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站在一部壞了的車邊，一頭是汗。
「是老太爺說的。」人事部經理嚇了一跳。
「她才告訴我的，」羅寧聳聳肩，「千真萬確的消息。」
「這是什麼話！」正浩跳起了。
「大學才畢業？」羅寧說。
正在這個時候，老太爺雨亭也走進來。
「你也是！」羅寧禮尚往來，「開始有點為人夫的住家男人味道了。」
「看來妳與以前有點不同，是修身養性了！」他說，「可喜可賀。」
「她懂什麼？」羅寧冷笑，「結婚戴而已，等她進了門表現好，妳再獎她也不遲。」
他該怎麼做呢？
芷君但笑不語。
是天助他吧。正浩這麼想。
正浩繼續開玩笑。
「人家喪妻不久，當然是悲哀的，」母親說，「他是非常好的一個人。」
為什麼在愛情的事上她總撞板？
「啊——好，好，」她喜出望外。終於有機會接近若飛了。「會令你們不方便嗎？」
「阿寧回來了，」第一個看見羅寧的仍是她，「我們正在等妳。」
老實說，羅寧的心地並不壞，只是千金小姐的脾氣太重。
那天，一早她就衝進正浩辦公室。
這個最近才喪妻的男人。
似乎誰也不再反對了。
「我猜阿寧要靚仔。」正浩笑。
「他們回來關我什麼事？」她往樓上衝，「不要叫我吃晚飯。」
「是。中東的一單生意。」英傑說。
母親搖搖頭，再搖搖頭。「芷君什麼都好，就是太任性了些。」
「不講就是，但這是事實。」
「她坐那一間辦公室？」
「我絕對認真，」正宇舉起右手作發誓狀，「如果不認真，我不會明天帶她回來晚餐。她是個好女孩，我不想錯過。訂婚之後，我會讓你們雙方家長見面。」
羅寧呆了一下，她不喜歡這個將來的二嫂，於是她賭氣不出聲。
無論如何，羅家上上下下已開始籌備。
訂婚派對結束後，羅家又靜下來。各人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彷彿各不相干似的。
芷君點點頭，很開心的樣子。
剛才的好心情一掃而盡，回到家裏她仍舊黑著一張臉。
很自然的，她與珍納連成一線，對「門不當戶不對」的宛如，她們視如外星人。
「歡迎你們回來，家裏可以更熱鬧些。」正宇說，「媽媽總嫌冷清。」
晚餐吃得頗為熱鬧。陳宛如和正宇極力在表現，正浩和珍納努力附和，羅家兩老不停的打量，只有羅寧，她覺得事不關己，她在看熱鬧。
「謝謝，正浩，我等著工作的分派。」宛如站起來，向雨亭打招呼。「如果不滿意，我會再來找你。我這人喜歡把事情攤開來，大家開心見誠的談。」
「名牌店差不多逛完了，妳要作出決定，」她很不客氣，「價錢妳不必理會，正宇會送。」
是啊！她有什麼地方比不上那女孩？莫若飛連一張笑臉也不肯給她。她富有並不是她的罪，她生出來羅家就富有啊！富家女孩就應該得不到愛情？
「你們認識了多久？」雨亭再問。
正宇吩咐妹妹羅寧陪宛如去買件晚裝，羅寧當成苦差，她最怕陪人買東西，比自己買還煩幾倍。
「我跟國豪分手了。」芷君說。平靜的。
「我要正式的工作，」宛如一點也不放鬆，「我不要敷衍式的。」
本來他想找個機會慢慢跟她談的事不得不提早講出來。
「是。我會把理論適當的用在工作中，」宛如很有辯才，「以後請你多指點。」
「然後，很多事情就好辦了，」她說，「不必急，來日方長。」
她是傻？還是真不介意？或是工作狂？
大家庭就是這樣的了，誰也不知道誰在做什麼，也不知大家心裏想什麼。各自為政，各自修行。
「我更不通，」羅寧進來，「看來以後我必須找個能幹的丈夫才行。」
無論如何，她看來非常正派，形象、談吐都正派，於是羅家兩老都不反對。
