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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別離

作者:嚴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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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眨眼的星星 三

三、眨眼的星星

他驚異的望住她。
她承認自己傻,但——她也不必把自己的感受告訴別人,是不是?
「他沒有和我弟弟宇兒一起玩嗎?」星兒再問。
「你下次見著他時,自己問他,好不好?」她微笑。
貝爾這個時候在哪裏呢?快十點了呀!
她的臉又紅了,他是在向她剖白感情嗎?
女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們議論紛紛,又惋惜、又遺憾、又詫異。
「什麼時候還有空?我們再出來玩?」年政試探著。
「宋貝爾不可能莫名其妙,無緣無故的轉學離去,一定有什麼原因!」一個說。
年政顯然是失望的,卻仍送她回家。
「女孩子不能太固執!」他說。
「我為什麼要說假話?」她反問。
「陪我打籃球?」宇兒臉上有了陽光。
反正她已打定主意,只此一次了。
電話打通了,講了幾句,卻失望的放下來。
「錯了,我絕不以別人的成就來做為自己的驕傲,年政是醫生,又關我什麼事?臺灣有數不清的醫生呢!」她說。
到家了,停好車,宇兒一溜煙就跑進大廈。這個孩子,他在生星兒的氣吧!
終於捱完了這一餐,然後,無論年政再有什麼提議,再說什麼,她只有一句話:「回家」!
「普通的——我是說任何女孩子都影響不了我,但是妳不同!」他正色說。
「哦——哎!星兒,我很遺憾,」他說。到底是從英國深造回來的,顯得頗有紳士風度——不論是真是假。「我實在很喜歡妳!」
走進客廳,見到宇兒獨自坐在窗前,寂寞的望著天上的星星。
「見到時你就會知道!」她笑得神秘。
「早些、遲些都不好,要適當的時候!」她說。
「如果他生我的氣,我道歉就是了。」星兒搖搖頭,連小宇兒都說是因為她——是因為她吧?「你不要對我這麼兇!」
小宇兒的口齒十分伶俐,比一些十歲大的孩子講的話更清楚。
她以前——是過分一點,她不該那樣對待貝爾,現在,她已經後悔了!
星兒看他一眼,淡淡的笑起來。
「星兒——」他凝望著她,她迎著他的視線,她已不再拒絕、不再逃避。
回到教室,根本食不知味,低著頭,她聽見幾個女孩子的對話。
「陳先生,阿迪的籃球還放在這兒嗎?」星兒問。陳先生是那管理員。
「誰?妳的家人我都認識。」他不明白。
人只要活得自由,何必用各種東西——像地位、名譽、排場來把自己綁住呢?
貝爾和小宇兒是好朋友,宇兒一定有他的消息,一定能夠找到他——啊!宇兒真是可愛!
「我以為——妳絕不會回頭理我!」他說。他才十九歲,孩子氣得很。
「我們——不管他,下次,姊姊星兒陪你打籃球。」她拍拍宇兒的頭。
「媽媽不知道。」這是星兒的理由。
星兒猜測自己的臉色一定變得蒼白了,是不是?
「好。」宇兒笑得好開心。
她散步的時候,他不再等在游泳池畔,在學校裏也不再見到他的踪影。
「杜星兒,妳知不知道宋貝爾要離開了?」安琪好心的壓低聲音。
他忍不住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她本能的掙一下,沒有掙脫,也就任由他了。
宇兒盯著星兒,眼光突然變得不友善。
「就快了,少爺想直接考大學,他先回去預備一下功課。」司機說。
「我不喜歡年表哥,我喜歡阿迪哥哥。」宇兒毫不掩飾的表示了自己的意見。
她是個永不後悔的女孩,但這次——似乎後悔了!走得太急,又低著頭想心事,因此,毫不覺察地就撞入一個人的懷裏。
星兒並沒有後悔,至少目前還沒有後悔。
他們牽著手,慢慢的走出小花園,沿著山路,走他們往常慣走的路m•hetubook•com.com
「你在叫我,這是禮貌。」她低聲說。
「宇兒,姊姊星兒沒說過要找阿迪哥哥。」星兒叫。
整堂課的時間星兒都在想道句話,去跟貝爾談談,留住他!
「宇兒,怎麼一個人在道兒?媽媽呢?爸爸呢?還有四姊呢?」她一連串的問。
她嫣然一笑,美得令人受不了,像夜空中最亮的一顆星星。
星兒寧願在學校附近的餐廳喝一碗洋葱湯或羅宋湯,都會比在這裏舒服而實在。
「去美國?」他緊張的追問。
一剎那間,星兒的心變得柔軟了,十分、十分柔軟,一種全新的感覺在心胸中蕩漾,蕩漾——
年政是表哥,然而,十八年來他一直是遙遠的、陌生的,現在——依然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他也有著相同的好修養,他們是出自差不多的家庭。
哦!星星不但會眨眼,也會回眸——回眸找尋屬於她的真愛!
