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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猶來了，石無愁便笑聲叫道：「靈莎二妹，你先與你令狐姐姐，敘敘年庚，等我對平哥說完經過，便來共結金蘭之約！」

第七日的夜間，陰素梅因事暫回所居石洞，留下嚴慕光獨自一人，在梅林之中，對月飲酒。

許靈莎撫掌笑道：「妙極，妙極，我本來就想代令狐二姐，向大姐要這一點秀才人情！」

直等聶小青、謝小紅，搜遍林中，不見嚴慕光蹤跡，雙雙返回，向令狐楚楚報告之際，她還在口內喃喃地，蹙眉自語！

聶小青失笑說道：「慢說嚴相公是正人俠士，決不肯得新忘舊，連姑娘也決不肯為了自己，而對許靈莎有損分毫，彼此都是武林兒女，胸襟坦蕩，不會計較嫡庶名分，我料她們最多以年齡分稱姐妹，則二女共事一夫，似乎無甚不妥之處！」

石無愁點頭笑道：「平哥居然也通起相法來了……」

石君平滿面高興神色地，含笑問道：「無愁大妹，你既許我遊歷中原，為何又指定我們要先參南嶽？」

石君平聽得意興飛揚，瞥了石無愁一眼，劍眉微蹙，苦笑說道：「令狐賢妹，遊俠四海，彈劍中原，闖下那大俠名，何等豪放愜意？石君平也早想八荒攬勝，五嶽尋山，但偏偏被我無愁大妹，管束在大漠之中，不許我進入玉門半步！」

石君平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猜到你會有這句話兒！」

石無愁接過玉瓶，滿面惑然神色說道：「原來令狐姑娘是受我姐姐之托，我還以為你是為我那二妹，特來天心莊呢！」

她一面驚心受教，一面接過那張冷金箋紙，只見箋上共有八句話兒，寫的是：

說到此處，把手中玉瓶，遞與令狐楚楚，又復含笑說道：「這是一瓶『萬應葆元丹』，能祛各種風寒惡暑，及瘴毒之氣，二妹帶在身邊，或有用處，你把『兜羅無象身法』，傳了你大哥三妹以後，不妨即趕去追尋嚴大俠下落，我們聚首之機，還多得很呢。」

如今見石君平出迎，遂含笑說道：「石莊主，你這天心莊在和平雍穆，無限天機之中，隱蘊璿璣妙理！若有江湖人物，妄行闖入，必將自投羅網，束手成擒，實高明得使令狐楚楚佩服無比！」

石無愁接口笑道：「令狐二妹，你懂不懂靈莎三妹的心思，她要我給你見面禮，也就是要你給她見面禮呢！」

可憐石君平直到如今才知道自己這位二夫人，是叫許靈莎，不禁又驚又喜地，揚眉問道：「無愁大妹，你真讓我與二妹一同遊歷，攬轡中原麼？」

原來聶小青的額角恰好碰上令狐楚楚懷中所藏的那隻錦匣！

令狐楚楚聽得如夢初醒，方知嚴慕光根本未與許靈莎劫後重逢，平白被謝小紅打了一記耳光，又在哈拉湖畔的森林之中，受了好多悶氣！

石無愁接口笑說：「我知道令狐妹妹與謝姑娘，均懷絕頂輕功，腳程之快，捷於駿馬！但嚴大俠既與你們分手，又復行無定處，天涯海角，煞費追尋，若有代步，總會略減勞頓！這兩匹馬兒，只是腳力尚健，並非什麼通靈龍駒，二妹趕快騎走，不要再謙辭了！」

令狐楚楚點頭說道：「這幾何話兒之中，彷彿有極深含義，我非尋著石無愁問問清楚不可！」

陰素梅雖然和婉溫柔，看不出絲毫淫|盪兇惡之狀，但一來對方名列「世外八兇」，總算旁門巨憝，二來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彼此究竟相交太淺，不宜發生過深情感！

冰鏡懸空，蟾華散彩，長空一碧如洗，萬里無雲，越發顯得月色佳絕！

這時，石君平微一擺手，身後莊丁，便牽過兩匹駿馬！

許靈莎笑道：「二姐有的是珍奇之物，只怕捨不得送給我呢。」

令狐楚楚拍著她的香肩叫道：「紅兒別哭，人生那有不散的宴席？你們只要能把我的遺言作到，我也就含笑九泉，別無所憾！」說完這幾句話兒以後，便自嬌喘連連，芳魂欲絕！

石君平目注石無愁，含笑問道：「無愁大妹，我看謝小紅姑娘眉間煞氣甚濃，似有重大災厄，甚至性命之慮，你所贈令狐二妹封語中的『綠肥紅瘦』四字，是否即指此事？」

石無愁一面自懷中摸出一隻玉瓶，一面向石君平搖頭笑道：「平哥，你這樣呆滯，太欠靈活，如何能與中原道上的那些江湖鬼蜮周旋？若非有靈莎三妹，伴你同行，我是決不願意讓你進入玉門關的呢！」

石無垢聞言笑道：「既是我妹子所贈，令狐姑娘怎地跑到這天心谷來謝我？」

令狐楚楚接頭笑道：「石二姐，我與紅兒，均無需馬匹代步……」

謝小姐躬身稱謝，許靈莎見盤內已空，忽向石君平揚眉叫道：「平哥，你怎麼沒有東西送我令狐二姐！」

這一笑，笑散了兩位絕代佳人心靈深處為了嚴慕光所鬱藏的一切幽思！對於以後種種，也自然而然地，互生默契，用不著再以言語，多作商議！

石無垢一面伸手肅客入亭，一面含笑說道：「我既願接見令狐姑娘，便不曾把你看作一般江湖俗客，你叫我一聲『石大姐』便了！」

陰素梅接口笑道：「佔『清』字易，佔『幽』字難，佔『絕俗』二字尤難，有了嚴兄這四字品題，越發生色不少！」

右邊一騎，是位身著紅衣的絕美|少|婦！

說到此處，伸手向雙虹水榭以外一招，便有個英俊書僮，捧著一具銀盤，躬身走進！

令狐楚楚聽她這樣說法，遂只好稱謝收下！

石無垢又復笑道：「這『青靈益元乳』，雖非『九還丹』之比，但也具有兩種用途，一種是常人連服五滴，便可補益元氣，大增真力！另一種則是若受內外重傷，可半敷半服，頗收止血生肌，調元固本之效！」

