
憔悴一天涯,兩懨懨風月!
說到此處,忽然劍眉微蹙,向孟紅綃問道:「孟姑娘恕我再冒昧動問一聲,你與顧青楓兄,是約定何時在此見面?」
孟紅綃絲毫無隱地把自己由「婁山三煞」手中轉被「萬劫群魔」控制,最後終於在把「法華禪唱」及「萬妙清音」兩種神功傳授給「妙音公主」以後恢復自由等事,向黃慕楓細說一遍。
孟紅綃點頭笑道:「有理,有理,我們便不要夕陽,請楓弟想想,指何為誓才妥?」
雪衫少年見狀,臉上突然浮現一絲傲笑,不僅仍未閃避,竟自雙睛微闔,根本不加理睬。
孟紅綃答道:「是約定年底以前,在這『群玉峰』頭相見!」
連城玉見蕭九寒如此嘴甜,益發眼角傳情,眉梢送媚,含笑說道:「小妹等不敢當蕭師兄如此稱呼,那一位是我三師姊『餐霞使者』衛芳華,小妹『桃花使者』連城玉。」
十來丈的距離並不算近,但這雪衫少年未見若何騰躍作勢,只是身形微晃,便到了衛芳華、連城玉二女面前,笑吟吟地負手而立。
孟紅綃笑道:「『摩訶劍法』比起黃兄所擅精奇靈妙絕學差得遠了。」
說到此處,忽然目注黃慕楓問道:「黃兄,你這劍法可有名稱?是何宗派?」
黃慕楓失驚說道:「明日便是年底,顧青楓迄今未來,只怕我所聞屬實,有些不妙了呢?」
黃慕楓眼珠一轉,恍然大悟地微笑問道:「紅姊,莫非你要施展『妙音神功』?」
但就在雪衫少年三指撮花之際,連城玉秀眉雙挑,竟復又有七八朵梅花同時離枝,漫空飛舞,襲向對方前胸後背等各處要穴。
雪衫少年聞言,臉上神色方自略變,「桃花使者」連城玉卻目光凝注身邊的一枝老梅,暗運無形真氣,逼得一朵梅花離枝飛起,直向雪衫少年眉心襲去。
孟紅綃也覺得自己這兩句話兒問得太過魯莽,遂向黃慕楓歉然笑道:「黃兄,孟紅綃因心懸良友安危,出言魯莽,尚請黃兄勿罪,並就此告別。」
孟紅綃聽出黃慕楓話中有話,不禁秀眉一聚,目注對方,急急問道:「黃兄聽得了有關顧青楓的訊息麼?」
煙橫水漫,映帶幾點歸鴻,平沙銷盡龍沙雪。
猶記出關來,恰如今時節!
黃慕楓笑道:「紅姊難道忘了古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詩句?我們定盟伊始,方期彼此敬愛永生,故而若指這將墜夕陽為誓,不甚妥當。」
孟紅綃低哼了一聲,面色微顯不悅,冷冷說道:「『三元幫』藏龍臥虎,高手如雲,怎的無人援救龐幫主獨生愛女,卻要顧青楓獨自遠上『野人山百丈坪』則甚?」
黃慕楓因對方未再追問,窘態漸收,又向孟紅綃微笑問道:「孟姑娘,小弟已然獻醜了,你肯不肯把『摩訶劍法』也施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孟紅綃何等聰明,見狀愕然笑道:「黃兄有話儘管實說,不必顧忌。」
連城玉笑道:「『玄冰老魅』除了一身詭異武功以外,所練七種玄冰暗器,正足剋制各種火器,否則魔主恩師何等高傲,怎會紆尊降貴與他換帖定盟?」
黃慕楓聽得彷彿既覺羨慕,又覺佩服地嘆息說道:「像孟姑娘與顧青楓兄這般,才可稱得上是真正知己。」
黃慕楓方自「哦」了一聲,孟紅綃又復笑道:「第二點理由則是顧青楓只要與我兩心如一,真情不變,則海枯石爛,地久天長,根本不必拘泥於一時之約,龐真真姑娘卻身陷『萬劫魔宮』,艱危頗甚,亟待救援!兩者之間的輕重緩急,略一權衡,他也應該先去『野人山』了。」
