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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劫孤星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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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義結金蘭

第三章 義結金蘭

黃衫客大吃一驚,雙手把住沐天仇的肩頭,向他注目細看,詫異問道:「賢弟,你……你……你怎麼了?你曾遭『離塵老人』誤傷臟腑,傷勢已經完全復原無礙了麼?」
黃衫客目光一注急急問道:「你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
略一轉折,便發現前面有一座山谷。
黃衫客嘆道:「用這暗器之人,複姓淳于,單名一個『泰』字,人稱『赤鬚神龍』,是位武林奇俠!」
這當然又是一個旖旎絕倫的親熱動作,足以使黃衫客為之臉上更紅,心頭更跳。
黃衫客方一點頭,宇文嬌又笑道:「小妹暫時還不會鶴髮雞皮,故而擒龜取丹之念,並不亟亟,但不知大哥要那龜甲,卻是何用?」
黃衫客取出「離塵老人」所贈的髮簪,揚眉說道:「嬌妹,別動,如今我要替你祛除『紅龜』牙齒之毒!」
沐天仇目中所蘊淚光,業已匯成兩行清淚,沿著面頰滾滾而下,點頭答道:「大哥猜得不錯,老人家正是這等作法。」
沐天仇笑道:「我不同意大哥這種看法,我認為你的聲音體態,早已深鐫那位宇文姊姊心扉,臉上便多蒙了一層人皮,她……」
宇文嬌道:「大哥請一一細說,小妹願聞其詳。」
黃衫客點點頭,宇文嬌又道:「一來,有了沐天仇兄參與,力量大增;二來,他有『四靈秘帖』在身,一經獲得龜甲,便可立即開視,依照秘帖指示行事,免得萬一鞭長莫及,貽誤事機!」
沐天仇不慣撒大謊,逐半真半假,雙目微揚,含笑說道:「小弟某日,偶然在山野之中,拾得落雁,在烹雁下酒時,於雁頭之內,發現此一暗器。」
黃衫客好生震驚,挑眉問道:「這種情況,決非偶然,難道他老人家竟是一面為你療傷,一面把他數十年修為成就,慢慢轉注到你體內?」
黃衫客一時未解其意,問道:「嬌妹,為何欲語又止不把話說完?」
沐天仇道:「既然易容變貌,怎會還有嫌醜愛美之意,小弟是問大哥,我們應就此易容,還是等到達『終南』再行戴這面具。」
黃衫客神情黯然地,點了點頭說道:「穆大俠為愛子彌月,大設喜宴,竟有江湖兇人,趁著『隱賢莊』全莊上下,醉意醺醺,率眾前來暗襲!」
但行未半里,兩人便止住腳步,相顧發怔!因為他們又發現在一個較大的樹樁上,被人用竹鑒釘著一條小小紅蛇,蛇頭卻不指西北,已改指正西。
他目光一亮,揚眉含笑道:「大哥猜得不錯,足見此物鋒芒確實不俗,但小弟見聞淺陋,尚請大哥指教,它究竟有何了不起的來歷?」
言猶在耳,他已重臨,對此諾言,踐是不踐?
宇文嬌伸手撫摸前股間傷口,苦笑一聲,截斷黃衫客的話頭,向他注目說道:「黃兄,你不應該再有『唐突褻瀆』之話,我身上什麼地方你沒碰過……」
宇文嬌道:「我認為……」
宇文嬌笑道:「『活菩薩』三字我可不敢當!但只要大哥有命,我便百死不辭,甘下死獄就是了……」
「天風洞」中,雜物凌亂,並有不少血漬,顯見出了變故,杜百曉不知是傷是死,如今蹤跡何在?
沐天仇不知他拋石則甚,正注目問,黃衫客右手又揚,空中寒芒電閃!
接著又道:「我此去既係邀約沐天仇賢弟至此擒龜,難免不行近『終南山』左近,故想煩你趁此機會,遊遊『終南』,探聽其中隱居了什麼樣可能對沐賢弟有礙的兇邪人物,我們好準備一下……」
說到「終身不二」時,她特別把這句話加重語氣!
宇文嬌微作呻|吟,以極柔媚之意答道:「多謝大哥,我很舒服,好像有絲絲涼氣,從傷口向外溢出!」
沐天仇詫道:「淳于大俠在誅仇之後,怎麼也不揭開他們的蒙面黑巾看看……」
宇文嬌想了一想搖頭苦笑道:「當然是那隻紅龜最有可能,但因未曾目睹不敢確定。我用『銀蛇奪命針』向沙中打下之舉,居然奏效,在它業已張口,尚未全鬆之際,黃兄便猛力一拉,以致……」
黃衫客神色鄭重地,目注沐天仇道:「賢弟是在何處山野拾得落雁?」
黃衫客邊自取出一塊黃色絲巾,紮住臉龐下部,邊自向沐天仇含笑說道:「其實,我便讓賢弟,在這段旅途之中過過做『大哥』的癮兒,也無不可!」
沐天仇滿面欽佩神色,口中一哦問道:「為了盡義全交而自盡,著實古今罕聞,大哥能否把這樁武林珍聞,說給我聽聽?」
黃衫客接道:「好,我同意,我們在此練劍二日,再去『大別山』,杜百曉老人家若見我能把他所傳劍法,發揚光大,定必十分高興!」
黃衫客見她語音微頓,含笑問道:「二來呢?」
黃衫客不願說明白自己無須化裝之故,眉峰略聚,想起了另一理由,微笑答道:「我不能過分化裝,否則你那位『奪命銀蛇』宇文姊姊,怎能認得出我?」
黃衫客頷首道:「原則上不會有錯,只可惜江湖中使用鐵翎箭之人甚多,無法由此判斷發暗器人身份!」
沐天仇俊臉一紅,搖頭答道:「這『離塵十八解』,越是細參,越是發現其中蘊著無限精緻,小弟資質魯鈍,直到如今,一共才對七式掌招劍法,略通奧妙。」
宇文嬌點頭笑道:「好,擒龜之願,只好留待他日實現,我們上坑去吧,我大概還可掙扎……」
這人身上所著雖係銀衣,卻是一件銀色儒衫,換句話說,這人是個男的,不是女的。
宇文嬌道:「大哥是說等捕捉紅龜之後?」
語音至此略頓,緩緩站起身形,向黃衫客秋波投注,嫣然嬌笑問道:「大哥在負手徘徊則甚,是不是尋思怎樣擒捉那『紅龜』之策?」
沐天仇覺得這「龍鬚追魂令」名字十分新鮮,欣感興趣,向黃衫客問道:「大哥,這『龍鬚追魂令』的名稱,亦實是我前所未聞,但不知使用這種奇特暗器之人,是否黑道兇靈,抑是武林奇俠?」
他的右耳垂後,是不是有粒「朱砂痣」?假如真有,則這粒紅痣,又是代表什麼?
黃衫客與沐天仇,邊自目光四掃。
黃衫客被他勾起興趣,伸手笑道:「究竟是什麼暗器?賢弟給我看看。」
那白衣少女,曾說她住在「終南山神工谷」的「小桃源」內,要自己異日往訪,自己當時也答以只要再過「終南」,一定前去拜候。
沐天仇原是性情中人,聽了「隱賢莊」群俠的如此悲慘下場,不禁目中淚光潸潸,幾乎泣下!
黃衫客嘆道:「賢弟怎不替淳于大俠想想,在那等情況下,定必目眥盡裂,心神大亂,只要業已快意誅仇,管他是誰?淳于大俠立刻懷抱幼|女,焚身盡義,連生命已毫無戀棧,還會顧得了其他小節麼?」
宇文嬌嫣然一笑,點頭道:「一來,我確實惦記大哥,不願和你久別……」
黃衫客嗯了一聲,點頭說道:「假如是個『龍』字,則這根暗器便該叫做『龍鬚追魂令』了!」
黃衫客也頗感動,取過沐天仇的酒壺,喝了兩口,繼續說道:「淳于泰見狀之下,怒極心瘋,不再顧及什麼俠義身份!趁著七名黑衣蒙面兇人,志得滿意,正在談笑,裹傷疏於防備之際,一把『龍鬚追魂令』以『滿天花雨』手法,猝然發出!」
宇文嬌微搖螓首,嘆息說道:「想不到我剛跳出綠林,竟重作馮婦,再打上一個黑道旗號!」
提到紅龜,黃衫客眉頭立皺,苦笑說道:「這『無底殺人坑』中,地勢太險,『紅龜』又深藏浮沙之下,並不時常出現,恐怕不是你我兩人之力,可以捕捉到的哩!」
沐天仇聽出趣味,急急問道:「什麼是更佳佳話?什麼是天大禍變?」
宇文嬌聽得一怔,心頭一陣酸楚,目中立蘊淚光,盯住黃衫容淒側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去?大哥,你是磊落英雄,請你說老實話,是不是對我仍有點討厭?」
黃衫客連連點頭,目注沐天仇道:「賢弟這種解釋,極合情理,我們饑渴已解,還是前往『終南』,尋找你宇文姊姊,辦正事吧!」
宇文嬌坐起身來,含笑答道:「小妹如今除了股間傷處微感疼痛之外,別無他恙了。」
語音至此忽頓,轉頭揚眉,目注黃衫客說道:「大哥,你剛才說些什麼?在這美滿無比的佳話之後,竟有天大禍變,隨之而來?」
沐天仇固知宇文嬌號稱「奪命銀蛇」,平素愛著銀衣,自然認定這石後之人,定是宇文嬌,毫無問題!