「是。我正想宣布，」正宇半真半假，「星期六我想訂婚，在家裏開派對。」
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倆的。
她口頭上答應著，心裏卻全不感興趣。她和正浩不如正宇合得來，正宇跟她一樣什麼事都哇啦哇啦叫出來，正浩卻放在心裏，她覺得這大哥「奸」些。
看他急成那樣，一定約了個重要人物。
「是。是我表妹。」正浩說。
正浩笑一笑，果然住口。
「沒辦法，我改不了。」
「什麼！」所有人都吃驚意外。
「哦——重要事情嗎？和圖書」宛如有點猶豫。
「永遠追尋愛情？」
韋英傑當然不是黑面神，只是為人嚴肅些。羅寧回到公司時，他正和莫若飛開會。
她努力在抑制著想過去看一看的衝動，拚命的告訴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真的，這件事她一定不能衝動，否則父親不放過她。
「大哥是會咬人的狗。」羅寧說。
「是，是，我立刻做。」
「你還說。」羅寧的臉也變了。
當然不能現在回家，她又跑到置地轉一圈，胡亂的買了些東西。
「媽媽一早來電話，想不回來也不行，」正宇搖頭，「嗨，珍納，旅途愉快嗎？」
「可以這樣嗎？」羅寧不以為然。
「我勸妳還是嫁靚仔好，中和中和。」
現在，剩下來的是看他羅正浩怎麼做了。
「她是孫悟空齊天大聖？」正浩笑，「能降伏你這個大妖？」
一聲命令下來，自然有人去辦事。請什麼人，用那家酒店餐廳的自助餐，怎樣佈置，全不用這些少爺小姐費心。
「妳呢？最近工作如何？」母親問。
她看見莫若飛匆匆忙忙從辦公室前經過，這很少回公司的人回來了。她知道他去見韋英傑。她冷冷的笑起來。
大家走著瞧吧。羅正浩絕不怕她。
「芷君，妳沒有說真話。」羅寧說什麼也不信，「你們是全世界羨慕的一對，誰都說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芷君是她表姐，是唯一跟她最合得來的女孩子。芷君的母親是她母親的大姐，父親是香港出名的大醫生。
「我肯定自己能勝任任何工作。」她揚一揚頭，是挑戰的模樣。
「啊——」羅寧異常吃驚，「妳不是開玩笑吧？你們一起去地中海旅行——」
兩個月下來，宛如不但工作勤力，而且表現得十分好，很是精明能幹，頭腦尤其冷靜，令雨亭十分滿意。
「羅小姐。」英傑同她打招呼。
她已經上樓回房。
「什麼時候你結婚，家裏就更熱鬧了。」正浩只是開玩笑。
「有沒有我的份兒？沒有我不來。」
「沒有問題，上車。」她極高興。
他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盤。
「妳不任性誰任性？」進來的是正宇。
「一定。」英傑走開。
正浩的臉一下子沉。
正浩望著妹妹，一副結了婚的幸福男人狀。「聽說妳在輪船公司上班哦。」
「她跟國豪離婚了。」羅寧說。
「誰不知道？」芷君笑，「羅家有個被寵壞的大小姐。」
「不許那麼刻薄，以後她是二嫂。」母親說。
她模樣斯文秀氣，個性卻急進。「正浩，我不要白支薪水，我要求正式的工作。」她正色地說。
羅家的兩老對她是絕對滿意的。
「是。」若飛答。
羅寧永遠的事不關己，沒有意見。
「什麼叫很有潛質？」珍納問。
「看來對二嫂我們得好好教導才行。」羅寧最後的結論。
「爸。這次我真的絕對認真，」正宇彷彿很委屈，「你看過她之後一定會同意。」
「不。正好經過，看看宛如說什麼。」雨亭若無其事的站起來。
「學的理論和實踐是兩回事。」正浩說。
「開玩笑不許過分。」母親瞪正浩一眼，「你也不見得是靚仔。」
