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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作者: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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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魔高道高

第二十章 魔高道高

昔日驚才絕豔的赤焰少帥,竟只能將稀世才華用在這些事情上面嗎?
「飛流,蒙大叔說你不正經哦……」梅長蘇挑撥道。
梅長蘇展顏一笑,將那封信塞進他的手裡,「好啦,替我送信,別的話一個字也不許多說,你要多嘴說些有的沒的,我會生氣的。」
「先生過獎了。」譽王妃謙辭一句,重新邁步。康先生急忙閃到路邊,躬身候她走遠,方瞇著眼自言自語道:「越妃復位,不知那位一手將她拉下貴妃寶座的麒麟才子,會不會也跟王爺一樣急怒交加?」
「沒關係、沒關係。」
蒙摯苦笑道:「小殊,你是不是在拿我給這個孩子餵招啊?」
蒙摯怔了怔,「怎麼這麼說?我知道你現在前程多艱,有太多的事要辦,所以暫時不願告訴她你的真實身分,可是將來……你總有一天要說的啊……」
譽王妃將纖手輕輕放在夫君的手臂上,柔聲問道:「王爺如有什麼不快之事,可否告訴我,也讓我可以分擔一些。」
「那豈不是……都是譽王受益?你這算不算真的為他盡心盡力?」
新年臨近,蕭景睿、言豫津和謝弼三個人終於從虎丘溫泉返回了京城。才回來一天,他們就吃驚發現,自己明明才離開了一個多月,京城的情勢居然已經快速變化,變得比走時還要熱鬧,還要風起雲湧了。
「好!」飛流一躍而起,奔到書桌邊,拿起硯上的墨塊,放在嘴邊呵了口氣,便飛快地磨了起來。他力氣大,磨動的頻率又快,不多時就磨了滿滿一硯臺。
康先生搖頭道:「這次為的是宮裡的事,般若姑娘也無能為力。」
這時厚厚的棉簾被人掀開,剛竄起來的火苗被灌入的冷風一壓,頓時就暗了下去,飛流十分惱怒地瞪向闖入者。
「我明白。」蒙摯重重點了點頭,「但你要記住,萬事要以自己的安全為主,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一定要來叫我。」
「王爺怎麼了?」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兩名侍女抬頭一看,急忙雙雙跪下。
「好咬!」飛流突然蹦出兩個字,蒙摯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其實……我可以去跟般若姑娘談一談,雖然是側妃,但只要王爺喜歡,我絕對不會為難她半分。就算王爺以後想要再升她的位次,我也……」
「你還說呢!自己一個人去不說,還在那兒當了回惡人。靖王府將來可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怎麼一去就得罪人?」
不過周玄清老先生到底是誰請的,他見過誰沒見過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他大學問家的身分,上了朝堂連梁帝也要禮遇有加,加之治學嚴謹,論據周全,沒有兩把刷子的人,就不要妄想跟他論辯。
「妳總愛想這些,不好。」譽王輕輕推開她,撫了撫她的秀髮,「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譽王妃輕輕咬了咬櫻紅的下脣,垂首低聲道:「可是因為般若姑娘……」
譽王妃柳眉輕蹙,快步走到書房門前,見半扇門虛掩著,便伸手推開,走了進去。
也就是說,當你曾經用一招制住過他的一招後,就休想再用同樣的一招在他身上奏效,除非你加強你的勁力,或改變氣場的流向,否則飛流就一定可以擊破此招,逼你用後招補救。
