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新大明王朝1:回到未來

作者:淡墨青杉
新大明王朝1:回到未來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九章 整兵強軍

第九章 整兵強軍

施琅自任了鎮北軍副統領,又兼管金吾衛,成日奔波於鎮北鎮與軍營之間,後來事情越發繁雜,每日忙得他頭暈腦脹,無奈之下,只得不顧老婆的阻攔,帶了行李睡到軍營裡來。他做事便是如此,要麼不做,要麼就非得做好不可。這支軍隊如何訓練,如何發展,這些時日來他也考慮的頗多,見張偉召他去議事,施琅準備一下,便準備去說服張偉,放棄現在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張偉見眾人從額頭流下雨點般的汗滴,心內對施琅如此作風甚是不滿,不過倒也不好當面駁斥他,只得淡淡一笑,命眾將起身,卸下戰甲說話。
這一年按西方曆法,是一六二五年,中國歷史上的天啟五年,張偉來此已是一年有餘,目前諸事都算的上是一帆風順。何斌自內地返回後,又勸說張偉暫不計較西班牙人在馬尼拉屠殺華人,將兩人所有的小型商船都換成了「馬尼拉大帆船」,將兩人的商業線路由中國——印度——巴達維亞(現印尼雅加達)——倭國的航線轉為中國——澳門——馬尼拉——南美洲,西班牙人向來是由澳門購入中國貨物,如生絲、絲綢、茶、瓷器等,由馬尼拉再運往南美,自一五八〇年以來,南美的絲製業,織布業早就崩潰,中國貨物美價廉,南美市場早已被中國貨佔據。只是一向由於路途遙遠,其間航線又被西班牙人控制,中國商人無法涉足罷了。即便如此,由於西班牙人無法用低級的香料來換取中國的高檔產品,只在數十年間,便有價值四億比索的南美白銀流入中國南方,張偉深知,其間十餘年內,在滿清斷絕所有海外貿易之前,由南美、倭國流入中國市場的白銀將佔有世界白銀存量的四分之一還多,如此數量的白銀流入,張偉自然不會錯過機會。此次與何斌共同自西班牙人手中購買了十艘吃水千噸以上的「馬尼拉大帆船」,直航南美,在交給西班牙人一定的海上貿易費用後,在澳門裝滿貨物,遠航而去。
果然不出張偉所料,鄭芝龍聽聞兩人如此,卻是放下一塊心病,原本忌憚兩人在臺灣基業穩固後要爭雄海上,現下兩人賣掉商船,他心頭一陣輕鬆,購買張偉賣給他的臺灣土產時,也分外客氣許多。
張偉當然深知現在的火槍技術根本抵擋不住大規模的重騎兵衝擊,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雇傭到西方的工匠來改良槍枝,將前裝火藥改為後填實彈,以提高射速與殺傷力,不過思來想去,這後裝實發的技術在西方也要兩百多年後才有,自己在沒有回到明末時又不是槍炮專家,對如何改良槍枝一點概念也沒有,是以對如何改良槍枝,他本來就一點把握也沒有。現在這樣裝備軍隊,也是沒有辦法。畢竟眼下這支鎮北軍打打海盜和荷蘭人,倒是頗有優勢了。至於威力更大的火炮,張偉倒是很有把握買到並仿製,但只有大炮沒有更先進的火槍枝持,張偉建立一支熱兵器軍隊打敗遊牧民族騎兵的夢想,必將破滅。至於連續劇裡中國先於西方發明了機關槍,一戰便打死了清軍上萬的騎兵,張偉只能是瞠目結笑,豔羨不已了。
「咳咳,那我聽大哥你的。」
