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雄風賭場豪賭客
妙齡侍女抿唇一笑道：「這數目不算少，老爺子，您不妨拿出一點來，試試看，運氣好，贏他個萬兒八千的，那全是您的，至於奴家我，你愛賞多少，就是多少，我決不會爭，萬一運氣不好，馬上收手，損失也不會多，老爺子，您說是也不是？」
朱志宇不由目光一亮道：「剛才離去的那一位，就是雷千里？」
碗蓋一揭，人群中立即爆出一聲驚呼：「啊！又是雙！」
杜文才注目問道：「你是說，兩個都失蹤了？」
矮個子飛快地截口接道：「你老兄猜對了！咱們兄弟，正是玉皇大帝駕前的值年太歲。」
這突然現身說話的是朱志宇，這時，他已到了朱君玉背後的三尺處。
「是！」
高個子那透過紗巾的冷厲目光，在對方二人身上一掃，沉聲接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兩不相擾，二位乘早請吧！」
雷千里神色一整道：「好，咱們說正經的。」
另一個白衣怪人怒聲道：「混帳！你還居然敢頂嘴！」
雷千里笑道：「那丫頭年紀雖輕，人卻滑溜得很。」
「多謝客官！」灰衫老者正容接道：「那麼，在下獻醜了。」
雷千里含笑接道：「可以……」
妙齡侍女卻在一旁打氣道：「老爺子，再下一注！」
那是一高一矮，兩個面幛紗巾的黑衫人，由其所表現的輕功身法之高，可以想見其武功，也決非庸手。
妙齡侍女笑道：「老爺子，賭錢憑的是運氣，內行不內行，可無關緊要呀！」
老頭笑得嘴都合不攏來，一面將黃金收到自己面前，一面笑道：「姑娘！你真行……」
雷千里苦笑道：「結果，誰也沒佔到便宜。」
灰衫老者扭頭向那原先的「寶官」沉聲道：「胡三，吩咐帳房，取六萬兩白銀的錢莊本票來。」
雷千里點點頭道：「是的。」
這時，隱身柏林中的雷千里，也向朱君玉傳音說道：「朱姑娘，我也馬上要走，現在請快點回答我方才所問的話。」
高個子似乎是沉思著道：「由天殘門傳出的消息，當不會有假。」
商興仁截口笑道：「在下這商，是商賈之商，小名興仁，是興盛的興，仁義的仁，老先生不要誤解，其實，在下是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管他娘』的標準樂天派，怎會成為『傷心人』哩！」
「為什麼？」杜文才笑道：「老朽是誠心讓賢啊！」
這時，其餘賭客，都已停止下注，一齊注視這場緊張而又神奇的豪賭。
雷千里點點頭道：「不錯，而且，我還另有助手。」
這情形，很明顯，他還要賭下去。
矮個子截口笑道：「閣下請仔細地想想，在下何曾說過要報出來歷的話。」
商興仁淡笑道：「杜總管太抬舉我啦！其實，在下探親不遇，立刻南返，又覺不甘，如能有點工作，倒也可免得我房中無聊，何況俗語說得好，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斑髮老者不由訥訥地道：「相公，我看還是算了吧！」
另一個白衣怪人笑道：「理由都被你佔盡了，好，聽著！」
杜文才再度截口接道：「你明白這點就行了，這事，你毋須多管，我自有適當安排。」
「寶官」如逢大赦似地，讓出坐位，肅立一旁。
「他淡淡地一笑道：『不為什麼，區區只是不願有人追查我手下人的行蹤。』」
話聲中，人已如陀螺似地，一陣疾旋，少頃之後，呈現在朱君玉眼前的，卻是一位劍眉星目，英挺飄逸，年約二十七八的白衫文士，而他原先那一襲灰色道袍，已碎片片，灑滿他的周圍地面。
白衫書生駭然退立三大步，戟指喝問道：「你怎會知道我的來歷？」
當然，他開始也曾懷疑對方是朱志宇，或者是于大鈞的手下，但前者已由朱君玉否定，而後者卻也已由對方的對話否定了。
白衣怪人之一截口接道：「這話倒也有理，但二位可得報個來歷。」
朱君玉不禁美目大張，脫口說道：「好精湛的內家真力！」
水東流注目接道：「小弟能否有幸與聞？」
矮個子低聲笑道：「老方，你我這點功夫，算得了什麼！以江湖之大，身懷絕藝，而不為武林人物所知的高人可多著哩！」
佟六不以為然地道：「杜爺，縱然何九見財起意，得手之後溜了，我想，他不可能做得這麼不留一絲痕跡，又這麼快，何況，又是大白天。」
矮個子搶先笑道：「你們兩個也不見得正大光明呀！」
朱君玉也正容一「唔」道：「我正聽著。」
朱君玉不由截口接道：「爹，您要是早點來，不就好了。」
矮個子道：「你報過來歷，我又何嘗沒報過。」
「是否有甚打鬥的痕跡？」
矮個子笑道：「很抱歉！咱們兄弟的來歷，如果報將出來，可能會嚇你一跳。」
杜文才沉思著道：「二百多兩黃金，數目不少，可能是何九見財起意，得手之後，溜了。」
遠處，忽然傳來三聲口哨，一長二短，顯然是江湖人聯絡的暗號。
水東流沉思著問道：「雷兄不怕她回去跟朱志宇說？」
天字第四號冷笑道：「縱然你是玉皇大帝駕前……」
杜文才截口笑道：「商朋友的坦率，同賭技一樣，使老朽由衷佩服。」
接著，又向小娟笑了笑道：「小娟，好好陪商爺聊聊，懂嗎？」
雷千里幾乎忍不住要呵呵大笑，但他深知目前是在天子腳下的禁地中，可魯莽不得，只好強忍著，微微一笑道：「姑娘，咱們算是彼此彼此啊！」
