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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影春水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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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章 玉雪書生

第廿一章 玉雪書生

黃慕楓劍法極好,但其他功力,則比孟紅綃遜色多多,如此變生頃刻之下,雖已聽得孟紅綃發話警告,也告措手不及,被那「追魂鐵蝠」蝠口所含寒鐵毒針,打中胸前「七坎」死穴左近。
黃慕楓目光一注這陌生彩衣女子,發話問道:「姑娘何人?雖然身著『萬劫魔衣』,但『萬劫魔宮七使者』中,好像卻無你在內。」
黃慕楓一看周圍景物,不禁向孟紅綃蹙眉說道:「紅姊,你看這『百丈坪』上光禿禿的,連半株樹木全無,卻叫我們藏身何處?」
兩人一面談笑,一面提氣輕身,向「百丈坪」頭的「萬劫門」前馳去。
「瑤池使者」畢金環深覺對方詞鋒犀利,咄咄逼人,令自己頗難還口,遂只好哂然冷笑說道:「你們雖有降魔願力,蕩魔心腸,卻恐怕道行太淺,缺少一些服魔手段?」
孟紅綃如今功力之高,雖不自知,但耳目聰明,迥超流俗,「追魂鐵蝠」才一折回,即被她發現有異,施展了一式「大羅手」中的「天女拈花」,便把那隻「追魂鐵蝠」以拇食中三指輕輕拈住。
孟紅綃搖手說道:「何必如此糟蹋靈藥?我相信楓弟就是!」
孟紅綃笑道:「楓弟何必太謙?我也不過比你早半步而已。」
「瑤池使者」畢金環走到香案之前,含笑向「百變無常」郝大風、「玉雪書生」蕭九寒說道:「郝、蕭二位師兄,請來拈香。」
池中龍見孟紅綃拈取自己「追魂鐵蝠」的手法那等靈妙,不禁大吃一驚,但旋見黃慕楓已被打中,遂軒眉狂笑說道:「我這『蝙蝠神針』,專破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以及各種內家氣功,無堅不摧,見血封喉……」
「玉雪書生」蕭九寒見自己暗用「玄冰神掌」,居然又告無功,不由大吃一驚,暗想這位自稱「降魔郎君」的黃衫醜漢,莫非不是血肉之軀?否則自己威力極強的師門絕學,怎會對他連連失效。
黃慕楓冷笑說道:「你憑什麼竟指我與『三元幫』有深切關係?」
「拘魂使者」池中龍在黃慕楓一面飄身落地,一面哂然發話之間,便已料準對方的位置,悄無聲息地暗向背後擲出兩隻「追魂鐵蝠」。
郝大風方自「哦」了一聲,連城玉又復說道:「等我與池師兄悠悠醒轉,龐真真業告蹤影全無,只剩下她所著的黃衫在地!她若死去,屍首何往?她若未死,則怎會不在離去之時把我與池師兄就便加害,故而此女生死,迄今成謎,聽說她爹爹『翻天怪叟』龐千曉也已得聞噩耗,正傳令『三元幫』所有分壇,全力搜查龐真真的生死存亡及身落何處?」
黃慕楓認為「摩訶劍法」除了孟紅綃以外,無人能識,遂點頭說道:「要賭便賭,我們以什麼作為賭注?」
門下十三白骨圓環之中,並未懸掛業已遭害的「瞽目諸葛」苗平及「黑蛇教主」謝雲之的人頭,卻懸著十三隻精緻宮燈,照耀得「萬劫門」附近,頗為明亮。
孟紅綃答道:「我們現身鬥鬥他們也好,這干魔頭的猖狂神態,實在令人看得生氣。」