沐天仇一見之下,騰身而起,縱拔半空。
宇文嬌笑道:「我既不混綠林,跳出黑道,這『奪命銀蛇』的外號,似乎太也兇狠一點,大哥替我改上一改如何?」
他的江湖經驗極豐,知道此事定關重要,遂決暫不說破,轉圜含笑道:「那隻紅龜便在西方陝西省境,橋山以內的『無底殺人坑』中!」
沐天仇連連點頭,道:「多謝大哥關懷,小弟經『離塵』老人家悉心調理,不但傷勢早已復原,連內功真氣也大有進境。」
黃衫客頗感高興地看她一眼,含笑說道:「嬌妹從善如流,真是夙具慧根的女中英傑!」
但奇險當前,加上救人心切使他無暇遐思,只是施展功力,援上坑壁,並盡量避免所背的宇文嬌有任何碰撞之虞。
沐天仇道:「鐵翎箭用者雖多,但重量、長短,以及形式方面,卻未必完全一致……」
但女孩兒家對於男人心理,多能加以揣摩,宇文嬌不過把兩顆靈活眼珠連轉幾轉,便猜出了黃衫客如此匆匆而去之意。
銀衫儒生也自看出端倪,「哦」了一聲說道:「原來你經過易容,戴著人皮面具,能不能拿出點堂堂正正的丈夫氣概,把本來面目給我看看!」
宇文嬌雖中毒力,但尚未發作到手不能舉地步,她是故意使黃衫客多與自己親近,才編造了「毒力已發」的善意謊言,在這第一度的勾心鬥角之上,是宇文嬌打了一個勝仗!
黃衫客「嗯」了一聲,點頭答道:「我和宇文嬌是約定用『蛇形』作為暗記,蛇頭則指示方向,如今這條蛇兒,分明是有人故意擺在石筍頂端,我們不妨順著『蛇頭』走走看。」
沐天仇見蛇頭是指向西北方向,便舉步當先向西北走去。
沐天仇劍眉雙蹙,略一遲疑,未曾伸手接取。
黃衫客「哦」了一聲,揚眉含笑說道:「賢弟還是早點戴上這撈什子吧!也免得你那份異常俊靈的絕世丰神,太以引人注目,容易多生事故。」
沐天仇哪會知道盟兄暗耍花樣,遂揚眉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立赴『橋山』,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名稱唬人的『無底殺人坑』中走走!」
黃衫客收起髮簪,吁了一口長氣說道:「嬌妹失血太多,自然倦極思睡,你就好好睡一覺吧,我在旁守護;等你醒後,再餵你服食兩粒益元丹藥,便可漸漸地恢復了。」
沐天仇失笑道:「大哥何必談甚條件?你便隨意分派,小弟也無不從命!」
拜謁杜百曉之意,原在求教怎樣尋取「蒼龍之皮」,誰知杜百曉對於「蒼龍之皮」並無所知,卻指定自己前去「橋山」「無底殺人坑」中,尋取「紅龜之甲」,結果,「紅龜之甲」不曾取得,卻眼見一位「玉面蒼龍」柳少亭,生葬於坑底流沙之下,不知這「玉面蒼龍」,是否與「蒼龍之皮」有關。
黃衫客連忙解下腰帶,把宇文嬌身軀兜住紮緊。
黃衫客取出酒壺,喝了兩口,含笑說道:「第一點原因,是嬌妹傷勢不輕,不宜作長途跋涉。第二,因為『離塵老人』的性情太已怪異,誰若未先得他允許而擅自進谷,必遭險厄,弄得灰頭土臉。我因上次去過,又有與沐賢弟同贈『紫麟之頭』的那層關係,或可無妨,而你卻……」
沐天仇想了一想,抹去頰上淚痕,揚眉說道:「這道理,不難加以解釋。譬如淳于大俠有甚同門人物;或是在江湖中,偶曾收過弟子,則所用暗器,便不致絕傳,尾端鐫名,也自然因人而異的了!」
黃衫客脫去所著黃衫,替宇文嬌蓋好,起身在「無底殺人坑」邊,負手閒踱。
沐天仇也不通知黃衫客,身影微閃,便飄縱到那方大石前,一抱雙拳,含笑躬身叫道:「宇文姊姊……」
這四個字的答覆宛如霹靂當頭,大出黃衫客意料之外,頓時心神大震!
沐天仇哪知就裏,向黃衫客挑眉說道:「『橋山』之行,分明人手越多越好,何況又是路經『終南』,怎有不去尋找宇文姊姊之理!」
宇文嬌向黃衫客投過一瞥感激神色,含笑說道:「黃兄妙藥極靈,傷處已不大痛,只是還有一點麻酥酥的感覺。」
黃衫客不等沐天仇說完,便自苦笑說道:「一來『強中還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來襲的七名黑衣蒙面之人,全都功力不弱!二來『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隱賢莊』上下,都在酒醉,全然毫無戒備下,突受暗襲;三來『赤鬚神龍』淳于泰恰巧有事外出,少了一名好手……」
沐天仇人才縱起,那塊鵝卵石,竟被寒芒打中!
黃衫客一向嫉惡如仇,對於這次竟會和這位在綠林道中,名頭頗為不小的「奪命銀蛇」結為異性兄妹,著實大出意料!
黃衫客即先把「無所不知」杜百曉,要自己觀察沐天仇耳後有無「朱砂痣」,若有便須立刻報他知曉,並盡量勸止沐天仇勿在「終南山」附近走動等情況,細說一遍。
沐天仇不願說出就在「終南」,以免黃衫客多所擔憂,遂搖了搖頭,軒眉微笑道:「是在何處山野,小弟卻記不得了……」
黃衫客心中神光一閃,點頭說道:「彼此間既同患難,自當效力微勞,只要宇文姑娘不嫌唐突、褻瀆……」
沐天仇道:「不敢,不敢,一盟在地,終生是兄,小弟怎敢僭越!咦,大哥,你的化裝怎麼這樣簡單,只在臉上紮條黃色絲巾而已?」
宇文嬌聽完,目注黃衫客,越發欽佩地揚眉笑道:「大哥趁那位沐天仇兄,在『離塵谷』中進修之際,竟不辭險厄,遠道趕來,代他尋找『紅龜之甲』,真可以說得上義薄雲天……」
說完,閃動身形,便與沐天仇撲向「終南」而去!