石無愁沉思久久，取過一張冷金箋來，拔筆作書，寫完遞與令狐楚楚，含笑說道：「令狐二妹，這是我以先天易數，為你所卦卜語！雖然不無微驗，但江湖遊俠，種福積德，自在心田！二妹貌相清絕，惟嫌英氣稍濃，今後濟民鋤惡之際，不妨盡量與人為善，大度寬仁，則即或有甚兇險，也當因禍得福，遇難呈祥的了！」

聶小青正色叱道：「紅妹說話要有禮貌一點，嚴相公是姑娘心愛之人，你不可總是直呼其名，過於放肆！」

令狐楚楚臉上一紅，遜笑說道：「夫人過獎！」

石無垢點頭笑道：「我這天心谷頗秉山川靈氣，曾經孕生過一株罕世聖藥『九還果』，但此果雖具起死回生之效，但亥時開花，子時結實，若不及時採擷，一過子時，靈氣便洩，我當時因無需服食，遂採下此果，配以其他藥物，煉成三粒『九還丹』。其中兩粒，業已贈人，如今只剩一粒，令狐姑娘莫非……」

因為看見卦語的「驚梅誤雪」一句，使令狐楚楚聯想到「幽靈鬼女」陰素梅身上！

亭中焚著一爐妙香，並有一位身穿白衣，肩披長髮的女子，正在倚欄而立！

石無愁笑道：「令狐姑娘，不是我當面向你奉承，無論在容貌、風姿、文才、武學等任何方面，你都比我許靈莎二妹，強出不少！」

聶小青秀眉微揚，含笑說道：「他們兩人到頭來還是一雙令舉世武林人物讚煞羨煞妒煞的神仙眷侶！」

石萍聽得點頭笑道：「令狐姑娘的眼力真高，我們天心谷中的鳥兒獸兒，確實不怕人呢！」

令狐楚楚聞言，簡直震驚欲絕！

箋末署名為「賤妾石無愁拜上！」。

原來他於悽愴悲苦的心情之下，突遇知音，以致在與陰素梅纏綿溫馨的談笑之間，忘卻時日！

石君平又復取起盤中兩柄帶鞘匕首，遞與謝小紅，微微一笑說道：「我令狐二妹身邊的青紅二女，名震江湖，我送你們兩柄極好匕首，謝姑娘自留一柄，另一柄贈聶小青姑娘便了！」

令狐楚楚說道：「到天心谷中，參謁『天和*圖*書心女史』石無垢，探詢她妹子石無愁住在何處，以便查明這箋紙上的許多疑問！」

令狐楚楚遂約略說明經過，軒眉笑道：「小妹也因箋上語意，隱秘難解，遂特來參謁石大姐，探詢石無愁姐姐住所，才好登門求教，並謝活命深恩！」

令狐楚楚搖手笑道：「莎妹……」

令狐楚楚笑笑道：「夫人過於言重，你是在危急之中，救了許靈莎，那裏能說是『奪人所愛』呢？」

令狐楚楚想起「天心女史」石無垢所說她妹子石無愁神卜無雙之語，遂向白衣少婦含笑問道：「這位夫人，莫非就是石無愁姐姐麼？」

謝小紅見她這種神情，詫然走過一看，只見匣中藏的是一冊小書，一粒異香撲鼻的白色靈丹，及一張冷金箋紙！

石無愁忍俊不禁說道：「平哥，你這樣說法，好像我平日真把你管束得有多厲害，讓你遊歷中原並不算是什麼大事，又何必還疑心我會騙你呢？」

原來令狐楚楚因「天心女史」石無垢是絕代高人，定不喜人故作玄虛，遂早早便把蒙面紗巾除掉！

石無愁見令狐楚楚不明自己所說「於己於人均有大益」之意，含笑釋道：「令狐姑娘起初以為嚴大俠與我二妹許靈莎，劫後重逢，遂毅然自斷情絲，甘心退讓！這種情懷，雖極偉大，但不必諱言地，也極痛苦！如今既然許靈莎業已有夫有子，姑娘自可與嚴大俠再續前緣，豈非於己有益？」

聶小青笑道：「姑娘，阿爾金山天心谷之行，由紅妹單獨陪你前去好麼？」

令狐楚楚知道這是一件罕世難求的武林異寶，不禁暗代嚴慕光好生慶幸地，稱謝接過！

石君平聞言之下，猶自茫然，不知自己所謂呆滯之處，究竟何在？

令狐楚楚文韜武略，無不精通，自進莊門以後，略為留心縱目，便看出整座天心莊的一房一舍，甚至一樹一石，均隱合陰陽妙理，佈有一種極為奧秘神奇的罕見陣法！

令狐楚楚想了一想，點頭說道：「青兒這種作法也好，我們雙方隨時都留下行蹤暗記，倘若未能相逢，你便在明年五月端陽，趕去峨嵋金頂便了！」

令狐楚楚知道盛情難卻，遂自莊丁手中，接過絲韁，竟發現不僅食物飲水，配備周全，甚至連縱轡萬里，長期追尋嚴慕光的所需金銀盤費，也已掛在鞍上，給自己帶了不少！

令狐楚楚想到此處，不敢再往下想，臉上神色自然也就顯得有些異樣！

石無垢「咦」了一聲說道：「令狐姑娘既不知我妹子的住址，怎會獲得那粒『九還丹』呢？」

石無垢訝然問道：「我與令狐姑娘，素昧生平，今日尚係初次相見，怎會對姑娘有甚再生之德！」

石君平目注令狐楚楚背影，搖頭嘆息說道：「我本只以為無愁大妹，與靈莎三妹，是當世中絕無僅有的巾幗奇人！誰知……」

令狐楚楚謹記心頭，起身告別，石無垢含笑說道：「令狐姑娘此去大漠天心莊，不妨與石無愁好好結交結交，我那妹子，除了不通武學以外，其餘百技兼精，尤其對於奇門陣法，陰陽妙理，占卜之術，簡直有點神乎其神的呢！」

