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酒樓賣唱兩母女
伍南屏淡淡地一笑道：「小可有意再敬一杯，不知尊意如何？」
「朱大俠太客氣了。」伍南屏含笑說道：「有甚話，請儘管問。」
青衣老者笑道：「錯了！老弟台，老朽承認是于大鈞的朋友，但卻絕非于大鈞本人。」
朱志宇截口問道：「難道水東流竟是某人的化身？」
「篤」地一聲，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已端端正正地擺在紫衣少女面前的桌面上，不！那不是擺在桌面上，而是嵌在桌面上，那錠十兩重的紋銀，足有三分之二是嵌入桌面上的。
因為這絕色少女的出現，使得這嘈雜的酒樓猛然一靜之後，陡地爆出一聲破鑼似的采聲：「好！硬是要得！小妞兒快到這邊來，大爺我等急了哩！」
當然，以灰衫文士的功力，那股酒箭自是射不上他，但他自己擲出的酒杯，卻被別人控制住，而這一個控制酒杯的人，又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賣唱女子，這情形，教他臉上怎能掛得住。
「醉仙居」酒樓，是天橋地區首屈一指的大酒樓。
扭頭向杜文才說道：「杜兄，商兄此行所需金錢，可無限制供應。」
伍南屏方自臉色一變，青衣老者已向著他抱拳一揖，敞聲笑道：「多謝老弟台的美酒！老朽這廂有禮了。」
剛好，一個店小二由他們的座位旁經過，江世傑連忙向店小二招招手道，「嗨！你過來一下！」
可是，灰衫文士的努力，終歸白費。
李娟娟傳音問道：「沒有啊！」
黃衫老者笑道：「高人是不敢當，說是老江湖，還馬馬虎虎，嘻嘻……老江湖無所長，但閱歷方面，卻自信高人一等，所以，如承姑娘不棄，老朽卻願自告奮勇，替姑娘查訪滅門之恨的仇人。」
柳婷婷道：「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
朱志宇目光深注地指道：「看情形，你老弟知道的很多？」
伍南屏「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威震關外的『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大俠，真是失敬得很！」
灰衫文士含笑接道：「如果姑娘確有難言之隱，就不說也罷。」
伍南屏漫應道：「『齊天大帝』的朋友，當是什麼『一字並肩王』吧？」
年長的一個連忙截口低叱：「小娟，你忘了咱們目前的身份！」
久未開口的大個子，忽然附和著接道：「對！我也贊成再聽一曲。」
朱志宇方自濃眉一蹙間，伍南屏又淡淡地一笑道：「有一點，我要提醒朱大俠，如果你所把持的江大公子江天佑，一旦失了蹤，那準是我伍南屏的傑作。」
他這裏方自由衷地讚美著，但另外兩個人，卻聽得心頭狂跳，雙目中異彩連閃，幾乎要驚叫出聲。
另一桌上的江世傑，不由心中一酸，暗嘆道：「可憐的孩子，到今天，你還不知道我就是你的表舅。」
「這倒不是。」灰衫文士接道：「不過，咱們既然吃的是江湖飯，平常就不能不注意這些，以免事到臨頭，會感到措手不及。」
此刻，江世傑才注意到，那發出粗獷語聲的人，是一個濃眉巨目，年約三十來歲的大個兒，至於那語音沙啞的人，則是一個目光陰沉的灰衫中年文士，其餘兩個，則為一衣黃，一衣青的半百老者。
這情形，又怎不教江世傑與伍南屏二人，幾乎要驚呼出聲哩！
伍南屏道：「就這樣談，也一樣。」
但那紫衣少女，似乎並未發覺銀子已嵌入桌面似地，僅僅嫣然一笑道：「謝大爺！」
伍南屏目光深注地道：「伍南屏。」
柳婷婷一愣道：「不知道啊！伍大俠說的是誰？」
灰衫文士蹙眉接道：「姑娘，我還是沒聽懂……」
隨著這話聲，那凌空環飛的酒杯，突然一震。
酒樓本來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只要你有錢，就可光顧的場所，其分子的複雜，自不難想見。
黃衫老者陰陰地一笑道：「柳姑娘好高明的身手！」
這是南宋詩人戴復古之妻所寫的一首詞，相傳戴復古流寓江西，武陵有富翁某愛其才，以女妻之，居二三載，復古忽做歸計，妻問其故，告以曾妻，妻白之父，父怒，欲懲之，妻宛曲勸解，盡以奩具相贈，並餞以此詞，復古既別，遂投水死。
紫衣少女美目在對方四人臉上一掃，嬌聲問道：「請問四位大爺，喜歡聽點什麼？」
「不！」柳婷婷笑道：「這些秘密，大爺聽了，有害無益，我看，還是聽我唱一曲比較實惠一點。」
柳婷婷道：「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娘雙目失明。」
灰衫文士目注紫衣少女笑道：「姑娘，請恕我不做流俗的讚美了，聽說這首詞，還有一個頗為感人的故事，姑娘能否一併說明一下？」