不過宇文嬌雖然身在綠林,顯然無甚惡跡,如今既與自己結為兄妹,多半可以改入正途,倒也是樁功德。
他是因業已發現沐天仇右耳垂後果有「朱砂紅痣」,想起杜百曉之言,不願沐天仇前往「終南」走動,才作如是說法。
黃衫客深以為然,頷首說道:「你說得不錯,我立即便走趟『中條山離塵谷』,即使沐賢弟神功未成,也可在『離塵谷』等他一同來此。」
黃衫客一面解開腰帶,慢慢放下宇文嬌,一面忽動靈機,順著她的話頭點頭,說道:「這段遇合,確不平凡,我們便指穴為盟,彼此結為金蘭兄妹便了。」
黃衫客望月之中,湧現感慨神色,忽然微喟一聲,一搖頭說道:「這位淳于前輩,已作古人,他是約莫在二十年前,與他獨生愛女一同自盡。」
沐天仇聞言一怔,黃衫客笑道:「穆大俠在『落鳳谷』中,獲得一批珍貴寶物,富甲天下,遂不時疏財濟世,對江湖貧困同道,更是盡量周恤,故贏得『蓋孟嘗』尊號;至於他那『隱賢莊』,除了使用莊丁之外,別無閒雜賓客,倒是十分清寂!」
沐天仇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中持有東西,聞言低頭一看,不禁臉上發燒,暗的一聲:「慚愧!」
宇文嬌翻起兩隻妙目,愕然問道:「大哥既非想要,又連是何用途都不知道……」
黃衫客不等她再往下問,便自接口說道:「嬌妹,我們既已結為金蘭之好,不是外人,我就把要取『紅龜之甲』的這段因由,告訴你吧!」
黃衫客哈哈大笑,撫掌讚道:「妙極妙極!這『風雷盟』三字,不僅起得新穎,還把所有關係,完全包含,足見賢弟高才……」
她對自己言語中隱約流露的是……
宇文嬌以夢囈般似的低微語音,喃喃答道:「剛……剛吸完,大……大……哥,我……我困得要死,想……睡覺呢……」
黃衫客連連搖手,截斷沐天仇的話頭:「賢弟千萬不可有這等想法,怎麼能怪你呢?常言道:『吉凶有定,禍福無門』,從這『天意』看來,武林中變亂方殷,必有一番血雨腥風的了!」
萬分錯愕之下,黃衫客瞪著兩隻環眼,凝視沐天仇,濃眉深皺,訝然問道:「賢弟說什麼?這黃土中葬的,竟……竟是『離塵老人』?他老人家功力通神,修為深厚,身子那麼硬朗,怎……怎麼會……」
黃衫客也足下加勁,一縱而前,含笑問道:「沐賢弟,你怎麼在谷口負手踱蹀,不在谷中跟『離塵老人』參研絕學?」
宇文嬌點頭道:「我也久聞『離塵老人』性情很怪僻。」
宇文嬌秀眉雙揚,目神閃光說道:「我認為你應該走趟『中條山離塵谷』,把那位正主兒沐天仇找來。」
沐天仇聽他如此說,喜形於色,軒眉叫道:「大哥,『紅龜』何在?我師傅給我『四靈秘帖』時,說明除了『玉鳳之心』必須放到最後以外,其他三者,均不妨顛倒次序,既然『紅龜』有了著落,我們便慢剝『蒼龍之皮』,先取『紅甲』吧!」
一路還好,但等接近「終南」,望見山影,沐天仇卻心湖生波,想起一事。
總算他說得有幾分理由,沐天仇頷首笑道:「好,大哥深謀遠慮,小弟遵命,但不知大哥要小弟裝神裝鬼,抑或扮龍扮虎?」
銀衫儒生向沐天仇上下略一打量,皺眉問道:「尊駕這大年紀,怎會還對宇文嬌口稱姊姊?」
黃衫客聞言之下,愴然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離塵老人』一來是為了感恩,二來為了謝罪,三來他自得『紫麟之頭』,深仇既解,掛念全清,對濁世已別無留戀,遂一面成全賢弟,一面也自求解脫!」
他想起的,是上次在「終南」相遇,蒙她指點,自己才去「華山莫家莊」取得「紫麟之頭」,並與黃衫客訂友的那位白衣少女。
黃衫客不見這痣還好,一見此痣,立知沐天仇身世的謎,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曉。
沐天仇道:「大哥如此說法,是認為必是暗算杜老人家之人所發的了?」
說至此處,宇文嬌「呀」了一聲叫道:「黃兄說得對,你身上背著我,再想凝足真力拔取『烏金筆』,確有困難,還是少時再來取走的好,好在它深深插在坑壁上,絕無被人取去之虞。」
沐天仇有所誤會,含笑揚眉叫道:「大哥莫要矯情,早去晚去,都是一樣,你總不能讓那位宇文姑娘,在『終南』山中,等你一輩子吧?」
他有此發現恍然頓悟地,含笑說道:「大哥以為石上青蛇,是那位宇文姊姊所留?」
宇文嬌笑道:「蛇兒多半代表險惡陰毒,還有正義的麼?」
沐天仇因見當地景物不錯,便含笑說道:「大哥,既然有此發現,我們便暫駐行蹤,我練『天風七式』,你練『奔雷三絕』,再把這六式劍法,融會貫通,最多費上一二日功夫,必有所成!」
黃衫客點頭答道:「嬌妹莫要小看了這根髮簪,這是當代武林中,最負盛名的老前輩,怪俠『離塵老人』所贈。」
若是不踐,難解滿腹相思,也愧對那白衣少女的一片情意。
走不及半里,沐天仇止步轉身,含笑叫道:「大哥,你剛才所作猜測,完全對了!」
他不禁詫然問道:「為何你眉目之間,會露出悲戚神情?」
這根長寸,盈寸只比人髮略粗,似針非針,似刺非刺之物,本是那白衣少女用來獵雁,留在雁頭之中。
他因記得杜百曉囑咐過自己,倘若發現沐天仇右耳垂後,有粒朱砂紅痣,便立即轉告他之語,才想到同沐天仇,先作「大別山」之行。
他略一翻閱,仍然遞還給沐天仇,並含笑問道:「賢弟對於這『離塵十八解』,業已完全參透了麼?」
黃衫客比較能控制情感,看了沐天仇一眼,往下說道:「火熄以後,滿谷枯骨,『隱賢莊』業已蕩然無存,江湖人物,為了紀念這三位金蘭義俠,遂在谷中建了一座『百人大墳』,並把『落鳳谷』的名稱,從此改作『三義谷』了!」
沐天仇笑道:「大哥請抬頭注目,看看前方最高那株大樹樹腰雙幹的分岔之間。」
誰知不翻還好,一翻之下,沐天仇雙目發直,盯著絹冊上所繪劍式,呆呆出神。
這次,他是發出那根似針非針,似刺非刺之物,射向正在下落的鵝卵石。
就在那峭壁之上,又有蛇形標記!但這次既非青蛇,也非花蛇,更非紅蛇,只是有人用焦木,在石壁之上畫了一個蛇形。
沐天仇連連點頭,這兩俠義男兒,遂再度向「離塵老人」墳前拜別,出得「離塵谷」,直奔「大別山」而去!
沐天仇好生佩服,答道:「大哥高明,真是料事如神,那位『離塵老人』於臨終前,曾對我吐露,正與你所猜測的,完全一樣!」
這位巾幗奇英,一面說話,一面果然毫不客氣地,把嬌軀伏向黃衫客的肩背之上。
黃衫客隨後跟來,問道和-圖-書:「賢弟何出此言,莫非也有所發現?」
沐天仇道:「老二是誰?」
沐天仇目光注處,見那石筍頂上,用石塊壓著一條業已死去的青色小蛇!
黃衫客看他一眼,略作沉思答道:「賢弟是少年人,倘若模仿老年人的舉止神情,或有困難,易露破綻;你就裝扮一位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吧!」
沐天仇接過一看,見那人皮面具約莫有三十七八,粗眉大眼,右頰之上,還有一小塊毛茸茸的紫記,不禁揚眉笑道:「大哥,這……」
話完,把髮簪遞向宇文嬌道:「嬌妹,請你自行扶釵,在傷處輕輕摩擦……」
沐天仇道:「這不是小弟巧思,這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窈窕銀袖』,配以『磊落黃衫』,真所謂『天作之合』!」
宇文嬌指著傷處道:「二來我要向那紅龜報一噬之仇。」
沐天仇聽至此處,含笑說道:「這位穆大俠經財仗義,得號『蓋孟嘗』,則他門下食客必不在少了?」
但他越是紮緊,心跳也越是快速。
跟著,在黃衫客心頭縈繞的,便是那位「奪命銀蛇」宇文嬌。
說完,果然把沐天仇在華山救了自己性命,兩人義結金蘭,以及沐天仇之師「負心遁客」,給他「四靈秘帖」,要沐天仇尋找紫麟之頭、蒼龍之皮、紅龜之甲、玉鳳之心,並在每尋得一物後,方能開視一封秘帖,知曉用途等情,對宇文嬌仔細說了一遍。
