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壑下尋君入古洞
聶小冰秀眉雙揚，朗聲說道：「東方教主，我已聽完你所說來歷，如今應該話入正題。你是否想要我聶小冰也投入『玄陰教』下？」
三種奇異聲息以後，洞中一片光明。
聶小冰手拈丹丸，恍然問道：「這粒『同心丸』中，是含有迷神作用？還是含有劇毒？」
如今聽說聶小冰業已服食了含有慢性劇毒的「同心丸」，司馬彥不禁焦急萬分，皺眉說道：「冰妹，你怎麼不堅強一些？這種慢性毒藥，是歷代梟雄霸主用來掌握手下最有效的狠辣利器，一經服食，便如附骨之蛆，永難擺脫控制的呢！」
東方赫頗為得意地，揚眉笑道：「約莫在年餘之前，我因將各種玄陰絕學，已練到相當火候，意欲去往附近走走，誰知尚未出得『幕阜山』，便在另一處幽僻洞穴以內，遇著了一位奇人，蒙她指點出我功力方面，仍有缺陷，若期大成，尚須再下上二年苦功！我遂打消出山之念，重回『玄陰古洞』苦練，直至今日，自覺進境不淺，只等那位友好，脫離尋來，便與她同出江湖，共圖霸舉！」
聶小冰未免真的有些提心吊膽起來，遂在身旁選了一塊重約十斤左右的山石，凌空拋落深壑以內。
東方赫「哦」了一聲問道：「那位『仙肌嫫母』余不邪，大概就是『武林八霸天』中的一位霸天？」
因為司馬彥這聲「冰妹」之中，包含了兩點足令聶小冰更添愁急之事。
東方赫哈哈大笑說道：「聶三妹果然聰明，猜得對極，司徒潞賤婢既已背叛師門，另創『重光派』，則她所棄置的『北邙鬼府』，豈不正是我們作為根據重地的絕妙所在？」
東方赫對於司馬彥的這種態度果然滿意，目光微注聶小冰含笑問道：「聶三妹，我認為司馬二弟的見解甚好，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語音頓處，目光一掃，指著身左石壁，向聶小冰微笑問道：「在這山腹之中，無法想甚新鮮花樣，好在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彼此略為考較功力火候，倒是使得，聶姑娘自己忖度一下，向這壁上，相距七步發掌，可以印石多深？」
司馬彥劍眉微軒，舉步上前，又斟了三杯美酒。
聶小冰生恐說出「仙肌嫫母」余不邪業已身為「武林八霸天」中「第一霸天」之事，會把這位「玄陰教主」東方赫，也引得加入「八霸幫」中，更添禍害！遂搖頭答道：「我不認得什麼『仙肌嫫母』，只覺得她這外號太怪而已。」
司馬彥與聶小冰，自在「王屋山長明谷」中，向「重光公主」司徒潞告退以後，便即海角天涯，隨興遨遊。一面鋤暴安良，扶危濟困，一面探尋「東海龍女」艾紫君的蹤跡。
司馬彥問道：「冰妹既與東方赫交談多時，可知他與『仙肌嫫母』余不邪交情深淺？及東方赫暫時有無離開這『玄陰古洞』，再出江湖之意？」
聶小冰「噗哧」一聲，失笑說道：「彥哥哥，你這位不欲兼得魚與熊掌的魯男子，也思念我『東海龍女』艾紫君小妹了嗎？」
聶小冰也看出司馬彥有心逢迎東方赫之意，遂立即改了稱呼，含笑叫道：「東方大哥，你這『玄陰古洞』之中，有沒有美酒？我要罰你三杯！」
在這第二個「何況」以後，聶小冰生恐「玄陰教主」東方赫等於內室設法竊聽，洩漏機密，遂用他人無法與聞的「蟻語傳聲」功力，對司馬彥耳邊說道：「彥哥哥，何況我覺得在明年四月初一的『八霸幫開幫大會』期前，我們身無要事，『東海龍女』艾紫君小妹，又復蹤跡難尋！何妨暫且在這『玄陰教主』東方赫身旁臥底，既可暗中維護司徒潞姊姊，免得她在毫無所備的情況之下，遭了昔日師兄毒手，又可設法唆使東方赫與『武林八霸天』為敵，使其雙方互消兇焰。」
洞徑極富轉折，時而向上斜起，時而向下斜落，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但卻並不氣悶。
這幾句話兒，果然使東方赫雙眉一軒，目中精芒迸射，看著聶小冰，急急問道：「聶三妹，你所說的當世武林第一大幫，是叫什麼名稱？主壇設在何處？組成份子又是那些人物？」
聶小冰不忍心想下去了，她心情悲哀，極為激動，一雙妙目之中，淚如泉湧地，順腮滾落。
「鐵杖夜叉」吳二娘躬身領命，自懷中取出一隻白色小瓶，拔開瓶塞，把瓶口湊向司馬彥的鼻下。
除了司馬彥人在壑下以外，飄身下壑之舉，自然也比開山鑿壁，來得容易多多，聶小冰遂不再深思，立即提氣飄身，攀藤附葛，巧縱輕盈地，直下百丈幽壑。
東方赫微嘆一聲，點頭說道：「你們兩位確實是我非爭取不可的蓋代奇才，東方赫十餘載刻苦修練，也不過僅能印石盈寸而已！」
聶小冰由於所見司馬彥的身子被人挾制情形，知道「玄陰教主」東方赫所說是實，並非虛聲恫嚇之語！
聶小冰聞言，揚眉笑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施展威嚇手段？且把司馬彥知覺恢復，由我勸他輔佐你發揚『玄陰教』教務就是！」
聶小冰生性剛強，如今竟會對於「玄陰教主」這等低聲下氣，是包含了兩種用意。
這種完全出於意料的怪事，只有一種解釋，就是這具用後腦殼掛住鐵鏈，懸身壁上的連衣屍體，並非死屍，是個活人。
聶小冰應聲笑道：「身為教主之人，應該有以服眾。」
並在語意未了之下，故意轉對司馬彥含笑問道：「司馬二哥，你理想中有那幾位絕代奇客，值得我去設法邀來，參與本教？」
但出人意料之事又生，東方赫剛剛飲完這杯敬酒，卻雙眉一挑，揚手把這酒杯，摔成粉碎！
聶小冰想到此處，立即晃著身邊所帶火摺，對洞中石地，細加察看！
等第三聲「彥哥哥」出口之後，卻聽得司馬彥回叫了一聲「冰妹」！
話猶未了，聶小冰便搖手嬌笑道：「好了，好了，彥哥哥千萬別灌我的米湯，誰不知道你的『三陽神功』，舉世無敵，我不再堅持，由你下壑就是。但不論有無所見，最多耽誤上個把時辰，必須回來，免得我獨自等得提心吊膽。」
聶小冰靈機一動，揚眉笑道：「東方大哥，你不要發愁，小妹有條妙策，可使『玄陰教』的光采，高出『八霸幫』之上！」
前行約莫七丈左右，果然有了發現！
因司馬彥於三奇水塢「雲夢爭奇會」上，及武昌「不羨仙小築」樓頭，曾經兩度見識游天樂的空空神技，認為此人的手段之妙，委實絕世無雙，若把他請到「北邙鬼府」，詐做投入「玄陰教」，豈不大可乘機下手？把所服「同心毒丸」的獨門解藥偷到。
東方赫潛居「玄陰古洞」，苦練絕學的十數年來，委實孤寂已極，如今聽了司馬彥、聶小冰二人口中的左一聲「東方大哥」，右一聲「東方大哥」，自然躊躇滿志，在哈哈大笑聲中，飲完了這杯敬酒。
東方赫見司馬彥已服「同心丸」，遂揚眉大笑說道：「司馬兄，適才委屈你了，東方赫敬為謝罪！」
司馬彥聽了這幾句話兒，便知這東方赫是位不僅武功極好，心機亦深的一代梟雄，絕非易與，必須步步謹慎，並設法有所表現，否則定難使他對於自己及聶小冰的疑心漸泯，加以信任。