宇兒呆怔一下,小臉兒立刻沉下來。
「我決定的事從不改變,只有一次例外!」
「作夢!我想『她』大概是沒有感情的,血也是冷冷的,」又一個說。「妳們看她平日對誰都是冷冰冰的。」
她的眼眶濕了,她的心靈激盪,她——她終於慢慢的轉回頭去——
「我會記得你的,年表哥。」她揮揮手,轉身走進大廈。
「不是年齡的問題,」她還是淡淡的笑。「我不大愛說話,我寧願多思想,我是個喜歡用腦的人,我想得比別人都多,真的!」
中午的時候,司機阿全來接宇兒回家,順便送來星兒的午餐。
年政的各方面條件都好,但,她想不到和他相處是那麼悶、那麼難捱。
「我們都喜歡妳,也喜歡他,無論如何——」安琪還沒說完,上課鈴就響了,她匆匆的說完最後一句:「妳去跟他談談,留住他!」
「是。」他點點頭。「這兒的讀書環境不適合我,我不習慣填鴨式的讀死書。」
她是不回頭的,永不回頭,但——
她想回家,強烈的想回家。
門開處,他們看到歡呼的宇兒,看到恍然的父母,看到意外又失望的年政。
「星兒——」
「哦——妳一直沒講。」他望住她。「為什麼要講?他和我——根本沒什麼關係。」她說。
他一直在讚美星兒,說她有多美,說她有多好,說得她似乎只該天上有。
「我要預備考大學,怕沒有什麼時間。」她說。
匆匆合上午餐盒,裝作漠然的慢慢走出教室。
從那天之後,貝爾即消失在星兒身邊。
「謝謝你。」星兒微笑。
他有意避開了吧?
她不敢,她居然不敢面對貝爾了,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更亂了。
「那就唸建築好了,醫科——其實很可怕,」她稚氣的笑著。「醫生都是要解剖人體的,使人有種科學怪人的感覺。」
她的腳步停止,不,是被魔針定住了吧?再也不能向前跨一步。
「唸醫科!」他說。
「當然,只是希望別在生病時才想起我。」他也笑。
「哦——你知道他不快樂?」她驚奇地。
「我真是不明白,像宋貝爾這樣的男孩子,下輩子都未必遇得到,『她』為什麼不理他?」另一個卻說。
「我是人,不是小星星。」她淡淡的笑。
「大富翁要三個人才好玩,」宇兒有他的想法。「阿迪哥哥說我們倆要玩時,可以隨時找他!」
「很少見到。」管理員搖頭。
宇兒卻是又建屋,又買酒店,他愉快的笑聲充滿了客廳,早已忘了找不到貝爾的事。突然之間,星兒停滞下來,她心中有根神經抽動了起來,一種莫名其妙的靈感在閃動著。她跳起來,大步奔出陽臺,朝樓下望去。
「哦——他什麼時候走?」星兒心中和圖書在顫抖著。
「我不同?」她反問。
女同學們都誤解她,誰知道她心中的感受?
啊!他竟先回來了?他騎單車比汽車還快?
「我喜歡是一回事!我漸漸發覺,運動員不可能做一輩子,總要學點專門的東西,」他慢慢的,十分真誠的說道:「而妳又喜歡醫生,所以,我就預備回去唸醫科。」
她一點把握也沒有,自尊心又重,如果她去找他,他仍不肯留下的話,教她的臉往哪兒放?
她看他一眼,慢慢的走過去。
「謝謝妳陪我出來,」年政笑。「我不送妳上樓了,如果妳願意,我隨時歎迎妳來電話。」
「是找尋不到共鳴!」她再說。「年表哥,你應該去接觸其他適合你的女孩,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面前的一盤湯簡直完全失去味道了。
「以前不曾有過,以後——絕對也不會有,妳是唯一的一個,妳說是不是不同?」他問。
然而,他這個時候還沒有回家。
穿制服的管理員在和一個人聊天,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司機模樣。
突然之間,她想起了宋貝爾。
當然,她是不會回頭的。
「阿迪哥哥沒有空,他常常不在家,」宇兒搖搖頭。「回來也不陪我玩,他不快樂。」
那不是貝爾,一直避開她的貝爾嗎?