孟紅綃笑道:「黃兄休得過謙,你那丰神器宇的安詳高華程度,已經顯示你是一位身負絕學的內家好手。和-圖-書
孟紅綃笑道:「既有人吹笛作歌,緩緩走來,我便以笛聲引誘『萬劫魔宮使者』來,豈不最為理想?」
黃慕楓看完那慢悠悠、輕飄飄的「摩訶十三式」後,心中也覺詫異非常,要想請孟紅綃把「妙音神功」、「大羅手」等其餘兩種蕩魔絕學再復施展一遍,又恐對方懷疑自己有甚私心,只好默然不語。
話完,掣出背後青鋼長劍,便自一招一式的演練起來。
黃慕楓被孟紅綃問得一愕,旋即搖頭微笑說道:「孟姑娘問得有理,但其中細情,恕非黃慕楓所知的了。」
孟紅綃凝神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這黃慕楓的劍法,果然從來罕見,精奇無比!輕靈處,宛如雲捲風飄,猛烈處,宛如雷沉雨暴,十來招過後,舞到酣時,人影頓杳,整個「群玉峰」頭,只見劍光如海,並挾帶著一片懾人心魂的風雲雷雨。
孟紅綃笑道:「我對『妙音神功』最有心得,自信已有九成以上火候,至於『大羅手』、『摩訶劍法』,恐怕功候只到八成左右。」
雪衫少年聞聽對方果然是「萬劫」一派,臉上敵意全消,抱拳笑道:「在下蕭九寒,人稱『玉雪書生』,是『北天山』玄冰門下。」
黃慕楓嘴唇微張,欲言又止,臉上現出一種尷尬神色!
這時「餐霞使者」衛芳華、「桃花使者」連城玉,因雪衫少年那一陣縱聲狂笑,不僅以無形暗勁震碎飛花,並還有一片酷冷奇寒向自己暗暗襲到,不由心中也好生驚佩。
黃慕楓也自略含得意神色,微笑問道:「孟姑娘,你對我這幾手劍法,有何批評?」
黃慕楓知道孟紅綃錯會了意,一張黃中透黑的俊臉之上,不禁微微一熱,趕緊雙目神光湛然的朗聲含笑答道:「孟姑娘已經有了一位楓哥哥,願不願意再結交一個楓弟弟呢?」
黃衫少年「哦」了一聲,點頭笑道:「小弟黃慕楓,賤名中恰好也有一個『楓』字,致有誤會,尚祈孟姑娘諒宥冒昧之罪!」
黃慕楓不得不囁嚅道:「顧青楓兄似與『三元幫』的幫主『翻天怪叟』龐千曉之女『黃衫紅線』龐真真交厚,龐真真突告失蹤,據說人陷『萬劫魔宮』,顧兄遂往查探營救。」
孟紅綃笑道:「我雖然斷定顧青楓已不會趕來,但仍聽黃兄之言,在這『群玉峰』頭,再等他半日便了。」
回首經年,杳杳煙塵都絕,
孟紅綃笑道:「『萬劫魔主』大概已知『十三名手』的實力不可輕侮,而『萬劫魔宮七使者』又兩死一俘,才想結交外援,增張聲勢!至於那『玄冰老魅』雖然不知來歷,但『萬劫魔主』既欲向其結盟拉攏,總也是位武功卓絕的蓋世魔頭!須知宇宙之大,無奇不有,未為世知的怪異之事及怪異之人多得很呢。」
剎那間,暮色四垂,殘陽匿彩,魚天星吐,萬里蒼茫,孟紅綃和黃慕楓二人對著白雪玉冰,結為了姊弟。
孟紅綃搖頭笑道:「黃兄,你不知顧青楓的性情為人,才會如此說法,我卻有兩大理由,可以斷定他必然遄赴『野人山』,不會到這『群玉峰』山頭踐約。」
黃慕楓笑道:「小弟正有此意,以求見教高明,但孟姑娘千萬須加指正,不可絲毫客套呢。」
孟紅綃點頭說道:「正是此人,黃兄認得他麼?」
孟紅綃笑道:「我知道黃兄必不肯信,請把尊劍借用,讓我毫不藏私地練給你看,是否頗為平庸?無甚可取。」