紫衣少女點點頭，扭頭向青衣婦人低語一句之後，琵琶聲再起，那曼妙清吟也隨之而出：
接著，又神秘地一笑道：「幸虧，這些都是大男人，如果是大姑娘們見了，不把你一口吞下去才怪。」
柳婷婷淒涼地一笑道：「多謝大爺誇獎！」
酒杯雖然飛得慢，但相距僅一副座頭，能給灰衫文士準備應變的工夫可並不足。
柳婷婷冰雪聰明，一點就透，當伍南屏向她傳音說話之同時，那灰衫文士突然真力驟增地冷哼一聲：「丫頭，你太不自量力了！」
巫女惜別，不容分袂？
這一句話，又使江世傑與伍南屏二人心中，各自「咚」地一跳。
灰衫文士道：「那倒不是……」
伍南屏笑了笑道：「你雖然是最近幾天才入關，當然也知道，你那主子于大鈞，正以空前重賞，在找尋一位武林奇人？」
黃衫老者笑道：「當然是真的。」
李娟娟目注江世傑，含笑問道：「大哥，怎麼樣？」
二樓上，臨街窗口的雅座，是兩位由外表看來顯然是一對兄弟的花|花|公|子。
江世傑點點頭道：「聽說過，據屬下所知，到目前為止，這還是一宗未曾揭曉的江湖疑案。」
好戲業已終場，酒樓上所有的人，似乎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失望之感，不少人並發出輕輕的嘆息。
伍南屏道：「根本談不上淵源，如果以正邪不兩立的情形而論，該算是冤家對頭。」
李娟娟也連忙改口道：「大……大哥，這些人，怎麼老是盯著人家。」
偏偏這位居于大鈞手下的「右丞相」，在目前這四人中，以他的地位和功力最高，自己丟了人，不但沒法由別人代為爭回面子，甚至連轉圜的餘地也沒有。
伍南屏朗聲接道：「那就是令表舅『江南一劍』江世傑大俠。」
李娟娟向江世傑傳音說道：「江叔叔，這灰衫人的功夫，比那大個似乎要高明得多。」
「哪裏，哪裏。」黃衫老者乾笑道：「老朽入hetubook.com.com土已大半截的人了，怎敢存此非分之想。」
柳婷婷飛快地接道：「那麼，多謝大爺們的厚賜啦！」
江世傑笑問道：「人也真長得很美？」
事實上那桌面的厚度，也只能嵌入那錠銀子的三分之二，再深一點，就會透穿桌面，掉到樓板上啦！
「好地方。」灰衫文士注目接道：「可是，姑娘的談話，卻帶著濃重的三湘口音。」
江世傑搖搖頭道：「沒有，這幾天，屬下一直在熟悉本場情況，並沒出去過。」
只聽那灰衫文士話峰一轉道：「姑娘，還是請另外再唱一曲吧！」
灰衫文士道：「當然，他們應該都是有所為而來。」
接著，目注那灰衫文士笑了笑道：「相爺，你真是有點『少不更事』，『帝君』已經『御駕親征』替你解了危，你好意思大馬金刀地坐著，還不領先恭請『聖安』！並『謝主龍恩』嗎？」
「不要緊。」灰衫文士目光深注地接道：「姑娘也懂得武功？」
後回君若重來，
紫衣少女臉色一黯道：「小女子拋頭露面，流落江湖，已經是丟盡了祖宗的顏面，本不願再以姓氏示人。」
因而使得現有的五成座的酒客，都不約而同地向這兩位投過詫訝的目光。
但大個子卻立即接道：「這算不了什麼，姑娘，只要你能使大爺們開心，更重的賞賜，還在後頭哩！」
柳婷婷淡淡地一笑道：「班門弄斧，倒教大爺見笑了。」
灰衫文士道：「各方面都要注意，特別是她們母女的來歷及企圖。」
那絕色少女，著一套紫色衫裙，淡掃蛾眉，薄施脂粉，算得上明眸皓齒，雪膚花貌，那一份美，委實是美得不可方物。
這情形，使得一直目不轉睛地，凝注伍南屏的李娟娟，向江世傑傳音笑道：「江叔叔，伍大俠果然已認出您了。」
但她傳音未畢，大廳中掌聲已歇，只見大個子敞聲大笑道：「唱得好！委實唱得好！大爺先賞你紋銀十兩！」
柳婷婷道：「那麼，閣下為何獨對我如此熱心？須知這種事，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哩！」
伍南屏撇唇一哂道：「難道閣下不是那位『齊天大帝』于大鈞？」
灰衣文士目注那冉冉地飛向自己的酒杯，剎那間，臉色卻是接連數變。
所以，別瞧這大個子是一個粗人，但他所表現的這一手功夫，卻委實漂亮得很。
柳婷婷幽幽地一嘆道：「小女子幼遭滅門慘禍，所以，小女子雖然是京口人，卻是從小在衡州長大。」
雖然柳家全家遇難時，婷婷還在繈褓中，但因江世傑係中表之親，蘇州與京口，又是近在咫尺，能時相過從，因而江世傑對這位外甥女的小名和左乳旁有朱砂痣的特徵，也記得清清楚楚。
伍南屏道：「這位風塵奇俠，于大鈞也許已明白，你還是去問你那位『帝君』朋友吧！」
說話同時，有意無意間，向改裝成花|花|公|子的江世傑瞟了一眼。
只聽有人「咦」了一聲道：「那位伍大俠是幾時走的，怎麼不見了？」李娟娟也長嘆一聲道：「真掃興！大哥，咱們也走吧！」
那紫衣少女猶豫了一下，但那青衣婦人卻揚聲說道：「多謝大爺賞識，馬上就來啦！」接著，又向紫衣少女低聲說道：「乖女兒，快點帶路呀！」