郝大風笑道:「我若猜得不對,『大雪山鬼手』一派退出聯盟,不參與『萬劫大會』。」
「玉雪書生」蕭九寒所施展的「玄冰真氣」極為厲害,且兩次均係吹向對方心窩,但對方不僅毫無所懼,反倒笑語從容地揭破自己所施的兇謀,不由暗吃一驚,遂潛聚功力,準備發出看家絕學「玄冰神掌」。
原來黃慕楓居然也會迴旋飄蕩手法,眼看那隻「追魂鐵蝠」業已擲到「拘魂使者」池中龍面前,卻突地一翻一斜,轉對站在池中龍身旁的「百變無常」郝大風眉心飛去。
故而黃慕楓語音才了,「玉雪書生」蕭九寒便抱拳笑道:「好一個『郎君自有凌雲氣,不怕人間冰雪寒』,蕭九寒敬請賜教幾招武林絕學。」
黃慕楓傲性忽發,手中青鋼長劍一抖,漫空全是劍花錯落。
蕭九寒飄身五尺,微笑說道:「郝兄儘管問,等你問完以後,我再讓這狂妄小兒,見識見識『奪命十三環』的真正滋味。」
「百變無常」郝大風愕然凝目,蹙眉不語。
「萬劫」兩字,漆作朱紅,「門」字仍是金色,可見「瑤池使者」畢金環尚未能尋得「天下第一狠心人」,把他剜心瀝血。
「拘魂使者」池中龍計算得極為精確,黃慕楓、孟紅綃剛剛身形落地,那兩隻「追魂鐵蝠」,也剛在他們面前,翩翩掠過。
她兇心一動,先以「蟻語傳聲」功力,向「拘魂使者」池中龍暗暗說道:「池四師弟,你自『拘魂幡』被毀以後,所練的『蝙蝠神針』極為靈妙難防,在對方下來答話之時,悄悄出手。」
那長相最難看的「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地說道:「你即使不認得新被『萬劫魔主』收歸門下的『蕩魄使者』,總應該聽說過『方外三凶』四字。」
和*圖*書玉雪書生」蕭九寒聽到此處,故意向「桃花使者」連城玉賣好示情,微笑著說道:「連師姊,那『黃衫紅線』龐真真死了便罷,若是未死,蕭九寒必然設法砍下她兩條手臂,替你報仇雪恨。」
郝大風目射冷光,揚頭傲笑答道:「誰說我未曾見過?這是『釣鼇居士』『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式中的『舞雪凝冰』、『彩霞練水』、『斜鞭紫電』、『潑火清塵』四招絕學。」
黃慕楓正欲再說,孟紅綃忽然向他微一搖手,伏臥在那「萬劫門」的粗巨橫樑之上。他如今已對孟紅綃的耳力由衷欽服,見狀知有人來,遂趕緊隨同臥倒。
黃慕楓猜出她的心意,說道:「紅姊儘管使用,事後定讓你恢復絕代容光,天人姿態。」
果然蕭九寒手握鋼環中央,把那兩端的龍頭龍尾分垂於地,目注黃慕楓,冷笑說道:「尊駕可曾見過蕭九寒這條兵刃?」
「玉雪書生」蕭九寒應聲笑道:「畢師姊乃是此會主盟,自應先行拈香,小弟與郝兄隨後便了。」
相識的五人,是「瑤池使者」畢金環、「餐霞使者」衛芳華、「拘魂使者」池中龍、「桃花使者」連城玉等「萬劫四魔」以及適才前山所見「北天山玄冰老魅」的大弟子「玉雪書生」蕭九寒。
孟紅綃耳目之力,大異尋常,老遠便即看出除了兩旁提珠燈的八名侍者以外,當中互相笑語的男女魔頭,共有七人。
孟紅綃也不相信這「百變無常」郝大風能猜出自己所施展的「摩訶劍法」,遂接口笑道:「我們便是如此決定,尊駕請猜!」
黃慕楓被連城玉問得一怔,但隨即傲笑答道:「本郎君既有『降魔』之號,自然慧鏡高懸,無魔不識。」
「追魂鐵蝠」入手以後,孟紅綃才知不是天生怪蝠,竟是人力暗器,不由向黃慕楓急急叫道:「楓弟小心,這不是蝙蝠,而是對方所發的惡毒暗器。」