黃慕楓軒眉笑道:「我認為夕陽不如冰雪玉潔,且等西墜,明月東升,便以白雪為誓,玉冰為證地互相定盟,然後姊弟二人快步同奔『野人山百丈坪』,去找尋楓哥哥,並把『萬劫魔宮』攪它一個天翻地覆。」
這位「玉雪書生」的傲氣一收,竟變得如此謙和有禮,人生得又極其俊俏風流,慢說「桃花使者」連城玉早在眉梢眼角暗送柔情,便連「餐霞使者」衛芳華也同樣芳心怦怦,對他垂青不已。
孟紅綃訝然問道:「他好端端的獨探『萬劫魔宮』則甚?」
衛芳華一面凝功抵禦排空湧到的酷冷奇寒,一面目注雪衫少年,發話問道:「尊駕是何和_圖_書來歷?『萬劫魔宮』中從無外賓,衛芳華、連城玉姊妹,有意飛花,無心迎客。」
黃慕楓見孟紅綃對自己毫不嫌棄,不由高興得眉飛色舞地大笑說道:「紅姊,我們既在『群玉峰』頭相識,自然應該在『群玉峰』頭定盟!你『撮雪為香』之識,更是雅絕,但互指夕陽為誓,卻似乎不太理想。」
黃慕楓笑道:「顧青楓兄,是位光明磊落的英俠,一向不輕然諾,何況對這與紅顏知己互訂的『雪山』之約,自更不會無故相違,縱令黃慕楓所聞是實,也許他先來此踐約,然後才去『野人山』?故而孟姑娘既與顧青楓兄約定年底以前在這『群玉峰』山頭見面,仍應等到最後一日,以免他萬一趕來,參差遺恨。」
但黃慕楓與孟紅綃卻因氣味相投,萍水相逢地,微作盤桓之下,竟彼此敬愛,宛若多年宿契。
孟紅綃笑道:「第一點理由是顧青楓知道我為了一冊『蕩魔寶籙』,身落魔掌,輾轉流離,未必便能如願脫身?他若無甚要事,必會趕來『群玉峰』頭一試,如今既欲前往『萬劫魔宮』救人,自然不會來此踐約。」
黃慕楓笑道:「我們志在引誘『萬劫魔宮使者』來此,以竊聽他們的背後之言,卻理會別人則甚?」
孟紅綃目注黃慕楓,微笑說道:「好一個白雪為誓,玉冰為證,確實比我所說的互指夕陽為誓強得多了。」
孟紅綃點頭微笑,兩人遂同閃身形,一齊藏入那堆藤蔓以內。
「餐霞使者」衛芳華也向「桃花使者」連城玉笑道:「五師妹,不算來人是否『北天山玄冰』一派門下的『玉雪書生』,我們先摸摸對方功力如何?」
孟紅綃點頭笑道:「在我施展『妙音神功』引誘對方尋來之前,我們應該先行找好理想的藏身竊聽所在。」
片刻以後,峰角轉出兩個彩衣女子,果被孟紅綃猜得半點不差,正是「餐霞使者」衛芳華,與「桃花使者」連城玉,但連城玉的左臂,卻已斷去半截。
孟紅綃聽得這項傳言之後,不由向黃慕楓笑道:「楓弟,天下竟有這種巧事,我們剛在『雪山』定盟,『萬劫魔主』居然也要與什麼『玄冰老魅』結為兄弟!」
黃慕楓答道:「小弟路遇『三元幫』首席護法『鐵劍真人』,是聽他說起此事。」
孟紅綃接過青鋼長劍,緩慢異常地演練了十三招平常劍式,便自收手笑道:「這十三個毫不起色的劍式,便是『蕩魔寶籙』所載的『摩訶劍法』。其中雖似略藏奧妙,但若以之對敵,絕難抵得上黃兄適才所練的一半威力。」
孟紅綃柳眉微揚,接口答道:「我也往那『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走走。」
衛芳華、連城玉二女,被「玉雪書生」蕭九寒所說的「親近親近」四字,逗得遐思不禁,蕩意盎然,雙雙抿嘴嬌笑,轉身引領著這位「北天山」來客,向「百丈坪」緩緩走去。
說完便自深深一禮,長揖到地。