東方赫失笑說道：「聶三妹這『彼消我長』之策，想得雖然甚好，但欲使我長，已頗不易，欲使彼消，更極難艱……」
出得「玄陰古洞」，東方赫便與司馬彥、聶小冰撲奔一條幽森峽谷！
東方赫笑道：「這外號並不奇怪，只是寫實，此人生得肌膚如仙，面目如鬼，故有『仙肌嫫母』之號。」
她抖著手兒，繼續往上摸去。
如今她為了司馬彥，分心懸憂，業已收去「天聰神功」，準備下壑，故而聽不真切，只覺得這幾聲慘哭，又似起自壑下，又似從身後高峰的山腹之中，隱隱透出。
聶小冰嬌笑說道：「千字文裏說得好：『聆音察理，鑒貌辨色』，彥哥哥嘴裏說的是『有意栽花花不發』，心中定想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希望與那位嬌滴滴、俏生生的艾家小妹，狹路相逢，不期而遇！」
聶小冰嘆道：「何時離開這『玄陰古洞』，重入江湖，是東方赫的心中之事，無法推測，我看我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東方赫冷笑一聲。咬牙說道：「越次傳宗之恥，已所必雪，害我十餘年茹苦含辛，幽居古洞之恨，更所難容，司徒潞縱然把那『玄陰墨玉神符』，雙手捧獻給我，我也要問她一個擅改門戶，背師叛祖之罪。」
退出中洞，再對右上方的洞穴之內，細一察看，果見足跡顯然，而這足跡並使聶小冰認出確係司馬彥所留。
但她並不曾叫，因聶小冰恐怕司馬彥尚未遭難，只是身落人手，則自己悄悄掩去，尚有救他可能，倘若忍耐不住，發出一聲大叫，豈不驚動對方，使一切希望，皆成泡影？
說話之間，隔空屈指三彈，司馬彥全身一顫，穴道立解。
司馬彥聽他這樣說法，知道倘再堅持，必使東方赫更起疑心，事反難辦，遂故意立即點頭笑道：「東方大哥說得對，我們應該先使這『北邙鬼府』，百廢俱興，方能以之作為根據，光揚『玄陰』一派，故而我暫時不願外出，且把我的一月限期，送給三妹，讓她可以便宜行事，在兩個月內，回轉『北邙』，免得我們有所懸念！」
東方赫點頭冷笑說道：「原來這位『仙肌嫫母』余不邪，業已如此得意，難怪她在出山之時，把我東方赫會完全忘掉！司馬二弟可知其餘七位霸天，都是誰嗎？」
說到此處，側顧「鐵杖夜叉」吳二娘，含笑吩咐說：「吳二娘，你替『離垢書生』司馬大俠，把所中『萬妙神煙』的藥力解去，使其恢復知覺，再由聶姑娘勸他照樣服食『同心丸』，歸入本教。」
聶小冰因知必有兇險，入洞以後，不僅不敢取用火摺，連身佩「湛盧古劍」，也未執在手內，提防有人向古劍光芒，發動暗襲。
聶小冰柔腸百轉，想來想去，除了暫時委屈求全，才能救得司馬彥的性命以外，著實別無他策，遂銀牙一咬，決心不顧一切地，把掌中這粒具有劇毒的「同心丸」服下。和-圖-書
司馬彥聞言，想了一想，向聶小冰微笑說道：「冰妹這種建議極好，但我們不妨換上一換，由你在此靜聽哭聲是否繼續發生，讓我下壑一探。」
聶小冰從這位「玄陰教主」東方赫的話意之中，聽出他對「重光公主」司徒潞，頗為懷恨，遂只好靜靜聆聽，不便說出自己與司徒潞交稱莫逆。
聶小冰手更抖了，緊咬銀牙，一聲不響，忍著兩眶痛淚。
東方赫笑道：「我們仿製三套如何？」
事到如今，決無後退之理，聶小冰秀眉一挑，伸手肩頭，把自己的「湛盧古劍」舉在手內。
聶小冰根據自己的江湖經驗，判斷出壑深在百丈左右。
聶小冰苦笑連聲，指著那根萬斤石杵說道：「彥哥哥，這根石杵重約萬斤，距你頭頂，僅約八寸，只消懸杵絞盤再放，你便碎骨粉身！在這等情勢之下，卻叫我怎樣能夠堅強起來？何況……」
東方赫聽得莫名其妙地，訝然問道：「聶三妹，你這種說法之內，蘊有什麼玄機？倒把我聽糊塗了！」
東方赫牙關略咬，恨恨說道：「一來我師傅因自己是女身，遂溺愛女弟子！二來司徒潞那賤婢又故意在師傅耳邊，屢進讒言，攻訐於我，我師傅竟然甘犯武林大忌，越次傳宗，把『玄陰派』的繼掌門戶之權。傳給司徒賤婢。」
聶小冰聽得東方赫聲稱結交了一位武學極高的好友之語，不禁心中微動，含笑問道：「東方教主，你結交了一位什麼樣的武功極高友好？」
倘若聶小冰「天聰神功」未收，則哭聲縱然一作即停，也會被聽出一些端倪跡象！
黑布一去，聶小冰不禁驚魂俱顫。
聶小冰止步回頭，嬌笑問道：「東方大哥有何賞賜？」
東方赫異常果決，在熊耀武、吳二娘，收拾好一切應用之物以後，立即率眾離開這座蟄居已達十餘年的「玄陰古洞」。
聶小冰笑道：「東方教主既有如此成就，聶小冰願開眼界。」
司馬彥看了懸在自己頂端之上的萬斤石杵一眼，苦笑說道：「事到如今，也只好照冰妹的說法，走一步，算一步，何況你又已服食『同心丸』，我自然應該與你做一個禍福與共的同命鴛鴦了！」
司馬彥點頭答道：「冰妹之見，與我相同，但更奇怪的是不僅這片哭聲來處，似遠似近，不可捉摸，並為何只哭了寥寥數聲，便不再發？」
東方赫聞言，向侍立自己身旁的「鐵杖夜叉」吳二娘，含笑說道：「吳二娘，你讓這位聶小冰姑娘，與『離垢書生』司馬彥見上一面。」
東方赫「哦」了一聲說道：「聶三妹怎會知道『仙肌嫫母』余不邪，已出江湖？她在離開『幕阜山』時，為何不到『玄陰洞』中看我？」
聶小冰聽他這樣說法，淡然一笑說道：「這是東方教主的門戶中事，你既立意如此，聶小冰身屬外人，便……」
司馬彥聞言笑道：「教主如此抬愛……」
聶小冰微微一笑，遂即戴上人皮面具，穿上骷髏長袍，立時變成一位使人看不出年齡男女，鬼氣森森的恐怖人物！
她這冥心調氣之舉，並不是準備應付強敵，而是把內功修為，齊聚雙耳，施展「天聰神功」，傾聽周圍一切聲息。
東方赫臉色一變，伸手指著聶小冰來路的「玄陰古洞」，雙眉微剔，冷然說道：「我想聶姑娘大概不會忘記在來路洞壁之間，所摸觸到鐵鏈吊頸的骷髏白骨。」
司馬彥應聲答道：「這『武林八霸天』雖然各有專長，功力強弱不一，但卻全是第一流的內家高手，其中自然仍推『仙肌嫫母』余不邪，獨秀群倫，冠於儕輩！」
把覆蓋在極大石臼上面的一大方黑布，緩緩挑去。
東方赫又復微笑問道：「聶姑娘對於我要你投入我『玄陰教』下之事，應該可以不再思忖了吧！難道你竟不識得生死利害？」
東方赫哈哈大笑說道：「該罰，該罰，不僅該罰三杯，應該罰上六杯才對！」
因為自己所最懸念的彥哥哥，正毫無知覺地，躺在這具極大石臼之中。
聶小冰接口搖頭笑道：「不難，不難，我們到了『北邙鬼府』以後，只要暫不宣揚『玄陰教』聲名，並暫時不向東方大哥師妹，另組『重光派』的『重光公主』司徒潞尋釁，便會自然而然地形成與『八霸幫』彼消我長之勢！」
萬一，大智禪師佛蹤飄渺，「青囊神叟」諸葛仁的俠影難尋，則若能尋著那位「妙手郎君」游天樂，也有相當妙用！
東方赫善於攏絡，舉措遂因人而異，他對熊耀武、吳二娘，完全威風凜凜，一派教主尊嚴，但對司馬彥、聶小冰，卻異常謙抑，和藹可親，搶前幾步，拉著司馬彥的手兒，含笑說道：「司馬兄千萬不要這等說法，彼此既已是一教中人，若依東方赫之見，不如索性結為兄妹？」