「穆王府。」
「為什麼?」
「蒙大哥,你不用替我擔心,」梅長蘇輕輕仰著頭,彷彿想透過屋頂看向那冥冥虛空,「他們都在天上看著我,我必須要走下去。」
「我們飛流說得沒錯,楠木很軟,很好咬,不需要太用力就可以咬出牙印來……」梅長蘇讚許地拍拍少年的頭。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這位周老先生進京之後,卻並沒有住進譽王特意為這些大儒們安排的留鶴園,反而住進了穆王府。
「郡主怎麼樣?」
「誰知道這個將來有多遙遠呢?」
「黎綱能說會道,又有飛流押陣,跑腿送信對他們倆來說還大材小用了呢!」
「沒用的東西,滾!全都給本王滾下去!」
「我覺得陳老尚書可以退下來休息了,所以準備把這件事交給譽王辦。」
「你呀,」蒙摯嘆著氣,「你和圖書還笑得出來。」
「那可難說,你現在心思重了,誰也摸不準你的想法。」蒙摯不滿地瞪他一眼,「你上次去靖王府,怎麼不叫我陪你去?」
梅長蘇的目光凝結了一下,眸色突轉幽深,怔了半天才慢慢點了點頭,低聲道:「你說得也是。那我寫一封信,煩你帶給霓凰。她是個明理聰慧的女子,一看就明白了。」
梅長蘇低著頭,面無表情地道:「蒙大哥,這種玩笑以後不要開了。郡主與我仿若患難兄妹,多餘的牽扯已然沒有了。」
「……對了,我剛一直想問你,穆王府除了穆小王爺在咬牙印以外,其他人有什麼反應?」
譽王妃一怔:「赦免了越娘娘……皇后娘娘那邊怎麼說?」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有道理……」蒙摯抓抓後腦,「祭禮的條程那麼多,每一款具體該怎麼理解應該還是禮部最熟悉,怎麼陳老尚書也沒有說過……」
不過就是因為明顯不是蒙摯的對手,飛流的鬥志才更加的旺盛,腦中毫無雜念,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目前的比拼之中,沒過多久,蒙摯就發現了一件令人驚訝的事。
蒙摯試圖自己想了想,可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你指的什麼地方啊?」
「察覺到了也沒什麼,譽王仍然會做這件事的。」
「免了。我正好要找先生呢。」譽王妃輕抬玉手,「王爺心情不好,你看要不要去請秦姑娘來府裡開解一二?」
梅長蘇轉過頭來,目光明亮,「靖王不也一樣嗎?既然大家都是庶子,以後就誰也別說誰的出身低。太子、譽王、靖王,還有其他的皇子們,大家都是同等的,就算有所差別,這種差別也無傷大雅,與嫡庶之間的那種差別完全不是同一個性質,根本無須常掛在嘴邊。」
「陳元誠明明知道,按祭禮的條程解釋,只要皇后在,有沒有越妃並不重要,可是他不敢說。一來謝玉事先有叮囑,二來,他也明白皇帝不過是想要找一個藉口赦免越妃罷了……」梅長蘇嘲弄地冷笑了一聲,「什麼耿直精忠的兩朝元老,不過也是一條老狐狸罷了。」
「因為利實在是大大超過了弊,」梅長蘇此時已寫完了信,正在輕輕吹著,「損失只是陛下的不悅,這個可以慢慢修復挽回。但只要這一場爭辯贏了,就會大大尊高了皇后,打壓下越嬪,更重要的是,譽王可以借此向朝臣們強調一件大家漸漸忽視的事:那就是太子也是庶出的,在這個地位上,他跟譽王是一樣的,他現在的身分更加尊貴,是因為他受了東宮之封,而不是因為他的出身。如果以後皇帝陛下要撤了他的尊封,改封另一個人,大家就不用大驚小怪了,因為太子又不是嫡子,沒有那麼動不得、惹不得……」
「這小子哪裡肯聽我的?再說了,這事要勸應該勸霓凰郡主吧?」
梅長蘇冷笑一聲:「世上哪有只賺不賠的買賣?譽王的損失都在看不見,想不透的地方呢!」
蒙摯一看這人玩性已經上來,無奈之餘心裡還有些隱隱的高興,不管怎麼樣,他身上還有一點林殊以前的影子,總是一件讓人寬慰的事情,再說與飛流交手,其實還是很過癮的,所以乾脆靜下來心認真應對了。
飛流一聽,這大叔竟然敢說他跟藺晨一樣,登時大怒,躍身而起,一記犀利無比的掌風直擊而出。蒙摯雖然不怕,但總要打點精神來應對,片刻之間,兩人已在室內交手數招。