黃慕楓訝然問道:「孟姑娘意欲何往?」
孟紅綃素性平和,既見黃慕楓不肯說出,也就一笑而罷。
黃慕楓訝然問道:「紅姊,我們正想聽聽『萬劫魔宮』人物的背後之言,悄悄掩去,不比驚動她們前來好麼?」
黃慕楓一面含笑還禮,一面說道:「孟姑娘不必如此多禮,黃慕楓有兩句話兒要想請教,但又恐交淺言深,不便啟齒。」
黃慕楓似是有甚難言之隱?微愕片刻,方自口中囁嚅說道:「我……我是無師自通,孟姑娘請你勿見怪。」
黃慕楓笑道:「孟姑娘既然如此著重小弟,黃慕楓便冒昧動問,你方才說是為了『蕩魔寶籙』,被群魔相逼,卻又怎生逃出魔掌?」
黃慕楓面色沉重地點頭答道:「我聽說顧青楓兄單人獨劍,要往『野人山百丈坪』,暗探『萬劫魔宮』。」
黃慕楓看得一驚,向孟紅綃以「蟻語傳聲」說道:「紅姊,這個雪衫少年若是『玉雪書生』蕭九寒,則我們又添一名勁敵!我看他功力湛深!似乎不在『瑤池使者』畢金環以下呢!」
黃慕楓遜謝道:「『內家好手』四字,黃慕楓萬不敢當,我只有幾招劍法,略具自信而已。」
藏好身形,孟紅m.hetubook.com.com綃方待發聲引誘「餐霞使者」衛芳華,「桃花使者」連城玉尋來,忽又凝神傾耳似有所聞。
說到此處,柳眉雙蹙,狠狠一跺蠻靴,滿面兇光地咬牙又道:「若論武功,『萬劫』門下誰肯後人?但那些猛烈火器,卻委實難當!不僅崔二師兄與唐六師弟雙雙被『烈火太歲』呼延炳所害,我這隻左臂,還不也是斷在龐真真賤婢所施展的『三離霹靂彈』之下!」
黃慕楓展目四顧,指著山壁上離地丈許的一大堆藤蔓說道:「眼前無甚理想藏身所在,我們便藏在那一大堆藤蔓之中,對方也難發覺。」
連城玉笑道:「『萬劫大會』之期尚有數月,一般武林人物不會亂闖『野人山』,莫非此人便是『北天山玄冰老魅』派來與我們定盟約的『玉雪書生』蕭九寒麼?」
說完,微撮紅唇,立時便有一縷極低,但卻清脆得如龍吟水,如雁叫雲的美妙笛音,自唇間裊裊吹出。
黃慕楓冥心細聽,果然聽出峰後有了人語之聲,隨聲傳到。
衛芳華點頭說道:「五師妹這種猜測頗有見地,但不知『玄冰』一派門下,是否真有實學足以剋制『烈火太歲』呼延炳及『火孩兒』鄔赤所用的諸般火器。」
一盟既定,彼此更覺親切,遂相偕踏月南行,趕往「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而去。
孟紅綃從黃慕楓一雙湛如秋水的眼神之中,看得出他對於自己只是一片真誠敬愛,決無絲毫凡俗邪思。並因彼此閒談之間,已知自己大他一歲,遂毫不猶豫地立即改口點頭笑道:「楓弟既有此意,我們便在這『群玉峰』頭定盟,撮雪為香,互指夕陽為誓便了。」
孟紅綃微微一笑,並未答言,只以目光向黃慕楓示意,叫他靜觀究竟。
孟紅綃聽得心內不免一驚,秀眉微蹙,目注黃慕楓問道:「黃兄此話何意,你想與我定的是什麼名份?」
孟紅綃靜聽至此處,施展他人不得與聞的「妙音神功」,專向黃慕楓笑道:「楓弟,原來『萬劫魔主』與『玄冰老魅』結盟之故,是要利用對方剋制『烈火太歲』呼延炳及『火孩兒』鄔赤所擅長的烈火暗器。但從這『桃花使者』連城玉的語氣之中聽來,那位『三元幫』幫主愛女『黃衫紅線』龐真真,卻又未曾被困在『萬劫魔宮』之內呢。」
黃慕楓搖手笑道:「孟姑娘便要去『野人山』,也須再等一日。」