「青囊神叟」諸葛仁則是當代第一神醫，可惜自從「天姥山」中一別，便不知這位前輩，俠蹤何往？聶小冰若遇機緣，把他尋著，便極有可能，仗恃諸葛仁蓋世岐黃妙術，祛解所服「同心丸」慢性劇毒，替自己及聶小冰除掉心腹之患！
聶小冰失聲叫道：「仙肌嫫母？」
又走了約莫丈許遠近，扶壁左掌，忽然又有所觸。
東方赫一面命「雙掌翻天」熊耀武去取美酒，一面含笑問道：「聶三妹，為何罰我？」
因為深黑洞穴共有五個，令人無法決定，究竟應該從那一個洞穴進入，才是所尋正路。
聶小冰問道：「這位高人是誰？你能把他的名號。告訴我嗎？」
這次，不是要施展冥心細察的「天聰神功」，而是要施展能夠透石穿壁的「傳音入密」功力。
聶小冰見東方赫等避開，遂低聲把自己所經各事，對司馬彥敘述一遍。
一看之下，聶小冰頗欣得計，這中洞石地的蒼苔碧蘚之上，居然毫無足跡，顯見自己倘若不加細察，盲目探入，無非白費心力，並可能延誤了及時應援司馬彥的機運。
東方赫搖手大笑說道：「以後不許再稱『教主』，要叫我『東方大哥』，我們根本不必再敘年庚、長幼一望可知，東方赫忝為大哥，你是二弟，聶姑娘是三妹，從今開始，你們便是『玄陰教』中的兩位副教主了！」
聶小冰忍笑說道：「我笑東方大哥竟不知道那位『仙肌嫫母』余不邪，早已離開這『幕阜山』中，嘯傲江湖，逍遙自在！」
司馬彥劍眉雙揚，目注聶小冰那副絕世嬌容，故加調侃地含笑問道：「冰妹，你提心吊膽則甚？難道這小小的『幕阜山』中，還藏有什麼吃人魔鬼？」
司馬彥目光微注，點頭說道：「重光公主司徒潞姊姊的功力，業已與我彷彿，這東方赫既是司徒姊姊師兄，又復刻苦潛修十餘春秋，火候自然要比我高明兩成左右。」
東方微笑說道：「聶姑娘，在你勸說『離垢書生』司馬彥之前，應該使你先成為『玄陰教』中人物才對！」
東方赫點頭笑道：「司馬二弟說得對，但根據之地，極為現成。你與聶三妹均是聰明絕頂人物，應該一猜使出！」
第二點是「冰妹」二字，一喚便收，毫無下文，頗似在語音出口之際，被人制住，不能再繼續發話。
原來，先前幾次所觸碰到的，均是鐵索吊頸，虛懸壁間的骷髏白骨，但如今所觸碰到的，卻是一具虛懸壁問，觸手可以推得飄搖動盪的連衣屍體！
然則使她驚懼擔憂地，是這盤旋升降，黑暗無光的道路嗎？
聶小冰聽完東方赫所說，嫣然微笑說道：「東方大哥，孿生『人皮面具』既有四副，『骷髏衣』卻只有一套，似乎不適於分配運用？」
聶小冰微笑說道：「東方大哥，你所謂的『玄機』，只是『務必守時待勢，切莫樹大招風』等兩句話兒！因為只要我們暫不宣揚『玄陰教』聲名，悄悄住在『北邙鬼府』之中，暗地拉攏好手入教，豈非實力日長？」
聶小冰揚眉嬌笑說道：「人棄我取，重光舊業！東方大哥，我這八個字兒，猜得對嗎？」
聶小冰聞言，知道東方赫心意已定，無法使其變更，不禁柳眉深鎖，莫知所措地躊躇難決。
聶小冰想得雖頗如意，但卻立即遭遇到一件莫大難題。
司馬彥進洞之時，決不會施展登萍渡水，踏雪無痕的內家上乘輕功，則他所經行之處，應該在苔蘚之上，留有履痕足跡！
說完，伸手虛空微推，壁上居然又復現出一扇石門，東方赫遂率同熊耀武、吳二娘，進入內室。
這擇中而行，是一般性的自然想法，但聶小冰在業已飛身進入中洞以後，卻又靈機一動，想出自己大可極為正確地，尋出司馬彥所入洞穴，不必如此盲目亂碰！
東方赫目注聶小冰，詫然問道：「聶小姑娘為何驚愕，莫非你也認得她嗎？」
不錯！但這條細細鐵鏈，既不是繞在那屍體的頸項之間，也不是懸在那屍體的咽喉部位，竟是掛在那具尚有體溫，未曾僵直屍身的後腦殼上。
聶小冰略候片刻，未見號哭聲再作，不禁頗感驚奇，向司馬彥說道：「彥哥哥，方才那片哭聲，有些奇怪，好像是有人熬不過什麼慘毒酷刑，失聲而發！」
東方赫看了聶小冰一眼，繼續說道：「我東方赫生平氣傲，豈甘受此奇辱？遂氣走『北邙』，脫離師門，來到這『幕阜山玄陰古洞』之中，刻苦奮鬥，獨自參研一切玄陰絕學，準備一旦重出江湖，便自司徒潞賤婢手內，奪回那面代表執掌『玄陰派』門戶的『玄陰墨玉神符』。」
東方赫冷眼旁觀，看出了聶小冰的神情變化，遂眉梢雙揚，含笑叫道：「聶姑娘，你不要輕舉妄動，須知這坐『玄陰古洞』。昔日就是極高明的武林人物隱居之地，其中密佈巧妙機關，再經我十餘年悉心經營，益加神奇無比，若想把你制住，簡直易如反掌折枝，不費吹灰之力！」
司馬彥微笑說道：「這『玄陰三寶』之中，小弟只聽說過有冊『玄陰真經』，其餘兩件寶物為何？卻要請東方大哥賜告。」
聶小冰聽了「首席堂主」四字，不禁哂然一笑，又自問道：「內三堂首席堂主，確足令人艷羨，但聶小冰萬一不識抬舉，又便如何？」
聶小冰「哦」了一聲笑道：「原來那些hｔｔps://m.ｈeｔubｏｏｋ.ｃｏm•coｍ骷髏白骨，就是拒絕參與『玄陰教』的枉死冤魂。」
聶小冰凝足十二成功力，叫了三聲「彥哥哥」，但三聲並非接連出口，其中留出相當間歇。
玄表書生不僅貌相陰鷙，神色舉措，亦頗倨傲，雖見「玉琢嫦娥」聶小冰，手橫寒芒森森的「湛盧古劍」，自石洞出口之處現身，卻並未離座，只是眼皮微抬，目光略注地，冷然發話問道：「你就是以『龍虎風雲劍法』，見稱於當世武林的『玉琢嫦娥』聶小冰嗎？」
第二種用意是這「玄陰教主」東方赫，武學太高。倘其一出江湖，「重光公主」司徒潞必遭毒手，自己與司馬彥若能暫時臥底，被東方赫引為心腹，則對司徒姊姊，必有大益。
語音了處，袍袖微翻，也向石壁之上，凌空虛按一掌。
東方赫見她服下「同心丸」，遂高興的雙眉一展，縱聲狂笑說道：「妙極！妙極！聶姑娘既服『同心丸』，東方赫遂不怕你再懷二志，今後彼此就是推心置腹的一家人了！」
聶小冰毫不猶疑地，把這「同心丸」餵向司馬彥的口中，司馬彥也毫不猶疑地，立將這粒含有慢性劇毒，足為附骨之蛆的「同心丸」，咽下腹內。
石洞出口以外，是問頗為寬廣的石室，四壁油燈極巨，燈焰熊熊，照耀得這石室之中，恍如白晝。
但天下事巧不可言，就在聶小冰剛剛收了「天聰神功」，站起身形，準備下壑接應司馬彥之時，耳邊忽又聽得幾聲慘哭。
東方赫連連搖手笑道：「聶三妹猜得不對，我因恨我師傅『玄陰仙子』，對師妹司徒潞越次傳宗，遂在傳宗前夕，把這『玄陰三寶』，一齊盜走，來到這『幕阜山玄陰古洞』之中，苦參『玄陰真經』之上所載的一切武功絕學！」
聶小冰聞言，不禁失聲笑道：「彥哥哥放心，聶小冰決不是世俗所謂的醋娘子……」
聶小冰霍然說道：「這倒真是一個嚴重問題。」
話猶未了。東方赫便搖手笑道：「聶姑娘，你不是外人！」
但徒自追悔，何益於事？聶小冰秀眉雙剔，又在暗聚神功。
東方赫搖頭笑道：「並不平常，那四副人皮面具，是利用四位孿生兄弟的臉皮，精製而成，口耳服鼻，無不相同，倘若以四人穿上一式服飾，戴上這種面具，確足使人莫名其妙，為之心神惑亂！」