雖是周全斌遲遲未歸,但張偉裝備新軍火器決心已下。因銀子大半支付給了周全斌使用,只好先放棄火炮和自己鑄造的打算,又另派人去澳門買了五千隻西洋撞擊式燧石槍,比之當時明軍裝備的鳥統,這種歐洲最新式的火槍更輕便,擊發速度更快,雖然射擊的距離與明軍鳥統一樣不能超過五百米的距離,但射擊精度和火藥殺傷力,卻是比明軍鳥統大上許多。原本這五千支槍還配有刺刀,但在施琅的強烈要求下,取消了刺刀,而是配上自倭國購買的倭刀。比之中國式的大刀,這種倭刀鋼火更好,刃口更薄,使用起來輕便,配合火槍,無論近戰遠射,張偉手下的這支軍隊,應該是配備了當時世界上最好的冷熱兵器裝備了。
不到半個小時,所有士兵皆已跑完全程,張偉肚裡暗讚一句:「這些傢伙可都比老子跑得快多啦。」表面上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微微頷首,又令士兵不得休息,隨機抽出一百名來打靶看槍法。
三人調笑一陣,陳永華知施琅來有正事商談,便不顧張偉阻擋,硬是將棋盤攪亂,施施然告辭去了。
施琅搖頭一笑,將門一推,卻見房內擺著數十盞油燈,原本天氣便炎熱,房內卻偏要擺這些燈,讓施琅很是不解,不過好在屋內四周又擺有冰塊,兩下抵消,此處四周皆是樹木,原本就比別地涼爽,施琅進屋後倒也沒有覺得如何炎熱。
施琅見張偉並無不悅之色,又得了鼓勵,便將手中西瓜向身邊茶几一放,說道:「大哥,恕小弟直言。咱們的鎮北軍若是照現在這般弄下去,將來打打小股海賊和紅毛鬼也罷了。若是遇到大股明軍,若是關外的女真人,咱們絕不人家的對手。」
諸事順利,張偉原也該輕鬆些時日。可惜周全斌赴澳門後https://m.hetubook.com.com已有數月,卻是一直未歸。其間派人去澳門尋訪了數次,卻是全無消息。澳門地方皆云沒有此人來購買武器。
春去夏來,恍惚數月,十萬畝甘蔗田已然開墾播種,上次收穫的數千畝甘蔗早就榨成白糖,送往臺南去了。卻原來荷蘭人一向對白糖生意頗感興趣,原本要何斌每年上繳十萬白銀以為賦稅,何斌左右打點,又是好話說盡,總算是以四萬白銀談妥,但在總督揆一知道臺北尚種有甘蔗田之後,又下令何斌每年需上繳萬畝甘蔗田所榨白糖,何斌瞠目結舌之餘,深悔自己多嘴,只得告訴揆一,現在臺北一共種了不到五千畝的蔗田,揆一無奈,只得令先全數上繳這些,待明後年,便要繳足萬畝。
施琅也是一笑,便自寬了外袍,令人取濕毛巾來擦臉。
會議後,何斌與周全斌便各自去了臺南與澳門,張偉自從庫從撥付了銀兩,交給一群臺北衙署的吏員們去內地招募人來種植甘蔗,又派施琅帶了劉國軒及馮錫範,親去內地沿海招募壯丁,充實軍隊。
眼下臺北已有五鎮,人口十萬餘,人來人往,皆面色飽滿,不復在內地時面有菜色,無精打采之狀。張偉上午巡視新竹鎮與蔗田,見雖然天氣炎熱非常,但各人仍在田間忙分碌,鎮上也很少見到遊手好閒之人,心裡大是滿意。
擺在張偉面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尋訪當時歐洲最好的工匠,將前發槍改為後發裝彈,將實心火炮研發升級為開花彈,否則的話,將來面對兇猛的女真鐵騎,究竟能否一戰而勝,倒是難說得很。
施琅無言半晌,方答道:「這些都是為將者的責任,若是軍令森嚴,誰敢犯禁?」
左思右想,張偉也覺得無奈,只得向施琅問道:「死驢,你說了這麼一大通,可有什麼好的辦法,若是沒有,罰你不到年底不准從兵營中出來。」