黃慕楓笑道:「孟姑娘對『蕩魔寶籙』中所載的『妙音神功』、『大羅手』、『摩訶劍法』等三般絕學,哪一種參研得比較精深?」
衛芳華目光微瞥雪衫少年,向連城玉冷笑說道:「五師妹,如今的江湖人物,多半都是坐井觀天,不識宇宙之大!會一點『五行挪移身法』及『移形換影輕功』,有什麼大了不起的?居然還洋洋自得地故意賣弄,簡直令人齒冷。」
黃慕楓搖頭笑道:「小弟仗著粗淺武技,江湖遊俠,到處萍飄,根本行無定所!孟姑娘若不嫌棄,黃慕楓倒願意奉陪走趟『野人山』,一來為孟姑娘助威,二來也順便見識見識新近崛起武林名震天下的『萬劫魔宮』人物。」
孟紅綃停口不吹,低聲笑道:「楓弟不要看輕『妙音神功』,我方才所吹笛音,足可聲聞里許,你雖覺得低微宛轉,但聽在萬劫魔宮使者耳內,卻如裂石穿雲般,高昂頗甚呢。」
孟紅綃俏立「雪山」絕頂,風颺衣袂,飄飄欲仙,指著欲墜未墜的西天夕陽,含笑說道:「黃兄,我所料如何?顧青楓迄今不到,哪裡還會來『雪山』踐約。但等這夕陽一墜,蟾魄一升,我們便開始踏月南行,往『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去找他了。」
孟紅綃搖頭笑道:「『萬劫群魔』無一弱者,我們悄悄掩去,難免將其驚動,只有引誘她們尋來,才是上策。」
孟紅綃因這黃慕楓雖然面有傷疤,膚色黃黑難看,但丰神器宇卻甚高華脫俗,不惹人厭,遂斂衽還禮,微笑說道:「黃兄休得過謙,真要談到冒昧之罪,卻應話屬於我孟紅綃呢!」
此人腰懸玉笛,面貌極為俊美,只惜目光中微帶淫邪,令人一看便知,不是正經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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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慕楓聞言之下,忙自凝神側耳,但聽了片刻以後,卻向孟紅綃苦笑說道:「紅姊,我怎麼聽不到絲毫聲息?此處距離『百丈坪』還遠,你怎會知曉對方定是『餐霞使者』與『桃花使者』?」
黃慕楓突似想起甚事,目光凝注孟紅綃問道:「孟姑娘所說的顧青楓,是不是已故奇俠『中條逸士』焦大先生的唯一傳人,外號人稱『中條劍客』?」
蕭九寒聞言笑道:「既然『百變無常』郝大風師兄已到,便請兩位姊姊為我引見畢師姊,彼此早點結盟,成為一家人後,也好親近親近。」
孟紅綃從對方上峰身法之上,便已看出這黃慕楓武功不俗,益以雙眼神光炯炯,一團正氣,分明也是位磊落英俠,遂斂衽為禮,含笑說道:「黃兄仗義相助,不辭遠行千里,身入魔巢,孟紅綃在此先行謝過。」
黃慕楓傾耳凝神,果然聽得正北方笛聲已止,卻隨後傳來一片歌聲,唱的是:
黃慕楓聞言,益發驚佩,孟紅綃又復笑道:「萬劫魔宮使者業已循聲尋來,楓弟再若與我問答,必須施展『蟻語傳音』功力,免得驚動對方。」
黃慕楓低聲笑道:「紅姊,你又聽見什麼?」
蕭九寒又是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含笑說道:「蕭九寒適才冒昧,敬向兩位姊姊陪禮請罪。」
將發——