令狐楚楚想不到對方會對自己這等讚譽，不禁臉上一紅，含笑說道：「令狐楚楚尚未請教夫人芳名上姓？」

左邊一騎，也是一位少婦，但身著白衣，風神秀逸出塵，竟令不知見過多少絕世高人的令狐楚楚，一見之下，有些油然起敬！

令狐楚楚輕撫她的如雲秀髮，失笑說道：「紅兒，你也很乖，難道姑娘方才叱責你幾句，你就傷心了麼？」

嚴慕光蹤跡何在？令狐楚楚早就懸心，如今看了石無愁所卜卦語以後，卻更添幾分憂慮！

正中一騎，是位年約三十上下的貂裘書生，人品俊挺，顧盼生威，眉目之間，並充溢著一片英雄豪氣！

許靈莎接口笑道：「誰知什麼？是不是誰知令狐楚楚二姐的天人風範，又比我和無愁大姐，強得多了？」

石無愁命莊丁備了兩匹矯捷良駒，贈與令狐楚楚主僕代步！

石君平聽出石無愁的言中之意，雙眉一挑，面帶微笑問道：「無愁大妹是說謝小紅姑娘死不了麼？」

語音方畢，又是一口鮮血，噴得謝小紅滿臉滿身，人便奄然倒臥車中，只剩下最後一絲遊氣！

石無愁向她神秘一笑，伸手挽著許靈莎纖細腰肢，走到水謝東角，姐妹二人，附耳密語！

正中一騎赤色神駒的貂裘書生，首先飄身下馬，向令狐楚楚，抱拳含笑說道：「令狐姑娘芳名絕藝，久震乾坤，如今俠駕光臨，委實使天心莊生輝不少！石君平迎接來遲，尚望令狐姑娘恕我不恭之罪才好！」

石君平一眼看出，笑問道：「令狐二妹，你臉色不好，可是遠馳大漠，受了風寒……」

但又不能禁止許靈莎莫作打量，只好裝作毫無所覺地，向石君平敘述一些頗富趣味的中原武林故事！

聶小青謝小紅一齊強忍極度傷心，含淚點頭，靜聽令狐楚楚說道：「第一件事兒，我死之後，屍骨不葬中原，要你們把我葬到玉門關外，『玄衣仙子』許靈莎的埋骨沙堆以內！」

令狐楚楚話猶未了，那紅衣少婦手指白衣少婦，微笑說道：「天心莊中，昨夜燈花結綵，我姐姐袖占神課，兆主『有鳳西來』，我夫婦三人，遂特意趨前接駕！」

石無愁又對令狐楚楚笑道：「令狐二妹，我適才虔參易數之際，發現嚴慕光大俠災難不少，其中多脂粉魔劫！二妹早些趕去與他相見，也好多個照應！」

令狐楚楚覺得有點不好啟齒，想了一想，靈機忽動，含笑吟道：「半冊血神經，一粒回生藥，舉贈遠來人，聊作還珠約！」

馬到近前，看清共是十一騎，左右八騎，全是莊丁打扮，簇擁著中央三位風神絕世人物！

石無愁截斷石君平話頭，含笑說道：「平哥，你雖然鎮日聽我談說相法之道，略有心得，但仍是只懂皮毛而已！」

許靈莎首先一挑秀眉，笑聲說道：「謝姑娘這種意見極妙，但我以為要結盟便應該把我石無愁大姐，拉在一起，湊足桃園之數！」

「半冊血神經，一粒回生藥，舉贈遠來人，聊作還珠約！」四句詩後，並有幾行小字，寫的是：「血神經固屬武林重寶，但靈丹更為可貴，係家姐『天心女史』石無垢所煉『九還丹』！功能起死回生，靈效無匹！一併贈君，雖尚不足抵償痛失素心人之無限相思，但已盡妾心力答報矣！」

誰知走到距離天心莊約莫數里，連房屋莊院，尚看不真切之處，便見黃塵大起，有十數騎矯捷駿馬，如飛迎來！

說到此處，目光一掃許靈莎、石君平，又復嫣然笑道：「令狐姑娘倘不見外，你便叫我丈夫石大哥，叫我石二姐，叫我這二妹為許二妹便了！」

話猶未了，忽又訝然問道：「靈莎二妹，一向對她的來歷姓名，諱莫如深，如今怎會突然允許由你當眾宣佈了呢？」

陰素梅若在這種視緣之下，單獨遇上嚴慕光，而又有意於這英俊俠士，則……

石君平對於自己這位大夫人，委實又敬、又愛、又怕，聞言之下，以為石無愁不悅，遂陪笑叫道：「無愁大妹……」

聶小青思慮雖頗周密，但她那裏想得到嚴慕光會去「祁連山冰魂谷」，身為陰素梅佳賓，與這位「幽靈鬼女」，共賞雪海梅花之勝？

石無愁臉上現出一種安慰微笑道：「故而天心莊雙虹水榭的這場接風之宴，便可彼此盡吐隱衷，皆大歡喜，連我丈夫石君平也將打破悶葫蘆，得悉許靈莎二妹來歷！否則真若為夫不知妻名，他心中也總有些不自在麼。」

聶心青笑道：「想解這些結兒，一些不難，只要靈藥生效，姑娘病體復原，你去對嚴相公說明諸葛朗就是令狐楚楚之謎，我去對許靈莎說明姑娘hetubook.com.com護衛嚴相公萬里西行，黃沙弔舊的一片癡情，那怕嚴相公與許靈莎不感動得向姑娘雙雙下跪求婚麼？」

石無愁臉含微笑，看了許靈莎一眼，向身邊侍兒，低聲說道：「用銀盆打水，待我淨手焚香，並準備封盒，及文房四寶！」

不提石君平、石無愁、許靈莎夫婦三人的談論之語，也不提令狐楚楚主僕，自大漠風塵中跨馬東歸的沿途經過，且先表敘祁連山冰魂谷中的一片旖旎風光！

說完，伸手向空中一招，一隻羽毛極為美觀的長尾奇禽，便自壁間飛降，落在石萍的香肩之上！

侍女領命，躬身退出石無垢所居靜室，走到天心谷口，只見谷口站著兩位絕色美女，一位著紅衣的比較年輕，另一位著白衣的則稍為年長，約莫二十三四。

石無愁不等令狐楚楚話完，便自點頭接口笑道：「令狐姑娘說得極對，你今日之來，便可糾正許靈莎二妹的這種錯誤想法！」

石無愁失笑說道：「令狐二妹，你不要聽你石大哥的話兒，我出手才不大方，只想送你一點秀才人情而已！」

石君平驚喜萬分地，向令狐楚楚告罪走過，傾聽石無愁敘述嚴慕光、許靈莎、令狐楚楚三人之間的複雜情感！

話猶未了，便被許靈莎白了一眼，接口笑道：「平哥不要亂說，我令狐二姐的內功火候，已入化境，慢說披星戴月地趕些路程，就是把她在冰山雪窖之中，凍上十天半月，也不會感受什麼風寒的呢！」