孟紅綃的「妙音神功」能夠擇人而施,這幾句說兒,別人聽在耳中並無異狀,但黃慕楓聞之,卻百脈舒泰,如浴春風,手足頭臉之間,哪裡還感覺得出絲毫寒意。
「百變無常」郝大風說道:「我師父說是萬一對方『翻天三寶』不能下手,便設法把龐千曉的獨生愛女『黃衫紅線』龐真真擄回藏邊『大雪山』去。」
郝大風笑道:「我若猜對,請你們立刻離開這『萬劫門』前,不要掃了我新結盟的兄弟姊妹們的清談雅興。」
郝大風目注「桃花使者」連城玉,愕然問道:「連師姊能否說得詳盡一些?」
「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地一笑說道:「你方才與『玉雪書生』蕭九寒兄動手之際,第一招『萬蜂歸巢』,是『翻天怪叟』龐千曉家數,第二招『鐵鎖橫江』,是『鐵劍真人』手法,難道與『三元幫』的關係還不深厚?」
二人身形剛剛伏臥梁上,「萬劫魔宮」之內,果然出現兩行珠燈,簇擁著七八個男女魔頭,向「萬劫門」前緩緩走來。
孟紅綃道:「縱然易著男裝,但對我這副尊容,又怎樣打發?『萬劫群魔』統統認得我呢。」
孟紅綃低頭目注掌中所托的紫色丹藥,微作躊躇。
七人之中,五人均曾相識,其餘一男一女,則從未見過。
「百變無常」郝大風竟能忍受黃慕楓的冷嘲熱諷,毫不動怒,直等靜靜聽完,方似觸動靈機地陰陰一笑,點頭說道:「你說得不錯,方才我確實有點走眼,但如今卻真正猜出來了!」
「百變無常」郝大風看完黃慕楓這四招劍法以後,不禁蹙眉自語說道:「奇怪,奇怪。」
當時是在元宵左右,月被雲遮,清光難透,偌大的「百丈坪」上,除了「萬劫門」下所懸的十三盞宮燈及遠遠「萬劫魔宮」中的星星燈火以外,便是一片沉沉黑暗。
連城玉聞言,秋波一轉,眼風連拋,媚笑說道:「蕭師兄如此盛情,小妹先行謝過,但龐真真賤婢的『三離霹靂彈』霸道無倫,蕭師兄萬一與她狹路相逢,千萬要小心呢。」
靜等三人去遠,孟紅綃與黃慕楓方自縱出藤蔓,商量怎樣去往「萬劫門」前窺探之計。
孟紅綃點頭說道:「我們既然想探聽究竟,爭鬥之事,在所難免!但幾位老魔頭為了應付『萬劫大會』,均正閉關練功,剩下一干小魔,未必能攔阻得住我與楓弟全身而退。」
「百變無常」郝大風驚愕之下,忙一偏頭,只聽「刷」的一聲,險煞人的,被那「追魂鐵蝠」的右翼,擦著耳邊掠過。
郝大風嘴皮微動,突然施展「蟻語傳聲」功力,向孟紅綃及黃慕楓說道:「你方才施展的那招『蓮台法雨』,是『蕩魔寶籙』所載三種曠代絕學之一『摩訶劍法』!」
孟紅綃想了一想說道:「反正我們打算與這干魔頭較量較量,即令敗露行跡,亦自無妨,只求暫時隱身,多聽一些背後www•hetubook•com.com之言便可。」
畢金環吩咐撤去供案,此時長空烏雲盡散,蟾魄流輝,「百丈坪」頭,景色清絕。
孟紅綃、黃慕楓趕到此處,恰值三四名執役侍者在「萬劫門」下擺設好了香案等物,回轉「萬劫魔宮」去請代表「萬劫魔主」的「瑤池使者」畢金環、代表「大雪山鬼手天尊」的「百變無常」郝大風暨代表「北天山玄冰老魅」的「玉雪書生」蕭九寒前來結盟換帖。
黃慕楓目閃奇光,揚眉笑道:「你便是個百丈巨魔,我只要一柭霜鋒,也將砍作無數寸段。」
孟紅綃接過衣藥等物,尋了一處僻靜所在,遵照黃慕楓所說,換裝易容以後,果然變成了一位神情瀟灑,但卻面容醜怪的青衫書生。
話猶未了,黃慕楓已笑吟吟地伸手自胸前黃衫之上起下那隻「追魂鐵蝠」看了一看,遂隨意擲向「拘魂使者」池中龍,哂然說道:「你別吹牛,這樣一隻小小蝙蝠,哪會有你所說的如許威力。」