矮個子笑道：「是啊！想那『江南一劍』江世傑，已失蹤多年，說不定早已去世了，如今，憑空要去追查他，豈非大海撈針。」
雷千里笑道：「姑娘一身男裝，不也稱『姑奶奶』嗎？」
斑髮老者訥訥地道：「姑娘話是說得不錯，但老漢這點錢，是想托一位親戚在城裏面買房子的，萬一輸掉了，老漢這一生的辛勞，就完蛋啦！」
灰衫老者道：「客官，本官檯面上已沒有現金，客官能信得過嗎？」
天字第四號微一遲疑間，天字第五號搶著說道：「朋友說得倒頗有道理，不過，咱們說明在先，雙方互報來歷……」
斑髮老者在女侍的強拉下，半推半就地坐下之後，妙齡女侍也挨著他在椅邊的扶手上坐下，並俯首幾乎是耳鬢廝磨地媚笑道：「老爺子，要不要玩玩？」
但鄉下人畢竟雄心不大，老頭兒已有見好就收之意。
商興仁淡笑著，答非所問地接道：「方才已說過，在下是金陵人。」
商興仁微一沉思道：「那麼，這算是小弟受聘一年的薪水，暫存櫃上如何？」
杜文才連連搖手道：「老弟，這數目固然不算小，但本場還不至於在乎它。」
「老丈不必多言。」青衫文士淺笑道：「贏了是你的，輸了與你不相干，這還不行嗎？」
「目前尚未懷敵意？」朱君玉沉思著道：「那是說，以後就很難說了？」
斑髮老者目光呆滯，臉色如土，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青衫文士謙笑道：「哪裏，哪裏，多承誇獎！」
「不多。」朱志宇苦笑著輕輕一嘆道：「可是，現在時代變了，和-圖-書即以目前這北京城而言，功力能與為父一較長短的，至少已有三個。」
接著，又注目問道：「爹，您既然已看到他，為何不……」
這真是急驚風偏遇著慢郎中，雷千里只好苦笑道：「姑娘，明夜三更，咱們在香山碧雲寺後，再作長談可好？」
中年道士含笑稽首道：「施主言重了！貧道為三清弟子，豈敢對施主有什麼不良居心。」
雷千里不禁苦笑道：「姑娘年紀輕輕，說話倒是老練得很！」
杜文才接道：「傷心人！老弟台有什麼傷心之事？」
青衫文士的手氣，似乎特別順，接連四注都是贏，由一對明珠押上的千兩白銀，已變成了一萬五千兩了。
「老弟莫逼我，時機成熟時，我自然會說明。」
「姑娘責備得是！」雷千里訕然一笑道：「那我就直言發問了。」
矮個子似乎訕然地笑道：「方兄，上命雖嚴，但目前可只有咱們兩個呀！」
矮個子點點頭道：「這倒是實情，這幾天，北京城附近，新到武林人物不少，似乎有啥重大事故在醞釀。」
朱君玉一楞道：「雷大俠怎會這麼年輕？而你又分明是一個道士？」
灰衫老者微笑著自我介紹道：「老朽杜文才，為本場總管，請教朋友上姓大名？」
「為什麼？」
杜文才目光一亮，截口笑問道：「商朋友已經答應了。」
雷千里沉思著接道：「當時，交手未分勝負，人也沒法追了，我一半是氣憤，一半也是不甘心地，亮出了寶劍，但他卻反而冷冷地一笑道：『咱們無怨無仇，犯得著拼命嗎？』」
杜文才道：「那就是由閣下接任本場總管，老朽改任助手。」
滿頭大汗，臉色如土的「寶官」，向一旁的灰衫老者投過乞援的眼色。
佟六沉思著道：「杜爺的判斷，當不會錯，我總認為那斑髮老頭有點蹊蹺，尤其是那個青衫文士。」
雷千里道：「這也是必然的趨勢，老弟，咱們不能顧慮太多。」
微頓話鋒，目光深注地接道：「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而不敢問……」
小娟居然不勝嬌羞地答道：「婢子聽到了。」
他的傳音未畢，祈年壇上，那沉默了少頃的二位又說話了，只見那高個子「咦」了一聲道：「怎麼他們二位還沒來？」
商興仁神色一整道：「杜總管說得夠爽快，在下自不便隱瞞，說實在的，在下是探親不遇，才順便來貴場觀光一番，原本打算逛逛就走，但目睹貴場對付那鄉下老頭的手段，太以過分，才在憤慨與不忍的心情之下，故意下場……」
朱君玉聞言一愣，雷千里忽然傳音說道：「有人來，噤聲！」
「那是一位身材瘦小，卻穿著一襲寬大黑色長衫的蒙面人。」
話落，向矮個子一打手勢，雙雙長身飛射，剎那之間，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水東流點點頭道：「不錯，只是，如此一來，小弟勢將不能再隱秘行藏了。」
「寶官」一挫鋼牙，揭開了「寶」碗。
杜文才訕然一笑之後，又注目問道：「呵，老朽失禮了，商朋友仙鄉何處？」
「我嗎？」中年道士神秘地一笑道：「令尊曾斷定我是『白髮朱衣幹幻叟』雷千里，姑娘也不妨叫我雷千里吧！」
青衫文士點點頭道：「不錯。」
雷千里一整神色，接道：「姑娘，你的左胸斜上方，靠近肋下的寸許處，是否有一顆綠豆大小的朱砂痣？」
「對！」雷千里點首接道：「我也同意。」
朱君玉笑道：「閣下別老氣橫秋的，你叫我『丫頭』，我可要叫你『小子』哩！」
杜文才接問道：「佟六，那斑髮老者進入柏林時，何九跟他有多遠？」
賭場的幕後主持人，據說是北六省中，極有聲望的一位黑道人物，至於這位黑道人物究竟是誰，那是誰也說不出來。
斑髮老者雖然有點土裏土氣，但那根圍在腰間的板帶上，卻是脹鼓鼓地，顯然是一個來自鄉間的土財主，也怪不得這女侍特別巴結他。