待行至竹林盡頭,果然看到那廂房內燈火通明,透過白色窗紙,施琅看到房內有兩人對弈,隱隱約約看不大清,但估摸著應該是張偉與陳永華。
施琅老老實實答道:「我哪有什麼好辦法。其實不戰而屈人之兵最好了,大哥忌憚女真人,其實咱們也未必和女真人打仗啊。孔子不是說了麼,只要咱們好好的修好內政,這外人自然便會來投……」
施琅自然知張偉平日住處,也不待下人引路,在門房處提了一盞燈籠,自向那廂房行去。
至傍晚無事,施琅吩咐劉國軒等人加強戒備,不得懈怠,自騎了一匹馬,也不帶親兵,打馬自向張偉府中奔去。
「怎麼,讓他們把路邊弄得乾淨一些,也有怨氣?」
心頭無奈,表面上卻不好太過斥責諸將,只淡淡吩咐幾句一定要加強訓練,張偉便離營而去,臨走吩咐施琅,晚上到他府中,有事相商。
兩人在賣掉小型商船前,計議了一番利弊。何斌原想留下小船,繼續在中國南洋之間賺銀,但張偉堅持賣船,而且從西班牙人手裡買船的事,也要對所有人保密。兩人對話放出風聲,只說是要專心在臺灣發展,海上貿易決心放棄。
待行進兵營,便可看到一排排綠色營房間疏有序的排列於前,營房四周,亦是用青磚建起圍牆,按施琅的意思,隨便搭些帳篷茅舍便足以為營房了。施琅云:「兵士原本便是要吃苦,若都是住起大瓦房,吃的大魚大肉,還打的甚仗,大明的兵士,食的都是豬食,住的也只是草舍,人家可不是一樣能打仗。」
即便如此,張偉仍是很不滿意現在的火器裝備,其實在遼東明軍步兵中,也早就是全火槍裝備,明軍一營五千人,三千六百人為步軍鳥統手,四百名為操作野戰火炮的炮手,還配備一千騎兵。雖然鳥統裝填不如張偉鎮遠軍的新式燧石槍方便,擊發速度與射擊精度也遠遠不及,持歐式火槍又經過訓練的士兵能在一百步內準確的擊倒敵人,而明軍鳥統的有效射程只是在五十步內,而且面對敵軍重甲便全無辦法。儘管如此,十餘萬配備鳥統的步兵竟然對六萬的女真騎兵全無辦法,而且當年薩爾滸一戰,與努爾哈赤交戰的全是關外精兵,且剛剛戰勝倭寇,每一路兵力並不弱於女真,然後全數裝備了火器的明軍四戰全敗,殺傷女真騎兵更是萬中無一。這充分說明,火器不強,只能守而不宜攻。後來明軍火器及大炮全數用來守城,這才暫時遏住後金的攻勢。
楊帆原要將張偉買遇害荷蘭商船之事透露給荷蘭人知曉,鄭芝龍權衡再三,止住楊帆,令其不得多生事端。至此張偉在臺灣,暫且消弭了外患,短期之內,算是沒有人再打他的主意了。
施琅漸漸去得遠了,張偉胸中卻有一股悶氣瀰漫開來,從周全斌遲遲不歸,到陳永華至今不肯歸順,施琅今日又打擊他建軍的自信,又言語含糊的說他得罪了不少家族族長,每一樁事都在心口衝突,直堵得他難受異常,張偉在門口楞了半晌,方冷笑道:「成,誰有不和*圖*書滿,去找我的鎮遠軍說話吧。」
「呸呸,孔子那時候的外國也是中國之人,而女真是異族,非我族內其心必異聽說過麼。女真人在關外讓漢人都剃髮易服,你施琅幹麼?」
周全斌攜帶鉅款,身邊有十餘人跟隨保護,若說是被人打劫,張偉卻是不信。他耳邊成日都有人嘀咕,都說那周全斌與其他諸人見財起意,帶著銀子躲到內地,或是跑到南洋做富家翁去了。張偉起初不信,後來時間過得久了,心裡也有些焦躁起來,只是心底到底還有些不敢置信,若說他全然看錯了周全斌此人,張偉是打死也不能認同的。
張偉玩過《太閣立志傳》,知道當時日軍的「三段擊」是怎麼擊潰武田家的騎兵,但所謂武田重騎,因倭國鐵礦匱乏,大半只是在身上包些鐵片罷了,卻如何能與重裝鐵甲達數十斤的女真重裝騎兵相比?