東方赫聽完司馬彥、聶小冰所說有關「八霸幫」，及「武林八霸天」之語以後，微作沉思，蹙眉說道：「東方赫重出江湖之意，便想使『玄陰教』，冠冕武林，震懾四海！誰知那『仙肌嫫母』余不邪居然又組織了個『八霸幫』，並自司馬二弟、聶三妹等口中聽出，他們聲勢頗為強大……」
因為司馬彥自從喚了「冰妹」二字以後，至於寂然無聲，這種現象，似乎只有一種極令人憂心的解釋，是司馬彥被人點了暈穴，或是啞穴，及另一種更壞的解釋，是司馬彥業已……
山壁上有五個深黑洞穴，作梅花形狀排列。
東方赫縱聲狂笑說道：「不是觸怒，而是使我心中有愧，因為如欲鷹揚，便當鷹揚四海！如欲虎視，便當虎視八荒！倘在這寬不足半畝，高不足十丈的『玄陰古洞』之中，不過是蛇蟄蟲眠，那裏配稱什麼鷹揚虎視？」
「惡鬼谷」方面的燭天火光，又復越來越紅，彷彿竟有些無法控制。
她不是摸到懸屍鐵鏈了嗎？
聶小冰見狀心驚，知道這「玄陰古洞」以內，果然密佈機關，自己與司馬彥的一切言行，全在對方監視之下。幸虧適才機警，在要緊關頭，改用「蟻語傳聲」與司馬彥交談，否則豈不機密盡洩？
聶小冰急於對「重光公主」司徒潞報告她師兄復出江湖之訊，遂於諸事就緒以後，與司馬彥一同以設法邀人入教為詞，向東方赫請命外出！
最下面兩個洞穴，半為澗水所浸，業已變成水洞，似可將其剔除，僅在兩上一中等三個洞穴之內，加以選擇。
東方赫看出聶小冰面帶驚容，遂含笑問道：「聶姑娘法眼極高，你看東方赫這點功力，還配擔當光揚『玄陰教』教務之責？」
東方赫含笑叫道：「聶姑娘，不必躊躇，你不服『同心丸』，便拔『湛盧劍』，決沒有第三條中間路線可走。」
要明白這是什麼怪事？必須先知道在奇異聲息發生之前，聶小冰手上究竟摸到了什麼東西？
「玄陰教主」東方赫笑了一笑，反向聶小冰問道：「聶姑娘，你所說的同伴，是不是『離垢書生』司馬彥？」
何況除了這兩種直接用意以外，聶小冰還有一種目的更為遠大的間接用意。
聶小冰點頭說道：「是他，司馬彥如今何在？」
東方赫問道：「他們武功程度如何？」
司馬彥含笑問道：「東方大哥的師門古物，是些什麼東西？」
東方赫不等司馬彥話完，便自搖手笑道：「司馬二弟，你這『鷹揚虎視』一語，激發了東方赫的百丈雄心！我在『玄陰古洞』以內，業已片刻難耐，必須立出江湖，不僅處置那擅棄『玄陰派』道統的司徒潞賤婢，並與舉世豪雄，一爭長短！」
東方赫冷笑說道：「這話要從十數年前說起，那時我師傅『玄陰仙子』，輕男重女，越次傳宗……」
司馬彥與聶小冰入耳心驚，方欲凝神細聽，但那號哭之聲，卻又忽告消失，泯然無跡。
聶小冰秀眉微蹙，目光一注這位「玄陰教主」東方赫，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東方數主請講，聶小冰洗耳恭聽！」
聶小冰回手把自己的「湛盧古劍」，插入鞘中，一抱雙拳，躬身笑道：「東方教主的絕世神功，令聶小冰欽遲無似，甘心願聽號令，服從差遣！」
司馬彥失笑說道：「冰妹不要誤會，你那一身功夫，比我只高不弱……」
東方赫聽得縱聲狂笑說道：「好一個應該有以服眾！聶姑娘既知司徒潞賤婢之名，可知她武功火候？」
在想了片刻以後，方自微笑答道：「三妹既有兩個月的期限，我認為你可以去找找大智禪師、『東海龍女』艾紫君、『妙手郎君』游天樂，及『青囊神叟』諸葛仁等，對一般庸俗人物，便不必多費事了。」
且聲音模糊不清，可見彼此之間，相距甚遠。
東方赫話完，又復取出一粒「同心丸」來，面含微笑地，向聶小冰遞去。
聶小冰因與司馬彥所坐之地，是座山峰半腰。遂指著面前深壑，含笑說道：「我認為適才那片哭聲，可能是從壑下傳上，想請彥哥哥留此靜聽由我下壑一探，彼此再就所見，細加商議！」
司馬彥微笑問道：「那片淒慘哭聲，確是勾起人的惻隱之心，冰妹打算怎樣探法？」
火光一亮，自然看得分明，立身之地，已是狹窄石洞的將盡頭處，再有一丈七八遠近，便是出口。
聶小冰應聲答道：「選擇之事，且容我思忖思忖，但我適才所問『離垢書生』司馬彥的下落，東方教主卻怎的尚未見告？」
故而聶小冰只得咬緊銀牙，舉袖拭去滿頰淚痕，悶聲不響地，向面前茫茫暗影之中，一步一步走去。
這在一轉瞬間，所發生這些奇異聲息，究竟是什麼怪事？
東方赫微笑答道：「聶姑娘與這位『離垢書生』司馬彥兄，是人中俊傑，馬中龍駒，倘若無法籠勒，極難使其能毫不違拗地，甘心效命。」
東方赫目注聶小冰問道：「聶三妹，你打算把這骷髏長袍，作成什麼樣兒？具有什麼妙用？」
說到此處，語音略頓，指著石壁上兩隻掌印，把雙方較技情形，告知司馬彥，繼續苦笑問道：「彥哥哥，你自己衡量一下，這位東方教主的功力，是否比你還要高明？」
東方赫也自聽得點頭說道：「聶三妹所言，確是妙策，但我對於害我埋頭幽居十餘年的司徒潞賤婢，太以懷恨，故而『玄陰教』聲名，可以暫時不加宣揚，處置司徒潞之事，卻必須立即下手！」
玄衣書生軒眉一笑，應聲說道：「我是『玄陰教主』，複姓東方，單名一個赫字，昔年曾經有個『玉面閻羅』外號，但如今業已不想用了！」
聶小冰根據在峰上所聞哭聲似自山腹中遺出，及適才所聞司馬彥所映「冰妹」語音來處，加以綜合研判，斷定洞內必然別有天地，不知蘊藏著些什麼驚險怪異情況？
司馬彥自己取了一杯美酒，把其餘兩杯，分遞給東方赫、聶小冰二人，舉杯微笑說道：「這一杯不是罰酒，卻是敬酒，司馬彥與聶小冰敬祝東方大哥，從此虎視鷹揚，光大『玄陰』一派！」
不但是個活人，而是一個身負上乘武學的絕頂高人，倘若內家火候稍差，便無法把「一髮掛千鈞」的「鐵板橋神功」，練到如此地步。
一面說話，一面自身邊取出一隻小小玉瓶，傾了一粒黑色丹丸，遞向聶小冰的手內。
東方赫微笑說道：「聶姑娘有所不知。東方赫既然另創『玄陰教』自居教主，將來並欲於司徒潞賤婢手內，奪回『玄陰墨玉神符』，擴大本教，發揚『玄陰正統』，自必需人為助，故而我除了業已結交一名武學極高的友好之外，並曾制定規戒，凡屬誤入我『玄陰古洞』的武林好手，便應一律參與『玄陰教』，以便異日同振聲威，光揚教譽！」
司馬彥聽東方赫這樣說法，知道這等蓋代梟雄的雄心既動，根本無法阻攔，遂索性表示贊同，含笑說道：「東方大哥準備立即重出江湖也好，但我們創基之初，總得先選擇一處所在，當作根據之地。」
東方赫居然硬被聶小冰的伶牙俐齒折服，點了點頭，長嘆一聲說道：「聶三妹高瞻遠矚，確實高明，但我們既欲暫時隱匿蹤跡，又為了爭取好手，參加本教，卻必須動用東方赫的幾件師門古物！」
她留出相當間歇之故，是為了好傾聽司馬彥有無回答。
東方赫目中精芒電閃，揚眉答道：「我是為了你司馬二弟所說的『鷹揚虎視』四字！」
她這拋石之舉含有兩樁用意。