黃慕楓笑道:「小弟天大的膽也不敢作弄紅姊,紅姊如果不放心,此時便請試試『復容丹』的靈效如何?」
眾人方自疑懷難釋,「瑤池使者」畢金環因看出來者不俗,遂發話問道:「兩位怎樣稱呼?來我『百丈坪萬劫門』前何事?」
「玉雪書生」蕭九寒既已搶先出手,哪甘一開始便被對方平反先機,遂也施展出一種奇妙手法,右手微鬆,改握龍頭,內勁一凝,龍尾忽向上飛,帶著閃閃鋼環,直向黃慕楓劍身纏去。
「百變無常」郝大風應聲答道:「這一招名稱頗美,叫做『流水落花』,看似平淡,其中卻藏有三種變化煞手,是『北海青萍宮』主人『海天劍聖』展青萍的手法!你如果不再會用別的劍法,我郝大風已可點破你的來歷。」
他知道孟紅綃暗中相助,趁勢越發賣狂地大笑道:「『蕩魔秀士』,你不要替我擔心,郎君自有凌雲氣,哪怕人間冰雪寒?我倒真想多領略一些『北天山玄冰』門下的無形暗算手段。」
人影漸近,語音可聞。
黃慕楓仰天狂笑,呸了一聲,說道:「我把你這不識羞恥的醜鬼!『蕩魔秀士』方才這招劍法,比我所施展的『翻天怪叟』龐千曉、『鐵劍真人』、『中條逸士』焦大先生、『北海青萍宮』主人『海天劍聖』展青萍,及『釣鰲居士』等五大名家絕學,還要有名得多!你卻認做他自創俗招,豈不令人齒冷?」
一個「是」字才出,忽又蹙眉住口,想了一想說道:「此事尚未到宣佈時期,紅姊能不能原諒我暫且不答?」
黃慕楓怒道:「誰說我不會別的劍法?」
黃慕楓笑道:「我不是顧慮安全,而是顧慮紅姊應否暴露真實身分。」
黃慕楓笑道:「是……」
一面低聲發話,一面身形疾閃,宛如燕影輕飄般的,便已縱到了「萬劫門」上。
語猶未了,「玉雪書生」蕭九寒便即哂然說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休要如此張狂!憑你那三尺凡鐵,決難在我這既名『七巧飛龍索』,又號『奪命十三環』的無邊威力之下,逃得過三十照面。」
黃慕楓聞言,與孟紅綃互看一眼,雙雙飄身落地,並以他那沙啞的嗓音哂然不屑地說道:「『諸天罡氣』四字,只能嚇唬嚇唬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蛙之輩,在我們弟兄眼內,卻不值一笑,你們集『玄冰』、『鬼手』、『萬劫』三派人物的眼力,難道還看不出我弟兄的宗派來歷麼?」
「桃花使者」連城玉銀牙緊咬,冷笑一聲說道:「龐真真那丫頭亦不好惹,何況如今是否尚活在世上?也不得而知。」
「百丈坪」氣候溫暖,雖然時值正月中旬,但冬眠蝙蝠已醒,正有不少「吱吱」怪叫地飛舞夜空,真蝠假蝠之間,越發叫人難以分辨。
語音方了,長劍立抖,這回卻是四招連發,劍光如海,劍影如山,隱隱風雷,如挾天風海雨,威勢凌厲已極。
孟紅綃失笑說道:「楓弟倒說得輕鬆,這樣倉卒之間,叫我怎樣易容易服?」
黃慕楓雖有自恃,卻也頗對這「玉雪書生」蕭九寒發招之速、手法之妙及攻敵之狠,暗暗驚心。肩頭微晃,以一種奇妙的步法退出數尺,但身形才退即進,乘著蕭九寒正在收招換式之間,青鋼長劍震腕發力,幻出朵朵劍花,攢刺而到。
「百變無常」郝大風不以為忤地冷冷答道:「我要看看你究竟是『三元幫』中的什麼人物?」
旁觀的「百變無常」郝大風,見了黃慕楓這招劍法,低低「咦」了一聲,像是有所驚詫。
黃慕楓點頭說道:「這個賭注不錯,也很別致,但你若猜對,又要我們如何?」