見張偉又要發火,施琅忙道:「三個臭皮匠還湊成一個諸葛亮呢,大哥在軍令軍制上的安排都很妥貼,我想抽空兒咱們把國軒,還有那個馮錫範、何大哥、復甫兄都找來,商量一下,看以後的鎮北軍到底該當怎麼發展為好,大哥,這樣總成了吧?」
施琅啃著西瓜,漸漸覺得舒適許多,向張偉笑道:「大哥,在這裡可比兵營強上許多,那裡我的住處沒有遮擋,每日那房子四周被那西山太陽烘得火熱,白天也罷了,晚上仍是熱得不成,我又不敢學士兵在外面赤膊乘涼,可是苦死我了。」
張偉笑道:「我自然也是有事與你說,方要你來。既然你也有話說,那麼做大的讓著小的,你先說吧。」
張偉心中大恨,為什麼自己回來是沒有把《槍械知識》、《艦船知識》這樣的書帶幾本回來,弄得現在好槍沒有,戰船沒有,依託現在的火器裝備,將來怎麼與北方騎兵較量?
施琅拿起毛巾抹了抹嘴,站起身來便要離開,一直待行到門口處方回頭向張偉說道:「大哥,我聽說最近這島上有些族長對你很是不滿,咱們雖然不怕他們作亂,不過你總歸還是要小心些處事,遇事不可太急躁了,比如今晚讓人掃街的事……」
張偉啃了一口冰鎮西瓜,笑道:「何以見得?」
施琅沒有帶過兵,雖然頗有將才,這內裡的關係,卻是不懂。張偉熟讀史書,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於是這臺北五鎮的兵士,每月足銀五兩領著,還有五兩的伙食費用,比之明軍不知道高了多少,上頭還有話,若是打仗,不計首級計功,只要參戰,便各有賞賜。訓練出力者,一樣可計功。每月從訓練高手中選出頭三名,各賞白銀若干,於是本來只是想混口飯吃的五千新兵,吃得舒服、住得愜意,拿得滿足,各人都是心悅臣服,施琅每月向張偉報告情形時總說,這些新兵在訓練上倒是當真出力得很。
見眾人諾諾有聲,張偉一笑:「今日就說到這兒。我也不看會操了,咱們不弄這些虛的。」又豎起兩根手指,張偉道:「今日我來,一要看士兵跑步的速度與耐力,二要看士兵槍法,你們各自去準備。」
施琅到得張偉府前,令門前管事的好生照料好馬匹,也不待傳報,便自昂然直入。張偉地位漸高,平時裡來求見他的人絡繹不絕,張偉平時的宗旨又是公事不入私門,若說是私事,他又沒有幾個朋友,故而凡是來府求見的,到多半要吃閉門羹。施琅自然不在此列,若說張偉還有真心相交的朋友,只怕也只有這施琅與何斌二人了。
天氣著實炎熱,只站了這麼一會工夫,臉上便全是熱汗。張偉見狀,忙令人滅了大半的油燈,又將冰塊添了一些,又命人切上西瓜來,亂哄哄鬧了好一會子方才靜下來。
自那看守顏宅的鄭府家人帶頭叛亂被張偉押回澎湖後,鄭芝龍見張偉在臺灣的勢力坐大,雖不情願,卻也將這宅子低價賣給了張偉,張偉因愛顏宅後園佈置精巧,便將原來鎮外的宅子送給了施琅,自己早就搬了回來。平日裡便住在當日鄭彩撤臺時住的那廂房內。
這兵營在鎮北鎮外約十里處,吸取了當年雞絲衛士訓練擾民的教訓,特地將兵營建設的離城鎮稍遠,十里距離不足以擾民,若是鎮上有警,又可以快速趕到,當初張偉選址時,也是頗費了一番功夫。
眾將將令一傳,那操場上頓時是雞飛狗跳,塵土飛揚,眾軍士亂紛紛跑做一團。張偉皺眉,這古人就重視正規的訓練,雖然張偉再三強調,要重視戰場上的突發性,要加強訓練內容的突然性。照目前的狀況來看,施琅顯然沒有做到這一點。
眾將如逢大赦,當下不顧施琅眼色,各自將身上鐵甲脫了下來,一陣微風吹來,各人都覺得輕爽了多。