聶小冰皺眉說道：「服食毒丸，把足以致命的禍根，蘊藏在臟腑之間，受了控制，自屬下策，但我們目前情勢，卻非加接近不可！至於將來如何擺脫方面，則『解鈴仍是繫鈴人』，恐和_圖_書怕必須不露聲色的，暗在東方赫身上，慢慢設法！」
司馬彥嘆息一聲說道：「這就叫有意栽花花不發！」
聶小冰這一驚非同小可，因一來司馬彥功力高於自己，身負絕學，當世中已罕敵手，怎會輕易地在這「玄陰古洞」之內，被人制住？二來空中那根份量顯然極為沉重的粗巨石杵，正對準石臼，距離司馬彥的天靈要害，僅約數尺，使自己不敢與敵拼鬥，萬一被「玄陰教主」東方赫轉動絞盤，則彥哥哥必將慘遭粉身碎骨，成為一堆肉醬！
余不邪、司徒潞之間的情勢，極度緊張，一場動地驚天的惡鬥，眼見立將爆發！
跟著便起了一片「哈哈哈哈……」宛如鬼魅的連串陰森冷笑，這是那偽裝屍體之人，閃開聶小冰掌風，遁入沉沉暗影以內之時所發，笑聲中滿含揶揄譏嘲意味。
聶小冰聽得愕然一驚，接口問道：「東方教主，你既是『玄陰仙子』的弟子，則『重光公主』司徒潞，應該是你師妹？」
聶小冰到了峽口，訝然問道：「東方大哥，你要去往何處？這不太像是出山之路呢！」
聶小冰想了一想答道：「東方赫與那『仙肌嫫母』余不邪，僅僅一面之識，似乎並無深交，至於他是否即將重出江湖一事，卻難加揣測。」
因為這澗水冰寒澈骨，幾乎要比尋常溪澗之水，冷上數倍，澗水寒如許，伊人去絕蹤，無由知禍福，惆悵滿芳胸！
他一面得意發話，一面卻微微轉動絞盤，使那根粗巨石杵，降落到距離司馬彥頭頂，僅約一尺二三光景！
就在聶小冰手舉火摺，向四外驚愕注目之際，忽然響起一陣懾人心魂的「嘩拉」「嘩啦」抖動鐵鏈之聲，石洞出口以外，也有明晃晃的燈光亮起。
摸到胸膛，胸前似有微溫，但不見起伏呼吸。
東方赫揚眉問道：「聶三妹，你所說的『直接意義』，定是避免暴露我們復興『玄陰』一派企圖，但間接意義，卻屬何指？」
東方赫笑道：「她是參研一種至高絕學，求功過切，約莫可在最近數月之間，復原如舊。」
石臼口上，蒙著一塊黑布，使人看不出臼中置有何物？
石落以後，約莫過了一盞熱茶時分，方聽得壑下的「噗通」迴響。
驪珠既得，聶小冰自然緩步前進，但走了一段路程以後，竟使這位號稱「玉琢嫦娥」的當代俠女，漸生懼怯，心頭微跳！
司馬彥向聶小冰的調笑話了，儒衫微飄，便如絕世飛仙般的，飄向眼前這條黑暗幽深的無名壑下。
這片號哭之聲，不僅頗為淒厲，來處並還又似極遠，又似極近的，飄忽得不可捉摸！
聶小冰玉頰霞飛，剛剛佯嗔轉身，意欲出得「北邙鬼府」，趕往「王屋山長明谷」，去向「重光公主」司徒潞姊姊報訊，東方赫忽又笑聲叫道：「聶小妹暫且止步，我還有幾樣東西，應該給你帶去！」
聶小冰體會出司馬彥的言外之意，不禁失笑說道：「彥哥哥，你是不放心讓我單獨下壑嗎？聶小冰仗恃一柄『湛盧劍』及『龍虎風雲劍法』，遊俠江湖以來，也不知闖蕩過多少刀山劍樹，虎穴龍潭，難道這小小『幕阜山』中，還藏有什麼吃人魔鬼？」
內家妙訣，果非尋常，聶小冰一心才靜，便對二三十丈周圍以內，任何風吹草動，落葉飛花，都聽得清清楚楚。
聶小冰聽完話後，柳眉微挑，目注東方赫發話問道：「東方教主，你除了利用這『玄陰古洞』中的靈妙機關，對人威嚇的手段以外，有沒有其他方法能令聶小冰心悅誠服？否則，我面降心不降，對你『玄陰教』教務，恐無大益？」
其中足有三四次，在石壁之上，觸碰到一些虛懸物件！
聶小冰聽司馬彥這樣說法，遂施展「傳音入密」神功，向「玄陰教主」東方赫適才推壁走入之處，含笑高聲叫道：「東方教主請出，恭喜你『玄陰教』下，又添了一名好手！」
再往上摸，摸到頸項了，摸到懸屍鐵鏈了！
聶小冰柳眉雙挑，冷然問道：「這種毒辣手段，難道便是你身為教主之人的御下之道？」
洞中一片死寂，聽不見任何聲息。
聶小冰一入石室，便目光四掃，尋覓司馬彥的蹤跡。
雙眼睜處，首先入目的便是距離頭上只有七八寸高，幾乎業已壓到面門的那根粗巨石杵。
但壑底卻確如聶小冰投石所測，是片寬約兩丈，深不可知的幽溪絕澗。
聶小冰聞言愕然，皺眉問道：「我怎樣不是外人？我與司徒潞雖有一面之識，卻和『玄陰派』門戶，毫無關係。」
「玄陰教主」東方赫飄身下榻，向聶小冰含笑說道：「聶姑娘，我看出你與司馬彥兄，是一雙情侶，或許有甚體己話兒要說，故而特地率同『雙掌翻天』熊耀武，及『鐵杖夜叉』吳二娘，暫時避開，讓你好好勸他，等這位性情似乎比你更倔強的『離垢書生』，願意照樣服食『同心丸』後，你再用『傳音入密』功力，喚我來此便了！」
司馬彥含笑說道：「是『眇目仙翁』岑大化、『長腳仙人』康醉天、『大頭仙子』紀西屏、『南荒毒蝟』柳文宗、馬空群，以及一位金環兇苗、一位紅衣番僧。」
「鐵杖夜叉」吳二娘躬身應諾，舉起手中那根沉重鐵杖。
聶小冰不再猶豫，苦笑一聲，把手中那粒具有慢性劇毒的「同心丸」，放入口內，徐徐咽下！
司馬彥知道聶小冰的同話用意，遂劍眉微蹙，故作尋思。
第一聲及第二聲，除了幽澗回音以外，毫無反響。
司馬彥所說這些話兒，頗具深心。他提出的四人之中，除了對於「東海龍女」艾紫君，僅是繫念關懷，要聶小冰順便探聽她的蹤跡以外，只要能把其餘大智禪師、「妙手郎君」游天樂，或是「青囊神叟」諸葛仁，隨便找到一位，或許便可使自己與聶小冰，脫離「玄陰教」主東方赫的掌握！
東方赫看了「雙掌震天」熊耀武，及「鐵杖夜叉」吳二娘一眼，含笑答道：「若是參與本教，以聶姑娘『玉琢嫦娥』盛名，及一身上乘絕學，少不得要請你擔任內三堂中的首席堂主。」
東方赫點頭笑道：「空口無憑，我也確實應該試試我近些時來，有無長進？」
東方赫笑道：「我『玄陰教』例有成規，在傳宗掌教之時，當代掌教必須由上代掌教，賜以三件『玄陰至寶』！」
東方赫偏頭看了神智昏迷，躺在石臼中的「離垢書生」司馬彥一眼，向聶小冰揚眉問道：「聶姑娘，『離垢書生』的『三陽神功』，號稱舉世無敵，照你估計起來，他能印石多少深淺？」
聶上冰想了一想答道：「倘在同樣距離施為，他應該可以印石盈寸！」
使她芳心亂跳，深懷怯懼之故，便是這些所觸到的骷髏白骨嗎？
司馬彥見此情狀，知道不妙，長嘆一聲，虎眉深蹙。
聶小冰見司馬彥用自己適才所說的話兒，來向自己調侃，不禁玉頰微紅，嬌笑答道：「彥哥哥，你是專門拔劍降魔的武林大俠，那裏還會有什麼不開眼的吃人兇魔，敢來找你麻煩？我只怕這等幽森森的深壑以內，或有幻化絕代嬌娃的艷鬼妖狐，把你這衣香飄影，到處留情的『離垢書生』迷住，因為聶小冰是一位氣量極狹，妒火高騰的醋娘子呢！」
「雙掌翻天」熊耀武愧然低頭，聶小冰則因此時心中業已另有打算，故而變得神情謙和，微笑說道：「聶小冰只是拋磚引玉而已，敬觀東方教主獻藝！」
他們遊來遊去，到了江西湖北邊境的「幕阜山」中。
司馬彥與她所經，大同小異，但卻多中了一片迷人靈智的「萬妙神煙」，才糊裏糊塗地，被「玄陰教主」東方赫制了穴道。