「我們不知道宋貝爾為什麼要走,但妳——總是原因之一。」安琪肯定的。「他走了之後,妳不會後悔嗎?」
星兒敏感的覺得幾對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頭不禁垂得更低。
她終於回頭。
「為什麼來接我?」她吻宇兒可愛的小臉兒。
貝爾要回美國了!
「應該是吧!」她笑。
她點點頭,心中充滿了寧靜、滿足、甜美的感覺。
他說過,一個運動員最注重的就是生活正常,她記得。
她終於回頭了。
「別說原諒,我根本——不曾怪過你!」她說。
一雙溫暖的手立即扶住她的雙臂,先穩住了她——使她不致跌倒,然後,替她拾起午餐盒。
「星兒,我佩服妳父母給妳取這樣的名字,妳的確像顆小星星,尤其是眼睛,」又來了,真令人受不了。「有人這麼讚過妳嗎?」
「我看見的。」宇兒振振有詞地,用他軟軟的童音講出來,非常動人悅耳。「他不跑步了,總是一個人坐在游泳他那邊,他不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凝目相視,一剎那間,她的臉紅了,流露出一種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的嬌羞神色。然而這是學校,是人來人往的走廊,她迅速接過午餐盒,一言不發的轉頭就跑,連頭也不敢回。雖然她極想回頭。
「妳說的對。」他怔一怔神。「我只是覺得,妳若活潑些,會更像天上頑皮的小星星。」
「大概想終身不嫁,做修女!」有一個女同學笑了。
「姊姊星兒,妳回來了。」宇兒沒精打采的。「家裏沒有人,只有阿全和萍姊,四姊有事出去了,爸媽也不在,連妳都出去。」
她的聲音、她的神情、她的行動都是堅決得無與倫比,她一定要回家。
「妳原諒了我?」他頑皮的眨眨眼睛。
只因為她吧!哎!真是因為她。
他沒有出去逛街,他在游泳池畔。
「年表哥,從小到現在,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年表哥,」她說。「這個事實很難改變,我覺得你遙遠而陌生,而且我無法和你找到共鳴,這是真話!」
「星兒——」貝爾的聲音傳過來。
「回美國?」星兒呆怔一下。
「是妳,上次妳不等他一起走,他生氣了。」宇兒的小手指著她。「他生氣地要回美國去,妳要道歉!」
「阿迪哥哥就要回美國了。」她衝口而出。
「年表哥,我給你介紹,他是宋貝爾,我的男朋友。」星兒大hetubook.com.com聲說。「我們預備一起到美國唸軎。」
「星期天是假日,總要休息的。」他不死心。
視線相接,星兒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低下頭,快步走回大廈。她想留住他,卻又擔心留不住,她想和他打個招呼,又覺得不好意思;她矛盾之餘,只好逃走。
「我選了適當的時候?」他問。
他們繼續玩著,由於她的心不在焉,所以頻頻被罰坐牢,又倒退又罰錢的,不到一小時,已輸了好多。
是心境的改變才令她如此的嗎?是嗎?
星兒說不出話,她會後悔嗎?老天!她已經在後悔了啊!她已經——哎!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她怎麼會等查理王子來求婚呢?這簡直荒謬,她是那種女孩嗎?
她笑了,笑得好開朗——難得的開朗。
她能——留住他嗎?
「大富翁的遊戲要三個人才好玩,忘了嗎?」她笑。
「不會,姊姊星兒騙我。」他說。
「不要勉強自己去唸醫科,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她說。
一個人如果只會說讚美的話,無論如何,總給人虛偽的感覺,可惜的是,年政自己不知道。
姊弟兩人就在小圓桌上玩起來。宇兒是一本正經、聚精會神的,星兒卻心神不屬、心不在焉。
「對不起,謝謝——」她撞起頭,卻呆住了。
她不響,沉默的跟著他緩緩前行,她發覺,他們的步伐一致,很和諧。
「道麼說,我們之間的思想應骸沒有距離。」他不死心。
有人把敏感的視線投向星兒,她平靜、冷漠如恆,別人以為她根本不在乎貝爾,但,誰能瞭解她心中的感受?
她走得很急、很快——她心中淨想著貝爾要離開的事,天知道,早晨的課是上得多麼辛苦。
「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若是男孩子,女孩子絕對影響不了我。」她說。
「妳們想,會不會是因為『她』?」又一個說。
放學的時候,她匆忙的第一個逃離學校,好在阿全是個負責、守時的好司機,他已等在校門外了。
「年表哥,你這醫生看傷風感冒嗎?」她悄皮的問。
「你是表哥,永遠都是!」她微笑。
回家的路總是比較短,很快就到了。貝爾隨著星兒回家,他們的手一直互相緊緊的握住,充滿了信心、愛心和希望。
「杜小姐,妳是說宋家少爺?他的球已不放在這兒了,他不練球了。」管理員說。
他不笨,他看得出星兒興味索然。
「回美國——就能解決一切?」她再問。
她心中不忍地,一把抱住了這可愛的小弟弟。
「宇兒——」她吃了一驚,找阿迪?