黃慕楓對於音律本來就是行家,傾聽之下不禁佩服無已地,微笑說道:「碧玉誰家奏?紅橋有客停,清風吹一曲,明月悟三生。紅姊,你吹的這陣笛音委實太美,但怎不吹得高昂一些,如此低法,能使『萬劫魔宮使者』聽得見麼?」
欲知方寸,共有幾許新愁?芭蕉不展丁香結,
孟紅綃含笑問道:「暮靄烘千里,餘霞明半天,眼前的景色綺麗絕倫,我們互指夕陽為誓,又有甚不好?」
衛芳華一點頭,一位身著雪白長杉,年約二十六七的少年書生,已自十來丈外的峰腳轉出。
雪衫少年眉梢微軒,竟如未覺,直等那朵梅花飛近面門,才以一種極為敏捷的手法,疾伸三指,將梅花撮住。
孟紅綃見他一再自詡劍法,遂含笑說道:「黃兄如不嫌孟紅綃冒昧,可否請你一展絕妙劍法?讓我開開眼界。」
黃慕楓聽畢歌聲,以「蟻語傳聲」功力向孟紅綃笑道:「對方所歌,係北宋名詞,方回樂府,來人如若真是『玉雪書生』蕭九寒,則此人還不太俗呢。」
眼看那七八朵梅花,已將沾身,雪衫少年雙目猛睜,縱聲狂笑說道:「飛花迓客,委實別致新奇,兩位姑娘具有如此高明手段,大概是『百丈坪』的『萬劫魔宮』門下。」
衛芳華笑道:「『大雪山鬼手天尊』也因『奪魄抓魂手』的功行正在緊要關頭,特派他唯一弟子『百變無常』郝大風代表定盟,並已於昨夜趕到!我畢師姊說是只等師兄一來,便在『萬劫門』前舉行歃血之會。」
兩人一面談笑,一面行往深山,在走到一座高峰之前,孟紅綃突然駐足,向黃慕楓低聲說道:「楓弟,這峰後有人談笑,好像是『萬劫群魔』中的『餐霞使者』衛芳華與『桃花使者』連城玉。」
孟紅綃笑道:「黃兄有話儘管請講,武林中人所貴的是肝膽論交,萍水初逢,何殊莫逆?談不上什麼相識深淺。」
黃慕楓微笑說道:「小弟平生最愛好劍法,也曾蒙異人略加傳授,但以資質魯鈍,所得畢竟粗淺,尚祈孟姑娘不吝指正。」

直等黃慕楓劍光收歇,孟紅綃猶自出神凝目,默然無語。
孟紅綃搖頭笑道:「不瞞黃兄,我利用『婁山三煞』、『萬劫群魔』等對我竭力維護之便,摒絕萬慮苦心潛修之下,雖把『蕩魔寶籙』秘奧整個參悟,但火候畢竟不夠,未必敵得過那些功力湛深的一流名手。」
黃慕楓搖頭不信說道:「『蕩魔寶籙』中三種神功,武林人物無不夢寐求之,視為無上絕學,孟姑娘又何必如此自謙呢?」
孟紅綃也想把這場誤會趕緊解釋清楚,遂含笑說道:「我與一位名叫『顧青楓m.hetubook.com•com』之人『雪山』有約,故在尊駕來時料想錯誤。」
蕭九寒禮畢又含笑問道:「此次『北天山』、『野人山』及『大雪山』三派結盟換帖之事,家師與『萬劫魔主』均因坐關練功,不克親自主持,但不知『大雪山鬼手天尊』方面,是否業已趕到?」
孟紅綃笑道:「我聽見另外有人吹笛作歌,也向這山峰緩緩走來。」
黃慕楓頗感興趣地微笑說道:「孟姑娘這兩大理由,能否說給小弟一聽?」
衛芳華、連城玉二女身形才現,正北方數十丈外,也有一陣嘹亮笛音劃空入耳。
衛芳華倏然一驚,停步目注連城玉說道:「笛聲來處居然還有這遠?可見吹笛人真氣極強,不知是哪路人物?」
黃慕楓見孟紅綃獨立斜陽影裡,雲霞映臉,容光煥發,委實是美絕天人,不由一陣愛意,自心底滋生,眼珠微轉,含笑說道:「孟姑娘,我陪你南行千里,窺探魔巢,孤男寡女地,頗有不便,我們先定個名分好麼?」