「嗯?」
「墨還有剩,我順便寫一封給譽王。」
康先生知道這位譽王妃心思單純,更深的話也沒必要跟她說,便笑了笑不語。
蒙摯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是不是還沒聽到那個消息啊?你猜我從那裡來?」
梅長蘇淡淡道:「越妃犯的罪再重,畢竟都不是針對皇上本人的,這位陛下對別人的痛苦,從來都不怎麼放在心上。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蒙摯直直地看了他半天,一跺腳,「唉」了一聲道:「你自己的事,我也插不上嘴,你說怎麼辦和_圖_書就怎麼辦吧。」
「回王妃,王爺嫌茶燙……都是奴婢們侍候得不好……」
飛流武功的特點,一向是奇詭莫測,對上夏冬和拓跋昊那種同樣走身法招式路線的人,自然更佔優勢,但一遇到蒙摯這種周正陽剛的武功類型,就不免處處受制,何況單以內力來說,小小年紀又曾受過重傷的飛流,還是遠遠不及少林正宗心法紮紮實實練出來的蒙摯。
「夠了夠了,」梅長蘇朝他溫和地一笑,「等蘇哥哥寫完字,你就畫畫好不好?」
「不許!」飛流大聲道。
「自從陳元誠的獨生孫子在前線臨陣脫逃,被謝玉瞞了死罪刻意迴護之後,這位老尚書就變成了寧國侯的一條狗……唉,也難怪,人總是逃不過子孫債的,何敬中是這樣,陳元誠又何嘗不是?」
「小殊,」蒙摯有些吃驚地抓住他的胳膊,「你是說……」
「當然是都氣壞了。陛下只派了個內史來口頭上解釋了一句,讓郡主不要多心,那意思好像是說只要郡主略有不滿,就是以臣疑君似的。」蒙摯說著,面色也有些不豫,「陛下這是聽了誰的讒言,對功臣如此傲慢?」
「宮裡?宮裡出了什麼事?」
飛流有些迷惑地睜大了眼睛。
蒙摯吃驚地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擾來,連目光都被驚得凝住了。
蒙摯長笑一聲道:「你幫他也沒用,我的心哪裡是這麼容易亂的?他想擊敗我還早著呢!」雖然他說著話,但氣息絲毫不亂,周身的少林罡氣驀地加重了幾分,翻掌慢慢迎合,以一種極為圓融的姿勢向飛流的掌心貼去。少年眉宇間一凜,身影突然一飄,彷彿瞬間在原地消失了一般,剎那間又出現在蒙摯的身後。可是他的動作雖然快,卻又莫名地慢了緩緩移動著的蒙摯一拍,本是後背的方位恍然間變成了正面,雙掌回撤不及,被蒙摯牢牢吸住,勁力一吐,整個人就倒飛了出去,在空中連翻數下消力,落下時還是有些立足不穩。
「小殊,你叫他別鬧了,我跟你說正事呢!」蒙摯氣得大叫。
梅長蘇不由一笑,「我什麼時候跟你客氣過?」
「你也不用把陛下說成這樣吧?」
「這麼說來,受益的還是譽王……」
如此一來,禮部實難抗衡,就算是一向輕狂疏禮的言豫津,都能提前論斷太子的敗局了。
「妳想到哪裡去了?」譽王皺了皺眉,「我為的是國事煩憂,妳不要婦人之見。」
「你看吧,飛流不許喔。」梅長蘇笑著揉弄少年的頭髮,「說得好,不許他學!」
譽王伸手接過妻子遞來的鵝黃禮箋,快速地掃了一遍又還了回去,「妳最瞭解母后的喜好,她年年都滿意,今年還是照妳的意思辦吧。」
梅長蘇露出春風般的笑容,「你不會這麼小氣吧,陪我們飛流過招不好玩嗎?你看我們飛流多可愛啊……」
蒙摯吐了吐氣。漂亮是真的,但可愛?不過他也確實非常喜歡這個極有武學天賦的少年,並不介意時不時來上這麼一回,當下只是寬容地笑了笑,走到梅長蘇身邊坐下,道:「看你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意外越妃會復位?」
「你身上有寒氣,別離我這麼近,快去烤烤,烤熱了再過來。」
別的暫且不論,單說譽王請出的這十幾個老先生,確實都是極有分量,可以看得出數年來他禮敬文士的功夫確實沒有白費,積累了不少人脈。其中有一位多年居於京西靈隱寺的周玄清老先生,那才真是重中之重,平素無論皇室公卿,見他一面都難,這次竟然也移動大駕,親自進了金陵城,著實讓人對譽王的潛力刮目相看。