但那灰衫文士卻擺手制止大個子道：「老弟，請讓愚兄先問這位姑娘幾句話。」
柳婷婷笑問道：「閣下是擔心我的義母也會受到傷害。」
接著，目注紫衣少女問道：「姑娘尊姓芳名，能否見示？」
想是高唐，
「是！」
「是嗎！」柳婷婷含笑接道：「閣下知道寒家當年的仇人？」
灰衫文士一挑雙眉道：「好！婷婷玉立，果然是人如其名。」
江世傑笑道：「杜爺，像這種任務，如果也算辛苦，恐怕世間就沒什麼安逸的事情啦！」
但當那酒杯飛過柳婷婷頭頂上空時，柳婷婷撇唇一聲冷笑：「人家正在說話，你打的是什麼岔？」
灰衫文士「哦」了一聲道：「那麼，姑娘能夠逃脫那滅門大禍，當是這位夫人之力了？」
而這兩位，卻一面淺酌低斟，一面憑窗眺望街頭夜景，為狀至為悠閒。
話聲中，漫不經意地，以左手食指在櫻唇上微沾香唾，然後，在那錠小金錠上輕輕一沾，那情形，就像是普通人以手指在桌面上沽起一顆米粒似地。
伍南屏撇唇一哂道：「伍南屏末學後進，對江湖同道又無尺寸之功，怎敢當大俠之稱！」
伍南屏笑道：「原來朱大俠還沒弄清楚水東流究竟是誰，那真是好極了。」
伍南屏含笑接道：「老丈請接著。」
伍南屏漫應道：「不過，江大俠也正在北京城中，閣下既已掌握住他的親骨肉，還怕他不乖乖地上鉤。」
眼看那酒杯已飛臨他的桌面，正當他心中打鼓，將接未接之瞬間，陡地，旁邊傳出一聲朗笑道：「好酒！」
江世傑道：「東翁需要屬下注意的，是哪一方面的事，」
慚愧鞋兒褪，耽擱鴛鴦被；
紫衣少女點點頭道：「可以，只是，如果小女子說得不對時，還得請大爺多多原諒。」
「好辦法！」灰衫文士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想，姑娘這復仇志願，一定能夠完成。」
江世傑、伍南屏二人方自又驚又喜之間，灰衫文士又接問道：「姑娘，這位夫人真是令堂？」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扭頭向青衣婦人低聲說道：「娘，『院春風』……」
店小二連聲恭應道：「有，有，不過那不是本店中人，而是外地來的一個賣唱的。」
柳婷婷笑問道：「閣下是為了我方才所說，願許以終身的條件而動心？」
只聽柳婷婷嬌應道：「多謝伍大俠，柳婷婷記下了。」
青衣老者連忙張口含接，那酒箭落他口中時，竟發出一串有若金鐵相擊的「錚錚」之聲，顯示雙方所用真力之強，已達駭人聽聞的境地。
伍南屏笑道：「區區鄭重聲明，可並沒逼你什麼。」
柳婷婷注目問道：「不知閣下所指，是哪一些離奇案件？」
柳婷婷截口問道：「誤解？是哪一點誤解了？」
柳婷婷點首答道：「是的，已經聽到了。」
那一對賣唱的母女，已在距江世傑約二丈外的一張八仙桌旁就坐，那八仙桌旁，本來坐著四位客人，看情形，也都是武林人物。
黃衫老者陰笑如故道：「不！老朽可是由衷之言。」
柳婷婷撇唇一哂道：「盛意心領，我不願向一個陌生人請教。」
「豈敢和_圖_書！」灰衫文士正容接道：「柳姑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柳姑娘當也看得出來，咱們幾個，也算是跑江湖的道上人。」
話落，掌中酒杯冉冉地飛起，右手同時向酒壺上一搭，一縷酒箭，直注凌空飛起的酒杯中。
黃衫老者一愣道：「這是說，那些人都被你殺掉了？」
黃衫老者冷然注目道：「朋友你能否先報個萬兒？」
柳婷婷美目中異彩連閃道：「江大俠是我的表舅？」
伍南屏截口笑道：「區區讀書學劍，兩無成就，身無一技之長，怎會有人肯重金禮聘，老丈所言，可能是另有其人吧？」
一頓話鋒，目光深注地接道：「柳姑娘，你知道有一位跟你關係很深的人，正在找你嗎？」
更妙的是，當酒杯注滿，杯沿上並未冒出分許酒汁，酒箭也適時停止。
柳婷婷道：「是的，是小女子義母。」
柳婷婷道：「小地方京口。」
她的話聲未落，青衣婦人纖指揮處，琮琮清音，已抑揚頓挫地傾瀉而出，緊接著，紫衣少女輕啟檀口，珠圓玉潤的歌聲也隨之而出：
江世傑含笑接道：「不要緊，待會幫我叫過來就是。」
「是！」
柳婷婷臉色一沉道：「那麼，閣下是有意尋我開心？」
伍南屏道：「區區與江大俠，是朋友嘛！朋友之間，有什麼不能談的。」
另一個語聲呵呵大笑道：「說得倒是一廂情願，只怕人家不肯上當！」
接著，她將上述那首詞的來源，娓娓地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才注目問道：「大爺，小女子說的，是否有所遺漏？」
大個子的話聲未落，已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青衣老者精目一亮，「哦」地一聲道：「原來就是有人願以重金禮聘的伍老弟。」