令狐楚楚點頭稱是，並把石無愁所詢各情，絲毫無隱地，細述一遍。

紅衣少婦嬌笑說道：「我因昔日有誓，決不對人吐露姓名，故而連我丈夫石君平，都不知道我是什麼來歷，尚請令狐姑娘恕我失禮，你就叫我石二夫人如何？」

謝小紅瀏目眺覽，向令楚楚笑道：「姑娘，你看這天心谷內，景色多美，真是好地方呢！」

令狐楚楚體會出這兩道目光之中，所含的神秘意味，不禁耳根發熱，兩片紅雲，飛上玉頰！

誰知他無論在陰素梅的容貌、武功，甚至雙目神光，一切舉止之上，均發現不出有絲毫邪惡成分！

石君平接口笑道：「終日接近芝蘭，再是一身濁骨，也總會沾染上幾分奇香逸韻！」

令狐楚楚詫然問道：「這四句詩兒似是夫人所書？」

令狐楚楚茫然說道：「我的病兒，像是好了？」

紅衣少婦接口笑道：「我姐姐既然占出『有鳳西來』，我就斷定必是令狐姑娘，因為當世巾幗英雄之中，除了名震八荒的『蛇蠍美人』以外，誰能當得起這個『鳳』字？」

雙手扶住愛婢香肩，勉強提聚最後氣力說道：「第二件事兒，便是我要你們以我所傳授的一身功力，永為嚴慕光、許靈莎的暗中護衛！」

這一撲，替令狐楚楚撲出了一絲生機！

石萍含笑說道：「令狐姑娘，亭中站的就是我家主人！」

石無愁雙目一睜，三搖封盒，把盒中三枚金錢，傾倒在幾間淨紙之上！

謝小紅抿嘴嬌笑說道：「青姐倒真想得周到……」

石無愁一勒馬頭，與令狐楚楚及謝小紅並轡同行，並向石君平、石二夫人笑道：「我陪令狐姑娘，緩轡回莊，平哥與二妹不妨先行，招呼他們在雙虹水榭之中，設宴款待佳客！」

令狐楚楚搖頭苦笑說道：「我快死了，再不說可能便將茹恨九泉。」

令狐楚楚遂把石無愁所書的那張冷金箋紙取出，躬身遞與石無垢觀看！

聶小青「咦」了一聲笑道：「紅妹是不是樂糊塗了，這隻錦匣不是嚴相公送給姑娘的麼！」

話完，與謝小紅雙雙飄身上騎，向石無愁、石君平、許靈莎等，含笑抱拳，八蹄齊動地，如飛馳去！

這一連串的問號，把位足智多謀的令狐楚楚弄得心亂如麻，惑然莫解。

令狐楚楚秀眉微蹙說道：「石二夫人的這種想法，對於嚴慕光倒還無可厚非，但對於她師傅『南嶽神嫗』崔玉，卻似不甚妥當，因為師徒之情，無殊母女……」

令狐楚楚看完以後，雖知卦語多半深奧唯解，非等事到臨頭之際，方易有所悟會，但最末了的「兩情終好」四字，總算能使心中，略覺慰藉！

石無愁聽得石君平大發牢騷，遂與許靈莎雙雙走過，微笑說道：「平哥，你不要大發牢騷，我從此不再對你管束如何？」

謝小紅嫣然笑道：「這樣看來，嚴慕光還不算過分沒有良心！」

令狐楚楚嫣然失笑，主僕二人，與石無愁緩轡而行，到達天心莊內！

石無愁滿面安詳微笑答道：「因為令狐姑娘來了！」

連他意料中的銷魂陣仗，脂粉關頭，都未見絲毫施展！

令狐楚楚笑道：「紅兒，『天心女史』石老前輩是當世唯一超然物外的神仙中人，所居自屬神仙境界，你莫要只羨慕眼前景色靈妙，可看出連谷中禽獸，也受石老前輩教化薰陶，與人為友，毫無機心了麼？」

令狐楚楚接去錦匣，根本未曾注意那半冊「血神經」，只是持著那張冷金箋紙，凝神細讀！讀完以後，又把寫在箋紙最前面的：「半冊血神經，一粒回生藥，舉贈遠來人，聊作還珠約」四句詩兒，反複念了兩遍，忽然向聶小青、謝小紅揚眉說道：「青兒，紅兒，你們趕緊進林，替我找找嚴相公，看他是否業已遠去？」

她一面羞慚失笑，一面向聶小青、謝小紅問道：「青兒，紅兒，你們已否尋得嚴相公的蹤跡？」

話完轉身，青衫飄處，人影如仙地，順著去往中原方向，東馳而去！

大漠之中，原少水草，但天心莊卻似得天獨厚，不僅房屋整潔，莊院廣大，最難得的是莊中竟有一片深池，池水極清，水上兩座拱橋，一間敞閣，便是石無愁囑咐丈夫石君平設宴待客的「雙虹水榭」！

令狐楚楚笑道：「一來飲水思源，『九還丹』是石大姐心血所煉，自應前來瞻仰仙顏，以表謝忱，二來我也要向石大姐探詢石無愁組姐的住址何在。」

嚴慕光飲了半杯「冷玉香露」，見梅林積雪，反映月華，便隨意抬頭，向空中看去。

令狐楚楚赧然問道：「夫人說得對，但於人有益之舉，又復何在！」

蘭盟既定，姐妹間分外親切，許靈莎眼珠一動，向石無愁含笑說道：「大姐，你似乎應該給我令狐二姐一些見面禮兒才對？」

令狐楚楚一面緩步走入雙虹水榭，一面謙然笑道：「夫人請快把這些『法眼、高明、指正』等謙詞收起，令狐楚楚宛若燭火微光，那裏敢比擬中天皓月！」

石君平取起盤中一疊談紫色的似帛非帛之物，遞與令狐楚楚，含笑道：「令狐二妹，這是一幅『天蠶絲』，用來纏住前胸後背要穴，可避一切刀劍掌力，以及歹毒暗器！煩你為我轉贈嚴慕光兄！」

還是她身後的謝小紅代為解圍，向許靈莎含笑說道：「石二夫人，你這樣看我主人則甚？若依紅兒之見，你們雖係初會，彼此間卻大有淵源，又均是絕代紅妝，巾幗俠女，倘若結成姐妹，豈非再妙不過？」

石君平「哦」了一聲，如夢初醒！

石無愁點頭微笑說道：「令狐姑娘說得不錯，嚴大俠確是磊落奇男，但此事既由我一手促成，奪人所愛，自不能不略盡心意！」

令狐楚楚口內唯唯，但心中好不驚訝，暗想天下那有做丈夫的不知妻子姓名之理？

令狐楚楚想起自己在哈拉湖畔林外，病危之際，謝小紅所說非殺嚴慕光不可等話，不禁佯作嬌嗔，白她一眼！

謝小紅恍然笑道：「原來青姐是想把他們三人一起撮合，而不是把許靈莎趕走！」

石君平、許靈莎早在閣中陳設杯盤相待，瞥見石無愁陪同令狐楚楚走來，夫婦雙雙出迎！

一語未畢，令狐楚楚忽然叫道：「青兒，紅兒！」

石君平高興得劍眉雙揚，向石無愁朗聲笑道：「和圖書無愁大妹，古人說得好：『投之桃李，報以瓊瑤』！令狐二妹答應傳給我和靈莎三妹一套佛門絕學，你卻拿什麼東西，送給她呢？」