宇文嬌不等黃衫客的話完,便自皺眉苦笑地凝注秋波,搖頭叫道:「大哥,我如今毒力已漸漸發作,連手臂都相當麻木,不聽指揮,抬不動了!」
說完,把手一帶,黃衫閃處,便自飄然而去。
但他叫得是晚了一些,「賢弟」之聲剛剛入耳,沐天仇的臉上他想起黃衫客途中所囑,不由俊臉一紅,低聲道:「大哥,這位朋友,定……定要見見小弟本來……」
語言至此,倏然頓住,因為他想起自己對宇文嬌也有救命大恩,這樣說法,豈不……
黃衫客搖頭道:「這次分別不會太久,嬌妹何須如此惜別傷離?」
黃衫客不但已得杜百曉真傳,一路間並曾揣摩,對於「天風七式」的精微變化,確已極熟,故在沐天仇演練完「奔雷三絕」之後,立即瞿然色動,點頭說道:「不錯,這與『天風七式』中的第三、四、五式劍招,確是精緻相通,大可互相配合,增強威力!」
黃衫客笑道:「共有三點原因……」
當然,他心緒複雜,是在情理之中,因為自從與沐天仇在「離塵谷」分手以來,黃衫客經歷了不少的重要遭遇。
故而她目中雖已淚光瑩瑩,卻並未流下腮邊,玉頰上更自然地雙現梨渦,綻放出甜美嬌笑。
宇文嬌道:「那你為何不讓我同行?」
至於自己為她療傷……
宇文嬌螓首連點,說道:「大哥說哪裏話來,小妹終身景從,無論你如何處置,我也決無生氣之事。」
沐天仇「哦」了一聲,詫聲問道:「大哥此話,莫非有甚因由,在彼此互無嫌怨仇恨之下,我既不去惹人,別人又何必惹我!」
黃衫客向這位由於功行精進,臉上神光格外煥發的盟弟,看了兩眼,緩緩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如今即起程去大別山,我在途中再仔細告訴你便是。」
沐天仇深悉黃衫客性情,若以相讓,定不肯收,遂點頭笑道:「好,小弟謹遵大哥之命,根據老人所說,大哥約於三月才來,如今提前趕來,莫非對那『蒼龍之皮』,業已探出有關訊息了麼?」
若是去踐,又有違自己對黃衫客所作決不主動惹事的承諾。
沐天仇聽完所故,看了看手中那根非刺非針之物,點了點頭,恍然說道:「我明白了,『赤鬚神龍』淳于大俠昔年所用的『龍鬚追魂令』的尾端,是鐫有一個『龍』字!」
黃衫客接道:「第三,我想嬌妹利用這段時間為我調查一件事兒。」
黃衫客苦笑一聲,目注沐天仇道:「賢弟莫要言之過早,我還要先作試驗,方能確定它是否當年……」
說完,拉著黃衫客縱入亂石堆中,伸手向四面山壁之下指了一指。
沐天仇道:「好,我們立時就走,但由『大別山』前往『橋山』,途中可經『終南』,我們是不是先找到宇文姊姊,一同去呢?」
「叮」的一聲,石並未碎,沐天仇遂在空中伸手,把鵝卵石和那針狀暗器一齊接住。
黃衫客叫道:「嬌妹覺得怎麼樣?你已不想再睡了麼?」
黃衫客見狀,不禁「咦」了一聲,愕然問道:「賢弟為何如此出神,難道你匆匆過目,便能領悟其中的精義?」
沐天仇靜靜聽完,眉頭微蹙說道:「那隻『紅龜』深藏浮沙之下,不肯出頭,要想捉它,決不能徒恃武功,倒要費點心機的呢!」
黃衫客嘆道:「等到『赤鬚神龍』淳于泰由莊外趕回,『隱賢莊』內,一片火光,穆大俠夫婦與傅夫人中了淬毒暗器畢命,穆公子在火光中燒成枯骨,傅天華懷抱幼|女,身負重傷,被逼墜於莊後萬丈懸崖。淳于夫人不知為了保存貞節,抑或別經緣故,竟橫劍自刎而死。只留下淳于小姐一位劫後孤雛,獨自在搖籃中『哇哇』大哭!」
黃衫客白了沐天仇一眼,皺眉說道:「賢弟的嘴皮子,居然也這麼厲害,你把『黃衫』、『銀袖』四字,用得頗巧……」
原來等黃衫客與沐天仇趕到「大別山天風谷」中,卻已尋不著那位「無所不知」杜百曉的蹤影。
途中,黃衫客遂把在「橋山」發生的事情,不厭其詳地細述了一遍。
黃衫客拈著那似針非針之物,向沐天仇笑說道:「賢弟難道不曾發現此物的尾端,鐫了一個極小『鳳』字?」
這兩句相當直率的話兒,把這位關中大俠黃衫客,問了個滿面通紅,無詞以對。
黃衫客離了「橋山」,趕往中條,一路間心頭百感叢生,情緒異常複雜!
沐天仇看出他矚目四顧之意,並非流連景色,而是尋找宇文嬌的蹤跡,便知黃衫客這塊百煉鋼,已化繞指柔,自己應該盡量替他們掃除隔閡,把這段良緣撮合……
黃衫客聽得心中歉然,接口道:「我當時救人心切,用勁略嫌魯莽點,致使宇文姑娘受了重傷,真是歉疚萬分!」
若無紅痣,杜百曉便推斷有誤,若則不能接近「終南」,這真是令人難解之事,不知宇文嬌「終南」之行,可否探出些蛛絲馬跡?
黃衫客因沐天仇本相已露,便加責備,亦屬無益,遂不等他再作解釋,向那銀衫儒生,一抱雙拳,挑眉問道:「請問仁兄怎樣稱謂?你要我沐賢弟以本來面目相對,又是什麼緣故?」
沐天仇大吃一驚問道:「自盡?淳于前輩父女,是為何事自盡?莫非被什麼厲害仇家,迫得走投無路?」
黃衫客笑道:「他們年齡相差不遠,穆大俠長了數月,遂做二哥,『天機劍客』傅天華則做了小弟。」
沐天仇深以為然,兩人遂在「天風洞」內外左近,細作搜察。
宇文嬌笑道:「我不自行掙扎怎麼辦?難道還要拖累黃兄抱我?」
原來他心有所思,手有所取,他於沉思之際,不覺伸手入懷把伊人所贈之物取出,不住地摩挲著!
黃衫客截斷她的話頭,搖手說道:「宇文姑娘千萬不要逞強,你如果自行掙扎上坑,傷口將必崩裂,那就不好辦了!」
他伸指箝住箭尾,用力拔出,見是一根尖端淬毒的鐵翎箭,遂持向黃衫客道:「大哥,我以為這根鐵翎箭有點蹊蹺,不知是杜老人家自用暗器,抑是……」
黃衫客大驚失色,「哎呀」一聲叫道:「傷口發麻,可不太妙,莫非那隻紅龜牙齒有毒……」
黃衫客苦笑一聲,先向老人墳前躬身禮拜,然後對沐天仇搖頭說道:「『蒼龍之皮』尚無音訊,但那『紅龜之甲』倒是有點眉目,可以設法下手的了。」
沐天仇略表詫異地,皺眉地道:「大哥,我若易容變貌以後,那些江湖兇人,難道就不會惹我了麼?」
他話猶未了,沐天仇便接口道:「自大哥走後,小弟傷勢一天天痊癒,但『離塵老人』的身子,卻一天天瘦弱,等我完全復原,老人家業已成了形銷骨立的一副活骷髏了。」
黃衫客被他調侃得臉上一紅,皺眉叱道:「賢弟,別拿我尋開心了,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別時,她連雁相贈,並讓自己異日前往「神工谷」時,務須持此物以為標記!
沐天仇臉上又是一熱,接口答道:「小弟確甚喜愛,因為這枚暗器,製作十分精巧,似非常人所用。」
黃衫客接過卵石去,用手捏碎,取出那根盈寸暗器,拈在左手食中二指之間,一面反覆細看,一面口中喃喃自語說道:「奇怪……奇怪……」
黃衫客對她看了一眼,宇文嬌又自笑道:「大哥放心,我們已是金蘭兄妹,縱然大哥沒此番救命之恩,小妹也對大哥服膺敬愛,終身不二!」
黃衫客道:「不錯,我受了指教,才赴『橋山』,如今是打算再度晉謁杜老人家。」
黃衫客道:「賢弟文淵武博,你且替我們新創的這招劍法,起個名稱如何?」
說至此處,想起一事,目注黃衫客道:「大哥,你去『中條』,我去『終南』,那我們怎麼相會呢?」
谷口山徑,雖然亂石峻立,甚為幽險,但通過一段不太長的隘道以後,地勢便豁然開朗。
黃衫客含笑說道:「既是此去『終南』,賢弟最好易容變貌,莫用本來面目。」
沐天仇想了一想,揚眉朗聲答道:「這招劍法,必須聯手施為,是從『天風七式』及『奔雷三絕』中,變化而出。再加上我倆義結蘭盟,不如就叫它為『風雷盟』吧!」
她本來想說「你是否願作許仙」,但又恐這話露骨,把事弄僵,故而「你」字才一出口,便把話頭頓住。
宇文嬌知道黃衫客定需手足|交用,全力施為,遂伸出一雙玉腕,把黃衫客的粗壯頸項,摟得緊緊的。
黃衫客略一沉吟,搖頭笑道:「這倒不必,賢妹只要今後多奪兇邪之命,便可使莽莽武林,齊沐你這條正義銀蛇之惠!」
說到此處,忽從澗邊,拾了一塊人拳大小的鵝卵石,當空拋起數丈!