也不等伍南屏有所反應，逕自扶起那青衣婦人，嬌聲說道：「娘，咱們走。」
「一半？」伍南屏問道：「柳姑娘此話怎講？」
伍南屏伸左手托住凌空飛來的酒杯，淡淡地一笑道：「雖然酒已糟塌罄淨，但盛情可感，在下東施效顰，也還敬一杯。」
朱志宇笑道：「對，對，也一樣，也一樣。」
朱志宇注目問道：「伍老弟，你那位令友水東流水大俠呢？」
不錯，那是一對賣唱的母女，一位年約四十四五，雙目垂合內陷，顯然是一個瞎子的青衣婦人，左手捧著琵琶，右手搭在一位絕色少女的香肩上，正緩緩地登上二樓。
這當口，朱志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地，連答話也不知如何措詞，但伍南屏卻無視於對方的反應，竟自掃視柳婷婷一下，正容問道：「柳姑娘，方才這些對話，你都聽到了？」
朱志宇笑道：「老弟不必多禮。」
微頓話鋒，才臉色一整，目注江世傑問道：「商兄，這些天來，是否也在這天橋附近走動過？」
江世傑接問道：「唱得好不好？」
酒杯的行動仍然在柳婷婷控制之中，而那股酒箭，卻因杯中酒量有限，業已自行停止。
柳婷婷淡淡地一笑道：「那是一些活得不耐煩的人。」
這兩個人，一位是江世傑，另一位則是江世傑的好友，曾經冒充「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的伍南屏。
此時的江世傑與伍南屏，都不是本來面目，按常情而言，他們雙方是不會認出來的，但這兩位卻早已未雨綢繆，商量好了萬一遇上今宵這種情況時，雙方如何辨認的辦法。所以，這二位之間，雖然沒機會交談，雙方卻都已心中有數。
黃衫老者道：「老朽所承諾的，是以江湖閱歷替你查出仇人來，並非自告奮勇替你復仇，事實上，我也沒這種能耐。」
歌聲歇後，曾有過一段短時間寂靜，接著，又是一陣春雷也似的掌聲。
伍南屏笑問道：「老丈自己呢？」
因而一時之間，又窘又急，老羞成怒之下，一雙精目已射出兇芒，看情形，他似乎已打算豁出去，盡提真力，做孤注一擲了。
她運用指力將那酒杯點得凌空一個半弧，逼出一股酒箭射向灰衫文士之同時，那凌空徐飛的酒杯，卻仍然是以原來的速度，在繞圈子飛行著。
原來伍南屏也改裝易容，混在酒客中，而且他的座位，距那對賣唱母女，也不過隔了一副座頭。
灰衫文士道：「在下指的，就是近幾年來，那些雙目已盲的婦人被神秘人物殺害的疑案。」
柳婷婷點點頭道：「不錯，懂得一點防身的功夫。」
灰衫文士訕然一笑道：「姑娘說笑了，在下是為姑娘的血海深仇著想。」
柳婷婷笑了笑道：「我自信薄具幾分姿色，只要能找到那樣的人，我將許以終身，可不怕他不答應。」
柳婷婷冷冷一笑道：「不錯，方才我已說過，我是一個身負滅門之恨的血海深仇的人，我既然能倖逃浩劫，活到今天，自然當設法替父母報仇。」
「姑娘志氣可嘉。」灰衫文士點首接道：「姑娘，這些日子來，是否已查出仇人下落？」
當那一壺酒射完時，青衣老者呵呵大笑道：「好酒！好功力！老朽口福不淺，眼福也不淺！」
江世傑點首接問道：「如果屬下發現她們有甚可疑之處，或者發生其他事故時，當採取怎樣的行動呢？」
但李娟娟卻傳音接道：「江叔叔，看出什麼端倪沒有。」
柳婷婷笑了笑道：「閣下是否還要敬酒？」
紫衣少女不禁掩口媚笑道：「大爺，這已經很夠香艷啦！」
「好的。」紫衣少女接問道：「不知大爺愛聽哪一類的曲子？」
江世傑向李娟娟傳音說道：「小娟，看出苗頭來了嗎？」
青衣老者抬手揭去臉上的人皮面具，含笑問道：「伍老弟認得出老朽嗎？」
這是一個頗動人的故事，詞更稱得上哀感頑艷，尤其是由紫衣少女口中唱出來，更是幽怨淒涼，令人盪氣迴腸，不忍卒聞。
這情形，很明顯，憑灰衫文士的功力，要接住那杯酒，當然沒問題，但難就難在杯中的酒汁已溢出杯沿，那是敬酒的伍南屏以真力約束住，才沒滴落下來，如果灰衫文士的真力不強過伍南屏，則接酒時，勢難不使酒汁滴落，而酒汁一滴落，他的面子也就丟光了，果如此，當著恁多人的面前，教他怎能下台。
這一說，可使得對方四人，一齊臉色大變。
江世傑道：「你瞧那大個子將銀子嵌在桌面上，那女娃兒卻根本視若無睹，這像是一個普通賣唱的女子嗎？」
微頓話鋒，又注目接問道：「老弟台能否賜示尊姓大名？」
江世傑笑道：「三弟，我是實話實說，要是不信，待會那個賣唱的大姑娘來了，就可證明我所言不虛啦！」
柳婷婷道：「以往的已記不清，最近的，卻是連續發生於前幾天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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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婷婷冷然注目道：「閣下似乎很關心我的事？」