水東流傳音接道：「雷兄是以另一種身份，潛伏在于大鈞手下？」
朱君玉目光深注地道：「請問，今後這敵與非敵之間，以何事為轉移？」
妙齡侍女不由媚目一亮道：「老爺子帶了多少錢？」
雷千里接道：「水老弟，我倒有一個好消息。」
灰衫老者接道：「恁多黃白物，貴客一人，可不便攜帶，是否要換成錢莊本票？」
雷千里笑道：「『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化身千萬，瞬息百變，姑娘信是不信？」
天字第四號怒聲道：「你不是說過，『由我們先報來歷』，然後……」
矮個子冷冷一笑道：「俗語說得好先到為君，後到為臣，這天壇，是皇家禁地，你我都算是不速之客，但咱們兄弟先來，如果有報來歷的必要，也該由你們先報。」
商興仁笑道：「此話怎講？」
青衫文士點首笑道：「在下遵命。」
青衫文士笑道：「在下縱然信不過閣下，也該信得過北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雄風賭場』。」
於是，老頭笑了，女侍也笑了。
「第二，在下疏懶已慣，不喜拘束，必須有充分的自由。」
「可以這麼說，」雷千里正容接道：「所以我希望姑娘能據實答覆。」
商興仁沉思著接道：「第一，在下暫時只接受一年任期。」
杜文才哈哈大笑道：「快人快話！老弟不愧是『賭王』六百萬的高弟！」
青衫文士點了點頭，沒接腔。
原來那白衫書生，已乘宋得勝扭頭一瞧之間，突展上乘輕功，闖進天壇，並已悄然到達祈年殿前的祈年壇上。
商興仁笑道：「杜兄太客氣了，其實，早該如此才對呀！」
杜文才才啞然失笑道：「好！這點老朽不堅持，現在，請商朋友，不！老朽癡長幾歲托大叫你一聲老弟可好？」
霄千里道：「是否係令尊對他，另有任務交代？」
雷千里以非常誠摯的語氣道：「姑娘，我鄭重聲明，到目前為止，雷千里對天風牧場，尚未懷敵意，希望你據實答我所問。」
天字第四號顯然敗得不心服，方才也可能是他低估了對方的功力，「嗆」地一聲，已拔出肩頭長劍，戟指矮個子，獰笑道：「鼠輩，亮兵刃！」
朱君玉笑道：「這些，我早已懂得，可是，江湖上，像您這樣的高人，可不多呀！」
世界上，哪兒有比這更容易發財的機會呢？
「我？」矮個子故意訝然問道：「輪到我怎樣呀！」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反問道：『閣下攔著我，又是所為何來？』
高個子微一愣間，白衣怪人已冷笑一聲道：「你們兩個，鬼頭鬼腦，是幹什麼的？」
「好地方！」杜文才接道：「商朋友到北京來，是……」
這情形，使得那斑髮老者目瞪口呆，妙齡侍女滿臉困惑，而那「寶官」的禿頂上，已沁出豆大的汗珠，臉色的難看，那是更不消說啦！
這兩位一到祈年壇上，高個子即輕「咦」一聲道：「剛才，明明聽到有人說話，怎會不見了？」
水東流道：「結果如何？」
一頓話鋒，又沉聲接道：「請答我所問！」
矮個子截口接道：「咦！方兄你瞧，這ｈtｔｐs://ｍ•ｈｅｔuｂook.ｃｏm•ｃｏm是什麼？」
矮個子一面揮掌相迎，一面朗笑道：「老子已經尋你開心了，你又能怎樣！」
「不錯！」
灰衫老者道：「貴客是否還要取一萬兩現銀？」
杜文才笑道：「薪水另算，而且，一年的薪水，比起這筆錢來，也差得太多，不過，老弟要存在櫃上，老朽自當遵命。」
而且，這賭場，還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全天營業，其執事人員，分晝夜兩班伺候，不論你是何時駕臨，總會服侍得你沒話可說。
矮個子仰首觀察了一下星斗的位置後，接道：「方兄，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咱們來得太早呀！」
杜文才道：「此話怎講？」
朱君玉雖然出身武林世家，並無世俗女兒家的忸怩姿態，但驀然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拉著，隱入這黑黝黝的柏林中，一時之間，也不由她芳心如小鹿兒亂撞，更何況這位自稱是前輩奇俠的「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外表看來，又是這麼年輕而英俊。
水東流目光一亮道：「是哪一方面的好消息？」
只聽矮個子苦笑道：「老方，這悶葫蘆真教人悶得發慌。」
這時，雷千里以真氣傳音，向朱君玉問道：「朱姑娘，這兩位，是否為令尊手下？」
接著，目注妙齡侍女笑道：「小娟都聽到了？」
朱君玉一哂道：「你很了不起！」
接著，神色一整道：「老弟！老朽雖然僅僅是本場總管，但卻深得東家信任，舉凡場中大小事宜，包括人事在內，都可全權處理，只要事後報告就行，所以，老弟所提條件，只要不過苛，老朽當代表東家全部接受。」
少頃之後，窗戶輕輕打開，傳出水東流的低沉聲：「請！」
杜文才神色一整道：「商朋友今天光臨敝場，恐怕不是偶然吧？」