「真的，媽媽，」正宇看來是認真的，「明天我會帶她回來，讓你們大家見見。」
芷君口中的「阿陶」是個緋聞多多的男明星，好多女孩子、女人不知死活的前仆後繼。芷君喜不喜歡他沒人知道，但芷君會逢場作戲是絕對可能的。
他益發覺得，陳宛如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不清楚。」秘書不敢正視她，「或者——要不要我去問問？」
「可以。我一定可以。」芷君神秘的笑，「後天我要飛歐洲，一個月後回來。」
在辦公室無聊，她其實並沒有什麼事要辦。她走到秘書那兒。
做母親的也無所謂，女兒畢竟不同媳婦，而且對羅寧的品味十分欣賞。
「我們想在香港擺酒，」正宇大聲宣布，「旅行結婚固然舒服，但我們的意思卻想熱鬧一下，不怕一切繁文縟節。」
「老太爺隔壁的一間，原本是老太爺的小會議室。」
「拉長了臉一點不好看，開心些，爸爸和哥哥們就回來了。」
她把蜜月的照片給雨亭看，又把選好的精緻禮物給母親，用深情的眼光望著正浩，令正浩不得不一再的述說蜜月的一切。
「初生之犢。」正和-圖-書浩搖搖頭，「撞了板才知道事情不是那麼容易。」
「大家都姓羅，妳怎麼講成這樣？」羅太有責怪的意思。
羅寧心中湧上大量的妒意，用力踩下油門，汽車如飛而去。
「很好，很好，我欣賞妳的個性。」
他又開心了好多，正宇是玩不過他的，看看誰能爭得父親更多家產。
那個漂亮英俊的莫若飛又回來了。羅寧莫名其妙的興奮著。
「好極了，」羅寧立刻說，「二嫂去監視你，免得你這奸仔在公司做手腳。」
羅寧不敢答腔。
尤其是那個宛如，十分挑剔還斤斤計較。
他只迅速的看她一眼，又垂下頭。而且眼光冷漠，像把刀。
正浩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來事情不如想像中那麼順利，正宇並不笨。
雨亭不置可否，他說：「隨你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她居然推了羅太。
「老太爺剛離開公司，」人事部經理吞一口口水，「他叫我要親自交給你，他已簽了名。」
坐在辦公室裏呆呆的想，正宇是會咬人的狗，悶聲不響的就佈下了這一步棋，看來真是厲害。但父親怎會由他擺佈？
她是啼笑皆非，天下有不愛珠寶的女人嗎？這個陳宛如偏偏不熱中。
珍納很冷靜，一點也不衝動。「這樣吧，你先讓我成為公司正式的法律顧問。」她說。
珍納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
「不。只享受愛情，」芷君淡淡的笑，「我要愛情來追尋我，我卻不要負責。」
「阿寧——」
考慮了十分鐘，他吩咐秘書：「凡該給陳宛如過目的文件都給她一份。」
他慢慢的簽了名。非簽不可的，是不是？下一步，是看他怎麼應付了。
羅家屬下幾間公司的公關經理都來了，商量打點一切，務求這個二少爺的訂婚派對搞得漂漂亮亮。
「我？我任性嗎？」羅寧怪叫。
「正宇，太兒戲了些，」雨亭不滿，「你做事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
珍納情深款款的望著丈夫，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一個人？」
「珍納是一流太太，是我的福氣。」正浩擁著珍納的肩。
雨亭並不真管事，所有的一切全由正浩做主，她「英雌無用武之地」。但她求好心切，求勝心切，絕不滿意。
「阿寧。」背後有人叫她。