「天心女史」石無垢，閒中煉藥，靜裏參禪，向來不與武林人物交往，故而她這天心谷內，禽多解語，獸不避人，完全成了一種天機妙境！

石無愁失笑說道：「靈莎三妹，簡直比鬼還精，令狐二妹的這幾句話兒，完全如了她的心願了呢！」

但忽地想起自己化名諸葛朗，陪同嚴慕光黃沙弔舊之際，曾在那沙丘背後，看見過許靈莎一眼，雖然僅是匆匆一瞥，加上當時心情太壞，未能認清，如今回憶起來，確實與石二夫人彷彿。

石無愁聽得吟聲，失笑說道：「我猜得不錯，令狐姑娘果然仍是為我那二妹而來！」

令狐楚楚自然應允，石無垢遂命石萍取來兩隻白玉小瓶，遞與令狐楚楚，微笑說道：「這兩隻玉瓶之內，各貯有十滴『青靈益元乳』，一瓶請令狐姑娘帶給我妹子及石君平妹夫，另一瓶則奉贈令狐姑娘，以紀念今日這場相見緣法！」

令狐楚楚知道不需客套，遂與謝小紅，雙雙上騎！

許靈莎秀眉雙揚，搖手笑道：「平哥不要說了，我來講老實話！令狐二姐不會強過無愁大姐，比我則強得太多！我生平性傲，極少服人，但對於大姐二姐，卻發自內心，佩服之至！」

這使她心中忐忑的原因，自然又是為了那位艷遇極多的「玉笛金弓神劍手」！

石無愁從令狐楚楚的神色之上，看出她頗以自己所說為然，遂又復笑道：「令狐姑娘之來，本身既釋清誤會，又可使許靈莎二妹，及嚴慕光大俠，從此心情開朗，各謀本身幸福，豈非於人於己，均有大益？」

令狐楚楚知道這「青靈益元乳」，決非凡物，慌忙含笑遜謝道：「小妹蒙石大姐破格賜見，業已足感盛情，那裏還敢當如此厚贈？」

令狐楚楚聞言，由衷佩服地，向石無愁笑道：「夫人胸羅萬有，學究天人，可稱曠代女傑！」

聶小青含笑說道：「姑娘所說箋上疑問，是否指的『聊作還珠約』、『痛失素心人』等話兒？」

十一騎本是絕塵飛馳面來，但到了令狐楚楚、謝小紅主婢身前丈許之處，卻一齊勒韁止步！

聶小青暗罵自己該死，嚴慕光贈匣時，曾說此匣有扶危濟急之力，為何不打開一看，也許其中藏的竟是什麼足以挽救主人性命的罕世靈藥？

謝小紅看完箋紙，「哎呀」一聲叫道：「青姐，這是武林中絕世難求的至寶，『九還丹』，你怎麼還不趕緊餵給姑娘服用？」

石無垢笑道：「我天心谷內，靈藥頗多，兩瓶『青靈益元乳』，並不算是什麼過分珍奇之物，令狐姑娘趕快收起，再若謙辭，便見虛假了呢！」

令狐楚楚聽出聶小青語意，含笑問道：「青兒，你呢？你是不是要去追蹤暗中保護嚴相公？」

石無愁搖手笑道：「平哥不要解釋，我不是生氣，說的是真心話！從明天起，我便讓你與我許靈莎二妹，攬轡中原，先參南嶽！」

令狐楚楚笑道：「嚴慕光是胸襟磊落的俠義男兒，許靈莎既已獲得理想歸宿，變為石二夫人，則夫人便不送他『半冊血神經，一粒回生藥』，他也定會揮慧劍，斬情絲，不致再為石莊主賢夫婦添上任何煩惱。」

遂搶前幾步，襝衽躬身，含笑說道：「江湖末學令狐楚楚，率婢女謝小紅，參見石老前輩！」

令狐楚楚繼續問道：「既是夫人所書，卻又與石二夫人何涉？」

傳聲通話以後不久，便見天心谷內，走出一個青衣侍女，向令狐楚楚躬身說道：「家主人命小婢石萍，恭請令狐姑娘，進谷一敘！」

令狐楚楚臉上「烘」的一熱，暗笑情之一字，委實誤人極深，自己為了癡戀嚴慕光，竟會弄得這等神魂顛倒！

令狐楚楚一面襝衽還禮，一面失驚問道：「石莊主與令狐楚楚素昧生平，何況我此來又屬不速之客……」

主婢二人略為說笑，便再出玉門關，奔向阿爾金山的天心谷內！

石無愁笑道：「我有辦法，但這做大哥的天心莊莊主，好像也不應該過分寒酸才對！」

語猶未了，業已目中潤濕，語不成聲，心頭上充滿了離情別緒！

石君平笑道：「莎妹不要吃醋，她比你們強是未必，但……」

石無愁何等聰明？聞言便即恍然笑道：「令狐姑娘莫非曾攖重疾，服了那粒『九還丹』麼？」

石君平未曾聽出許靈莎的弦外之音，轉過頭來，向石無愁含笑說道：「我不是亂說，令狐二妹的氣色，確實不好，你把『萬應葆元丹』……」

令狐楚楚連連點頭，退出小亭，石無垢也不遠送，仍由侍女石萍，躬身引導，離開天心谷，向大漠之中趕去！

石無愁點頭笑道：「令狐姑娘說得不錯！」

聶小青臉上一紅，一面忙把那粒「九還丹」，餵入令狐楚楚香唇，一面失笑說道：「紅妹不要笑我，我是因姑娘突現生機，喜歡得有點呆了！」

令狐楚楚問道：「石二夫人適才說是連對石莊主均未透露來歷，夫人卻又怎會曉得她的姓名？」

石無愁笑道：「令狐姑娘，我那二妹名叫許靈莎，外號『紅衣仙子』，是『南嶽雙姝』之一，這個名號，對你應該不陌生吧！」

石無愁笑道：「這點奇門陣法，算得了什麼？一遇行家，便足貽笑！令狐姑娘法眼高明，還望不吝指正才好！」

石無愁點頭笑道：「謝小紅眉宇之間，煞氣雖濃，兇紋未現，故而重災難免，性命之憂似還未必。我勸她主僕今後仗劍江湖，鋤強去惡，手下無妨盡量寬仁，也就是要她們種德心田，自消災禍之意呢！」