「百變無常」郝大風覺得他那沙啞的笑聲,異常難聽,遂自蹙眉問道:「你這樣狂笑則甚?難道我對你那兩招劍法看錯了麼?」
這樣一來,不僅「拘魂使者https://m.hetubook.com.com」池中龍濃眉深鎖,滿面飛紅,連孟紅綃心中也覺得十分奇怪。
那位面目姣好,神情淫|盪的陌生彩衣女子,聞言笑道:「你狂了這大半天,怎不拔劍試試?」
「瑤池使者」畢金環蹙眉說道:「郝師兄這樁任務恐怕不易完成,因為不僅『翻天怪叟』龐千曉武學絕世,他更對『翻天三寶』極為珍視,鎮日親身攜帶,卻是如何下手?」
「瑤池使者」畢金環聞言笑道:「郝兄要去『三元幫』則甚?」
「百變無常」郝大風以一種低如鬼嘯的難聽話音答道:「多謝池兄美意,但郝大風奉我師父之命,要到『九疑山三元幫』一行,只好事畢以後,再來領教的了。」
孟紅綃靈慧無比,冷眼旁觀,看出一些端倪,遂施展「妙音神功」中的「萬妙清音」,向黃慕楓笑道:「『降魔郎君』,這位『玉雪書生』蕭九寒乃是『北天山玄冰老魅』的衣缽傳人,一身『玄冰神功』發諸無形,非同小可,你不要過分托大,被人凍得骨髓成冰,那才是大笑話呢。」
黃慕楓哪肯相信?揚眉問道:「你說說看。」
黃慕楓「哦」了一聲,重又打量了那陌生彩衣女子幾眼,恍然笑道:「原來你是『方外三凶』中,死剩下來的『蕩魄尼姑』妙真,如今裝上了一頭假髮,倒真叫我認不出你的廬山面目了。」
黃慕楓搖頭一嘆說道:「想不到除了『北天山』的『玄冰老魅』、『玉雪書生』蕭九寒師徒以外,還有什麼『大雪山』的『鬼手天尊』、『百變無常』郝大風師徒,也要與『萬劫』一派互相勾結!群魔亂舞,魑魅搏人,行見那一場將於四月初四日召開的『萬劫大會』之上,不知要有多少豪俠英雄,遭逢劫數。」
他因秉性陰毒,平生最喜暗箭傷人,遂在微一抱拳之間,又把所練的「玄冰神掌」,化為幾縷陰寒徹骨的無形勁氣,自指尖發出,分襲黃慕楓胸前各大要穴。
孟紅綃、黃慕楓見雲消月出,知道不能久藏,遂互以「蟻語傳聲」商議,決定選擇適當時機,現身一鬥群魔,考驗考驗自己的功力。
「拘魂使者」池中龍像是與那「百變無常」郝大風頗為投緣,手指遠山嵐影,微笑說道:「郝兄,這『百丈坪』頭的景色,不論日夜,均頗清幽,郝兄如無要事,大可在此盤桓幾日。」
黃慕楓不悅問道:「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這樣看我則甚?」
至於那從未見過的一男一女,男的身著黑色長衫,臉帶故意製作得極為可怖的人皮面具,顯然必是「大雪山鬼手天尊」派來的「百變無常」郝大風,女的則與「萬劫群魔」穿著同樣彩衣,好像是「萬劫魔主」新收的弟子。
連城玉指著自己斷去半截的手臂,咬牙說道:「我與我池四師兄去往『懷玉山陰風峽』左近,尋找顧青楓、龐真真報仇,卻只遇上龐真真一人,憑她的技藝,自然非我之敵,誰知這賤婢竟拼著兩敗俱傷,發出兩粒『火孩兒』鄔赤所煉的『三離霹靂彈』,當時巨響震空,天崩地裂之下,池師兄先為烈火灼昏,我則斷去一臂,但我在神智昏迷之前,瞥見龐真真也自滿面鮮血,緩緩倒地。」
黃慕楓見自己的招術又被對方識破,頗覺不服,右臂微伸,長劍平平一掃,在空中橫鋪一片寒光劍雨,又復問道:「你再認認看,這是什麼家數?」
黃慕楓聽孟紅綃同意一鬥群魔,不禁高興得自「萬劫門」橫樑之上翻身坐起,仰天長嘯。
黃慕楓點頭笑道:「紅姊此議極妙,我們動作要快些,倘若『瑤池使者』畢金環等一出『萬劫魔宮』,就來不及了。」