說到此處，語時微頓，手指侍立在玉榻左右，身材矮胖的赤面虯髯老者，及手扶鐵杖的白髮婆婆，繼續笑道：「東方赫自立此願以來，竟有所遇，收留了這位『雙掌震天』熊耀武，及『鐵杖夜叉』吳二娘，他們功力不弱，就是我將來擴大『玄陰教』時，執掌內三堂的兩位堂主！」
司馬彥想不到自己這一奉承，竟把東方赫奉承得雄心大動，決意立出江湖，不禁皺眉說道：「東方大哥，你何必……」
說到此處，目注「雙掌翻天」熊耀武、「鐵杖夜叉」吳二娘，沉聲正色說道：「你們去收拾一切用物，隨我立出江湖！」
自然不是，聶小冰嘯傲西南、西北一帶，身經百戰，一柄「湛盧劍」下，不知誅戮過多少兇惡強梁？那裏會懼怯這些鐵索吊頸，虛懸洞壁上的骷髏白骨？
語音方了，便把六杯酒兒，一齊飲盡。
司馬彥也大惑不解，詫聲問道：「這四個字兒，有何觸怒大哥之處？」
這樁難題使她有些莫知所措。
東方赫聽得連連點頭，含笑說道：「聶姑娘說得對極，你這要我設法使你心悅誠服之語，是不是想看看我的真實武功程度？」
第二樁屬於間接用意，是希望司馬彥聽得墜石之聲，便知自己在懸盼耽憂，而立即回轉。
語音至此，臉上神情突然轉為陰沉，「嘿嘿嘿」地一陣冷笑，說道：「但我要提醒聶姑娘一事，就是我若想殺『離垢書生』司馬彥，只消微轉絞盤，把這萬斤石杵，再復放落尺許即可，根本用不著倚仗『同心丸』之力！」
聶小冰略經躊躇，作了初步決定，是由中洞進入！
司馬彥皺眉問道：「冰妹，你怎麼知道我在思念艾紫君小妹？」
東方赫狂笑說道：「常言道得好：『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聶姑娘倘若與我易地而處，恐怕你也除了這種所謂『毒辣方法』以外，別無其他手段，換句話說，就是東方赫雖有愛才之意，亦存戒懼之心，我不能容許兩隻無法控制的猛虎蛟龍，在我臥榻之旁酣睡。」
原來，「玄陰教主」東方赫聽完聶小冰表示欽服，甘心聽命之語以後，頗為高興，含笑說道：「聶姑娘果是一位極識時務的巾幗奇英，來來來，請你服下這粒『同心丸』，今後我們便可心腹相共！」
聶小冰訝然問道：「這是樁什麼顧慮？我怎地未曾想到？」
他因已服「同心丸」，遂立意索性博得這位「玄陰教主」歡心，才好便宜行事，遂白石臼中躍起身形，一抱雙拳，htｔｐs://ｍ.ｈｅtubooｋ.cｏｍ.cｏｍ含笑說道：「東方教主神功絕世，睿智天生，司馬彥敢不誠心折服，敬聽驅策。」
聶小冰秀眉雙揚，嬌笑說道：「彥哥哥，我們近日有點閒得無聊，何不索性對這件怪事，探它一個水落石出？」
聶小冰連搖纖手，止住東方赫的這種威嚇動作，皺眉沉聲問道：「東方教主，你與『離垢書生』司馬彥，是結有前仇，欲思洩恨？還是只想要他投入『玄陰教』下？」
聶小冰想了一想，忽向東方赫含笑問道：「東方大哥，這『玄陰三寶』，既係傳宗鎮教之物，則定在『重光公主』司徒潞手中，我們卻怎能加以利用？」
東方赫揚眉笑道：「我要去探看那位『仙肌嫫母』，此人功力極高，倘若病體已復，能夠參與『玄陰教』……」
聶小冰聽出東方赫語意，是要先服此丸，後成心腹，遂接在手中，看了兩眼，詫然問道：「請教東方教主，你要聶小冰服食這粒『同心丸』，是何用意？」
司馬彥聞言，覺得委實無可奈何，只有如此，遂又復皺眉說道：「第一樁顧慮，雖然格於情勢，不得不暫時委屈。但第二樁顧慮，卻關係更大，必須未雨綢繆。」
聶小冰揚眉嬌笑說道：「大哥適才在那黑暗洞徑以內，用鐵鏈吊著後腦，施展『鐵板橋神功』假扮死屍，真把我嚇了好大一跳！難道還不該罰你三杯酒嗎？」
她想叫，她想凝足內家「傳音入密」神功，大叫一聲「彥哥哥」！
未見絲毫掌風勁氣，石壁上卻隨著聶小冰凌空虛按之下，現出一個足有六分深淺的纖纖掌印。
聶小冰聞言，雖然暗想玄陰一派的衣缽傳人，應該是由「九幽冥后」，轉變為「重光公主」的司徒姊姊，這東方赫怎可自稱「玄陰教主」？但因初見之下，未便遽加呵斥，遂只好一抱雙拳，含笑說道：「請問東方教主，聶小冰有位同伴，不知是否誤入寶洞，驚擾教主？」
一劍在手，俠膽如天，聶小冰微定心神，從容緩步，走向石洞出口。
司馬彥只得含笑贊同，但心中卻已決定，只要一到「北邙山」，便立即設法走趟「王屋山長明谷」，向「重光公主」司徒潞報告她師兄東方赫業已練成絕藝，再出江湖，要想尋她晦氣之事。
聶小冰驚疑無奈之下，不禁暗悔自己何必多事，要對那虛無飄渺，似真似幻的慘痛哭聲，追查究竟則甚？
聶小冰胸有成竹的，含笑答道：「司徒潞自從棄去『北邙鬼府』，另組『重光派』後，業已隱隱成為中原道上的武林領袖人物！明年四月初一，集合各派好手參與『八霸幫』開幫大會，與『武林八霸天』互較神功一事，更是以司徒潞作為主腦！東方大哥請想，在如此情勢之下，你是否應該暫時聽任你這昔日師妹，與那『武林八霸天』等，先行作作對！」
「颼」的一聲！「呼」的一聲！接著便是「哈哈哈哈……」
地頭既已尋到，卻又發生疑難。
東方赫一旁笑道：「聶三妹，這種『骷髏長袍』，貴乎色澤形式，完全相同，才好使外人無法辨認！你最後所畫的這骨骷髏，似乎在頭骨方面，比其餘九件，大了些呢！」
到了「北邙山」，「北邙鬼府」雖已被「重光公主」司徒潞棄置封鎖，但東方赫舊地重遊，自然輕車熟路，未費多大手腳，便佔據了這座人間鬼府！
玉榻左側，放著一隻極大石臼，石臼上方，有根顯然重逾千斤的粗巨石杵，用鐵鏈懸吊在室頂石樑之間，鐵鏈絞盤，就設在玉榻上所坐玄衣書生身左。
因為倘若石落實地，則迴響應該是「轟隆」之聲。
司馬彥聽她說得有趣，遂指著自己左耳耳垂上那粒色澤鮮明的「守宮砂」，向聶小冰失笑說道：「醋娘子儘管放心，司徒姊姊替我掛上了這塊金字招牌，便使司馬彥不得不乖乖守節，即令此心多綺念，風流還怯守宮砂，壑下縱如冰妹所言，有甚幻化成絕代嬌娃模樣的魔鬼妖狐，我也只能乾咽饞涎，把她們視作骷髏白骨了！」
東方赫出現之後，滿面春風地大笑說道：「聶姑娘能勸服司馬兄，口舌之功，確實不小！但『恭喜你玄陰教下』一語，卻似失言，因這『玄陰教』並非東方赫私自所有，必須倚仗教中兄弟姊妹，一齊同德同心，群策群力，方足崛起武林，發揚光大。」
司馬彥語有深心，聶小冰也能體會出他的言中之意，遂連連點頭，並向東方赫含笑說道：「東方大哥，小妹拜別，我把司馬二哥，交給你了！」
東方赫失笑說道：「聶三妹放心，我知道你與司馬二弟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早就準備在『玄陰教』振譽江湖以後，邀請舉世豪雄，為你們安排盛大嘉禮！」
月朗雲高，夜色絕美，聶小冰與司馬彥並坐一方大青石之上，一面指點煙嵐，領略勝景，一面苦笑說道：「彥哥哥，我們空自跋涉了數千里長途，南北東西，捕風捉影，卻始終尋不見艾紫君小妹的半絲蹤跡，她到底是上了天？還是入了地昵？」
於是那些奇異聲息中，「颼」的一聲起了！這是聶小冰驚悟壁上是人非屍，怕受暗算，電疾飄身後退的衣襟帶風聲息！