「突然之間多了兩個嫂嫂，」羅寧說，「可以說是雙喜臨門。」
「聽說她非常努力工作。」羅太說，「表現非常好。」
也是這個時候，正宇預備和宛如結婚。
「大哥必然教妳，他是得自爸爸真傳。」正宇半開玩笑，「我呢！就只會醫人，什麼都不懂了。」
「他們開會怎麼總不通知我？」羅寧問，「我也應該有份開會的，是不是？」
她走了。望著她高䠷纖細的背影，羅寧真是又羨又妒，為什麼芷君一人得天獨厚？看她神秘的樣子，必定又和新男朋友去度假。
「要不然請阿寧替我選，」宛如說，「妳知道我對這些一竅不通，我怕去了丟臉。」
「沒有用。我們性格太不合，」芷君為自己點一支煙，「他那麼愛靜，但我在家待不住。是，我們互相深愛過，但再相處下去，恐怕就會互相傷害了，不如分手。」
「國豪——這麼容易答應離婚？」羅寧忍不住問，「他那麼愛妳。」
羅寧心情很好的離開公司，她想到中環去逛一逛，半路，她卻看見若飛。
「我們的大國手回來了。」正浩笑。
「啊！她是出色的女人，」珍納說，「我跟她不熟，但很多朋友都認識她。」
「誰家的女兒？」父親問。
「明天，說好了明天的！」正宇揚一揚頭，「她是個很有原則的女孩，我從不服人，這次卻也心甘情願的服她，雖然她才二十二歲。」
若飛垂著頭不看她，彷彿她是洪水猛獸。
正浩在一邊陪著笑，心中卻更不滿。
人事部經理送一份文件進來。「什麼重要人物？要你親自送來？」正浩笑著問。
「韋先生不知道有沒有空。」她故意說：「我有點事想問他。」
「才開始。」羅寧淡淡的。
羅寧再回輪船公司，居然乖乖的工作，完全沒有再提若飛的事了。而且她比以前沉著了許多，不再飛揚浮躁。
「羅小姐，」若飛無奈的搖搖頭，「我已經叫了拖車，可能塞車還沒有到。不過——我約了人，趕時間，可否送我一程？」
hetubook.com.com「老樣子，愛情道上永遠波折重重，」羅寧說，「我已經灰心了。」
回到石澳家裏，發覺好熱鬧。那熱鬧是正浩的太太為羅家的新媳婦帶來的。
「你們能不能安靜些呢？」母親不滿。
「沒有人。」她粗聲粗氣。
「妳呢？」少說話的珍納說，「阿寧，我有個表弟，太空博士，我想介紹給妳。」
「姨丈和阿姨都知道嗎？」
宛如在公司裏空有頭銜，並不被重視。
第一次，她看見他臉上有微笑，而且這微笑還不難看。
「留下文件，簽完名我叫人還給你。」他打發了人事部經理。
想到正宇的宛如在派對中被人譏笑的情形，他真的會心微笑起來。正宇怎麼蠢得娶一個完全不適合、完全幫不到他的老婆？
「兩星期。但這不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是感情，」正宇是少有的嚴肅，「正浩結婚後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也該安定下來了。而她，真的很難解釋，她能令我安定。」
「不知正宇發了什麼瘋，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正浩說，「我倒寧願他娶個明星了，至少還帶得出場面。」
男女之間的感情真是微妙得不可思議。
「陳宛如是學什麼的？」他問。
「絕對不是。」芷君一本正經，再認真、再嚴肅也沒有了。「阿陶是我朋友，普通再普通，我不會喜歡一個明星，妳知道的。」
「服她服得五體投地。」羅寧對母親說。
「剛才看的都不適合我氣質，」宛如有她自己的一套，「我不喜歡胡亂穿衣。這與價錢沒有關係。」
「大哥你缺德。」羅寧脹紅臉。
「宛如明天到公司上班了，投資發展經理。」他轉了話題。