沐天仇「咦」了一聲,指著前途道:「大哥你看,前面山道分岔,一條指向西北,一條指向正西,照先前蛇頭指示,我們應走右邊那條,但以樁上紅花蛇的頭而論卻該走左邊了……」
沐天仇如言立刻戴上那副面具,臨流略一顧影,向黃衫客失笑道:「大哥,我已扮好,你怎麼不扮?」
說完便把那冊「天風七式」,從懷中hetubook•com•com取出,微笑遞向沐天仇手中。
黃衫客驚疑之下,失聲問道:「那好像是座新墳,墳中葬的是……是誰?」
沐天仇因為對方拿話把自己纏住,遂無法擺脫,伸手把所戴面具除了下來。
黃衫客搖手道:「『離塵谷』之行,由我獨自擔任,你不必去!」
計議既定,兩人便在那片頗為靈秀的山水之間,小駐行蹤,苦研合法。
沐天仇目光一注,指著蛇頭,向黃衫客笑道:「大哥,看這蛇頭形狀,似要我們進入此谷?」
費了一日半光陰,沐天仇練會「天風七式」,黃衫客練會「奔雷三絕」,並使這兩宗劍法的威力及變化方面,更有增益。
黃衫客瞪他一眼,兩人遂又上道,趕赴「大別山」區。
沐天仇雙眉一挑,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俠義,但在此情況之下,任何人也必從權,正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七名黑衣蒙面寇,也成了『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了!」
黃衫客嘆道:「仇人雖去,良友已亡,妻子也早告畢命,『赤鬚神龍』淳于泰遂生趣毫無,長嘆一聲,抱起搖籃中出生才二十日的女嬰,也自縱入烈火之內!」
黃衫客道:「是暗器麼?賢弟為何一再摩挲似乎十分珍愛?」
谷口雙崖夾峙,峭壁如削,形勢十分險要!
這時,恰巧宇文嬌略為翻動身軀,星眸微啟。
黃衫客笑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既已至此,不管谷中有無蹊蹺,我們也應進谷一探。」
黃衫客搖頭答道:「據莊中倖存莊丁所說,除了一人跳下絕壑,一人墜下寒潭以外,其餘五人,生前全是黑衣蒙面,死後又均屍被火焚,故而根本不知來歷,連在行兇之時,也是未發片語,一味啞鬥!」
不單想起了人,並且想起了伊人所說的話。
黃衫客笑道:「那不一定,天生萬物,其類不一,虎有義虎,蛇有靈蛇,傳說中的『白娘娘』,便是本質不惡,終成正果!」
沉聲說道:「嬌妹,濁水之中,雖然可出青蓮,但我認為這朵青蓮,若是茁長在一池淨水之中,其品質必更清潔。」
因為那根暗器,是佳人所贈,等如定情信物,沐天仇一向極為珍愛,貼身收藏,故深恐黃衫客萬一射入草叢林莽,或落向澗谷,難以尋找。
黃衫客微微一嘆,說道:「更佳的佳話還在後面,也許是天意恩盈,在萬分美滿之下,竟發生了天大的禍變!」
說到這裏,馬上想起「離塵老人」所贈髮簪,不禁心中一寬,向宇文嬌笑道:「不要緊,我恰巧新獲一件剋毒奇寶,且等上得這『無底殺人坑』後,再為宇文姑娘療療便了。」
黃衫客又不是傻瓜,早從宇文嬌神色之中,領略芳心,如今再聽了她有意無意的「終身景從」之語,更不禁臉上發燒,心頭怦怦亂跳!
黃衫客不知是否領略了宇文嬌加重語氣之意,竟雙目微軒,含笑說道:「嬌妹,你既對我服膺敬愛,終身不二,如今我便向你提出一項要求。」
黃衫客目中閃射奇詫光芒,頷首說道:「正是如此,賢弟手中之物,雖然尾端鐫字不同,但長短、質地,與威力表現方面,卻均與『龍鬚追魂令』一般無二,不知是什麼緣故?」
沐天仇毫不遲疑地立即點頭答道:「那是自然。我們自己須往『橋山』尋找『紅龜』,誰還在『終南』多管閒事則甚?」
沐天仇雙眉微揚,目光一閃笑道:「小弟也有同樣想法,但宇文姊姊必須極念大哥,她既然在谷內,為何不出谷探望?莫非這山谷之中,還有什麼蹊蹺不成?」
宇文嬌目光一注,秀眉雙揚道:「大哥剛才所說的祛毒至寶,就是這根小小髮簪?」
如今又近「終南」,山影在目,則那白衣少女的絕代倩影,便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他的心湖之中。
此行之中,結識了一個自己生平唯一的紅妝密友。
宇文嬌神疲身倦之語,並非虛假,故在聽完黃衫客所說以後,便自沉沉睡去。
黃衫客伸手一指道:「賢弟,你看最高那根石筍之上,放的是什麼東西?」
宇文嬌秀眉雙蹙,向黃衫客白了一眼,佯嗔叫道:「黃兄,你對我有救命深恩,宇文嬌今生今世也報答不盡,怎……怎麼還有歉疚之語?這不是罵我麼?」
原來在那樹幹分岔之處,又夾著一條花蛇,蛇頭被釘在樹上,指向西北。
銀衫儒生在沐天仇一摘去人皮面具之後,便把兩道眼神,盯在他那俊美絕世的面龐上,目中並流露出一種既似嫉妒,又似羨慕的異樣光彩!
宇文嬌對於黃衫客早動愛心,自不以彼此結為金蘭兄妹,便為滿足。
黃衫客笑道:「賢弟這等天悟神聰,還說魯鈍?若是換了我時,只怕連三招之數,都未必消化得了。」
這座山谷,不但範圍不小,並有飛瀑流泉之勝,景色頗稱佳妙。
她高興不免不慎觸及股間傷處,痛得嬌呻一聲。
黃衫客緩緩站起身,形指著地上血漬說道:「賢弟,這血漬新而不陳,經我細加查驗,竟是昨日所留,倘若我們不在途中練劍,有所耽擱,或可來得及時,能為老人家挽回這場劫數!」
他對於這位業已改邪歸正的武林女傑的款款情深,究竟如何應付,尚未拿定主意,故而不敢再與宇文嬌單獨相處,多作纏綿,以免感情衝動,失了理智。由此之故,他揚眉叫道:「事不宜遲,我們就要分頭辦事,嬌妹不要忘了要到處留下『蛇頭』暗記。」
沐天仇哈哈大笑地搖手接道:「大哥一定也要裝扮裝扮,否則,小弟如此這副老氣橫秋模樣,不是反而成了你的大哥麼?」
黃衫客「呀」了一聲,皺眉說道:「這位前輩對賢弟療傷也可,卻何必……」
黃衫客搖手道:「『橋山』慢一步去,我們應先去『大別山』。」
黃衫客道:「能達成任務固好,否則也無所謂,總而言之,賢妹只要善於利用身份……」
黃衫客雙眉一挑,目閃神光地,斷然說道:「我認為此物尾端所鐫的,應該是個『龍』字!」
黃衫客失笑道:「嬌妹莫要為此感慨,你既屠刀早放,是個惡魔其外、聖女其中的活菩薩了!」
宇文嬌妙目流波,投注在黃衫客臉上,長嘆一聲道:「黃兄真是個磊落英雄,光明君子,小妹有生之日,皆報德之年,我不客氣了,索性累累你吧!」
黃衫客因為是初試髮簪,故而喜形於色道:「這種情況,便是髮簪發揮吸毒作用,嬌妹在覺得傷口不再有涼氣射出時,請告訴我一聲。」
宇文嬌不等黃衫客再往下說,便又接口道:「大哥,我懂得你愛護我之意,從此開始,宇文嬌便不混『黑道』,跳出綠林!」
其次,他是想那「紅龜」,從柳少亭喪身及宇文嬌受傷二事看來,這「無底殺人坑」底的流沙之下,確實藏有一隻厲害怪物,也極可能就是那隻「奇巨紅龜」,但紅龜雖已找到,要想擒下它來,剝下龜甲,仍屬極難之事。
誰知他倆在此作了一日半的勾留,雖然頗有收穫,卻生出無窮事故!
沐天仇因話已說出,無法抵賴,只得點了點頭。
但沐天仇搜到洞外左側,卻在一株古木的樹桿之上,發現了一點鐵製箭尾。
黃衫客頷首說道:「七名黑衣蒙面兇人,全都中了『龍鬚追魂令』,五名當場斃命,一名被淳于泰震落在左弱水寒潭,另一名則知無可僥倖,自行跳入那無底深壑!」
沐天仇笑道:「佳話,佳話,真是佳話……」
宇文嬌因愛極黃衫客,不肯表現輕浮,招致反感,遂轉過話題,含笑說道:「我是請問大哥,你對於擒捉紅龜之事,有無什麼特殊妙計,或穩當打算?」
黃衫客接了過去,反覆一看,不禁面現驚容。
洞內毫無發現。
他一面奔跑,一面尋思,企圖用自己經驗智慧,加以剖析。
沐天仇臉上神色一變,目中微閃淚光!
黃衫客尚在途中,看見沐天仇向對方顯示本來面目,不禁一皺雙眉,急急叫道:「賢弟……」
沐天仇聽他這樣說法,只好把「天風七式」接過並立即翻閱。
而這蛇形並非整條蛇兒,卻僅僅畫了一個蛇頭,而蛇口信舌卻指向谷內!