石無愁笑道：「令狐姑娘，你開口夫人，閉口夫人，叫得我好難過。」

說到此處，忽而蹙眉嘆道：「謝小紅姑娘根骨靈秀，算得上是朵罕見武林奇葩，倘若就此夭折，豈不可惜……」

聶小青聽得令狐楚楚不知「石無愁」來歷，不禁嫣然失笑，手指那張冷金箋紙說道：「姑娘請看！這箋上好像業已說明『天心女史』石無垢，便是這石無愁的姐姐了呢！」

心念動處，遂取出錦匣，把匣外密封，盡速拆開！

石無愁看著他那副樣兒，忍俊不禁笑道：「平哥還在糊塗，太以可笑！你難道真看不出令狐二妹的神色不屬之故，不是有病，而是身在大漠，心在中原，懸憂嚴慕光大俠的安危下落麼？」

箋紙上寫著一筆工整瘦金體書！

令狐楚楚知道石無愁這種動作，是正為自己，虔誠默禱！

令狐楚楚聞言，方始恍然，暗忖許靈莎倘知自己與嚴慕光彼此鍾情，今後確實可以放寬心腸，相夫教子！

令狐楚楚笑道：「司馬相公說得好：『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令狐楚楚在未曾答覆夫人所詢及的兩樁問題之前，還要先謝過夫人的救命大德！」

謝小紅陪笑說道：「姑娘不要生氣，我再見嚴相公時，向他下跪陪禮，並請他痛痛打我一頓就是！」

令狐楚楚含笑稱謝，石無垢又復笑道：「我因生性疏懶，除了我妹子有時前來看我之外，姐妹二人，竟經年難得相見。令狐姑娘既去天心莊，我想奉託你帶些東西，送給我妹子，及石君平妹夫！」

令狐楚楚點頭笑道：「石大姐猜得不錯，那粒『九還丹』，確是石無愁姐姐所贈！」

這幾句話兒，聽得令狐楚楚與許靈莎全自心中一動，四道秋水神目，互相接觸地，盈盈一笑！

令狐楚楚聞言大喜，彼此一敘年庚，是石無愁居長，令狐楚楚居次，hetubook.com.com許靈莎則年齡最幼，作了小妹！

聶小青含笑問道：「姑娘，你此時心中覺得如何？」

聶小青、謝小紅，雙雙領命躬身，嬌軀微閃，化為一縷青煙，一條紅影，電掣星馳般，趕往林內！

石無垢雖對武林事物陌生，但卻聽說過「蛇蠍美人」令狐楚楚名頭，聞聲之下，想了一想，便對身邊侍女笑道：「令狐楚楚名滿八荒，你且破例引她進來，讓我看看這位『蛇蠍美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聶小青點頭說道：「嚴相公走時，似乎是意懶心灰，精神不振模樣，有個人在暗中維護，總比較安全一些！」

嚴慕光本是有心而來，要想探陰素梅底細，及這位「幽靈鬼女」，究竟有多麼狠毒厲害。

石無垢看了令狐楚楚一眼，含笑說道：「我妹子住在大漠天心莊，白龍堆千里黃沙之中，只有這一處水草豐美莊院，故而極易找尋，令狐姑娘不妨登門往訪便了！」

謝小紅惑然說道：「嚴相公的昔日素心人『紅衣仙子』許靈莎未死，姑娘又宣稱嫁了諸葛朗，他們這些錯中生錯的結兒，怎麼解呢？」

石無愁看她一眼，藹然微笑說道：「許靈莎二妹雖然下嫁我丈夫石君平，並已產生愛子，但心目中自必難免覺得愧對嚴慕光大俠，故而才不願吐露來歷，想讓有關人物，認為『南嶽雙姝』，均已一齊埋香在那座無情沙丘之中。」

這日，突然聽得有人在谷口施展「傳音入密」神功，朗聲發話說道：「江湖末學令狐楚楚因事特來阿爾金山，請『天心女史』石老前輩，賜予一見！」

侍兒捧來銀盆，石無愁略為淨手，焚起一爐妙香，雙手平端卦盒，向令狐楚楚凝視有頃，妙目漸闔！

石無垢微笑說道：「令狐姑娘莫要多禮，我又不是武林中人，雖然比你癡長幾春，也無須稱我老前輩呢！」

想到此處，綺念頓消，決心向陰素梅告別，回轉北嶽恒山冷竹坪，向恩師「冷竹先生」查一溟，訴說一切遭遇，聆恭訓誨，從此專心苦習神功，摒除一切魔障！

令狐楚楚含笑點頭道：「夫人委實高明，一席話兒，使令狐楚楚，茅塞頓開，受益匪淺！」

令狐楚楚聽她這樣囑咐，方想起石無愁易數通神，精於卜巫，可能是要不憚費神地，為自己一卜未來休咎！

石無愁聞言，遂面含微笑地，把自己巧救許靈莎，及她與石君平結合生子經過，對令狐楚楚細說一遍！

令狐楚楚妙目凝光，看看石無愁，但目光之中，卻滿含迷惑神色！

石君平恍然大悟地，點頭含笑說道：「原來如此，應該，應該……」

謝小紅笑道：「這粒『九還丹』，及半冊『血神經』是那裏來的？」

聶小青見主人不但果已病勢盡失，並越發顯得精神奕奕，遂高興得嬌笑連聲說道：「姑娘，這粒『九還丹』，不是我設法弄來，是嚴相公送給你的！」

令狐楚楚邊走邊自注意谷中景物，只見一切樹木泉石，無不清奇出塵，尤其當這嚴冬之際，氣候居然溫暖如春，整個天心谷內，綠草如茵，不見絲毫黃萎！

令狐楚楚笑道：「九還丹可是石大姐的秘煉靈藥！」

石萍既驚於令狐楚楚的天人顏色又佩服對方的談吐風華，遂躬身施禮，一笑回身，引領著令狐楚楚、謝小紅主婢二人，往天心谷中緩步走去！

令狐楚楚毫不矯情地，苦笑說道：「小妹但願二姐之言神驗！在這大漠風塵之內，悠閒長伴素心人，實是人生極樂！小妹並要奉勸石大哥，此去攪轡中原，應該小遊即返，千萬莫讓我無愁二姐，孤孤獨獨地，相思嚼盡，怨殺東風！」