「我看大概是吧!」一個說。「宋貝爾那麼驕傲,卻在『她』面前失敗了,當然非走不可。」
他不快樂?
貝爾要離開,她——比誰都遺憾,比誰都失望,比誰都難過,她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真的!
然後,他輕輕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兩個人的臉都紅了。這個時代,這麼純情的孩子,他們真是難得!
她想見貝爾,她能見到他嗎?
侍者送來湯。
星兒不安的點點頭,臉色都變了。
六歲的孩子怎能明白她的心思呢?年政來了,真是煩上加煩。
「怎麼?不合胃口?」年政發覺了。
「那——太好了!」他終於透一口氣。「我本身喜歡唸建築。」
「我要休息。」她回答得乾脆。
「看馬路,年表哥。」她提醒。
年政永逮挑選那種有名氣卻未必好吃的地方,點的菜也淨是名貴的、吃不飽的。
「但是上次妳告訴我年政是醫生時,那神情——很引以為傲似的。」他說。
離家近了,她的心情卻出奇的緊張起來。
「聽說——你要回美國了。」她終於問。
「打個電hetubook.com.com話給她吧!」他輕鬆的。「她知道妳跟我一起出來,放心得很。」
這方面,她毫無經驗!
別人又怎能了解呢?
「少爺不習慣這兒的學校,聽說女孩子瘋狂得很,令他無法安心唸書。」司機又說:「尤其是最近,少爺一直很不快樂。」
但他是表哥,總得給一點面子,她一向是禮貌的、好教養的,既然出來了,實在不必堅持非回去吃晚飯不可。
「姊姊星兒下次不出去,陪你玩,好不好?」她說。吻一吻他小蘋果般的臉兒。
她討厭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忘不了!」他握住她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去。「還有,我想給你介紹一個人。」她又說。
做為一個醫生,他是不是太浮了一點?
六歲小孩子的眼中充滿了寂寞,令人心痛。
宇兒竟坐在車上。
「妳不原諒我!」他說。
「接妳回去玩大富翁。」宇兒笑。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
貝爾剛才也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那麼定定的凝望她,貝爾——明顯的瘦了,他臉上沒有笑容,眼中沒有陽光,他是不快樂的。
低下頭來喝湯,她發覺自己再也無法與年政談話。
星兒皺眉,聯想起恐怖片中改造人的怪科學家或醫生。年政憑什麼想改造她?
「誰知道。」一種頗不以為然的口吻。「或者人家眼光高,還想等查理王子來求婚呢!」
會是因為她嗎?老天!
「星兒,我和妳有相同的死心眼兒,我們一定要互相信賴!」他說。
「妳一定要道歉,留住阿迪哥哥,否則——我以後都不跟妳玩。」宇兒認真的說。
「當然不,但總比每天看見妳,而妳又不理我來得好些!」他稚氣的。「還有——那個年政!」
漫無目的在校園逛了一圈,到了上課的時間,她又回到教室。
但,不去留住他——她怕這一輩子都不會甘心的,她肯定的知道!
「妳說的都是真話?」他狂喜。
貝爾現在在哪裏?在做什麼?打籃球?跑步?他那雪白的運動衫,他那雪白的大毛巾,他那一臉一身的汗,他那開朗、懇切又熱誠的笑容,他那曾經充滿信心的眼睛——這一切都變得鮮明,變得真實。星兒發覺,在這個時候她竟渴望見到他。
「他是我表哥。」她搖搖頭。
星兒覺得肉麻、俗氣,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已經出來了,不過——沒有下次了。
從郊外回來,他堅持邀她一起吃晚飯。
宇兒已跑進臥室,一會兒就拿出他那盒精緻的大富翁;把它放在桌上後,又立刻去打電話。
「那我先去,半年後妳再來,我們講好了,一定不許黃牛!」他說。漂亮、出色的臉上顯露一片動人的光輝。
「我們回去吧!宇兒在等我們。」她說。
「我——」星兒無從說起。
貝爾很不快樂,尤其最近——她以前明明看見他眼中的陽光,明明見到他開朗愉快的笑容。
「我們家少爺就要回美國了。」那四十多歲、司機模樣的人說。原來他是宋家的司機。
年政頗意外的看著她。
她乘電梯上樓,心中彷彿有件東西壓住,非常的不舒服,連呼吸都不順暢。
貝爾要轉學離開的消息傳得好快,不到半天,幾乎全校都知道了。
兒時對表哥的印象不能當真,因為那個時候實在太小,現在相處一次,就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姊姊星兒不會打籃球。」她心中一動。「你怎麼不找阿迪哥哥呢?」
唉!留下他,所有的人都這麼說,她——留得住他嗎?能嗎?