過了好久,黃衫客不見她發話,不禁詫異問道:「嬌妹,你傷口涼氣,已被髮簪吸盡了麼?」
黃衫客心中難題,連一道也未解開。
黃衫客因有「杜康之水」,取出一隻酒壺,咕嚕嚕地一陣牛飲。
黃衫客笑道:「『大風口』是一般世俗因谷口風大所起之名,其實原係『天風谷』,谷中有個『天風洞』,前輩奇俠『天風真人』,於洞中留下七七四十九招劍法絕學,稱為『天風七式』,後為杜百曉老人家所得,賜贈愚兄,並命我轉傳賢弟,其實有些招式,若能合劍聯運,威力更大,故而愚兄要再謁杜老人家之前,先把『天風七式』,移交給你!」
沐天仇聞言之下,好生惶惑地,紅著俊臉說道:「這樣說來,此事完全怪我……」
黃衫客笑道:「賢弟乃此主體,已加裝扮,便頗妥當,愚兄似乎不必……」
黃衫客見她明慧解意,自然更添喜愛,點頭說道:「嬌妹,白道之中,雖也有偽善萬惡,品行尚不及黑道中潔身自愛之人,但『白道』二字,總比『黑道』……」
黃衫客猜出他皺眉之意,微笑說道:「賢弟莫要皺眉,這『天風七式』,我已練熟,你儘管拿去,等到練熟『離塵十八解』時,便捨不得給我,我也會向你要的!」
這些難測難揣的事,宛如一根根縱橫蛛絲,在黃衫客心中交織成一面巨網。
原來沐天仇所指之處,竟是一座新墳!
但也領略到黃衫客對她的一片關切之心,知道事緩則圓,不可躁切,故而答覆得異常真摯爽快。
宇文嬌凝注黃衫客笑道:「這任務有點無頭無腦,小妹雖願前去,但卻未必能達成所望。」
黃衫客雖聽沐天仇說是不要談甚條件,仍自伸出左食指,正色說道:「我這條件簡單得很,第一是要盟弟除了尋找宇文嬌以外,不可涉及其他閒事!」
宇文嬌星眸微蕩,嬌慵不勝地點了點頭。
他身形落地,正待向黃衫客詢問,黃衫客卻雙眉一挑,先自向他道:「賢弟看看,那暗器是否貫石而入,卻不令石塊裂碎?」
黃衫客神色一正,雙目中閃射出朗朗星光,盯在宇文嬌如花秀靨之上。
宇文嬌秀眉一挑,含笑道:「利用身份,你這『身份』二字,可是指的『黑道身份』?」
宇文嬌心中一喜,急忙陪笑說道:「大哥儘管吩咐,無論何事www.hetubook•com.com,小妹……」
黃衫客只得勉強自圓其說,含笑說道:「倘若遇上兇邪,雖然仍不免生事,但掩飾身法之下,總好一點,不至於影響到我們身上的要緊正事!」
黃衫客不便明言,只得嘆息一聲說道:「江湖中事,每多意外,往往不能以常情判斷;倘若全如賢弟所言,這莽莽武林中,豈非永久清平?哪裏還會有甚腥風血雨!」
沐天仇毫不隱瞞,探懷取出一本絹質小書,遞到黃衫客手中,揚眉答道:「小弟傷癒,老人已將易簣,遂以此書相贈,說他數十年修為,業經融精鑄萃,化成這十八劍掌招,索性一併贈我。」
她知道毒已被吸盡,但卻故意不告知黃衫客。
因女孩兒家生理與男性不同,宇文嬌胸前那兩堆軟肉,緊壓在黃衫客的背上,怎不使這位未近過女色的英雄好漢,心頭卜卜狂跳,起了莫名其妙的異樣感覺!
沐天仇發現他的神情變化,揚眉問道:「大哥,你怎麼面露驚容,莫非認得此物有不平凡的來歷麼?」
黃衫客仍是目光有點發直地,喃喃說道:「材料也對,威力也對,形狀長短也對,就是尾端所鐫的字兒,完全不對!」
沐天仇含笑道:「三對神仙眷屬,俠義夫妻,結伴同居,真是武林佳話,那『隱賢莊』三字,也真名副其實的了。」
沐天仇遵命立時施為,把「奔雷三絕」演練一遍。
沐天仇是想,就算自己未曾經此,找著宇文嬌後,立即離去,等到擒得紅龜,開讀恩師另一封「四靈秘帖」以後,再看是否有時間於歸途中,道經「終南」,再行踐約……
黃衫客上次為宇文嬌敷藥止血,是在宇文嬌昏迷之際為之;如今兩人都清醒,卻又把目光盯在人家的玉腿,未免越發驚心蕩魄,不是味兒!
沐天仇跟蹤趕去,含笑問道:「大哥,你突然來此則甚?是否……」
黃衫客連連搖手,截斷沐天仇的話頭就道:「賢弟,我雖不要你惹事,卻也不要你怕事,你只消遵守我第二個條件便了!」
黃衫客想了想道:「你在『終南山』醒目之處,多留些蛇形記號,用蛇頭指示目標,我和沐賢弟辦完事後,便前去找你。」
說至此處,突然側過臉兒,向黃衫客含笑問道:「大哥,你方才所說『且多惹了一件麻煩事兒』,是不是指那位『奪命銀蛇』宇文嬌姑娘而言?」
黃衫客搖頭道:「不是。他父女自盡,是為了盡義全交。」
他苦笑一聲,在一道清冷山泉之下,把頭臉沖了沖,暢飲幾口,略定心神,暫把心中懸疑擱起,便略整衣冠,進入「中條」,走向「離塵谷」,他自忖,三個月期限未到,沐天仇定還在「離塵谷」跟「離塵老人」,一面養傷,一面苦參絕藝。
但她聰明絕頂,看出黃衫客的性格,深知欲速不達,聞言之下,遂喜形於色叫道:「妙極妙極!小妹身世淒涼,幼無親故,從現在開始,我便不再孤苦,有一位鐵錚錚的大哥……」
沐天仇道:「大哥,你說已赴『橋山』,有何所見否?」
沐天仇雙眉一挑,目閃神光說道:「『隱賢莊』的三位大俠,都是一流高手……」
誰知他剛到谷口,便瞥見一條俊挺人影,在那嵯峨亂石堆中,負手往來踱蹀。
他們兩人,在這用簪吸毒一舉之上,都用了心機。
黃衫客嘆息,苦笑搖頭道:「我下過『無底殺人坑』,並目睹『紅龜』兩度傷人,但卻不曾見其形象,且多惹了一件麻煩事兒!」
片刻之後,宇文嬌傷口之處,涼氣已告清除。
黃衫客道:「老人除了轉注修為之外,可曾對賢弟有別的傳授?」
黃衫客因一路急趕,頗覺餓渴,遂尋了一方平坦青石,向沐天仇點頭道:「好,如今『終南』山影在望,我們就在此處略進酒水乾糧,並對賢弟敘述這樁武林珍聞,等說完以後,再去尋找你宇文姊姊便了!」
黃衫客大感驚奇,蹲下身去,一驗血漬,不禁長嘆一聲,搖頭道:「陰差陽錯,這……這是天意麼……」
黃衫客想起杜百曉之語,遂向沐天仇笑道:「賢弟請你轉過頭去,看看西方!」
黃衫客道:「穆大俠先十日誕生一男,淳于夫人與傅夫人則同日誕生一女。」
三字才出口,谷口亂石堆中那條俊挺人影,便身形疾閃,恍如電掣雲飄,飛向谷外。
沐天仇又驚又喜地,微軒雙眉,目注黃衫客道:「小弟的『離塵十八解』,尚未交給大哥,大哥卻要傳授我什麼劍法?你不是說去『大別山大風谷』麼?怎又改去『天風谷』呢?」
他邊說話,邊手持箭尾,小心地藏入豹皮囊內。
一面說話,一面從懷中取出隻人皮面具,向沐天仇含笑伸手,遞將過去。
黃衫客道:「傅天華於出外行道之際,於蠻荒毒瘴之內,救了中毒待斃的『赤鬚神龍』淳于泰夫婦,並把他們帶回『隱賢莊』,用穆大俠所藏靈藥,慢慢治療,終於淳于泰也參加蘭盟,與傅天華、穆大俠結為兄弟,並因年齡最長,做了大哥。」
他畢竟是豪俠胸襟,終於慢慢淡卻對白衣少女的思念之情,決定不去小桃源找麻煩,以免萬一生波,影響了擒龜大事。
尤其,從杜百曉口中聽得,沐天仇還有極為隱秘的身世之謎。
黃衫客被她一言提醒,含笑說道:「我是想先把宇文姑娘送出險境,回頭再來取它,這等罕世寶物,既承厚贈,哪有不要之理?」
聽至此處,沐天仇心內奇酸,兩行淚珠,忍不住順腮而落。
黃衫客目光注處,驟然嚇了一跳!