轉過壁角山環，有片畝許清潭，潭作心形，在清澄見底的潭水之上，建有一座八角亭兒，亭頂以五色鳥羽覆蓋，看去玲瓏美好無比！

令狐楚楚微笑說道：「天心谷中，向不許江湖俗客涉及，令狐楚楚幸蒙石老前輩賜見，實感殊榮，便請石姑娘帶路晉謁！」

石無愁看她兩眼，含笑說道：「令狐姑娘是巾幗奇英，襟懷爽朗，我想略為失禮地，問你幾句話兒！」

令狐楚楚知道對於這等人物，無須矯情，遂立即改口笑道：「小妹恭敬不如認命，先謝過石大姐的對我再生之德！」

石無垢看完箋紙，詫然說道：「半冊血神經，一粒回生藥，都是我當初在我妹子下嫁石君平之時，送給她的壓妝寶物，她居然全數送人，其中理由，決不簡單，何況下面這兩句『舉贈遠來人，聊作還珠約』，更似包含了無窮隱秘呢？」

嚴慕光既失意於許靈莎，又失意於自己，心情頹廢，可想可知。在這種情形之下的人，最感覺需要及最容易接受的，便是一份親切真摯的同情慰藉！

嚴慕光又復斟了一杯美酒，目注明月，口中吟道：「萬古留圓相，三生證淨因……」

她自恩師圓寂以後，便遊俠四海，到處萍飄，何曾獲得過如此溫暖人情？不禁感激得失聲叫道：「無愁姐姐，你對小妹愛護得委實無微不至……」

石無愁笑道：「令狐姑娘如今大概對我那『半冊血神經，一粒回生藥，舉贈遠來人，聊作還珠約』四句詩兒的含義，完全瞭解了！」

令狐楚楚聽石無愁這等說法，心中自更憂急，一面稱謝接過「萬應葆元丹」，一面立即將「兜羅無象身法」，傳給石君平許靈莎夫婦！

聶小青尚未答言，謝小紅便已搶先說道：「姑娘，青姐餵你服了一粒『九還丹』呢！」

說也奇怪，令狐楚楚平素何等倜儻大方？如今竟被許靈莎這兩道神秘眼光，看得嬌羞不勝，低垂粉頸！

令狐楚楚聞言，更覺愕然，向聶小青手中所捧的那隻錦匣，看了一眼！

謝小紅嬌笑說道：「姑娘，你不要躺著，且坐將起來試試。」

石無垢訝然說道：「我所贈人的兩粒『九還丹』，一粒是由對方當面服食，故而只有一粒在外，令狐姑娘所得，難道是我妹子石無愁贈送的麼？」

連續做了三遍，方收好金錢，又復閉目思索！

謝小紅訝然問道：「姑娘要去阿爾金山則甚？」

令狐楚楚應聲答道：「夫人有話儘管請問！」

謝小紅隨在令狐楚楚身邊，策馬前行，靜聽至此，方知嚴慕光並未對自己主人薄情負義，不由掩口葫蘆地，向令狐楚楚低聲笑道：「姑娘，這樁經過之中，原來纏夾了許多誤會，我曾怒責嚴相公並極為冤枉地，摑他一掌，如今想來委實有些過意不去呢！」

聶小青以為令狐楚楚已死，便一頭撲入主人懷中，放聲慟哭！

令狐楚楚點頭笑道：「大哥既與三妹並轡中原，我少時自然應該一併傳授。」

石無愁見令狐楚楚驚訝失神之狀，遂含笑說道：「令狐姑娘聽得我二妹之名，是否大感意外？」

令狐楚楚秀眉微蹙，欲語未語！

石無愁緩轡徐行，含笑說道：「我許二妹的來歷，除了對我詳細相告以外，確實連對我丈夫，都未提過，天心莊全莊上下，只知道她叫石二夫人！」

石君平俊眉雙挑，朗笑說道：「令狐姑娘不要對我謬讚，石君平凡胎濁骨，一無所長！這天心莊中所有佈置，全是我無愁大妹的一番心血！」

令狐楚楚何等玲瓏？一點就透，聞言之下，立即猜出許靈莎心意，點頭笑道：「莎妹將與石大哥，南嶽參師，並遨遊中原名勝，沿途難免為了不平之事，與江湖人物，有所爭鬥！我傳你七七四十九式佛門絕學『兜羅無象身法』，權當見面之禮如何？」

那快的如飛駿馬，居然一勒即停，馬上人騎術之精，當可想見！

嚴慕光主意剛剛打定，陰素梅便恍ｈetｕｂｏoｋ.cｏｍ.cｏm如天上神仙，凌波緩步般，姍姍走來，向嚴慕光含笑說道：「嚴兄，今夜月色，好得很呢，你成了『獨酌無相親』，可曾『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麼？」

謝小紅「嚶嚀」一聲，雙手掩面。

謝小紅目送聶小青背影，向令狐楚楚悵然說道：「姑娘，我青姐真比我乖得多了！」

結盟之事既畢，盛宴遂開，宴中石君平、石無愁、許靈莎夫婦，因彼此心事皆了，均頗逸興遄飛，只有令狐楚楚表面談笑從容，內心卻忐忑不定！

令狐楚楚知道這份禮物，決非尋常，但暗自思忖之下，卻猜不出石無愁許靈莎口中所說的秀才人情，究是什麼？

令狐楚楚一時弄不懂石無愁的話中含義，訝然含笑問道：「夫人能否把這幾句話兒，解釋得詳盡一點？」

白衣少婦微笑點頭，令狐楚楚又復愕然問道：「夫人縱然神卜無雙，占出小妹因事前來拜謁，但石莊主又怎會知道我名姓的呢！」

最後一句「許二妹」，聽得「紅衣仙子」許靈莎愕然卻步，目光充滿懷疑地，凝注平素被自己奉若神明的石無愁姐姐，不懂她何以當眾洩漏了自己秘密。

令狐楚楚獨坐車中，手拈那張冷金箋紙，茫茫然地，自言自語說道：「什麼叫『聊作還珠約』？什麼叫『抵償痛失素心人』？這箋末署名的『石無愁』，又是什麼身分？怎麼會與嚴慕光結識的呢？」