聶小冰嬌笑說道：「東方大哥莫要小不忍而亂大謀，小妹勸你暫時不對司徒潞採取報復處置之舉，是含有直接間接兩種重大意義呢！」
摸到雙肩，這屍體雙肩廣闊，正與「離垢書生」司馬彥的身材相若。
東方赫揚眉答道：「含有一種非我不能解除的慢性劇毒，服食後，約隔半年，定將發作，該時倘若無我獨門解藥，必即五臟盡裂慘死，死後並毛髮骨肉齊消，化作一灘黃水！」
惡鬥勝負？大火如何？「仙肌嫫母」余不邪究竟打算怎樣處置「重光公主」司徒潞？「赤手妖龍」姬玉城、「翠眉妖女」姬綠綺舅甥，究竟打算怎樣攪鬧「八霸幫」？
聶小冰目送自己這位彥哥哥的身形杳後，遂盤膝端坐，冥心內視，運氣調元，用起了上乘吐納妙訣。
除了這玄衣書生以外，室中尚有二人，一個是身材矮胖結實的虯髯赤面老者，一個是手扶鐵杖的白髮婆婆，但均躬身侍立玉榻左右，神情謹飭，彷彿對榻上玄衣書生，極為敬畏。
聶小冰趁機挑撥地，含笑說道：「這位『仙肌嫫母』余不邪如今是當世武林第一大幫的主腦人物，那裏還會看得起東方大哥這樣一位聲名未著的小小『玄陰教主』？」
東方赫揚眉怪笑答道：「這套『骷髏衣』，是蛟皮所製，可以入火不焚，入水不沉，並能避刀劍掌力，以及一切暗器之屬！」
如今迴響之聲，既是「噗通」，難道這壑底竟係深潭？抑或幽溪絕瀾？
東方赫揚眉叫道：「聶姑娘，在我告訴你司馬彥下落之前，你應該先知道東方赫在這『玄陰洞府』以內，所立規戒！」
東方赫應聲答道：「是四副人皮面具及一套骷髏衣！」
東方赫撫掌笑道：「聶三妹此計絕妙，我們便依你之言，製作上十件骷髏長袍，將來『玄陰教』中，凡屬香主以上身份，都限令長年穿著便了！」
司馬彥皺眉說道：「東方赫倘若暫時不出這『玄陰古洞』，則我們倒可設法製造一些事端，使他與『仙肌嫫母』余不邪，不再友好，彼此處於敵對地位，就怕他獲得我們參與之後，認為羽翼已足，立即率同『雙掌翻天』熊耀武、『鐵杖夜叉』吳二娘等，重入江湖，我們便有些安排不及。」
東方赫點頭笑道：「我已說明，凡屬誤入這『玄陰古洞』的武林好手，均須一律參與本教。」
自然更不是，聶小冰為了援救情郎，眼前縱是劍樹刀山、龍潭虎穴，她也一樣敢闖，那裏會懼怯這點黑暗曲折洞徑？
聶小冰研參推測至此，不禁蹙眉起立，認為司馬彥已生變故，可能在壑下遇險，自己應該趕緊下壑接應。
東方赫雖因司馬彥與聶小冰，均曾服食「同心丸」，表現得又均頗良好，毫無破綻，業已不再多疑，但仍不放心讓他們同時離開自己身邊！遂在略一尋思之後，對聶小冰含笑說道：「聶三妹，我因久離『北邙鬼府』，歸來伊始，百廢待舉，甚需你與司馬二弟為助！故而你們兩人，不宜同時離山，最好輪流外出，每人以一月為期，便由聶三妹先行開始便了！」
話完，果然斟了六杯美酒，又復笑道：「這六杯美酒之中，三杯是向司馬二弟賠禮，三杯是向聶三妹賠禮，望你們莫記你東方大哥適才種種得罪之處！」
聶小冰目光一閃，繼續問道：「參與『玄陰教』有何好處？」
東方赫先自取出一副人皮面具，及一件骷髏長袍，遞與聶小冰，含笑說道：「聶三妹難道忘了你自己想的花樣？」
司馬彥嗅得瓶中一股刺鼻辛辣氣息，果然神智立清。但他適才在黑洞之內，誤中「萬妙神煙」，昏倒以後，已被「玄陰教主」東方赫點了穴道，故人雖甦醒，身軀卻仍不能轉動！
東方赫絞盤一停，含笑答道：「我與他毫無前仇，只是愛惜他一身上乘武學，想收容這位『離垢書生』作為我『玄陰教』中的一根擎天玉柱。」
但那「噗通」迴響，卻使她頗覺驚疑。
聶小冰「哦」了一聲問道：「你這位友好，既然武功極高，怎會也在難中？」
聶小冰看得大吃一驚，知道這位「玄陰教主」東方赫，不僅佔了地利上的莫大便宜，便在真實武功方面，也比自己，甚至比司馬彥高明不少！
他語猶未了，便被聶小冰所發出的一陣嬌笑打斷。
聶小冰大吃一驚，訝然問道：「東方大哥，你此舉何意？」
司馬彥被聶小冰講得俊臉微紅，耳根發熱地設法解嘲，苦笑說道：「冰妹，你這幾句話兒之中，好像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聶小冰壓低語音道：「彥哥哥，你既身落人手，我又技不如人，倘若恃強硬拼，無非落一個玉石皆焚而已？故而我只得萬般無奈，委屈求全，何況……」
話完，把「湛盧古劍」交在左手，走到距離左邊洞壁，約莫七步之處，凝足功力，揚起右掌，向壁上虛空一按。
聶小冰玲瓏剔透，冰雪聰明，毫不遲疑地，點頭笑道：「小妹遵命！」
她所懼怯的，卻是聽不見任何www.hetubook.com.com聲息的沉沉死寂。
她只是右掌凝功護胸，左掌扶壁，提氣輕身，躡足潛蹤，一步一步地，悄悄摸索前進。
聶小冰大著膽兒，略一摸索，發現這具屍體，不僅身著長衫，並似還新死不久？手足尚未完全冰冷僵直。
再根據百丈左右的深度而言，「離垢書生」司馬彥具有那樣一身上乘內家絕學，不論有無所見，也應該早就回轉。
第一種用意是司馬彥身落人手，危機一髮，不得不委屈求全，以期救他性命。
聶小冰聽得訝然含笑問道：「東方大哥，『玄陰真經』是罕世武林秘笈，自屬鎮教異寶，但其餘的人皮面具及骷髏衣等，卻似極為平常。」
東方赫點頭笑道：「這樣作法，雖是培養實力的『己長』之道，但卻怎會與『八霸幫』的『彼消』有關？」
東方赫苦笑說道：「我雖然自信功力修為，尚足與『仙肌嫫母』余不邪相互一搏，但對方共有八位一流好手，我們僅有三人，恐怕不易扭轉這眾寡懸殊之勢！」
聶小冰雖然心頭憂急，但仍不得不順著司馬彥語音傳來方向，緣澗附壁地往前尋去。
聶小冰一面與東方赫、司馬彥等，緩步前行，一面嫣然笑道：「武林八霸天以為羽翼已豐，定於明年四月初一，舉行開幫典禮，並柬邀身具絕學的舉世知名之士，到時同往『六詔山惡鬼谷』中，參加盛會，企圖當場論武，壓服群雄，成為武林霸主！這等作法，無論是否如願，實力必有損耗，我們則可悄悄參與，坐觀虎鬥，暗中撈些便宜，等到極有把握的適當機會，再突然宣佈復興『玄陰』一派！」
因為「玄陰教主」東方赫雖也不過印石盈寸，但他身形未動，是坐在玉榻之上發掌，足比自己發掌之處，要遠了三步距離！
這番話兒，措辭頗見婉轉，但也使司馬彥及聶小冰，一聽便知東方赫果然厲害，不肯放自己等，同時離開身邊，要在一人外出之際，把另一人留在「北邙鬼府」以內，作為人質！
其次便是臉帶愁容，神色沉重的「玉琢嫦娥」聶小冰。
司馬彥苦笑說道：「照冰妹適才所說，『玄陰教主』東方赫與『仙肌嫫母』余不邪之間，曾有交往，如今余不邪業已領導『八霸幫』，萬一我們唆弄不成，反使這兩股邪惡力量合流，豈不更將弄巧成拙，害盡蒼生，鬧得武林中一片腥膻，無法收拾！」
「呼」的一聲，也起了！這是聶小冰飽受愚弄，憤然出手，用內家罡掌，遙襲對方，所發生的勁風怒嘯！
聶小冰答道：「我與司徒公主雖未切磋交手，但從觀測所得，她的功力火候，似比聶小冰略高半籌。」