「OK，我會吩咐他們。」因為雨亭在旁，正浩不得不如此說。「妳放心，公司這麼大，妳要做多少事都沒問題。」
「這是負責。很難再請到這種人了。」
最後當然是買了。宛如挑選的一件被羅寧貶得一文不值，但她堅持。
「真老土，」羅寧向母親報告，「選了那麼土氣的一件，還自以為是，真服了她。」
「一切都好。」珍納笑，「謝謝。」
她不喜歡目前她的身分。她不喜歡她目前的情形。她渴望愛情。
「我有信心做得好，」宛如絕對有女強人本色，「我學的是這行。」
她聽人說過，也看過八卦周刊，說芷君和一個當紅的男明星秘密拍拖。
「哦——」秘書立刻說，「韋先生和莫先生正在開會。」
「說人家韋英傑是黑面神，妳自己呢？誰又惹了妳？」母親打趣。
「我看未必，他那副樣子，好像當成公司是他自己的。」
「芷君。」她驚喜，「妳回來了？」
「辦點事，」芷君眨眨眼，「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喝杯茶，有事告訴妳。」
他不擔心正宇，正宇只是個醫生，一向對羅家的生意沾不上邊。雨亭最多分一份家產給他，他不會有什麼作為的。
「不必了。」她笑，「不要我開會省得麻煩，我先回家。」
不只她，所有的人都不相信。
「芷君？林芷君？」珍納說。
「英傑不是那種人，」羅太很清楚，「妳就愛加鹽加醋，他跟了妳爸爸二十幾年，忠心耿耿，從沒出過錯。」
只不過那樣一個普通、清純的女孩子，就得到了若飛的心和愛情，而她——她有什麼比不上那女孩？
至於羅寧，這個只會追尋愛情又永遠撞板的妹妹，正浩真的連想也沒想過她。她是女孩子，總要嫁出去，又沒本事，要爭什麼也輪不到她。
「回來才告訴妳，」她說，「哦！媽媽說正浩和珍納結婚了，那個珍納？做律師那個？」
「正宇自己不插手生意，總要有人替他監視啊！他又不笨。」
「做羅家媳婦啊！」正浩大笑，「見大場面她並不怯場。」
羅寧人雖不漂亮，穿衣服品味倒真是不錯，到底場面見得多。
「說什麼話。」母親不滿意，「正宇，既然說得那麼好，現在接她來看看。」
表姐妹倆笑作一團。
「訂婚？和誰？」羅寧叫。
「剛才在中環碰到芷君，她才在讚珍納。」羅寧說。
「主修企業管理，副修經濟。」
「阿寧，中午我們去珠寶店。」羅太再打電話給女兒，「我在中環等妳。」
「二少爺的未婚妻陳宛如小姐，」人事部經理答，「老太爺安排她當投資發展經理。」
「阿寧，對男人妳太咄咄逼人，太主動，也太兇，」芷君說，「是妳的脾氣嚇跑他們。」
「下次若有興趣，我們開會妳https://m.hetubook.com.com也來參加。」英傑出現在她辦公室。
「是不是人家傳的那個男明星？」羅寧問。
「媽妳選就行了，妳的眼光比我好，我什麼都不懂，」宛如說，「中午我約了客戶。」
羅太一時之間還回不上話。她做夢也沒想到會遭到拒絕，替她買首飾啊！
正宇一本正經的把女朋友帶回家裏。是個很樸素的女孩，穿著普通，模樣也不特別標緻，很秀氣，頗有點書卷氣，一眼看去就不是他們這個階層的人。
她不是很漂亮，卻大方得體，而且十分能幹。她自己不愛常開口說話，卻有本事把熱鬧帶回來。
訂婚派對的時候，很多人都對宛如的晚裝掩著嘴笑，羅寧就更洋洋自得了。
宛如去了。正浩轉向雨亭。「你找我有事？」他問。
「別燒來我這兒，」珍納笑，頗為滿意。「我甘拜下風，不是妳對手。」
「有宛如懂不就行了，」正浩打哈哈，「珍納對生意也一竅不通。」
同時，他已令珍納正式成為公司的法律顧問。羅家大少奶，理所當然的嘛。
他決定找個機會跟自己新婚的妻子好好談一下，由她來給建議就在法在理上都不會有問題了。