「沒有別的原因?」她看他一眼。
「妳實在很傻,如果妳沒有其他男朋友,為什麼要拒絕他?」安琪是直腸子的。
「我也這麼www.hetubook.com•com覺得——但是——星兒,我現在又不想走了。」他說。
「我該早些叫妳,是嗎?」他喜悅的。
「等我們?」他意外的。
「四姊可以玩,還有——年表哥來了!」宇兒天真的笑。
「其實,我根本不喜歡醫生!」她說。
星期六下午,她和表哥去郊外遊玩。
兩人的手握得更緊了,他們看見年政變得尷尬的臉,星兒轉頭對貝爾頑皮的眨眼——
「我不在乎別人對我的印象,或是我受歡迎與否,」她慢慢的說。「我就是我!」
「啊——」她驚叫一聲,午餐盒也掉在地上。
「什麼原因呢?他功課好,又出名,品行又好,是全校上下最喜歡的學生。」另一個說。
「星兒——」貝爾再叫。
「妳太沉靜了,星兒,」他搖搖頭,擺一副改造者的姿態。「為什麼不活潑一點?那樣,妳會更受人歎迎!」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個性,我們無法要求別人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人。」她平靜的說。
「阿迪哥哥不在家。」他失望的。
「星兒——」他凝視著她,似乎歡喜得連話也不會講了。「我們——我陪妳散步!」
「現在——我們來玩大富翁,」星兒想令宇兒開心些。「我們玩三小時。」
「姊姊星兒。」宇兒天真地笑。
「大富翁兩個人玩,沒有意思!」她是故意這麼說的。
「妳思想成熟,冷靜得令我驚奇。」他說。「妳才多少歲?十八?」
不是她敏感,她發現每一個同學對她的眼光都很特別、很奇怪,令她難受極了。
「醫科!」她很意外。「你不是說,自己永遠不會成為醫生嗎?你喜歡做運動員。」
星兒拿了書包慢慢下車,慢慢繞過小花園走回大廈,她下意識的朝游泳池望望——貝爾坐在那兒!
她隨他到了餐應。
「你一定要去,在我們這種年紀,唸書是最重要的,」她正色說。「我也要繼續唸。」
他原是個很有個性的男孩,他不死皮賴臉,他很驕傲,自尊心也強。
她一直忍耐著、忍耐著心中澎湃著的,奇異的——感情。
唸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離開?
她終於回頭。
「貝爾,我是個死心眼兒的人,我希望——」她說。她終於叫他貝爾了。
「那——那——」他搓著手,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車停在她家大廈的花園裏,她推門下車。
大銀盆裏蓋著兩個小銀盆的湯,非常的虛張聲勢。
是感情嗎?她不知道。
「他不在沒關係,我們兩個人也一樣好玩,」她安慰小宇兒。「下次——我們下次再找他。」
哦!她已學會了俏皮?
宇兒又是和貝爾約好一起走的嗎?阿全已開車了,帶給她一陣失望。
平常,他是很少去逛街的,和她一樣,他是絕對的生活正常。
「你回美國打算唸什麼?」她打斷了他的話。她是故意不讓他說下去,她臉皮薄,怕難為情。
他出神的凝視著她,幾乎忘了自己在開車。
畢竟,貝爾是受全校矚目的人。
星兒每天習慣的去老校工那兒拿午餐盒。
「姊姊星兒萬歲!」宇兒跳下她的膝頭。「我去拿大富翁,我去叫阿迪哥哥——」
他不響,半天才說:「星兒,我對妳是認真的。」
她真沒用,竟想利用自己的弟弟。
她看見他,他也看見了她。
「不,很好,」她是有教養的。「我慢慢吃。」
星兒的確比他二十七年來所見過的女孩子都美麗、都出色,他不想放棄。
她搖搖頭,她該說什麼?可憐的星兒。
「星兒!」看見她回眸,他驚喜得站起來。「星兒——」
誰說她的靈感不對?借著月光,她看見游泳池畔孤獨的坐著一個人,那不正是不在家的貝爾?
在第一堂下課後的五分鐘休息時間裏,安琪忍不住地來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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