「又在胡說!」譽王嗔怒地瞪了她一眼,見她臉色轉白,又展臂將她抱在懷裡,「好了,我說過很多遍了,妳是妳,般若是般若,我的王妃永遠只有妳一個,別自己給自己找煩惱了。皇后娘娘在宮裡,還要靠妳去膝下承歡,妳自己都不開心,怎麼替我盡孝道?」
「好!」
「是,少帥大人。我就學飛流,兩個字兩個字的說!」
他說著站起了身,拍拍飛流的胳膊:「hetubook.com.com蘇哥哥要寫字,飛流磨墨好不好?」
「關妳什麼事,是那些丫頭們笨手笨腳的……」
「獻策?」
「要是大家都能回來,就算是鬼我也開心,」蒙摯嘆口氣,「你猜得不錯,我剛從穆王府過來。穆小王爺氣得快把他那楠木座椅咬出牙印來……」
「誰又進來了?本王叫你們滾,快滾!」
「明白了就好。」梅長蘇笑了笑,這次將信口封得很牢,「飛流,你陪黎大叔出一趟門去送信好不好?」
譽王怔了怔,轉過身來,勉強壓制了一下心頭的怒氣,道:「是妳啊。有什麼事嗎?」
「原來是這樣……越娘娘在宮裡侍候了十幾年,皇上大概是感念舊情吧……」
梅長蘇眉眼彎彎瞟了他一眼,又從旁邊扯了一張紙出來,飛快寫了起來,不過這次寫的是小楷。
梅長蘇輕輕嘆息了一聲:「霓凰為帥多年,想來是看透了一些。手握軍權的人,沒功勞時嫌你沒用,立了功勞又怕你功高震主,武人的心思再多,也多不過主君層出不窮的制衡之道。現在南境還算安寧,皇上不趁此時機彰顯一下皇權君威,又更待何時呢?」
飛流一掌劈過來:「放開!」
但是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他們根本不知道在這件事裡,居然還有那位已漸漸平淡下來的蘇哲的存在。
「被你發現了?」梅長蘇笑道:「我是鬼魂,你怕不怕?」
「郡主倒很安然,沒有一絲動怒的樣子。」
當陳元誠顫著花白的頭髮,將已戴了近二十年的官帽抖抖地從頭上摘下時,靖王彷彿看到了那隻在背後輕輕撥弄的蒼白的手,和那張總是神色淡淡,似乎永遠也不會激動起來的清素的面龐。
梅長蘇含笑的聲音悠悠傳來,「蒙大哥,你要變得更強才行啊!」
「只有譽王麼?」
「對啊!」
「世間哪裡有絕對公平的事情呢?要說不公,那也是命運的不公,是緣分的錯過,無論如何都不是霓凰的責任啊!」
「既是如此,就煩勞先生去勸勸王爺,事情已經發生了,鬱鬱不樂也於事無補啊。」
梅長蘇似是順口說出的這些話,讓蒙摯呆呆坐著想了半天,越想越覺得「黨爭」這種事實在讓人心裡發寒,再看看林殊微微低垂的蒼白額頭,胸中不禁五味雜陳。
與這位康先生的期盼不符,聽到越妃被赦的消息後,梅長蘇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仍是窩在火爐邊,一頁頁地翻看著妙音坊送來的情報,看一頁就朝火盆裡扔一頁。飛流蹲在一旁看那火苗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看得甚是愉快。
「是。」譽王妃將禮箋重新收回袖中,徐徐道:「府裡的丫頭調|教得不好,是我的疏忽,請王爺不要生氣了。」
梅長蘇毫不在意地將信封放在飛流手裡,目光悠悠地一閃,「譽王,接下來就看他的了……」
蒙摯眨了眨眼睛:「譽王現在已經這麼聽你的話了?你吩咐他辦什麼他就辦什麼?」
蒙摯有些尷尬地道:「不管怎麼說,陛下總是陛下,再說也確實有年終祭禮的原因。」
梅長蘇握緊了蒙摯的手,脣邊露出一個薄薄淡淡,卻又真摯至極的笑容,「我的存在,以前沒有為她帶來過幸福,起碼以後也不要成為她的不幸。能做到這一點,我很高興……」
蒙摯若有所思地道:「譽王身邊人才不少,說不定有人能察覺到呢?」
「沒什麼……外頭的事,說了妳也不懂……」
康先生笑道:「王爺多虧有王妃這樣的賢內助啊!」
「王爺……」譽王妃輕聲道:「暴怒傷身,請王爺珍重貴體。」
「是又怎麼樣?」
「新春將近,我已擬好了敬獻父皇、母后的年禮禮單,想讓王爺看看有什麼不妥。」
「蒙大哥,你也要替霓凰想一想,我誤了她這麼多年,不能再繼續誤下去了。如果說我曾經想過要努力回到她身邊的話,那麼從兩年前開始,這種想法就已經沒有了。」