微頓話鋒，扭頭向一旁的妙齡侍女道：「姑娘，勞駕搬一張椅子來，在下贏了也少不了有你的一份。」
水東流長嘆一聲，默然垂首。
高個子有所覺似地，向對方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並準備向一旁閃避，但他們的身形將起未起的同時，一聲勁喝已遙遙傳來：「站住！」
白衫書生點點頭道：「不錯，姑奶奶就是朱君玉。」
雷千里截口笑道：「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些嗎？老弟有什麼話，請儘管問就是。」
杜文才道：「那是以前的事，老朽斷然不能收回。」
朱君玉也注目反問道：「你問這些幹嗎？」
朱志宇神色一整道：「于大鈞、江世傑，還有那『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
雷千里注目問道：「為何獨自離去？去了什麼地方？」
雷千里道：「這個，那就得看我所謂查的一宗疑案，是否屬實了。」
話到人到，祈年壇上，已多出兩個一身白色勁裝，頭戴白布套的怪人。
「寶官」是一個滿臉肥肉的禿頂漢子，見狀之後，不由目光一亮，連連點首道：「行！行！」
水東流笑道：「當時雷兄就這麼罷了。」
高個子聞聲之後，話鋒一轉道：「對不起，咱們要先走一步。」
暗中竊聽的雷千里，方自眉峰一蹙，那矮個子又低聲接道：「還有，那被殺的瞎婆子，究竟跟咱們上頭有什麼淵源呢？」
杜文才這才向商興仁笑問道：「老弟還有沒有吩咐？」
朱君玉輕輕一「哦」，中年道士又立即接道：「『七星寶刀』不但是朱家的獨門兵刃，連刀鞘也特別令人醒目，明眼人一望即知。」
青衫文士笑道：「貴場真是服務周到，在下先謝了！」
朱君玉傳音問道：「就是我左肋旁有沒有朱砂痣的事？」
矮個子笑道：「你又怎能證明你自己不是胡扯。」
水東流身軀一震，截口接道：「雷兄居然會栽筋斗，詳情是怎樣的？」
說著，已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這剎那間，他似乎已蒼老了二十歲。
等她舉目望向天壇時，那兩個白衣怪客，也失去了蹤影。
「那麼，」灰衫老者接道：「本官開了！」
刀疤漢子道：「屬下眼看何九和那斑髮老頭，走向天壇東側的柏林中，但當屬下趕往接應時，卻是鬼沒見到一個。」
朱君玉嬌笑一聲道：「除非你能馬上變一個給我瞧瞧。」
朱君玉俏皮地笑道：「好的，那麼，我也明宵再答覆你。」
說著，立即扭著水蛇腰，匆匆搬過一張椅子，安在斑髮老者的旁邊，她自己也緊偎著青衫文士坐下。
斑髮老者扭頭一瞧之間，那妙齡侍女已搬過一張椅子，向著他嗲聲說道：「老爺子請坐！」
水東流道：「雷兄降尊紆貴，屈身為于大鈞的手下，當有重要原因的吧？」
最後這兩句，她幾乎是偎在老頭身上撒嬌似地說出來的。
杜文才笑道：「這，更不成問題，你是我的副手，我不拘束你，誰還能管你。」
這時，他正呆立賭單雙的台子前，當他目注檯面上那推過去又收回來，雪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錠子而悠然神往之間，背後忽響起一個嬌甜的語聲道：「老爺子，坐下來，歇一會兒吧！」
天字第四號道：「可是，至少我們已經報過來歷了。」
朱志宇正容說道：「既然身在江湖，就該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隨時都得警惕敵人窺伺在你身邊。」
商興仁注目問道：「怎樣一個變法？」
灰衫老者正容接道：「客官，這一注，不論輸贏，敬請客官移駕本場貴賓室一敘，稍微歇息，再繼續下注可好？」
佟六唯唯稱是，杜文才又正容接道：「老弟，十大金剛中，你算是最機警的一個，此刻的話，你知我知，可不許在任何人面前洩漏片言隻字！」
本來嘛，一賠就是一萬五千兩白銀，那年頭，普通人辛勞一生，也賺不到這個數目，何況這「寶官」的上頭還有東家，萬一又賠了，可如何交代！
商興仁道：「小地方金陵。」
朱君玉笑道：「除非你先答我所問，否則，我拒絕答覆。」
雷千里訕然一笑之後，才輕輕一嘆道：「水老弟，這問題，請恕我暫時保密。」
這時，暗中竊聽的朱君玉也蹙起了雙眉，而雷千里那本已微蹙的眉峰，可蹙得更緊了。
這賭場，有麻將，有牌九，有單雙，有骰子……當然，也有鴉片煙和醇酒女人，總而言之，這賭場規模之大，在北京城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指了指仍被他緊攬著的妙齡侍女，含笑接道：「必須讓她專門伺候我。」
雷千里苦笑道：「人家話已說得明明白白，不罷手，又能怎樣？」
第二天午後，距高陛客棧箭遠之遙的一家雄風賭場之中。
矮個子接道：「看來，他們也是道上人，可能是察覺咱們趕來，而有意避了開去。」
人家已欺到背後丈遠之內，而自己卻全然無覺，這情形，不由使他驚怒交併，低聲喝道：「你一直由天橋跟到此地是何居心？」
「商朋友毋須太謙。」杜文才正容接道：「商朋友知道老朽請商朋友來這兒一敘的目的嗎？」