這時，那灰衫文士才起身讓座道：「朱大俠請坐！」
江世傑道：「今宵還會來嗎？」
酒杯在凌空冉冉地飛行著，那一線酒箭，卻追著酒杯徐徐注入。
說來也真夠神奇，她的纖指那麼輕輕一沾，那錠嵌在白銀中的小金錠，以及嵌在桌面上的銀錠子，竟像是輕如無物似地，貼在她的指尖上被沾了起來。
大個子笑道：「沒問題。」
朱志宇笑道：「說的是……據說江世傑留在于大俠總宮中的兒子，已經偷跑了，還帶走半枝千年參王，那想必也是你老弟的傑作吧？」
不是夢中語。
柳婷婷幽幽地一嘆道：「還沒有。」
柳婷婷含笑接道：「盛情難卻嘛！娘，我不會喝醉的。」
江世傑連連點首道：「好！好！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這時，那店小二連忙趕向江世傑身前，哭喪著臉，連聲道歉道：「相公，很對不起，小的剛剛有事離開，沒等著，以致那位姑娘，讓別的客人先叫去了。」
灰衫文士向大個子白了一眼道：「老弟，這不是溫暖山歌，哪來恁多『郎呀妹』的……」
柳婷婷不由美目為之一亮道：「是真的？」
「不錯。」灰衫文士接道：「哦！對了，商兄是否也曾聽過，近年來各地瞎婆子被殺的事？」
「不錯！」伍南屏笑了笑道：「朱大快不是曾經懷疑他就是『江南一劍』江世傑嗎，現在，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你完全猜對了。」
大個子咧嘴笑道：「姑娘，唱是唱得好，但未免有點美中不足。」
灰衫文士乾笑道：「像這麼美麗的姑娘，又有著離奇而坎坷的身世，我想，任何人都會寄以同情。」
李娟娟點點頭道：「對，有道理。」
江世傑點點頭之後，又殊感訝異地接問道：「東翁，這些江湖人物麇集北京，恐怕不會是偶然的巧合吧？」
灰衫文士點點頭道：「也許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而我這想法，成了杞人憂天。」
朱志宇截口苦笑道：「只可惜我當時功虧一簣。」
半個時辰之後，江世傑與李娟娟二人回到雄風賭場，那位總管杜文才立即趕到他們的房間，含笑說道：「老弟台辛苦了。」
江世傑心中冷笑道：「看你玩些什麼花槍。」
柳婷婷報以嫣然一笑道：「多謝伍大俠提示，目前，我還只能說是明白一半。」
年長的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穿一襲寶藍團花長袍，年輕的一個，也在二十一二之間，穿的卻是一件雨過天晴的夾袍。
原來這二位竟是江世傑和李娟娟二人所喬裝。
「討厭！」他輕輕自語了一句，然後向著年長的一個一蹙眉道：「江叔……」
這突然插口的，是一個面色青滲的白衫文士，也就是伍南屏，他的座位，與柳婷婷之間，只隔著一副座頭。
也許是此人來得太過突然，使得伍南屏來不及應變？也許是彼此距離有別，伍南屏鞭長莫及，而讓此人佔了便宜？也可能是此人的功力，比灰衫文士和伍南屏二人都要高明。
柳婷婷淡淡地一笑道：「閣下有甚指教？請儘管直言。」
伍南屏截口接道：「那麼，咱們兩免。」
花燈初上，「醉仙居」酒樓的樓上樓下，已上了足有五成的座，而門外，仍然是車水馬龍，形形色|色的顧客，猶自絡繹於途。
一頓話鋒，扭頭向大個子笑道：「老弟台，愚兄慷他人之慷，請代我賞給這位姑娘黃金一兩。」
灰衫文士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敬酒？」青衣婦人深陷的眼眶中滾動了一下，沉聲接道：「那怎麼行，喝醉了酒，會在客人面前失態的，快別喝了。」
灰衫文士道：「姑娘的仇家，究竟是什麼人？」
而那灰衫文士，也正在以指力，企圖控制住他自己所投出的酒杯。
話聲中，纖指向那酒杯凌空一點，那本來向伍南屏冉冉飛去的酒杯，竟突然凌空劃了一道弧線，杯緣一側，一股酒箭，向灰衫文士兜頭射去。
惜多少，憐薄命，無計可留汝；
江世傑道：「東翁已斷定這一對母女是別有企圖？」
這時的柳婷婷，唇角浮現一絲冷笑，根本沒有見好就收的打算，那青衣婦人，可能是因為久久未聞有甚動靜，而她本身又雙目俱盲，沒法看到眼前的一切，只好蹙眉問道：
這時，二樓上的顧客已增加到七成，由衣著與談吐上看來，一半以上是武林人，另一半也是下流社會人物，像江世傑與李娟娟這等花|花|公|子型的人物，可說是絕無僅有。
江世傑「唔」了一聲道：「瞧下去。」
原來就當全體視線和注意力，都被那來回飛繞的酒杯吸引住時，那灰衫文士的座位旁，已多出一位身著青布短裝的不速之客。
年輕的一個，偶然星目微掃其餘座客，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其餘座位上那些酒客的詫訝目光時，他的俊臉上，竟沒來由地飛上兩朵紅雲。