才吟兩句，心中忽然機伶伶地一個寒顫，暗想自己到這祁連山冰魂谷之際，月僅如鉤，怎的一轉瞬間，冰輪竟滿？

令狐楚楚聞言，向石無愁拱手笑道：「石二姐，小妹受惠已多，你千萬不可再破費了！」

石無愁笑道：「因為許靈莎二妹，是『南嶽雙姝』之一，她師尊便是五嶽奇人中的『南嶽神嫗』崔老前輩，你們既然並轡中原，難道不應該先去南嶽衡山，參師致敬麼？」

許靈莎則坐在石君平的坐位之上，向令狐楚楚含笑凝視！

這時，許靈莎一面傾聽石無愁對自己所說的低聲密語，一面卻把兩道目光，不住打量令狐楚楚上下！

聶小青泣道：「姑娘，你歇息一會再說！」

石無愁不等她話完，便自接口笑道：「令狐姑娘請講，你究竟為何事而來？石無愁知無不答。」

石無愁攜著令狐楚楚的一雙纖手，送她上馬，並含笑說道：「二妹不要這等惜別傷離，佛語說得好：『欲合先離，不離不合』，我不是說道我們緣會方長麼？或許你與嚴大俠，將來也要與我們同隱天心莊呢？」

常言道：「英雄識英雄」，則美人何嘗不能識美人？哈拉湖畔，森林一會，雖然雙方均不約而同地，戴了黑色面紗，但令狐楚楚早就從陰素梅的風神談吐之上，看出這位「幽靈鬼女」，不僅在武功方面，能與自己抗衡，連容貌方面，可能也是位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絕代尤物。

令狐楚楚早對石無愁敬佩萬分，聞言含笑說道：「無愁大姐，是瑤池仙品，絕代高人，她那裏肯對我這江湖俗女，折節下交……」

令狐楚楚瞥眼打量這「天心女史」石無垢，看來似是三十許人，神情高逸，使人一見之下，便不禁油然起敬！

聶小青搖頭笑道：「嚴相公恐怕是走遠了。」

石君平聽得一頭霧水，看了令狐楚楚幾眼，又復對石無愁問道：「無愁大妹，你簡直好像把我困在顛倒陰陽，逆運五行，反排八卦的奇門陣中一般，弄得我糊裏糊塗！令狐姑娘此來，又與靈莎二妹，有何關係？」

令狐楚楚目注聶小青，失聲問道：「九還丹是『天心女史』石無垢窮數十年心力，以百種罕世聖藥煉製的起死回生靈丹，青兒是從那裏弄得來的？」

令狐楚楚搖頭笑道：「小妹遠來天心莊是為了向姐姐請教一事，卻非為了石二夫人，我與石二夫人，一面未識，怎會……」

令狐楚楚搖頭一笑，接口說道：「石大姐，小妹並非求丹而來，我最近曾攖重疾，已告魂遊墟墓，便是服食了一粒『九還丹』，才幸獲重生的呢！」

謝小紅看得有點暗暗好笑，但目光瞥及石君平、許靈莎那種凝神肅立的慎重態度，不由略感驚疑，暗忖難道這位石大夫人真還深具前知慧覺？

石無愁失笑說道：「平哥心中這個悶葫蘆，確已悶得太久，來來來，且讓靈莎二妹，陪同令狐姑娘閒談，由我替你把這悶葫蘆打破了吧！」

令狐楚楚如言坐起，果覺不但病狀盡失，並還精神倍增，同時又發現齒頰之間，猶有奇芬，遂向聶小青、謝小紅訝然問道：「青兒，紅兒，你們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令狐楚楚則大大方方地，向石君平躬身為禮，叫了聲「石大哥！」

令狐楚楚聞言，不禁心頭悚然，因為自石無愁語氣之中聽出，自己未來運致，似還頗多險厄？

原來陰素梅邀同嚴慕光回轉祁連山冰魂谷後，鎮日均陪著他在雪海梅林之中，賞景飲酒！

如今，既見月圓，細一屈指，方知自己已在「冰魂谷」中，住了七日！

聶小青、謝小紅慌忙俯身探視，只見「天心女史」石無垢所煉的罕世聖藥「九還丹」，果然靈效驚人，就這片刻之間，令狐楚楚臉上，業已容光煥發，病色盡褪！

石君平含笑伸手讓座，令狐楚楚也不多作客套，便即翩然入席，謝小紅則仍侍立主人身後。

石無愁笑道：「令狐姑娘與嚴慕光大俠的如何結識經過，以及『半冊血神經，一粒回生藥，舉贈遠來人，聊作還珠約』的那張詩箋，是怎樣被令狐姑娘看見等情，能否對石無愁開誠一道？」

聶小青躬身領命，含笑說道：「青兒這就告辭，因為倘若走得太晚，追不上嚴相公時，便白費力氣了！」

嚴慕光囁嚅說道：「陰姑娘，我想……」

聶小青躬身伸手，遞過錦匣，並微笑說道：「姑娘所服『九還丹』，便是在這錦匣之內！」

令狐楚楚探懷取出那隻內貯「青靈益元乳」的白玉小瓶，隔鞍遞與石無愁，含笑說道：「這玉瓶之中，盛有十滴『青靈益元乳』是『天心女史』石大姐命我攜來，贈與夫人及石莊主備用！」

石無愁笑道：「令狐姑娘請想，我許靈莎二妹見了有你這等絕代天人，對嚴大俠關切垂青，是否便可大大減去她心中愧對昔日情人之感！」

嚴慕光本想立即告辭，但見了陰素梅的絕代容光，及聽了她的嚦嚦鶯聲以後，卻那裏說得出口？只是微笑說道：「陰姑娘，你這冰魂谷景色，確實清幽絕俗……」

嚴慕光驀地一陣耳根發熱，暗忖自己彷彿又復跌落在陰素梅的情網之內。

令狐楚楚也覺得對於這位「天心女史」石無垢，用「老前輩」之稱，有點不大適合，但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其他稱呼，不由微然發窘！

石無愁靜靜聽完，滿面歡容地，含笑說道：「這樣說來，令狐姑娘這趟天心莊之行，來得太好，於人於己，均有大益！」

謝小紅微微一笑，瞪著兩隻水靈靈的大眼，向聶小青問道：「青姐，你的主意，確比我多，你看姑娘和嚴相公的這段情緣，到底怎麼樣子呢？」

令狐楚楚「哎呀」一聲，目注許靈莎，含笑說道：「莎妹，我在客中，可拿不出什麼珍奇之物。」

傳畢身法，並親自餵招，等他們完全記熟以後，便率同謝小紅，向石無愁等告別！

石君平含笑說道：「你令狐二姐的禮物，由你無愁大姐來送，她出手定然比我大方得多呢！」

密封一拆，錦匣一啟，聶小青不禁驚喜得呆立當地！

令狐楚楚因病體已癒，遂一躍出車，手掠雲鬢，悵然說道：「他走遠了也罷，青兒，紅兒隨我去趟阿爾金山！」

石君平一旁笑道：「令狐二妹，這『兜羅無象身法』，我能不能學？」

石君平與紅衣少婦點頭笑諾，向令狐楚楚微打招呼，便自率眾先行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