雷千里接問道：「一點眉目都沒有？」
雷千里沉思著道：「事情是這樣的，當時，因朱君玉那丫頭故意刁難，使我耽擱了不少工夫，當我全力向那兩位黑衣m.hetubook.com.com蒙面人飛射的方向，跟蹤追躡時，約莫是在離天壇二里之外的城郊，驀然，刺斜裏飛出一道黑影，並沉聲喝道：『站住！』
杜文才一愣道：「老朽還記得。」
雷千里蹙眉苦笑道：「丫頭，你真玩煞人也！」
杜文才走出貴賓接待室後，穿過一條甬道，進入二樓的一間秘室中。室內，一個精壯的刀疤漢子起立躬身道：「見過杜爺。」
白衫書生雖因聽到王七的祝禱語聲，而忍俊不住地發出一聲輕笑，但他的一雙俊目，卻一直在祈年壇的周圍掃視著，並不勝感慨地輕嘆著自語道：「僅僅這小小一座神壇，不知耗費了多少民脂民膏。」
商興仁笑了笑道：「第三，這妞兒……」
沉沉暗影中，只聽水東流以最低語聲輕輕一嘆道：「又白費了一天。」
矮個子笑道：「齊天大帝？這名稱，不但響亮，也夠新鮮……」
那矮個子所顯示的強勁中氣，似乎使白衣怪人愣了一愣，高個子卻接著輕笑道：「朋友，咱們算得上是彼此彼此，誰也不用譏諷鬼頭鬼腦……」
朱志宇截口接道：「爹遲來一步，僅僅看到他一點影子。」
時為午未之交，一位身著粗布短裝，兩鬢斑白的半百老者，在賭場中各處巡查已足有半個時辰，但他儘管目光中，臉色上，都洋溢著一片躍躍欲試的神情，卻始終鼓不起「下海」的勇氣，甚至這半個時辰之中，他僅僅是由這個台子轉到那個台子，東張張，西望望，連坐都不曾坐一會兒。
青衫文士笑道：「這個，老人家毋須擔心，區區自有道理。」
「可以。」
中年道士含笑反問道：「姑娘已承認是天風牧場的朱君玉姑娘了？」
雷千里道：「這是必然的，不過這已無關緊要了，老弟，由於朱天佑的忽然神秘失蹤，我想，朱志宇早已想到咱們會有這一手啦！」
他，輕車熟路地，折向後院，在一間客房的窗戶上，屈指輕叩了三下。
青衫文士微笑道：「哪裏，哪裏，老先生法眼高明，見笑了！」
商興仁謙笑道：「杜總管過獎了，其實，在下這點能耐，比起家師來，還差上十萬八千里哩！」
朱君玉沉思著道：「我想，可能是的。」
雷千里道：「不久之前，我已找到了朱君玉。」
「知道了，我就來。」杜文才向商興仁含笑接道：「老弟，你且坐一會兒，老朽出去一下就來，今宵，當設宴為老弟接風，並介紹本場執事人員。」
中年道士笑了笑道：「朱姑娘，你的易容術已可亂真，但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但胡三的「是」聲才出，青衫文士已連忙接道：「換五萬兩即可。」
「噤聲！」杜文才截口接道：「那青衫文士商爺，已受聘為本場副總管，以後說話，可得當心！」
雷千里連忙接道：「待會再說，先聽他們的。」
「那麼，姑娘已相信我老人家，就是『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了？」
說來真有點邪門，青衫文士連贏四注，押的都是雙，如今這第五注，也依然押的是雙，他似乎是吃定了這一門似地。
雷千里苦笑依然地接道：「他說：『目前，北京城附近，區區至少有百名以上的手下，閣下再遇上他們時，希望莫再莽撞，以免自討沒趣。』」
青衫文士若無其事地，目注「寶官」，淡淡地一笑道：「老大開呀！」
可不是嗎！江世傑已出任天殘門副門主一職的事，朱志宇與于大鈞都已在香山碧雲寺前知道了，斷無再派手下人追查之理，這一構想，自然是不攻自破，那麼，這二位，究竟是什麼來歷呢？
朱君玉不禁「俊」臉一紅道：「不跟你說了！」
「不錯。」
「是的。」雷千里接道：「當時，我們互換了三招，也硬拚了三掌。」
刀疤漢子苦笑道：「杜爺，當時屬下趕去時，前後也不過袋煙工夫，按常情而論，不應有打鬥的可能。」
朱君玉目光深注地接問道：「你是誰？」
接著，目光深注，沉聲說道：「咱們是齊天大帝駕前，白衣衛隊中的天字第四號，和天字第五號。」
雷千里捷如狸貓似地，一閃而入，窗戶也隨即閉攏。
剎那之間，他將雙方的稱謂都改了過來，語意之間，認定白衫書生就是「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的愛女朱君玉，也似乎否定了他自己那三清子弟的身份。
這兩位剛剛隱入柏林的陰影中，那祈年壇上，已捷如飛鳥似地，飄落兩個夜行怪客。
雷千里注目接道：「老弟對那廝的來歷，是否有個概念？」
刀疤漢子濃眉一蹙道：「杜爺，這事情透著邪門。」
商興仁也正容答道：「在下雖非武林中人，但自幼也學過幾手用來防身的三腳貓功夫。」
朱君玉訝然問道：「那都是誰？」
斑髮老者雖然受了一場虛驚，但得青衫文士之助，不但原璧歸趙，還意外地多出來二三千兩，這一樂，可樂得他咧開大嘴，連道謝的話也忘啦！
斑髮老者道：「折合白銀，大概有五六千兩。」
朱志宇一愣道：「這話怎麼說？」
杜文才道：「旁的條件，且待會再談，先決條件，也就是老朽的初衷，不能不略予變更。」
「砰」然巨震聲中，天字第四號被震退一步，但矮個子卻僅僅身形晃了一晃。
他的自語聲才落，背後卻傳來一聲低沉的輕嘆道：「施主何感慨之深也？」