問郎曾否脫羅衣？未未未！
江世傑含笑接道：「小娟，好好瞧下去，精采的還在後頭哩。」
柳婷婷冷然截口道：「閣下之意，是認為朱大俠可以幫我解決誰是仇家的問題？」
伍南屏道：「朱大俠過獎了！小可愧不敢當。」
說著，向江世傑的座位指了指。
青衣老者一愣道：「這個……不瞞老弟說，老朽這張老臉，是既老且醜，所以才……」
店小二哈腰退去之後，江世傑才扭頭向全樓打量著。
黃衫老者神色一整道：「那是基於江湖道義，而且姑娘也誤解了我的意思。」
朱志宇冷笑一聲道：「我不信你會有此能耐！」
灰衫文士道：「莽莽江湖之中，力能替姑娘你報仇的人想必不少，問題是，人家未必願意捲入這兇殺的漩渦中。」
灰衫文士笑道：「兩樣都喜歡。」
黃衫老者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大個子首先笑道：「姑娘，越香艷的越好。」
灰衫文士連連點首道：「對！完全對。」
須知以氣御物，難就難在一個慢字，灰衫文士所表現的這一手，委實算得上難能可貴，因而一時之間，鎮懾得全場鴉雀無聲。
江世傑笑了笑道：「待會，如果她們來了，叫到我這兒來。」
灰衫文士一愣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灰衫文士接道：「姑娘是否已知道，那些企圖暗殺你的人，為的是什麼？」
此人外表看去，ｈtｔps://ｍ.heｔuｂｏｏｋ•ｃom•com總在六旬以上，滿頭華髮，臉色蠟黃，但一雙精目，卻是神采奕奕，顧盼有神。
青衣老者不禁苦笑道：「伍老弟說笑了……本來我沒打算現出真實身份，但老弟如此一逼，我倒不能不以本來面目相見啦！」
李娟娟苦笑道：「大哥怎麼老是尋我開心……」
全樓噪音，有若刀切似地，戛然而止，所有視線也一齊向樓梯口投射過去。
灰衫文士連連搖手道：「姑娘言重了，在下之意，是姑娘曾說過，握有當年仇家的有力證據，目前這位朱大俠，是老一輩的風塵奇俠，算得上是見多識廣。」
店小二道：「回相公，好極了！好得沒得話說。」
店小二道：「這個……小的可不敢說，不過，最近這幾天，她們母女是每晚都來，而且生意也蠻好，如果沒有特殊事故，她們是會來的。」
揉碎花箋，忍寫斷腸句。
柳婷婷微微一愣，扶著乃母重行入座之後，才美目深沉地笑問道：「大爺還有何見教？」
杜文才連連點首道：「屬下記下了。」
江世傑笑了笑道：「聽說這兒有一個瞎婆子，帶著一位很標緻的大姑娘在賣唱，是否有這回事？」
微頓話鋒，才正容接道：「小女子姓柳，小字婷婷。」
「美！美！」店小二咽下一口口水道：「相公，小的長到三十多歲了，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姑娘。」
她雖然是故意做作，卻是裝得天衣無縫，使旁人瞧不出破綻來。
灰衫文士接道：「柳姑娘仙鄉何處？」
而天橋地區，尤其是最近幾天的天橋地區的酒樓，其龍蛇雜處的情況，更是倍異往昔。
灰衫文士笑了笑道：「商兄是否想出外走動走動？」
伍南屏朗聲笑道：「伍南屏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更不做沒把握的事，既然說了，就必定做到，我保證，三天之內，必有佳音傳來，你且拭目以待吧！」
柳婷婷美目深注地問道：「伍大俠與于大鈞是什麼淵源？」
說著，隨手將塊一兩重的金錠子，向那原本嵌在桌面上的銀錠子上一按，那金錠子竟像插在面團上似的，輕輕地就插下三分之二。
但江世傑卻訝然問道：「東翁，屬下此行，何須花費金錢？」
接著，目注柳婷婷笑問道：「柳姑娘，現在你明白這四位的來歷了嗎？」
灰衫文士笑了笑道：「我倒不愛香艷，最好是淒涼一點的。」
忘卻溫柔，
伍南屏長眉一挑道：「憑你，還不配問！」
灰衫文士道：「什麼行動都不必採取，商兄咱們需要的，是瞭解情況，因為咱們做的是生意，只要人不犯我，咱們也絕對不犯人！」
柳婷婷截口笑問道：「大爺究竟是喜歡聽歌，還是喜歡聽我的身世之謎？」
店小二哈腰退去之後，江世傑才舉目向廳中瞧去。
道旁楊柳依依，千絲萬縷，抵不住，一分愁緒；
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奴墳土。
灰衫文士注目問道：「不知姑娘恩師，是哪一位高人？」
至於他們二位之所以暗中驚訝的原因，那是因為柳婷婷即江世傑的表兄柳子放的遺孤。
但那灰衫文士卻冷冷一笑道：「柳姑娘，請稍待。」
「我看不會錯了。」青衣老者含笑接道：「伍老弟能否請將人皮面具揭下，讓老朽和諸位同道一瞻丰采？」
江世傑注目問道：「莫非東翁已獲得什麼可靠消息？」