「不正經的意思,就是指像藺晨哥哥那樣的。你還記不記得盟裡的伯伯們經常罵藺晨哥哥不正經啊?」
「你想給我撐腰,鎮一鎮那群莽漢麼?」梅和圖書長蘇呵呵笑了起來,「說得也是,那都是些吃硬不吃軟、重英雄敬好漢的人,如果蒙大統領都對我尊敬有加,任誰都不敢小瞧我了。」
蒙摯被他一語說中,不由挑起濃眉,上前扳住梅長蘇的臉道:「小殊,你回來之後怎麼變得越來越像妖怪了?你還是活的嗎?」
「關年終祭禮什麼事?」梅長蘇冷冷一笑,「難道太子沒有嫡母嗎?設祭灑酒後,撫皇上、皇后的衣裙觸地,這才是正正當當的孝道。有什麼難辦的?」
「尊庶抑嫡,始作俑者就是陛下。他因為寵愛越嬪,多年來在後宮沒有給予足夠的尊重,這才使大家有了錯誤的思維定勢,覺得越嬪因為有了個太子兒子,所以就跟皇后一樣尊貴了。譽王出面這一爭,揭的不僅是禮部的錯,其實也是陛下的短,不過他禮理二字都站的住腳,陛下面上也不會露出什麼,說不定還會誇他兩句呢。可是在內心深處,陛下一定不會高興,甚至極有可能會在某段時間內,因為逆反而更加冷淡。這份損失我先不說,瞧瞧譽王他自己看不看得出。」
「啊?」蒙摯一愣,「可是往年……」
譽王府的書房裡傳出一聲怒罵,緊接著兩名侍女跌跌撞撞爬出來,其中一個半幅羅裙都被茶水濺濕,另一個手裡捧著幾塊茶杯的碎片,兩人俱是面如土色,戰戰兢兢,連鬢髮都因跑動的太急而有些散亂。
飛流竟然可以在交手中記憶對手的勁力、氣場特徵,並即時對自己進行相對應的修正。
梅長蘇哭笑不得,「我這不是吩咐,是獻策。」
「你不怕我偷看?」蒙摯沒有接,反而笑道:「沒寫什麼情話嗎?」
梅長蘇向少年招手,「這次打不過,下次我們再打。」
「可是……」蒙摯滿臉都皺了起來,「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有什麼好意外的?」
「是啊,譽王現在一定正為了越妃復位的事氣得跳腳,不知道有多想反擊一下,只是苦於一時找不到反擊的突破口罷了。我把陳元誠的破綻交到他手裡,讓他出出氣也好。」梅長蘇清淡的神色中又間雜了一絲陰冷,一面說,一面不停地寫著,「皇后無子失寵,越妃又位分尊貴,多年來兩人在後宮很多場合幾乎都是平起平坐的,所以大家普遍缺乏尊嫡的意識。何況祭禮條程複雜,具體應該怎麼理解皇后和譽王都拿不準,也根本從沒想到有什麼文章可做。所以可以讓譽王先禮請幾名宿儒大家進行朝堂辯論,這些人說話是有分量的,一旦辯清楚了祭禮中的嫡庶位次,禮部這幾年就有重大缺失,陳元誠當然只好請辭了。如此一來,謝玉少了一個幫手,越妃復位後的限制更多,皇后位分更尊,太子剛恢復了一點的氣焰也可以稍稍打下去一點……」
「你幹嘛?剛才沒寫完嗎?」
最後這場朝堂論辯只持續了三天便落下幃幕,越嬪雖復位,但祭禮時不得與皇帝同立於祭臺上,太子歃酒後,須撫皇帝皇后衣裙;禮部職責有疏,陳元誠免職,因念其年老,准予致仕,不再深究。而太子也因為庶子的身分被譽王在朝堂上再三當眾強調,羞惱至極,一時按捺不住出掌打了譽王一記耳光,被梁帝當庭斥罵。一片混亂中,唯在靖王安安寧寧地站在諸皇子中冷眼旁觀,一派寵辱不驚的風範,給不少原本不注意他的朝臣們留下了極佳印象。
「直接由內司監宣佈的旨意,事前毫無徵兆,皇后娘娘那裡連一點風聲都不知道,能有什麼反應?」
「見過王妃。」康先生躬身行禮。
「對不起……」譽王妃環抱住夫君的腰,更緊地靠向他胸前,「你對我這麼好,我要是再聰明能幹一點,可以多為你分憂就好了……」
這樣驚人的學習能力竟然出現在一個有些智障的少年身上,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也許就是因為他的智力在某些區域受到了限制,才激發出他驚人的習武天才吧。
蒙摯怔怔地看著梅長蘇的臉:「小殊,你的意思是說……」
就這樣,在戶部換了首腦後沒過多久,禮部便成為了第二個換頭的部司。