說到此處,伸手一指那座「萬劫門」,又復笑道:「那『萬劫門』滿懸宮燈,門下雖然明亮,門上卻更覺黑暗,我們藏身其間,豈不甚好?何況一般人心理,都是防遠不防近,『瑤池使者』畢金環等既想不到會有外人掩來,更想不到人就藏在他們頭頂之上。」
「瑤池使者」畢金環又驚又怒之下,目注「萬劫門」上,只見這兩條人影,一著黃衫,一著青衫,雖然人在暗中,面目難辨,但從那非凡氣概及英挺丰神看來,似是兩位少年人物。
黃慕楓潛聽至此,以「蟻語傳聲」功力向孟紅綃問道:「紅姊,我們要不要動手?顧青楓兄的蹤跡迄今未見,可能不會來了。」
語音方住,右手已揚,一陣攝人心魂的鋼環脆響起處,龍頭龍尾齊飛,龍頭撞向「玄機」,龍尾襲向「期門」,左手並駢指遙點「丹田」,居然在這一剎那間,分攻黃慕楓上中下三處要穴。
「百變無常」郝大風首先陰森森地向「瑤池使者」畢金環冷笑問道:「來人是誰?怎的如此大模大樣?」
「百變無常」郝大風搖頭不信說道:「我不信你有如此博學?」
「玉雪書生」蕭九寒針鋒相對地接口說道:「常言說得好m.hetubook.com•com:『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百變無常」郝大風目光儼如冷電,在黃慕楓身上來回一掃。
黃慕楓橫劍當胸,傲然笑道:「兵刃可隨自己心意打造,有何足詡?本郎君胸中自有驚人之學,能憑一劍蕩群魔……」
黃慕楓直等寒氣上身,方始警覺,微退半步,心內一驚,暗想自己若非身著兩件罕世異寶,足以阻擋任何掌力暗器,豈不早就遭了此人毒手。
黃慕楓等待孟紅綃返回,看她幾眼,拊掌大笑說道:「紅姊,你這臉上如今又紫又青,真倒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紫清玉女』。」
這一句狂言,激動了溫和嫺靜的孟紅綃,青衫微飄,舉步上前,自黃慕楓手中接過青鋼長劍,隨意施展一個劍式,含笑問道:「請教郝朋友,我這招『蓮台法雨』,是什麼劍法?」
黃慕楓怎肯令手中長劍被「玉雪書生」蕭九寒那條既名「七巧飛龍索」,又號「奪命十三環」的奇異兵刃纏住?青鋼劍微縮即展,幻成一片如海劍光,著地捲到。
孟紅綃秀眉微蹙說道:「據所聞所見,不僅『黃衫紅線』龐真真未曾陷身『萬劫魔宮』,連顧青楓也似尚未趕到呢?」
他一面發話,一面卻藉著這發話之間,向黃慕楓暗暗吹出兩口無形無聲的「玄冰真氣」。
孟紅綃含笑說道:「既然難免動手,又怎麼能掩飾得住本來面目?」
「百丈坪」顧名思義,自是一片廣大石坪,石坪背山之處,建築了一座金碧輝煌的「萬劫魔宮」,宮前四五十丈,則建築了一座高大牌樓,牌樓上赫然橫題著震懾江湖的「萬劫門」三個大字。
黃慕楓接連施展五位名劍客的驚世絕招,均被「百變無常」郝大風所識破,不由也頗驚愕地發話問道:「你究竟認識多少劍法?」
「百丈坪」頭月光如水,只見「萬劫門」的橫樑之上,坐著兩條人影,指點煙嵐,互相談笑,根本就未把門下群魔看在眼內。
黃慕楓哂然道:「你對我那兩招『萬蜂歸巢』、『鐵鎖橫江』,看得雖然不錯,但卻不知我對當世各大劍術名家的各種劍法,無所不通。」
二人在馳向「百丈坪」途中,孟紅綃含笑問道:「楓弟,你那『易容丹』及『復容丹』,是哪位武林異人臨終所贈?」