「不要胡鬧，正宇，」母親也說，「別把你那些什麼明星藝人帶回來。」
「又能幹又靚仔的老公難找，妳大概只能取其一。」正宇說。
如果她能夠，她願意用富有去換取愛情。一個普通溫暖的家，一個愛她的丈夫，不比現在心懸在半空之中好嗎？
「怎能不好好表現嘛？」羅寧倒清楚得很，「否則正宇在大哥面前豈不吃虧了？」
正浩配那個不怎麼說話的珍納，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合得來，不愛說話的人居然當律師，真矛盾。
「是。妳認識她？」羅寧很好奇。
「不舒服嗎？休息？」
正浩依然做著他的金融、股票、地產生意，這是羅家最主要的生意，他把持著，所以很心安理得。
「我們討論的都是公事，妳有權知道。」
「阿宇，從來沒聽你提過，」母親皺眉，「你不要拿別人、拿自己開玩笑。」
「妳呢？」芷君關心的。
她要一套仿十八世紀歐洲皇室的珍珠鑲鑽石，頸鍊、耳環、手鍊、戒指整套要兩百多萬，然後替宛如選一套才一百多萬的紅寶石鑲鑽戒。
「我看妳每天準時上班啊！」
當然，羅雨亭目前仍管事，所有大事最後仍由他決定，但他終會退休，正浩是最主要的當然接班人。正浩知道自己的重要。
愈想愈委屈，愈想就愈多往事湧上來，思前想後，她忍不住哭起來。
羅寧有個跟上去的衝動，用了好大的力量才忍住。以她往常的脾氣，她是會不顧一切的，可是對若飛不敢。那韋英傑會向父親告密。
所有的事，他覺得要從現在起開始部署，再過幾年父親真的退休，他怕就來不及。他喜歡自己安排，由父親安排，就不那麼如意了。
「不是刻薄她，我們說真話。」羅寧對這個二嫂很不以為然，「我看她今夜是強自鎮定，心裏不知多虛。」
正浩打量著自己的妹妹。
「什麼話？」正浩像被毒蜂咬一口般跳起來，「投資發展經理？」
羅寧憤憤走開，她就那麼惹人厭嗎？
「好，好。」正浩開心多了。
正宇對這種情形頗為生氣，反而宛如一派自信，頗有我行我素之態。
正浩只聽見自己透大氣的聲音。
「恭喜妳哦！做投資發展經理。」正浩說。
「餐後我想帶妳去珠寶店買套首飾結婚時戴，要妳自己選。」
「中午我出中環跟妳午餐。」她說。
到最後羅寧忍不住說：
「嗨，要我幫忙嗎？」她停下車。
羅寧萬分羨慕芷君的一切。她不明白，為什麼每個男人都喜歡芷君呢？而且是為芷君可以不顧一切的那種。令人不解的是芷君永不付出真心。
「錯！我偏偏選一個最能幹的醜人給你們看看。」羅寧揚一揚頭。「那我就替妳的子女擔心了，」正浩做個怪表情，「醜得嚇死人。」
「妳嫌工作量輕？」正浩裝模作樣，在父親面前，他不得不如此。「可能因為妳經驗不夠，許多重點的工作沒交給妳。」
「你們不認識的，但擔保你們一定同意和喜歡，」正宇胸有成竹，「她父親是個政府公務員，她是香港大學高材生。」
正浩覺得自己在羅家穩如泰山。尤其在他娶了珍納之後。
但是，她很能說話，應對一流，不亢不卑。說話時那眼睛精光和_圖_書閃閃，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孩，雖然她才二十二歲。
結果羅太到時，羅寧已選好了。
下班回來，正宇和陳宛如都在。
立刻，有個清清純純的女孩子迎上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的解釋著一切。
「我們已經談妥了，」芷君彷彿在說別人的事，「從現在起各走各路，兒子跟他，我們無條件離婚。」
羅太打電話去公司找宛如。
「哈囉，」她的視線停在若飛臉上，「回來開會？」
珍納是大律師，對他幫助可大了，在所有法律問題上都可助他一臂之力。