雷千里目光深注地問道：「姑娘，令兄為何沒來北京？」
商興仁連忙截口道：「不！先決條件，在下只接受杜總管的副手一職。」
就當此時，一位管事模樣的灰衫老者，已走近賭台旁邊，向青衫文士深深地一瞥之後，移注「寶官」沉聲喝道：「胡三，不能塌了本場的招牌，區區三萬兩白銀，算得了什麼，開！」
雷千里沉思著道：「既有此線索，咱們就該盯緊才是，但為免打草驚蛇，咱們還得審慎研究一番。」
朱君玉道：「這個，我可不知道。」
水東流道：「可以這麼說，不過，我已查出，此間的一家雄風賭場，可能跟朱志宇，或者是于大鈞有關。」
「不敢！」杜文才正容接道：「但商朋友技術之高明，為老朽生平所僅見，不瞞商朋友說，老朽活到這一大把年紀，今天還是第一次栽筋斗，所以才不得不有此一問。」
不待老頭表示可否，已將桌面上的八兩黃金推了出去。
高個子苦笑道：「這個，咱們不必瞎猜，倒是最近所傳出，殺死瞎婆子一案，同天風牧場有關的消息，可得特別注意。」
商興仁含笑接道：「在下恭聆。」
微頓話鋒，又正容接道：「現在，老朽再請教一句不該問的話，商朋友不會是武林中人吧。」
灰衫老者淡淡一笑道：「讓我來。」
說完，攜起朱君玉的手，破空飛射而去。
天字第四號「呸」了一聲道：「他媽的活見鬼。」
妙齡侍女媚目含情地笑道：「奴家先謝了！」
這灰衫老者也真沉得住氣，一注輸三萬兩白銀，居然面不改色地，向青衫文士笑道：「貴客這手風，真是老朽生平所僅見。」
中年道士一翹拇指，含笑接道：「快人快語！姑娘不愧是『www.hetubook.com.com酒仙色鬼快刀王』的掌上明珠！在下好生欽佩！」
商興仁正容點首道：「不錯？那是家師。」
「有！」商興仁一面由懷中掏出那五萬兩的錢莊本票，抽出一張五千兩的，塞向小娟手中，其餘則一併遞與杜文才道：「算不上原璧奉還，敬請笑納。」
朱君玉道：「是的，他自稱是雷千里。」
中年道士再度稽首一禮道：「敢請施主大發慈悲，略予佈施。」
朱君玉哼了一聲道：「方才，你問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接著，兩人又以真氣傳音密談了頓飯工夫，雷千里才告辭離去。
天字第四號道：「你那是胡扯！」
斑髮老者扭頭一瞧，只見一位臉色青滲，年約三十出頭的青衫文士，正向著他含笑注視著。
「非也！」青衫文士笑道：「其餘一萬兩中，八千兩請折合黃金，還給這位老人家。」
高個子俯身一注視之下，不由訝然地道：「奇怪？」
水東流點首「唔」了一聲。
天字第四號怒叱一聲：「鼠輩敢尋大爺開心！」
斑髮老者截口長嘆道：「姑娘，老漢一生積蓄，盡付東流，別說家中已無餘款，縱然有，老漢還有何臉皮回家。」
商興仁笑道：「杜總管，如果你我易地而處，閣下又將如何？」
天字第四號精目中駭芒一閃間，矮個子卻已冷笑道：「眼高手低，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麼了不起哩！」
瞎婆子被殺是一個多年未破的疑案，固已使人困惑，而雷千里的意識中，本認為對方可能是天殘門的人，但目前，對方的語氣中，又否定了他的猜想。
白衫書生冷笑道：「在下不耐繁文褥節，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水東流接問道：「那廝怎麼說？」
商興仁道：「杜總管既然是北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雄風賭場中的總管，當知南方也有一位以賭起家的巨擘。」
兩個白衣怪人怒視了矮個子一眼，分出一人，匆匆迎上那聞聲而來的巡查官兵，沉聲說道：「這是武林人物之間的糾紛，諸位不必多管閒事，咱們也不會連累諸位，請回去吧！」
朱志宇擺手截口道：「慢著，咱們回去再說。」
她雖然是穿著一身女侍的號衣，但裁製得都是恰到好處，襯托得柳腰盈握，隆胸豐臀，格外地逗人遐思。
杜文才道：「不瞞商朋友說，方才，目睹商朋友那神乎其技的絕藝之後，老朽於心悅誠服之餘，同時也存下延攬商朋友之心，如今獲悉商朋友是『賭王』六百萬的高弟後，卻反而不便啟口了。」
「是的。」
矮個子點點頭道：「不錯，如果這一疑案，果真與『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有關，那就有得瞧的了。」
白衫書生心頭一凜之下，霍然轉身只見站立他丈遠處的，赫然竟是在天橋跟蹤他的那位中年道士。
「說得有理。」杜文才笑道：「但你忘了一點，老弟，你們十大金剛之中，以何九的身手最強。」
朱君玉美目深注地問道：「你問這些幹嗎？」
「住口！」高個子截口沉叱道：「口沒遮攔的，你忘了上頭的交代。」
但他還沒收手的意思，順手將一對明珠揣回懷中，全部贏來的白銀都押上了。
這時，那高個子才接著淺笑道：「朋友，咱們說得上是河水不犯井水，而且，也各有任務，何必為一時意氣之爭，而兵戎相見哩！」
朱君玉漫應道：「本該如此啊！」
朱君玉道：「你是準備去追蹤方才那兩個？」