張偉心內卻正在翻江倒海般的折騰,對施琅的安慰之語並沒有聽在耳裡。原想著讓施琅過來是要訓斥他一番,令他去掉將士身上的鐵甲,專心操練火槍槍法,不過聽了這施琅一番話後,他倒是很懷疑起自己的決斷來。
張偉又道:「無賞且可言罰和-圖-書?兵士若窮,打仗時自然要劫掠,方能養家餬口。你當明朝的大將都是傻子麼,放縱士兵大掠百姓,只是為了讓士兵發財,然後才能管好。若照你的意思,將咱們的兵弄得跟乞丐似的,將來若有戰事,你施琅能管得住才有鬼。若是一味地殺人,只怕你也難以服眾。」
「大哥不要插話,且聽我把話說完。咱們地處海外,便決定咱們很難發展精銳騎兵,這一條也極是要命。破敵,追敵,掠敵,非騎兵不可。咱們無馬,怎地建騎兵?就算是將來攻入大陸,那時候建騎兵,只怕也很難形成氣候啦。我知大哥你素有大志,志向絕不僅僅是做一個海盜而已,割據臺灣,只怕也並非能令大哥滿足。是以大哥想用紅毛鬼的火槍、大炮,加上這些紅毛鬼的練兵方法來訓練一支與明軍、女真皆有所不同的軍隊來——依小弟看來,這著實是不大可能。兵者,國之大事,兵器,乃兵士之魂,大哥你想,那紅毛鬼肯把他們最好的兵器賣給咱們?就算是他們肯賣,槍若是壞了怎辦?這炮若是打不響了怎辦?讓人去學,終究不大可能學到最好的。而且大哥你也知道,女真人重甲鐵騎,現下的火槍離得遠了打不到,離的近了只打一發,人家便衝到眼前來了,咱們的軍隊若全是火槍,女真人的鐵騎衝到跟前怎麼辦?憑倭刀怎麼與人家在馬上的大刀長槍拼鬥!現下大哥你教導的操法小弟倒是沒有意見,軍士們每日練長跑,負重,這都挺好。不過這槍法……老實說,我看這火槍兵臨陣接仗,幾千人站成一排,一起放槍,這槍法準不準有什麼打緊的,不向天空放槍,直面對著敵人開火,也就是了。大夥兒都練得百步穿楊,也沒法兒多打死幾個。有這時間,倒不如練練刀法,以補火槍之不足。」
施琅頭也不回,只道:「這些事情,你問一下廷斌兄吧,我也只是道聽塗說。只是大哥,你不分三六九等,將人一律攆上大街,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數……」
張偉早上便去了蔗田巡查,這數月來張偉皆是安置新來人口,規劃蔗田,佈置建設糖廠,忙得不亦樂乎。因已有四鎮,那種蔗之人離四鎮較遠,只是與寧南鎮相接,張偉佈置人手,將木柵牆又拉長了數里,新來人口盡住於其中。現在條件卻是比張偉剛來時好得多了,臺北瓦匠、木匠甚多,雖要新蓋數千間房屋,卻也只是月餘的工夫便告完備。因這批人是因種蔗而來,所種甘蔗又是新品種竹甘,因而張偉將此鎮命名為:新竹。
施琅搖頭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損。若是有人讓我剃髮,除非是先殺了我。」
營內眾將見張偉親來查閱,便由施琅帶頭,身後劉國軒、馮錫範等人魚貫而來,向張偉屈膝行軍禮,諸將與兵士不同,皆是身披三四十斤重的鐵甲,天氣悶熱,眾將身上鐵甲叮噹作響,跪在張偉面前,揚起一陣陣的塵土。
施琅在門外咳了一聲,道:「屋內可是志華兄與復甫兄?」
去年張偉曾想下令不准女子纏足,立時引起所有鎮民的不滿,就是何斌、施琅,也表達了強烈不滿。面對現實,只好作罷。現下見鎮上如此髒亂,張偉乃大發雷霆之怒,立時下令召來所有的鎮首,命令在鎮上所有人等立時打掃,若是在天明前環境仍是如此,便要挨家挨戶的檢查,遇到不符標準者,立時驅逐出臺灣,在此嚴令之下,所有人等不敢馬虎。於是待施琅到得鎮上,便見到這狼狽景象。