「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地一笑說道:「我師父昔年與『三元幫』幫主『翻天怪叟』龐千曉曾有嫌隙,故而命我設法盜取龐千曉的『翻天三寶』,以便在『萬劫大會』之上對他加以羞辱。」
這聲突如其來的長嘯,果把「萬劫門」下的一干魔頭大大嚇了一跳,齊自功力潛聚,雙掌護胸,抬頭向上觀看。
黃慕楓伸手懷中,取出一隻白玉小瓶,白瓶內傾出一粒紫色丹藥,遞與孟紅綃,含笑說道:「這是一位武林狂人在臨終之際送給我的『易容丹』,紅姊拿去以清泉化開,塗在臉上,包管即使遇見了『中條劍客』顧青楓兄,也認不出你是他的夢裡佳人『紫清玉女』。」
蕭九寒冷笑一聲,探手雪白儒衫之內,取出一條由十數枚雪亮的鋼環連鎖而成,並有龍頭龍尾的奇形兵刃。
黃慕楓見他這條奇形兵刃彷彿太長,竟達六尺左右,遂知必有特殊手法。否則軟兵刃如此長度,施展起來,定然不便。
「桃花使者」連城玉忽然聽出了一些疑竇,目注黃慕楓問道:「你怎會認識我們『萬劫魔宮七大使者』?」
黃慕楓對他所擅的輕功素極自詡,人到「萬劫門」上,方想回頭招呼孟紅綃趕來,耳邊卻已聽得孟紅綃清柔的語音,低聲笑道:「楓弟,這根橫樑極巨,我們臥身其上,盡有餘裕,下面情景,亦可一目了然,倒是個頗為理想的所在呢。」
黃慕楓狂笑道:「降魔之期,要到四月初四,我們僅是隨意閒遊而已。常言說得好:『風月無今古,林泉孰主賓』,難道你們在此蓋了一座『萬劫魔宮』,便不許別人走進『野人山百丈坪』麼?」
「百變無常」郝大風笑道:「我們可否借此打個賭兒?」
「百變無常」郝大風無可奈何地強辯說道:「我只說凡屬當世中有名劍法,無所不識!像他這種自創俗招,哪裡能夠知道許多?」
黃慕楓目光一轉,仍以他那沙啞的語音誠心挑釁地傲笑說道:「彼此風來水上,雲度寒塘,何必留甚名姓?你如真要稱呼,便叫我『降魔郎君』,叫他『蕩魔秀士』便了。」
黃慕楓嘿嘿冷笑道:「奇怪什麼?大概我這四招劍法,你從來未曾見過?」
因為孟紅綃拈取「追魂鐵蝠」以後,目光微瞥,便看出蝠口短針確係上好寒鐵所鑄,並還色帶暗藍,顯有劇毒。黃慕楓胸前要害分明已被打中,怎會毫不在乎,安然無事。
這時「玉雪書生」蕭九寒仗恃一身「玄冰神功」,意欲人前賣弄,遂緩步向前,目注黃慕楓,微笑說道:「在下『北天山玄冰』門下『玉雪書生』蕭和圖書九寒,願意領教領教『降魔郎君』的降魔手段。」
這男女七人緩步而來,互相笑語,業已走到「萬劫門」下,果然均對樑上藏人之事毫未發覺。
「百變無常」郝大風「咦」了一聲,說道:「你果然懂得不少,這招『北斗垂光』,頗有幾分已故名劍客『中條逸士』焦大先生的『天遁劍法』的味道。」
黃慕楓靜聽「百變無常」郝大風說完,不由雙眉一軒,仰天狂笑。
孟紅綃生性極其沖和恬淡,素來不願強人所難,聞言遂微笑點頭,不再追問,與黃慕楓提氣輕身,向「百丈坪萬劫門」趕去。
黃慕楓身有異寶,毫無所懼,但頭臉手足等處卻感覺一陣酷冷寒氣排空湧到,幾乎令人難以禁受!知道定是「玉雪書生」蕭九寒弄鬼,遂在微微一顫以下,意欲提聚丹田真火予以抵禦。
黃慕楓笑道:「也許顧青楓兄已到『野人山』,只因人單勢孤,藏在暗中窺探。我們還是趕緊準備一下,去往『萬劫門』前,參觀『大雪山』、『北天山』、『野人山』三派歃血定盟之會,或可得知究竟?」
「百變無常」郝大風仰天狂笑說道:「當世中有名劍法,我郝大風無所不識。」