說歸說，人卻已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一面目注伍南屏笑了笑道：「伍老弟，俗語說得好，不打不相識，咱們已經是相識了，能否請移駕坐到這邊來，咱們也好誠懇地一敘。」
大個子曖昧地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不夠香艷罷了。」
北京城中，多的是王孫公子，但王孫公子到天橋地區這種下九流的場所來的卻並不常見。
只聽那沙啞的語聲笑道：「來了，老弟，在姑娘家面前，說話可得斯文一點，免得嚇壞了人家。」
話聲中，已扶著青衣婦人，姍姍地離去。
他們的坐位上，除了擺著四色精美的酒菜和一壺佳釀之外，還有兩隻非常考究的鳥籠，籠中分別關著一對金絲雀，不停地在撲騰飛躍著。
柳婷婷真是從諫如流，借這機會，微卸真力，發出一聲驚呼，那酒杯也脫離她的控制，向伍南屏身前飛去。
江世傑連連點首道：「懂，懂，屬下當全力以赴。」
灰衫文士道：「老的年約四十出頭，是一個瞎婆子，小的年方及笄，算得上色藝雙絕，這幾天，已轟動了整個天橋地區。」
灰衫文士苦笑道：「那還是等於不知道呀！」
這語氣，倒委實有點像是平常慣於頤指氣使的公子哥兒的味道。
本來，江世傑是認定朱君玉就是柳婷婷的，而且經過以雷千里身份出現的伍南屏，在香山碧雲寺後，向朱君玉查證過，此刻，怎會又鑽出一個柳婷婷來？
抬手一指那目凝冷電，正向他打量著的灰衫文士，淡笑著接道：「除非是這個『右丞相』什麼的，還算是馬馬虎虎。」
江世傑附和著道：「東翁深謀遠慮，委實極有見地。」
但口中卻恭應道：「是，是，屬下當遵照東翁意旨，只求暗中瞭解情況，決不介入任何糾紛中。」
「哦！」柳婷婷意味深長地接道：「那麼，閣下是想就我手中所掌握的有力線索，替我義務加以分析一番了？」
伍南屏含笑截口道：「朱大俠，俗話說得好：寧為雞頭，勿為牛後，閣下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大個子訥訥地接道：「姑娘，大爺是一個粗人，只覺得你唱得好聽，卻不懂你唱些什麼，我能聽懂的，好像只有兩個『郎』宇，『妹』字卻一個也沒有。」
柳婷婷道：「很抱歉！這問題，小女子未便答覆。」
「說得好。」柳婷婷冷然接道：「那麼，我可以正告閣下，我雖然不知仇家姓名，卻握有有力證據，至於我的武功不濟，我是在找尋一位力能替我報仇的人。」
柳婷婷截口笑道：「多謝閣下提醒！事實上，我們母女，已遭受到不少次的暗襲了。」
歌聲未歇，那本來寂靜有如一泓止水似的大廳，忽然爆出一串春雷似的掌聲，歡呼聲混雜著鬧成一片。
「怎麼說？」柳婷婷含笑接道：「以前幾次，我是想留下活口問問的，但經過幾次失敗教訓之後，也就索性不再發問了。」
「婷婷，這幾位客官，是否不要聽了？」
黃衫老者注目問道：「姑娘這話怎麼說？」
那一旁的黃衫老者，忽然注目問道：「那是些什麼人？」
這一說hetubook.com.com，已可證明這位柳婷婷，委實是江世傑正在搜尋中的外甥女了。
朱志宇注目問道：「那是誰？」
灰衫文士神色一整道：「姑娘既然身在江湖，當聽說過最近江湖上所發生的一些離奇案件？」
就這同時，伍南屏卻向她以真氣傳音促聲說道：「柳姑娘，人心險詐，世路崎嶇，鋒芒不可過露，你該見好就收了。」
話落手揚，一隻滿盛水酒的錫杯，已冉冉地向伍南屏所坐的方向飛去。
柳婷婷微微一愣，然後正容說道：「請告訴那位相公，從現在起，我不再賣唱了。」
誰勸郎先院？窗冷燈兒背；
由這兩位的穿著、打扮和排場判斷，準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
紫衣少女注目問道：「小女子敬請大爺指教？」
灰衫文士愣了愣道：「莫非你就是那伍南屏大俠？」
灰衫文士神秘地笑道：「商兄，錢財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只要有得花，又為何不花。」
一心只戀，院鄉滋味。
青衣老者拈鬚微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柳婷婷道：「不是的，那是我恩師所救。」
他這斟酒的手法，真是別致已極！
江世傑笑了笑道：「三弟，誰教你長得這麼俊哩！這些，都是嫉妒的眼光呀！」
紫衣少女笑了笑道：「不！小女子想開了，既承大爺下問，理當以真實姓名見告才對。」
杜文才接過李娟娟獻上的香茗，注目笑道：「小娟，打扮得這麼俊，如果我是一個大姑娘，真會愛上你啦！」
朱志宇注目接問道：「老弟台，于大俠四處傳言，要以重金高位拉攏你老弟，老弟卻為何一直孤芳自賞，不肯……」
伍南屏冷笑道：「什麼意思？你我心中各自有數，柳姑娘也心中有數。」
紫衣少女黛眉一蹙，嬝嬝婷婷地向前走去。