「正是,你直接進來便是,偏如今這麼多禮數。」
「喔?有何問題,不必隱諱,你如實講來。」
嘆一口氣,施琅也不好多說,只得向鎮首道一聲辛苦,便向張偉府中而去。
張偉恨道:「復甫,你平日裡除了教書之外再無別事,我卻是成天忙得腳不沾地,若非如此,以我的大智慧,怎麼下棋會輸與你!」
張偉嗤笑他道:「施倔驢,我且問你,大明的軍隊戰力若何?遇財可搶劫麼?遇色可強|奸麼?」
施琅與陳永華一起撇嘴,以示蔑視之意。張偉此時棋藝自然比初來時漲了許多,他人不笨,在此地唯一消遣只能是下棋,不過半年多些,何斌便已不是他對手。正好又來了陳永華,他棋藝可又比何斌強了許多,正好能與張偉棋逢對手,可惜這半年來多來陳永華雖不能說是諸事不管,但最多也只是去官學中教教書,偶爾寫一些勸學的告示之類,而張偉卻忙得頭頂生煙,此消彼長,張偉現下卻也不是陳永華的對手了。
見有人呈上茶水,張偉啜了一口又說道:「當年戚繼光戚大帥為什麼能打敗倭人?還不是他練了一支強軍出來。軍強強在哪兒?就是強在軍令上。百姓都傳,當年戚大帥為了嚴肅軍紀,連自個兒子都砍了腦袋。為什麼會有這種傳言,那自然是因為戚家軍的軍紀好。那一年戚大帥調往薊門做總兵官,帶了六千浙兵去上任。那北兵驕縱慣了,連將軍們都管不了。戚家軍早晨到城外,天忽降暴雨,六千人hetubook•com•com站在雨地裡整整一天,雖有體力不支而暈倒者,但無一人敢亂走亂動,也無一人敢開口抱怨,那北邊將軍們都驚呼:『將軍之令可至如此乎?』連自己人都懾服於戚繼光的軍令威嚴,還有什麼敵人是他打不敗的?」
「志華兄,何苦一定要點這麼許多油燈,兩三盞便足夠看書,更何況兩位只是下棋,你倒也不嫌刺眼。」
施琅至此方無言,見張偉流水般的銀子花將出去,只是暗暗心疼。要說明軍的餉銀每月也是有數兩不等,不過中間上官扣點,下發的時候成色不足些,再摻上幾塊假的,每月能拿上一兩二兩,便已是燒了高香。那還是明初時事,明太祖見眾官員剋扣兵士,曾道:「那小兵每月只領了幾兩銀米,還有一家老少要奉養,你們這般剋扣,當真是喪盡天良……」到了明末,朝綱吏治敗壞,想領到現銀早就不可能,便是打了勝仗,朝廷說每人賞上十兩二十兩的,能拿到手的,不過是十分之一罷了。每月只能領一些摻了石子的祿米,吃不飽,也餓不死罷了。小兵唯一的出路,便是打仗而不死,不死又能搶掠,那樣才能弄幾個現錢。
施琅沉吟一陣,方道:「大哥,我考慮至今,覺得你建軍的方法,著實是有問題。……」
「那你說怎麼辦!」
午飯之後,本想睡個午覺歇休一會,後一想,那三衛士兵最近皆是交給施琅訓練,自己沒有過去查看一下進度如何,現下突然想起,卻是有些不放心,那施琅一向重視個人武力,忽略整體訓練,雖交代給他訓練大綱,只怕他未必照辦。張偉若是想不起來也罷了,突然想到此層,立時便坐立不安,當下就召了車夫,乘車向鎮北鎮外的兵營駛去。
張、何、施三人又召集會議數次,深恨自身力量不足而致人勒索,便決定今秋甘蔗大熟後,所得銀兩盡數用來打造炮船,待時機成熟,好向荷蘭人連本帶利討回。
這些兵士在家時皆是耕地的農夫,要麼也是些小商販之類,明朝雖不禁私人擁有火槍,但貧苦人家,又無處射獵,沒事使那火槍做甚?故而當兵之前大多從未摸過火槍,更別提瞄準打靶了。「砰砰砰」一陣槍響過後,大多打靶的士兵都成績不佳,甚至有幾個人脫靶不中,看看遠處坐著的張偉,又看看臉色鐵青的直屬上官,那些士兵一個個害怕起來,只恐張偉一聲令下,把他們拖出去砍了。