他這「追魂鐵蝠」,又名「蝙蝠神針」,製造得極為靈巧,與普通蝙蝠毫無二致,以特殊手法發出,迴環飄蕩,滿空亂飛,因無一定路線,遂令人絕難閃避,蝠口中含有寸許小針,針係寒鐵所鑄,無堅不摧,專破各種內家氣功,並具有見血封喉的奇毒。
黃慕楓大笑說道:「閣下怎的如此健忘?方才我不是早已說過,『魔來則拔劍降魔』。」
疑詫之間,見對方劍已出鞘,遂也把雙眉一剔,冷冷問道:「尊駕要動兵刃?」
孟紅綃笑道:「我們要去便去,還要作甚準備?」
「拘魂使者」池中龍冷哼一聲,伸手入懷,畢金環異常得意地目注孟紅綃、黃慕楓,傲然笑道:「來人是哪路朋友,怎的還不下來?難道真要我畢金環施展『諸天罡氣』飛身迎客麼?」
飲完血酒,再把「萬劫魔主」、「鬼手天尊」、「玄冰老魅」名帖,互一交換,便算結盟完畢。
孟紅綃微微一笑,未曾答話,因為她知道眼前七位男女群魔中,除了「百變無常」郝大風一人深淺未悉以外,其餘個個是好手!黃慕楓所擅的劍法雖然威力甚強,但人數多寡懸殊,倘若吹噓太過,萬一難敵落敗,豈不弄得灰頭土臉,無法收拾。
孟紅綃苦笑說道:「楓弟,你把我作弄成這副模樣,倘若『復容丹』無效,可真糟透了呢。」
說完便與郝大風、蕭九寒一同拈香默禱,刺指滴血,和酒而飲。
黃慕楓道:「小弟身邊帶有替換男裝,紅姊只要不嫌骯髒便可使用。」
那兩隻「追魂鐵蝠」分明業已掠過孟紅綃、黃慕楓面前,但忽然電疾折回,迅速無比地分向二人心窩射到。
黃慕楓笑道:「道淺則潛心修道,魔來則拔劍降魔。」
畢金環搖頭笑道:「『大雪山鬼手』門下,『北天山玄冰』門下,與『野人山萬劫』門下,自此三派一體,禍福與共,何分主從?兩位師兄既然如此謙遜,我們便一齊拈香,歃血飲酒。」
說完,偏頭笑向孟紅綃說道:「『蕩魔秀士』,今夜『野人山百丈坪』頭,除了『萬劫魔主』、『玄冰老魅』及『鬼手天尊』等三個老魔不在以外,倒也可算群魔亂舞!你我何妨且拿這些魔崽子們,試試降魔手段,蕩魔神功,也好讓他們嚐嚐滋味,歸報老魔,趕快刻苦修為,免得使我們在四月初四的『萬劫大會』之上,鬥得太不過癮。」
黃慕楓見自己分明先行縱身,卻比孟紅綃後到,不由大吃一驚,欽服無已,搖頭嘆道:「紅姊,你這身超絕輕功,委實令小弟望塵莫及。」
「玉雪書生」蕭九寒見對方撤招換式,又快又妙,不由也自微吃一驚,正要盡展自己這條獨門兵刃的奧妙之處,與黃慕楓放手一搏,忽然一條人影輕如燕掠閃到,並響起「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的語音說道:「蕭兄可否請暫時停手?小弟有話,要想問問對方。」
「瑤池使者」畢金環聽得心頭騰火,冷笑說道:「照尊駕這種外號看來,你們是特到『萬劫門』前降魔蕩魔的了?」
黃慕楓笑道:「我們此去,極有可能敗露行藏,要與什麼『玉雪書生』蕭九寒、『百變無常』郝大風以及『萬劫群魔』等,較量幾手!」
黃慕楓冷笑說道:「你剛才不是大發狂言,如今怎的不說話了?」
黃慕楓目注孟紅綃道:「紅姊化裝易容以後,對方就認不出你是『紫清玉女』孟紅綃了。」
這時「瑤池使者」畢金環等「萬劫群魔」及「玉雪書生」蕭九寒,均為黃慕楓施展的精妙劍術所驚,知道無怪來人口出狂言,果然身負絕學,不是尋常俗手。
又驚又怒之下,殺氣忽生,伸手肩頭,「嗆啷」微響,撤出了青鋼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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