「桃花使者」連城玉在「萬劫」門下最稱淫|盪,丈夫「氤氳使者」莊夢蝶被「苗疆雙怪」中的「烈火太歲」呼延炳擄去,不知下落,久曠之餘,早就為「玉雪書生」蕭九寒的俊美風姿所醉,故在聽他報名以後,立即喲了一聲,嫣然笑道:「原來尊駕竟是『北天山』玄冰門下的『玉雪書生』蕭九寒師兄,這才叫大水沖倒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請恕小妹等無心得罪之過。」
黃慕楓滿腹疑雲地遞過寶劍,暗想孟紅綃為人純正,不會虛言,難道所謂的「三大蕩魔絕學」中的「摩訶劍法」,真是徒負虛名,傳聞有誤麼。
一日光陰,極易消逝,轉瞬間便是臘月甘九日黃昏,顧青楓依舊毫無蹤影。
孟紅綃低聲笑道:「我在『九迴谷』及『千危谷』兩地,靜居暗室,苦參『蕩魔寶籙』,其他功力進境如何?尚且還不自知,耳目之聰,卻著實大異常人,楓弟如若不信,我便把她們引出來,讓你看看好麼?」
孟紅綃不解問道:「救人危急,自然越快越好,為何要再等一日?」
在他狂笑聲中,漫天飛花似遇極強無形勁氣反震,一齊碎成數十花瓣,飄飄落地。
一路無話,但剛剛進入「野人山」區,黃慕楓便偶然聽得了傳言,說是「萬劫魔宮」中的「萬劫魔主」與「北天山玄冰老魅」結為兄弟之好,並因兩人為了準備四月四日的「萬劫大會」,正在苦練玄功,坐關未畢,遂各派門下大弟子「瑤池使者」畢金環與「玉雪書生」蕭九寒代表定盟換帖。
孟紅綃眉梢一動問道:「黃兄此訊從何而得?」
孟紅綃讚嘆萬分說道:「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杜工部觀公孫大娘子弟舞劍器行中的這幾句詩,便是黃兄劍法的極好寫照!看了你這精妙招術以後,我不禁竟對『蕩魔寶籙』之中所載那種慢吞吞而毫不起眼的『摩訶劍法』,發生懷疑,不知它是否有實用了?」

說到此處,目光一注黃慕楓,微笑問道:「黃兄怎的在這冰雪封山之際趕來『群玉峰』頭,莫非你也是與人有約麼?」
黃慕楓眉頭微蹙說道:「『萬劫魔主』平素高傲絕頂,把當世武林『十三名手』均未看在眼內,怎會突然與人結盟?那個『玄冰老魅』,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話方至此,忽又笑道:「適才遠方吹笛之人,業已行近,倒看看此人是不是『玉雪書生』蕭九寒?以及這位『玄冰老魅』的大弟子究竟是怎樣人物?」
蕭九寒原是一位脂粉魔頭,調情聖手,見「桃花使者」連城玉對自己說話之際,媚態撩人,風情萬種,遂也滿臉堆笑,欠身改口說道:「姊姊太謙,蕭九寒奉命代我恩師來此換帖定盟,尚請兩位姊姊恕我魯莽輕狂,並請教哪位是衛姊姊?哪位是連姊姊?」
黃慕楓聽完喜道:「如此說來,孟姑娘對於那冊『蕩魔寶籙』業已精熟貫通,則在四月初四的『萬劫大會』之上,大可獨秀群倫,擔負降魔衛道重責的了。」
連城玉點頭笑道:「三師姊既欲稱量對方,則我們暫時不可問他來歷,須等試出深淺以後,彼此再拉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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