「這個……」大個子曖昧地笑道：「姑娘是聰明人，應該自己想得到的。」
黃衫老者臉色一變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抱琴倩婢倚香幃，睡睡睡！
灰衫文士方自尷尬地一笑，青衣老者已搶先問道：「伍老弟，你將老朽當做誰了？」
柳婷婷道：「因為我還不知道于大鈞究竟是何許人。」
就當同座的四人，臉色一齊大變之間，柳婷婷已以指尖沾著那金銀嵌在一起的錠子，送到青衣婦人懷中，並嬌聲說道：「娘，您收著吧！」
「不敢！」伍南屏含笑接道：「別人的功勞，區區未便掠美。」
指月為盟，
微頓話鋒，才注目接道：「老弟，老朽有幾句話；有若骨鯁在喉，不吐不快之感，如有冒昧之處，尚請老弟多多海涵！」
灰衫文士道：「那麼，待會上燈過後，即請商兄前往『酒仙居』酒樓走走，並請特別注意一對賣唱的母女。」
這當口，柳婷婷已扶著青衣婦人站了起來，並低聲說了一句：「娘，咱們走。」
接著，向伍南屏斂衽一禮道：「伍大俠，咱們後會有期，柳婷婷就此告辭。」
語氣稱呼，剎那之間，都改了過來。
但那黃衫老者卻冷然接道：「不必了，咱們也該走啦！」
灰衫文士精目中寒芒一閃，沉聲問道：「閣下既知我的來歷，當非無名之輩，敬請亮出萬兒？」
那灰衫文士連忙接道：「柳姑娘，請稍待。」
灰衫文士接問道：「那麼，姑娘此行的目的，可能不單是賣唱吧？」
江世傑注目問道：「東翁，那是怎樣的一對母女？」
「是的。」灰衫文士正容接道：「像這一對母女，既然在走江湖，不至於沒聽說過各地瞎婆子被神秘殺死的疑案，但她們居然敢於公開招搖，尤其是當目前的北京城中，風雲聚會，龍蛇雜處之際，這情形，就值得玩味的了。」
總之，這青衣老者這麼張口一吸，那一杯酒，竟毫無阻礙，涓滴無存地，完全被他吸入口中，緊接著，那一隻酒杯，也徐徐地降落桌面上。
柳婷婷笑道：「難道不對？我不殺他，他要殺我呀！」
只見紫衣女郎，仍然是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道：「多謝大爺厚賜！」
柳婷婷嫣然一笑道：「是的，客官們正在敬酒哩！」
灰衫文士點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麼說定。」
說話間，右手向酒壺上一搭，一股酒箭，有若急矢離弦似地，向青衣老者面前激射而來。
店小二住步哈腰，恭聲問道：「相公有何吩咐？」
只見那灰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伍大俠，在下代表敝上，敬你一杯！」
話聲中，那滿杯酒汁，突化長虹，向一旁飛去。
柳婷婷笑了笑道：「本來我是想知道此中究竟的，但經過三番五次，問不出所以然來之後，也就只好算了。」
「那麼，」灰衫文士注目接問道：「最近幾天來，各方江湖人物，麇集這北京城附近的事，商兄也是不知道啦？」
伍南屏接道：「那麼，在下告訴姑娘一事，方才所提及的『江南一劍』江世傑大俠，就是姑娘的表舅，目前已榮任天殘門副門主，也正在北京城中，姑娘要找他，當不至太困難。」
「不知道？」灰衫文士訝然問道：「誠如姑娘所言，姑娘武功僅能防身，又不知仇家來歷，這滅門血仇，又如何一個報法？」
這時，那店小二卻趔趄而前，向柳婷婷哈腰諂笑道：「姑娘，那位相公有請。」
柳婷婷笑了笑道：「這個，小女子自然看得出來，諸位不但是道上人，而且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朱志宇「哦」地一聲道：「原來老弟是打算自己闖一番事業，以老弟台的年輕有為和超絕功力，將來前途未可限量。」
紫衣少女笑了笑道：「但不知要怎樣才能使大爺們開心？」
伍南屏訕然一笑道：「這個……很抱歉！于大鈞究竟是何許人，到目前為止，在下也還沒弄清楚。」
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接道：「二位已成為兄弟的左右手，一家人，可不必再謙遜，現在，咱們開始說正經的。」
柳婷婷這一手，可算是妙到毫巔。
一頓話鋒，又正容注目接道：「商兄，請記著咱們不惜任何代價，不擇一切手段，但必須獲得那一雙母女的來歷，而且，商兄必須以一位花|花|公|子的姿態出現，也不妨將小娟帶去，做你的助手，懂了嗎？」
這時，一旁的黃衫老者，用真氣傳音向灰衫文士說了幾句，灰衫文士話鋒一轉道：「姑娘，在下與姑娘雖然是初逢乍見，卻有幾句交淺言深的話，如骨鯁在喉，大有不吐不快之感，只是，不知姑娘是否愛聽？」
江世傑正容接道：「如果東翁有所差遣，屬下當樂意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