「她結婚，紅寶石喜氣。」羅寧說。
她是直腸直肚，誰也沒理會她。星期六的訂婚派對卻定了下來。
「還不是一樣，好悶。」羅寧嘆氣，「好在間中有陽光，妳獎點東西給我。」
「可惜樣子難看。」羅寧冷哼一聲。
第一次，他對她說了那麼多話，而且對她有所求。
「那個總經理韋英傑很嚴，準時去免得被他講閒話。」
「他愛我就應該放我自由，」芷君說得理所當然，「我不能再被婚姻困住了。」
羅正浩，他真的洋洋自得了。
「從今以後我要做一個自由快樂的單身女人，這輩子我再也不結婚。」她說。
「妳放心，我不是那樣的人，」正浩哈哈笑，誇張的。「大家都替羅家工作，對不對？」
她想按捺住好奇心，不去會議室那邊的，可是那雙腳卻忍不住走過去。
珍納並不是美女，至少不是他心目中的。但珍納的身分對他最有利，這是他娶她的最大理由。太太畢竟只是太太，要美女，香港大把，這點他絕不擔心。
他是三兄妹中最能見風駛舵的一個，形勢不利自己，他必然住口。
「有我們阿寧任性？」正浩說。
雨亭不出聲的踱著步出去。
母親聽了最高興，她喜歡風光。
「這叫作賊心虛。」羅寧毫不畏懼。
宛如可是算準了父親在附近，故意來上演這一幕的？這小女人倒真厲害。
「我回去了，」芷君拍拍她手，「等我歐洲回來跟妳詳細聊。」
宛如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望著她，一句話也不說。「妳到底是買或不買？」羅寧氣了。
事後她說：「像演戲一樣。」
「我想買一套送給宛如結婚，如果妳要，妳早點來。」她說。
「好，好。」羅寧只會這麼講，「下次開會你通知我。」
「非常感謝。」他看她一眼，立刻下車。
表面上一如以往，兄弟倆的勾心鬥角卻已經展開。從以前的鬥搶女人到如今私下爭產，像許多同樣家族的兄弟姊妹一般。
「好——吧。」羅太勉強說。
「爸爸是老糊塗了，陳宛如才大學畢業，完全沒有經驗，怎做經理？」正浩怪叫，「我去問問他。」
「莫先生接回來的？」她心中有氣，不甘心被冷待。
「聽說她非常本事，是個難得的人才！」芷君笑，「正浩好本事。」
正浩氣得再也說不出話。
半小時後，莫若飛經過她的辦公室，大步的離開。
「還是我們大嫂好，」羅寧順便拍珍納馬屁，「上流社會無人不知的名花。」
中午，她接到母親的電話，說正浩和珍納從歐洲回來了，要她下班早些回去。
「不許這麼講！免他兄弟倆有心病。」
「她很有潛質。」正浩在一邊說。
「宛如會不會嫌紅寶石太小？」羅太問。
她叫陳宛如。
「明天。」人事部經理也不明白正浩這個總經理為什麼發這樣大的脾氣。「現在已在幫陳小姐整理辦公室。」
珍納這樣了解一切，並立刻站在同一陣線，他這個太太真沒有娶錯。
她們坐在文華的咖啡座上。
父親從容淡定的，聽完了毫不表示意見就離開，這是更高招。
正浩卻冷笑。「自找麻煩。」他說。
「那個黑面神。」羅寧說。
「你認為我該怎麼做？正宇想不著痕跡的搶我打下的江山。」正浩說。
「不要這麼小器的針對她，」母親搖頭，「憑良心說，今晚她把自己角色扮得很好，這已經極不容易了。」
「是。」芷君比羅寧漂亮許多，氣質又好，是上流社會極受歡迎的人物。「回來一星期，休息一星期，剛出來見人。」
「她什麼時候來上班？」
只不過送他到中環置地廣場門口，通常許多人喜歡約在那兒。
「她怎能跟妳比，羅大小姐，」母親打趣，「等她嫁進羅家兩年之後才說品味吧。」
「年紀不大，極有頭腦。」正宇指指，「你們一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