沐天仇長嘆一聲,劍眉雙蹙,黯然說道:「大哥請跟我來,看看這是什麼?」
黃衫客苦笑道:「有了這次教訓,越發事不宜遲,我們寧可早去,守在那『無底殺人坑』邊,也不宜再度遲到!」
沐天仇道:「大哥是認定杜老人家已遭慘禍?」
語音未了,目注黃衫客詫然問道:「大哥,若照『離塵老人』所說,你業已先見過那位杜老人家了吧?」
黃衫客笑了一笑,向宇文嬌低聲說道:「且輕身外物,只重眼前人,宇文姑娘請把我抱緊,我要憑藉一點微末輕功,以雙手附壁送你出坑。」
沐天仇取出乾糧酒水,在石上坐下。
黃衫客截口笑道:「我想去向隱居在『大別山』『大風口』中杜百曉老人家,請教擒捉紅龜之策。」
沐天仇這才一揚雙眉,撫掌笑道:「淳于大俠盡誅惡寇,大快人心,但也天數注定,他若能早趕回片刻時光,豈不可以挽回穆大俠夫妻、傅大俠夫妻,和他自己夫人的這場劫運?」
如今聽得沐天仇這麼一問,不禁皺眉說道:「我們……還是先去『橋山』,比較……」
黃衫客臉上一熱,向沐天仇詫然問道:「聽賢弟言中之意,對『奪命銀蛇』之印象,居然不壞!」
黃衫客聞言,這才啟開絹冊,只見冊上果然繪有十八式掌招劍法,並有精細注解,詳述變化。
等到上得坑口,宇文嬌長嘆一聲說道:「總算再世為人,重又見得天日。黃兄,大恩不敢言謝,從現在起,我就不把你當作外人了。」
黃衫客點頭道:「當然,要跟兇邪打交道,自然仍打著黑道旗號較為方便。」
沐天仇自然莫名其妙,詫聲問道:「先去『大別山』作甚?大哥不是說那隻『紅龜』……」
沐天仇注目一看,果見那根似針非針之物,幾已全沒石中,只剩下一點針尾在外。
宇文嬌以為黃衫客要與自己同行上一段路程,才會分手,如今見他說走就走,毫不留戀,不禁怔住,一雙妙目之中,立即淚光瑩瑩,似欲墜落!
黃衫客「嗯」了一聲,點頭說道:「尤其只畫蛇頭,不畫蛇身,可能表示宇文嬌就在這座山谷之內!」
黃衫客點頭道:「正是。假如得手,我們便去找你,贈以『丹元』。否則也會去找你,再定捕龜之策。」
黃衫客道:「沐賢弟此時隨『離塵老人』連參絕藝,約需三個月時光方有所成。」
沐天仇也取出酒瓶,喝了一口問道:「後來又復增加的兩位是誰?」
語音至此略頓,把那「離塵十八解」,塞向沐天仇懷中,含笑緩緩說道:「賢弟不要客氣,等你把這十八招武林絕學,完全悟透精華之後,到時再轉傳給我吧!」
黃衫客自知辯不過他,苦笑搖頭說道:「賢弟莫要再拿愚兄調侃,在未曾抵達『大別山天風谷』前,我先要傳授你一套劍法!」
他心中反覆沉思,剛把主意打定,黃衫客卻向他「咦」了一聲,訝然問道:「賢弟你怎麼目光發直?手中所持何物?」
兩者利害,細一權衡,沐天仇的入鬢劍眉,不禁深深蹙起!
這位身著青衫的俊挺人物,果然是沐天仇,他邊自飛身出谷,邊自口中叫道:「大哥……」
黃衫客命宇文嬌前往「終南」,查察有關沐天仇身世秘密之舉,並未對沐天仇明言,是以宇文嬌自去「終南」有事,加以推託。
雖然,宇文嬌退出綠林,改歸正途,算得上是件功德,但她對自己隱已動了真情,意欲終身相隨,卻是怎生處理?
沐天仇納悶萬分,上前搖晃著黃衫客的肩膀,急急問道:「大哥,你……入了迷麼,你說什麼尾端的字兒完全不對?」
但這「宇文姊姊」四字才出口,沐天仇便覺臉上一熱!
黃衫客道:「是『天機劍客』傅天華,此人與他妻子落拓江湖,巧與穆大俠相識,穆大俠因器重他的人品氣質,竟一見如故,義結金蘭,並破例把他夫妻,延入『隱賢莊』中同住。」
沐天仇聞言之下,劍眉雙皺說道:「人家若要惹我,卻是無可奈何,大哥莫非要我……」
語音到此頓住,目注黃衫客,正色地道:「大哥,聽你語氣,看你神色,這根暗器似非尋常,你還識得它的來歷?」
沐天仇嘖嘖稱奇,點頭笑道:「這倒真是巧事,這三位夫人是生男生女?」
本來,一經相識,那位白衣少女的秀美倩影,便曾佔據了他整個心靈,後來因連生「莫家莊」、「離塵谷」,以及「大風口」等種種變故,致令深鐫心頭的伊人倩影,漸漸淡了下去。
黃衫客赧然一笑,岔開話題問道:「宇文姑娘,你……你股間傷勢,如今感覺怎樣?」
黃衫客暫時未答,卻先向沐天仇反問道:「賢弟,你這暗器究竟從何而來?」
說是閒踱,其實黃衫客心中不單不閒,且還紊亂如麻!
他一面說話,一面已當先舉步走進谷內。
黃衫客細一沉思,目閃神光說道:「如今我們只有在這『天風谷』內外左近,細一勘察,若是有甚跡象可尋,自然設法搶救https://www.hetubook.com•com杜老人家,否則,便先去『橋山』,不宜在此多作無謂耽擱了。」
沐天仇又復細搜一遍,別無其他發現,向黃衫客問道:「大哥,我們是否立赴『橋山』?」
宇文嬌見黃衫客同意自己意見,笑道:「好,此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動身。」
黃衫客取了一塊乾糧嚼著,搖頭笑道:「賢弟猜得不對。穆大俠的『隱賢莊』中,並不像『孟嘗君』田文那樣門下食客三千,他只有一雙友好夫妻與他同住,後來又增加兩位。」
黃衫客向前面左右兩條道路略一打量,說道:「方向變化,必有緣故,我們似乎仍應以蛇頭指示為準,因為宇文嬌先來多日,她對『終南』情勢,總比我們要熟悉一點。」
因為他語音方發,石後已轉出一人。
黃衫客聞言,頗出意外地,含笑說道:「既然如此,賢弟請將『奔雷三絕』,演練給我看看。」
不僅如此,他們在融會貫通之下,更能悟出一招威力極為凌厲的聯劍劍法。
黃衫客奇窘之下,找話解嘲地,向宇文嬌問道:「嬌妹,你的感覺怎樣?」
他正自心中轉念,黃衫客突然身形一閃,向那堆嵯峨怪石之中,飄然縱去。
黃衫客見才到「終南」,便發現宇文嬌所留暗記,不禁頗為高興,點頭笑道:「照此情形看來,我們很快便可找著宇文嬌了!」
黃衫客道:「那是當然。我們且把這根鐵翎箭收藏起來,以便日後作為搜尋兇人,為杜老人家報仇雪恨的根據!」
沐天仇站起身形,收好乾糧等物,一面隨同黃衫客舉步,一面又向他問道:「大哥,那暗襲『隱賢莊』群俠的七名兇人,是黑道中的哪路兇神惡煞?」
黃衫客晃動鐵翎箭,見箭鏃有暗綠光芒閃爍,雙眉一挑,向沐天仇斷然說道:「這暗器既淬劇毒,必非杜老人家那等正人俠士所用……」
黃衫客嘆道:「那龜甲並非我要。至於究竟有甚用途,此時也尚不明白。」
首先,他是想那「玉面蒼龍」柳少亭,不知是否與沐天仇所欲尋找的「蒼龍之皮」有甚關係?假如有關,則柳少亭沉身浮沙,便是糟透之事。
沐天仇見他並未翻閱內容,便欲遞回自己,不禁失笑道:「大哥為何不看,老人對你十分投緣,留有遺命,叫你我共同參研這『離塵十八解』呢!」
就在沐天仇這一轉身之際,黃衫客目光電注,業已看見他這位盟弟的右耳垂後,果然有一粒朱砂紅痣!