計議既定，便尋了座比較熱鬧村鎮，訂製十件寬大黑色長袍，等長袍製就，再由聶小冰、司馬彥用白色油漆，在袍上繪畫骷髏骨架！
骷髏長袍備就，東方赫等五人，便直奔「洛陽北邙」，聶小冰在途中把司馬彥與「武林八霸天」以內馬空群的身材貌相，完全相同之事，告知東方赫，並說明他們二人的身份區別，只在左耳垂的一粒朱砂紅痣！
司馬彥接口笑道：「豈僅是一位霸天，並還是第一霸天，綜理『八霸幫』一切事務，具有無上權威，被其餘七位霸天，尊為大姊！」
兩人互相說笑至此，忽然聽得一片異常淒厲的號哭之聲，傳入耳內。
自古以來，不論是大豪傑，大梟雄，都愛受人捧抬！東方赫自然也在聽了聶小冰所說的「玄陰之尊」四字以後，有些沾沾自喜！
聶小冰笑道：「叫做『八霸幫』，主壇設在雲南『六詔山惡鬼谷』中，是由『武林八霸天』結盟組創！」
這慘哭之聲，仍與先前所聞一樣，是在不經心之下，似有似無地，傳入耳中，但等聞聲之後，意欲凝神傾聽，細察究竟之際，卻又遽告收歇，泯然無跡。
東方赫冷笑說道：「昔日在師門之中，司徒潞賤婢便技不如我，自從東方赫為越次傳宗之舉，氣走『北邙』來到這『玄陰古洞』以內，埋頭苦練十餘春秋，自信已與師傅『玄陰仙子』的昔年功力，不相上下。」
這種間接用意，是認為若能運用得當，或可驅使「玄陰教主」東方赫這股力量，以邪制邪地與「武林八霸天」作一火拼，互相消殺氣焰。
這聲「冰妹」，並未使聶小冰聽得心喜，反而使她心中，更添了幾分愁急。
這次，卻把平素膽量極大的「玉琢嫦娥」聶小冰，嚇得幾乎失聲驚叫。
但看來看去，室中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對方三人，遂眉頭深蹙地，揚聲答道：「我是聶小冰，尊駕何人？尚望賜告名號！」
東方赫點了點頭，微笑說道：「聶姑娘，你生得一副聰明模樣，應該會在『內三堂首席堂主』，及『鐵鏈吊頸的枉死冤魂』之間，作一選擇。」
這不是對方現身相見，而是聶小冰忍無可忍，不顧一切地，晃著了身旁火摺。
聶小冰既懷疑這具新死屍體，就是自己的心上情郎「離垢書生」司馬彥，不禁芳心騰騰亂跳，嬌軀也無法自主，不能控制地抖顫起來。
聶小冰俯身伸手，一試澗水，不禁大為吃驚。
聶小冰慧黠解意，她從十件長袍之中，選了一件，把骷髏頭骨，畫得比其餘九件，顯然略為巨大！
這一切問題，暫時且讓它成為問題，故事改換了時間空問，轉到。「離垢書生」司馬彥，及「玉琢嫦娥」聶小冰身上。
一陣隆隆石響，東方赫率同「雙掌翻天」熊耀武、「鐵杖夜叉」吳二娘，立即現身，但這次卻非由原處走出，是在那具絕大石臼後方的壁上，又開啟了一扇門戶。
東方赫點頭笑道：「告你無妨，但關於她的姓名，我尚不知，只知道她的外號，是叫『仙肌嫫母』。」
第一樁屬於直接用意，是想測量一下壑深幾許。
彼此均是身懷絕學的蓋代豪雄，一方既能卑躬屈節地仰事逢迎，另一方面自然心花怒放地高興已極。
聶小冰向壁上看了一眼，揚眉答道：「這是極堅青石，聶小冰倘若盡力施為，或可留痕半寸。」
空中也未有甚疾風銳嘯，石壁上卻應手生痕，在聶小冰所留掌印左方，現出一個一寸深淺掌印！
聶小冰柳眉雙揚，含笑說道：「東方大哥，小妹此舉，是有意為之。這件頭骨較大的骷髏長袍，屬於『玄陰教主』專用，名叫『玄陰之尊』！」
東方赫訝然問道：「聶三妹，你為何這樣發笑？」
因為大智禪師是佛門聖僧，見識淵博，功力絕世，若能尋見他時，稟報經過，必對聶小冰有所微妙指示。
在沿壁下壑的這一段過程之中，聶小冰自然均在凝神細察，但既未見著司馬彥絲毫蹤影，也未發現任何可疑跡象，直等下到壑底，依然毫無所獲。
第一點是司馬彥所叫「冰妹」，也用了「傳音入密」功力。
因洞少人行，地近澗水，四壁自然潮濕，連洞頂及石地之上，均已生長了極多苔蘚！
她主意方定，「玄陰教主」東方赫復雙手握絞盤，把那萬斤石杵，放落數寸，對聶小冰威嚇問道：「聶姑娘，你想通沒有？到底是服『同心丸』？還是拔『湛盧劍』？」
東方赫目注身邊的「雙掌翻天」熊耀武，含笑說道：「距壁七步，印石六分，這種功力，已極難能，更難的是從柔內生剛，不使空中發現絲毫有形有聲的掌風勁氣，如今你該知道聶姑娘無怪以『玉琢嫦娥』四字，名滿西南。比起你這素以掌力自豪的『雙掌翻天』，卻又強得多了！」
聶小冰嬌笑說道：「以三對八，固然眾寡懸殊，但我們可以設法使彼消我長，形勢便會逐漸扭轉！」
但艾紫君已被「仙肌嫫母」余不邪的「迷神大法」所惑，情性改變，身居「惡鬼谷」中，司馬彥與聶小冰，想探尋她蹤跡之舉，自然只是白費心力。
司馬彥暗敲邊鼓地撫掌大笑說道：「妙極，妙極，這就是『八霸幫』樹大招風，『玄陰教』守時待勢，彼消我長，雄圖必成！」
這一番話兒，聽得司馬彥連連點頭，也用「蟻語傳聲」功力，向聶小冰耳邊說道：「冰妹這種想法，確實極具遠見，但其中卻有兩點，必須加以慎重顧慮！」
常言道：「事不關心，關心則亂」，聶小冰既對司馬彥只叫了一聲「冰妹」以後，便即毫無音訊之事，極度關懷，如今又復摸觸到了一具身著長衫的新死未僵屍體，怎會不神經過敏地，把這兩者之間。發生聯想？
聶小冰應聲答道：「就是寬寬大大，上繪骷髏骨架的黑色長袍，我們穿上長袍，再戴上孿生人皮面具，根本使人分辨不出男女年齡，倘若同時出現，更可令對方莫名其妙，驚為鬼魅！」
這種發現，真把聶小冰驚出一身冷汗。
聶小冰雖不便晃著火摺觀看，但僅從左掌的摸觸所覺，也知道全是用鐵索吊緊咽喉的骷髏白骨。
聶小冰目光一注，司馬彥繼續說道：「第一點必須顧慮之事，是我們服食『同心丸』後，將來如何才能脫離東方赫的控制？」
聶小冰搖頭笑道：「仿製之物，既不能抗禦水火刀槍，則我認為何必仿製『骷髏衣』，倒不如別出心裁地，製作上幾件用處更妙的骷髏長袍！」
說也奇怪，等了好久，距離司馬彥下壑，已近兩個時辰，聶小冰既未聽得先前所聞哭聲再作，也未見彥哥哥回轉訴說在壑下有無所睹！
石室中央，陳設著一張玉榻，榻上坐著一位身穿玄色儒衫，三十八九的中年書生，貌相頗稱英俊，但眉宇之間，卻嫌深含陰鷙神色。
東方赫笑道：「司馬二弟莫非認為六杯不夠，還要加罰三杯？」
一連串宛如鬼魅的陰森冷笑。
聶小冰聽到此處，含笑說道：「如今『玄陰仙子』老前輩早歸道山，司徒潞也封閉『北邙鬼府』，另創『重光』一派，外號並由『九幽冥后』，改為『重光公主』。風聞此人淡於名利，倘若東方教主再出江湖，恐怕根本不必奪取，司徒公主便會把那『玄陰墨玉神符』，雙手奉還，仍把你當作師兄看待。」
稱之為幽溪絕澗，而不稱之為深潭之故，是因水非靜止，流向東南，但流勢並不湍急。
司馬彥聞言笑道：「這四副人皮面具，既似孿生兄弟，確極有趣，但不知那套『骷髏衣』，又復有何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