和_圖_書「往年的祭禮,是因為越妃本就是一品貴妃,加了九珠鳳冠,與並肩站在皇帝左右,所以太子跪地撫裙時,大家都覺得自然而然。連本該對禮制最敏感的禮部都沒有對太子的行為提出更正,其他人當然更不可能意識到這其間的偏差了。」
梅長蘇從桌旁書堆裡抽出幾頁雪白的信箋紙,提筆濡墨,略一沉吟,但揮揮灑灑寫了有滿滿兩頁,捧起輕輕吹乾,摺好裝入信封,卻並沒有封口,直接就這樣遞給了蒙摯。
「是。」
「陳元誠麼?」梅長蘇的笑容更加清冷,「似乎是中立的禮部,眼睛裡只有一個『禮』字的老尚書……呵呵……最可笑的部分就在這裡了……」
「宮裡也請他放心,我這就進宮去向皇后娘娘請安。」
譽王拍了拍她的手,溫言道:「別操心了,這一陣子妳也挺累的,去休息吧。」
譽王妃柔順地點點頭,屈膝一禮,慢慢轉身走了出去,剛走到書房外的天井,迎面遇上譽王府裡最得用的一個謀士康先生,便停住了腳步。
越嬪被降、樓之敬倒臺、慶國公抄家、何文新被判斬……這一波接著一波,讓人有些應接不暇。如今越嬪剛剛復位,就有數名御史連參,指出禮部在主持祭禮時儀程不妥,譽王趁勢請出十數名德高望重的當代大儒,發起了一場朝堂辯論,論題直指越嬪數年來得到的超常待遇,以及太子在面前的禮道缺失。
「你放心,靖王府聰明一點的人只會感激我,不會記恨我。會對我覺得不滿的都是些有四肢沒頭腦的莽夫,這類人我暫時不想管,等哪天交到我手上了再調|教。你忘了,管這些打打殺殺的武將們,那可是我最擅長的事。」
「不笑又怎樣?你想看我哭麼?」
「不是這麼回事啦,」
梅長蘇隨手又提起筆來,不自覺地在信紙上寫了一排狂草,還未寫完,便伸手抓起,團成一團丟進了旁邊的火盆,閉了閉眼睛,「人生若只如初見……那是不可能的,這世上有些事情的發生,不會有人預料得到,也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得住,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讓它有好的結局,即使這個結局裡,不會有我的存在……」
蒙摯想了想,也不由一笑:「這話說得倒也是。」
「膽顫心驚了嗎?」
據某些消息靈通人士透露,好像周老先生離開靈隱寺也是穆小王爺親自帶了車轎去迎接的,而且住進穆府後連一個人也沒有見過,即使是譽王也不例外。
「王妃還不知道?皇上已經明詔發旨,恩赦被新降為嬪的越氏,晉為妃,命其同參祭典。」
蒙摯一擊掌,「我怎麼沒想到,譽王把太子一手拉下來,就等於把靖王拉了上去,因為他強調的是,嫡庶之分才是難以逾越的,而對於庶子與庶子之間,出身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這一條雖然適用於他自己,但同樣適用於靖王啊!」
「皇帝陛下心裡。」
「喂,你們兩個……」蒙摯只覺得全身無力,「我在說正經的!」
梅長蘇笑瞇瞇地擁裘而坐,鼓勵道:「飛流加油,難得有機會可以跟蒙大叔切蹉……」
蒙摯看了飛流一眼,「你讓他們去送?」
「我知道你為了霓凰過早得罪了太子,當然只能假意投靠譽王……可是,你到底要寫什麼?」
太子與譽王之爭,其實近年來因為雙方實力相當,本已陷入了僵局,表面上一直很安靜,雙方都沒什麼大的舉動。沒想到這一切不過是積而後發,只需要小小的觸動,就立即進入了高潮迭起的攻防戰。
「啊!」
「可是穆小王爺有些沉不住氣,說要上表請求回雲南去。」
「你不用這麼吃驚吧?」梅長蘇直起腰身,歪了歪頭看他,「你不知道我某種程度上已經投靠了譽王嗎?」
「皇上不會准的。」梅長蘇搖了搖頭,「何況新春將近,此時急著要走,倒像是對皇上有所怨恨似的,徒惹猜疑而已。你去勸勸穆青,就算他要請辭,起碼也要明年清明過後,隨駕祭了皇陵再走。」
蒙摯沒有注意到飛流不友善的眼光,大踏步走到梅長蘇面前,道:「你看起來還挺清閒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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