微頓話鋒又苦笑著接道：「而且，當我離去時，他所說的那幾句話，才更教人啼笑皆非哩。」
朱君玉道：「剛才，我還跟雷千里談過很久哩！」
朱君玉的蹙眉，自然是因對方的對話中，涉及乃父與天風牧場之故。
八兩黃金變成十六兩，不！應該算是一兩黃金變成了十六兩才對。
「那麼……」
商興仁淡笑著反問道：「杜總管是懷疑在下別有用心？」
朱君玉笑了笑道：「他說的話可多哩。」
杜文才哈哈大笑道：「原來商朋友竟是『賭王』六百萬的高弟，那今天老朽栽的這個筋斗不算冤，不算冤。」
杜文才目光深注地接問道：「那麼，商朋友這神乎其神的賭技，是……」
灰衫老者神色一整道：「客官，有一句話，我要事先說明。」
雷千里笑道：「老弟，令郎雖居虎口，卻是安如泰山，此事既然是我一手所促成，今後，應該說是不久的將來，保證還你一個年輕一代中第一高手的兒子就是。」
小娟嫣然一笑道：「婢子知道了。」
水東流苦笑道：「你老兄說的話，當然信得過，只是……」
在黃金與美人的雙重誘惑下，斑髮老者腰間的板帶鬆開了。
水東流接道：「好！那麼，咱們說別的吧！」
矮個子笑了笑道：「這是皇家禁地，等閒人物進不來，我想，那可能是巡查的官兵吧？」
雷千里苦笑道：「是的，這是我出道以來，第一次栽筋斗。」
朱君玉猛然回身，撒嬌地道：「爹！您嚇了我一跳。」
說完，雙手漫不輕意地，分取兩枚制錢，同時一施，立即將「寶碗」蓋上，接著，又注目問道：「客官還是決定押雙？」
商興仁神色一整道：「如果條件合適，我是可以考慮的。」
突然，一隻手掌，搭上他的肩頭，將他強行按了下去，並傳出一個有力的語聲道：「老人家，請坐下來，我給你翻本。」
水東流沉思著道：「我也越攪越糊塗了，雷兄，好在咱們沒做過虧心事，而且，看情形，那廝十之八九將會成為咱們的朋友，目前，且暫時擱下，還是商量正經事吧！」
說來也真令人難以置信，這一注，又贏了。
杜文才話沒說完，門外響起一個清朗的語聲道：「稟總管，佟爺有請。」
「開」字一出，「寶碗」已應手而揭，呈現在數十雙驚奇不已的眼睛之前的，仍然是雙。
青衫文士道：「在下商興仁，還望總管多指教。」
中年道士抱拳一揖道：「多謝姑娘誇獎！」
她縱身落地，不由苦笑著低聲自語道：「離奇加神秘，再加上血腥，這就是江湖……」
水東流截口接道：「那可能是一個女的所喬裝。」
水東流笑了笑道：「雷兄，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點忙。」
天壇外圍，柏林茂密，且都是百年以上巨木，以雷千里的身手，隱入柏林中，自不致被人發現。
檯面上的黃白物，通通到了青衫文士的面前，但他僅僅稍微攏了攏，依然擺在原位上。
笑聲洪烈，直逼夜空，不但驚飛柏林中的宿鳥，也使負責警衛的官兵，匆忙地飛奔而來。
灰衫老者和青衫文士在「雄風賭場」貴賓室分賓主落座後，灰衫老者抱拳向青衫文士道：「朋友駕臨本場，賭技高明，使老朽佩服萬分。」
說完，這才雙手將銀票接過，然後注目問道：「老弟是否還有條件？」
說著，朝斑髮老者指了指。
「是！」
水東流道：「雷兄說得不錯，我也不惜和他敞開來幹，現在，我擔心的是，朱志宇、于大鈞是好朋友，萬一情勢所迫，小弟必須公開身份時，朱志宇與于大鈞二人聯合起來，那就麻煩了。」
話鋒微微一和圖書頓，才苦笑著接道：「說來真丟人，當我身形一側，準備由他身邊繞過時，他竟似已看出我的用心，竟疾如電掣地橫身攔截，並冷笑一聲：『你是敬酒不喝喝罰酒！』。」
朱君玉一笑道：「你既以『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大俠自居，想那雷大俠，神功蓋世，豪邁無雙，當不致有此吞吞吐吐，欲說還休的迂語吧！」
叱聲中已一掌擊向矮個子的前胸。
說著，已探懷取出一對鴿卵大小的明珠，向檯面上一擱，目注寶官問道：「老大，押上千兩白銀，行不行？」
雷千里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老弟，紙不能包住火，你的行藏，遲早都要公開的。」
杜文才連連點首笑道：「這是小事情，一句話！」
不等對方開口，又一整神色道：「朱姑娘，我還有一句冒昧的話，需要問你，希望姑娘莫見怪才好。」
話聲中，已不由分說，抓住朱君玉的秀肩，疾如電掣地，投射十數丈外，一株參天古柏之中。
高個子忽然輕嘆一聲道：「上頭也真怪，叫我們辦事情，卻不說明原因。」
朱君玉點點頭道：「據我所知，家兄進入山海關之後，即單獨離去。」
水東流接道：「那廝既然是那兩個黑衣蒙面人的上司，那就更好辦呀！」
刀疤漢子道：「不過兩三丈距離。」
斑髮老者目注面上那堆積如山的黃白物，顯得不勝羨慕地咽了一口口水道：「玩是想玩，不瞞姑娘說，對這玩藝兒，老漢可並不內行。」
朱君玉畢竟童心未泯，聽到對方自稱「老人家」，不由忍俊不住地「噗哧」一聲嬌笑道：「年紀輕輕，卻自稱『老人家』，羞也不羞？」
但妙齡侍女卻淡淡地一笑道：「勝敗兵家常事，老爺子，不用灰心，回家去，籌好本錢再來，奴家保證……」