想到這方面,黃衫客便有點面紅心跳,不敢再想。
沐天仇雙目深皺,目光四掃說道:「在目前情況之下,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宇文嬌也是冰雪聰明,玲瓏剔透之人,黃衫客之言方頓,她便嬌笑叫道:「大哥,你怎不說下去了,是不是怕我多心?」
沐天仇雖然不解,心想自己此去「終南」,若是萬一巧遇那位白衣少女,不妨問她師門之中,是否與昔年那位「赤鬚神龍」淳于大俠有何關係。
宇文嬌忽又叫道:「黃兄,我送你的『烏金筆』呢?難道不要了麼?」
如今黃衫客在另一面峰壁之下,發現沐天仇與人答話,業已急步趕來。
沐天仇把「赤鬚神龍」唸了兩遍,蹙眉問道:「大哥,聽你語氣,這淳于泰定是一流高人,但出道以來,為何從未聽人提過『赤鬚神龍』四字?」
黃衫客平時雖不用暗器,手法仍甚準確。
黃衫客知曉自己若再堅持不肯路經「終南」,沐天仇必將起疑,只得苦笑說道:「賢弟若是定要先去『終南』,尋找宇文嬌,便須依我兩件事兒!」
黃衫客兜好宇文嬌之後,剛待開始攀登「無底殺人坑」時。
宇文嬌「哦」了一聲,目注黃衫客道:「大哥是以『濁水』垂訓之意,是叫小妹跳出綠林?」
沐天仇忖出自己所戴人皮面具與所作稱呼不合,不禁臉上更熱地,訕訕答道:「宇文嬌比……比我為大,自然是我姊姊。」
沐天仇道:「大哥的第二個條件為何?怎麼不說出來?」
黃衫客略一沉吟,說道:「賢弟此種顧慮,不是沒有可能,但在我們無法分辨真與假之前,只好把所有蛇兒,都認為是宇文嬌所留的了!」
沐天仇不等他再往下說,便接口笑道:「大哥別再謬讚,我們還是趕緊去『天風谷』,向杜老人家請教,然後趕去『橋山』,免得那位宇文姊姊,在『終南』癡候,對你相思欲絕!」
黃衫客點頭答道:「好吧,我和沐賢弟先去找你吧!但萬一有甚特別原因,必須先去『橋山』,得手殺了紅龜,賢妹也不必生氣,只要把那紅龜所煉丹元,吞服解恨便了!」
恰好這時黃衫客正略為走開,目注他處,未曾發覺那石後的銀色衣角。
沐天仇越覺奇怪地,目注黃衫客道:「大哥,請你把事情說詳細一點,你剛才所說語焉不詳的,可把小弟裝入悶葫蘆了。」
沐天仇點頭道:「『鳳』字我早就發現,大哥既說不對,你認為應該是似什麼字呢?」
沐天仇暫未答話,又向那「天風七式」細加注目,方自揚眉說道:「小弟發現這『天風七式』,與我恩師所傳之『奔雷三絕』劍招,似可貫通,倘能相輔相成,威力定當倍增!」
沐天仇不得不給,只好遞將過去,含笑說道:「這東西質地特殊,究竟是金是石,是針是刺,我也茫無所知。」
沐天仇臉上一熱,赧然住口之際,這位年約三十三四,相貌尚稱英俊的銀衣儒生,便自發話問道:「尊駕是來尋找『奪命銀蛇』宇文嬌麼?」
沐天仇聽他如此說,遂當先向左邊那條通向正西的山路走去。
黃衫客向宇文嬌搖了頭,含笑說道:「朋友之交,原應如此,何況沐天仇賢弟,又對我有救命大恩。常言道:『受人點水,報以湧泉』……」
黃衫客眉頭雙皺,苦笑說道:「當然是指此事,賢弟應知愚兄性情,一向對男女情愛之事,毫無……」
沐天仇聽得「哎呀」一聲,皺眉叫道:「照你所說的三種情況之下,『隱賢莊』,豈非大事不妙?」
她起初以為黃衫客是向她提出終身大事的請求,如今雖略有失望。
黃衫客搖手截住他的話頭,含笑問道:「賢弟莫非嫌這人皮面具的容貌醜陋?」
沐天仇劍眉微揚,點頭笑道:「她今方向已明,我們便朝準西北走吧,我也渴盼一瞻那位濁水青蓮宇文姊姊的風采。」
沐天仇聞言一怔,眼珠微轉,又復問道:「假如正如大哥所說,是個『龍』字,則這根暗器,莫非便大有來歷麼?」
宇文嬌目光如水,緊盯在黃衫客臉上,向他流送無限情意,嬌笑道:「大哥,我希望你能把這項計畫改一下,你把沐天仇邀來之後,先去『終南』找我,然後同來此地,如何?」
沐天仇「哦」了一聲,點頭說道:「我也曾聽得『離塵老人』提起過這位『無所不知』的杜老人家……」
黃衫客揚目看洞中血漬和凌亂雜物,說道:「照這情形看來,杜老人家遭了靈劫毒手已可斷言,只不知是否業已喪失性命,以及蹤跡何在而已!」
黃衫客連搖雙手,濃眉深蹙道:「嬌妹莫要誤會,我若討厭你,又何必口是心非與你結成金蘭兄妹?」
沐天仇真被弄得好生奇怪起來,皺眉叫道:「大哥,你的試驗結果如何?如今又在奇怪什麼?」
宇文嬌嫣然一笑,目注黃衫客道:「大哥說得真好,我就算是『白娘娘』,你……」
宇文嬌連點螓首道:「大哥儘管交代,我這火獠毛脾氣,就是閒不下來,只要有事可做,便不會寂寞。」
沐天仇見了他這副吃相,不禁失笑道:「大哥,你不要淨顧喝酒,喝醉了,還怎能講故事?」
黃衫客把兩道關切目光,盯在沐天仇右耳之上,微揚雙眉,含笑說道:「賢弟,你雖然不惹閒事,卻難保別人不惹你呢!」
宇文嬌道:「你不是說他姿質悟性勝你百倍麼?或許他已提前學成絕藝呢。我覺得我們既欲獲得『紅龜之甲』,則必須把握時間,越早得手才越好。」
黃衫客雖然距離稍遠,並未看清,但知「離塵谷」內,從無外人走動,遂試行提氣叫道:「沐賢弟!」
沐天仇笑道:「豈止不壞,聞其事,如見其人,我已知道這位姊姊,是個胸襟坦蕩敢做敢為的女中丈夫。如今既歸正途,與大哥能為匹配,將來好事得偕,黃衫客舞劍,銀袖夜添香,真是武林一段佳話。」
黃衫客道:「他們三對夫妻本來均無所出,但在結盟同住『隱賢莊』後,三位夫人,都一齊夢熊有兆。」
黃衫客也看出沐天仇目中神光炯炯,毫無病狀,只是眉目間隱隱含悲。
出了陝西,過了黃河,已離「中條」不遠。
黃衫客是因為宇文嬌傷處部位令人尷尬,為了避嫌才叫宇文嬌自行吸毒。
沐天仇不等黃衫客說完,接口說道:「夫妻本屬五倫之一,男女情愛並非罪惡,只不過大哥是鐵錚英雄,男兒氣骨,不耐煩向女孩兒家低聲下氣而已。如今既有這麼一位宇文姊姊,對你傾心,青眼相垂,情絲相繫,大哥豈可拒人千里,作個薄情郎呢?」
黃衫客放下酒壺,蓋緊壺塞,抹去唇邊酒漬,朗聲說道:「二十年前,『岐山落鳳谷』中,住著一位廣有無數資財,經常仗義濟世的武林大俠,名叫穆星衡,江湖人送了他『蓋孟嘗』的美號……」
黃衫客這樣一問,沐天仇因關於這段經歷,自己不曾向黃衫客說明,遂索性隱瞞,隨口答道:「這是小弟偶然拾得的江湖人物之暗器。」
黃衫客接過一看,只見封面上寫著「離塵十八解」五個古樸鐵劍篆字。
沐天仇詫異問道:「天意?大哥你這『天意』二字,作何解釋?」
黃衫客道:「賢弟……」
計議即定,兩人向西北而行。
黃衫客哪敢怠慢,立時持著髮簪朝宇文嬌傷處,慢慢摩擦。
念方至此,目光瞥處,突然看見一塊靠近掛壁飛泉的大石之後,露出了一角銀色衣襟。
沐天仇雙眉一揚,看著黃衫客道:「大哥適才所說,與穆大俠同住的友好夫妻是誰?」
沐天仇連連點頭道:「遵照蛇頭指示,自屬理所當然,但不知會不會有別人識破此種指示標記,而故意跟我們開一個玩笑?」
沐天仇登時神色肅然地,含淚低聲答道:「『離塵老人』!」
沐天仇淚痕滿面地,悲聲接道:「大哥有所不知,老人憤世嫉俗,於初見我時,下手太重,普通藥物,根本難療內傷,只有這『捨己耘人』的唯一辦法,才救得了小弟性命!」
一來他們資質上好,二來根基又好,自然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進境極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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