這時，他已被這空前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不但忘去了見好就收的念頭，而且完全交由身旁的妙齡侍女去全權支配了。
說著，不由分說地，強行拉著他坐了下來。
微頓話鋒，又注目接問道：「他跟你說過些什麼？」
雷千里蹙眉接道：「姑娘，這事情，非常重要，但我目前沒法詳加解釋，請快點答覆我吧！」
這位刁蠻姑娘，可真是一點也不肯吃虧，但她的話沒說完，雷千里已像一縷輕煙似地，消失於柏林之中。
那帶隊的百總猶豫了一下，才揮了揮手，率隊轉身離去。
斑髮老者苦笑道：「相公，老漢已身無分文，這本，如何一個扳法？」
商興仁截口接道：「杜兄，現在既已成為一家人，小弟自當奉還。」
高個子冷笑道：「你怎能斷定，這附近沒人窺探咱們。」
霄千里笑道：「這事情，第三者可沒法幫忙。」
矮個子笑問道：「然後怎樣呢。」
白衫書生冷然注目道：「在下恭聆！」
可是，接著而來的，是小注贏，大注輸，不到半個時辰，他那板帶中將近二百兩的黃金，業已輸得乾乾淨淨。
天字第四號冷然截口道：「現在，輪到朋友你了。」
經他這一催「寶官」的臉色更難看了，覆在「寶」碗上的手，也輕微地顫抖著，卻是不敢揭開。
雷千里笑道：「鬼鬼祟祟的，可並不一定是壞人。」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在下敬聆。」
水東流注目問道：「你們交手了？」
杜文才目光一亮，截口接道：「商朋友說的，莫非就是那有『賭王』之稱的六百萬卞子丹？」
斑髮老者似乎是眼花撩亂地連連搖手道：「不不姑娘，老漢不累。」
「你這又是為了什麼？」
原來矮個子發現方才雷千里以超絕神功，震碎那一襲道袍時，所遺留下來的無數碎布片。
白衫書生目光深注地道：「是嗎？那是我錯怪你了！」
水東流苦笑道：「雷兄，你忘了犬子還在于大鈞手中？」
中年道士笑道：「那也不盡然，不瞞施主說，貧道雖無不良居心，卻委實是有所為而來。」
突然，一個蒼勁的語聲起自她的背後道：「不錯，這就是江湖。」
話鋒一頓，又注目問道：「雷兄方才追蹤那兩位黑衣蒙面人，竟沒結果？」
天橋內，一家名為「高陛」的客棧之中，像幽靈似地射落一道黑色人影，赫然竟是那曾在天壇出現在朱君玉面前，自稱是「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的那位白衫文士，不過，此刻他卻是換上了一襲青衫。
微頓話鋒，又注目接道：「老弟請說。」
雷千里苦笑道：「姑娘，你再拖延，我就追不上啦！」
也許是矮個子那示威性的敞笑發生了作用，對方的稱呼，已由「你們兩個」改成了「二位」。
高個子擺手截口道：「罷了！這種槓，抬下去太無聊。」
矮個子笑道：「頂嘴？你這個見不得人的東西，敢情還是以上司自居啦！哈哈哈……」
高個子點點頭道：「我承認有，但『多』卻未必見得。」
妙齡侍女抿唇媚笑道：「老爺子，我看您轉來轉去，足有大半個時辰啦！怎能不累。」
朱君玉心頭一動道：「這疑案，與家兄有關？」
朱君玉一笑道：「此話怎講？」
佟六張目訝然問道：「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杜爺竟輕易委以……」
「聽到了就好。」杜文才說道：「從現在起，你得多多伺候商爺。」
矮個子笑道：「你老兄總愛抬槓，你想想看，即以咱們柳……」
商興仁簡捷地答道：「探親。」
伸手一指她腰懸的寶刀，含笑接道：「破綻就在這兒，明白了嗎？」
至於雷千里，則可能是因對方奉命追查江世傑的行蹤而困惑，現在，又談到瞎婆子的疑案和天殘門，可就使他如入五里霧中啦！
「這個。」雷千里微一猶豫道：「當然有原因。」
水東流接問道：「已經證實了沒有？」
高個子道：「正因為如此，所以咱們的言行，才更需要特別當心！」
天字第四號沉聲接道：「報來歷！」
「是！」
朱君玉搖頭答道：「不是，天風牧場中人，不會這麼鬼鬼祟祟。」
灰衫老者就座之後，目注青衫文士笑了笑道：「客官賭的還是雙？」
不錯，他的手氣很好，開始一連三注都贏，他的面前，由一兩的小金錠子變成了九兩。
杜文才道：「本來，老朽之意，如果商朋友肯賞臉的話，是想聘請商朋友作為我的副手，如今既知商朋友的來歷，老朽怎麼還敢如此狂妄。」
高個子道：「官兵？不可能……」
斑髮老者扭頭一瞧，只見一位雙十年華，面目姣好的女侍，正美目流盼地，向他媚笑著。
杜文才示意對方坐下之後，才注目問道：「怎麼樣？」
雷千里道：「是的，當時我也是那麼想，可是，當我問他為何要追查『江南一劍』江世傑，瞎婆子被殺疑案等情節時，他卻沉聲說道：『閣下，在區區所需要的資料沒搜集之前，縱然你就是江世傑或朱志宇，我也不會跟你說明理由，目前，區區對任何人，都是非敵非友，你閣下，自不能例外，區區言盡於此，閣下請吧！』」
黑夜中，他那炯炯雙眸，有若兩道冷電。
高個子「唔」了一聲道：「有理，只是，這人真能事先查覺咱們的行蹤，也未免高明得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