「大哥你想,咱們臺灣孤懸海外,人疏地廣,這數年內都無法發展起大規模的軍隊……」
施琅無奈,只得也脫了甲,雖是心內不滿張偉命令,身上倒也是舒服許多。張偉見場中軍士未敢因他來而有懈怠,讚道:「諸統領,你們帶的兵不錯。如此,我放心多了。你們定的軍令細則,我不干涉。各人有各人的規則,將要知兵,方能帶好兵。諸位放心,我不會對你們的具體做法多加管制,我管你們,你們管兵,大家省事。」
張偉向施琅道:「施琅,現下你做了鎮北軍副統領,又兼任金吾衛統領,事務煩重,可不要累壞了,快將鐵甲除下。」
張偉仔細瞄一眼施琅,笑道:「尊侯,你最近可瘦得多了,又曬得黑,跟個猴兒似的。明日且不必回去,自己回家讓老婆做頓好吃的。不然,哪一日弟妹見了我,可是不依的。」
陳永華在棋盤上移了一子後方向施琅笑道:「尊侯兄說得極是,我亦是如此說,可惜他不聽勸。要說,此人棋力之臭海內無雙,就是用燈來晃我的眼,我亦有何懼?」
眾將皆聽令而去,張偉見眾人都走遠了,方端起茶碗狂飲了一大碗,又示意身邊親隨繼上涼茶,遞上濕毛巾擦汗,他也是熱極了,只是當著眾將的面,努力克制罷了。
當夜草草睡了,只覺得煩悶異常,睡得很不踏實,睡了幾個惡夢,不是被清兵打敗死於馬蹄之下,便是部下造反,砍了自己的腦袋。……
張偉點頭,道:「你這話說得是,是故我才決定以精兵之道以火器制敵。」
張偉心中其實很是不滿,他知施琅等人到底在心裡無法擺脫冷兵器時代對火槍的偏見,在施琅等人眼裡,火槍兵還是做為一種輔助兵種才是正道。固而在士兵刀法訓練上更肯下功夫,而對火槍的使用和訓練上,就不肯多費心力。當然,現下沒有好的火槍教練也是士兵槍法不佳的主因,畢竟自己練得再苦,也沒有高手點撥一下效果更佳。
這一日已是立秋,但臺灣天氣炎熱非常,立秋時分人稍微一動便是汗流浹背,張偉來自現代,享受慣了空調冰茶等降暑物品,原也是極怕這酷熱天氣。去年夏天他尚在澎湖,便整日躲在房內,用買來的冰塊放在銅盆中,擱在屋中四角降溫,仍然是熱得不行,要說這耐熱的功夫,卻是比之施琅何斌等人差得遠了。今夏人已是在臺灣,這臺灣卻是比澎湖熱得多了。但張偉卻是一日未歇休,整日冒著酷熱與諸人各處巡查,儘管穿著薄綢長衫,也是終日未曾乾汗。何斌施琅見狀,想此此人去年躲在屋和-圖-書內避暑的情形,各自皆佩服不已,均各自感奮,做事更努力了多。
張偉微微一笑,道:「復甫此人自幼受孔孟之道影響,忠義之心到底不易去除。更何況還有他家老爺子攔在其中,他現下能幫幫我的小忙,去官學教書,就是看在我一直沒有難為他的情分上了。」又笑道:「就算是他不去做事,能每日來陪我談談說說,下幾盤棋,我亦知足矣。」
施琅心中一陣感動,思忖再三,乃鄭重向張偉說道:「大哥,我今晚來,卻是有事要和你說。」
張偉嘆一口氣,擺手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快回府去歇著吧,今晚不准回軍營去了,好去好生侍候一下你老婆。」
一忙活便是大半月過去,那何斌早已自臺南回來,他卻是閒不住,與張偉簡單交代了幾句,便自坐船去查看招募種蔗農夫的情形如何,在閩南直待了月餘,暗中將人數募齊,待他自閩南返回,施琅等人卻也將事辦妥,早他數日返回了。
一進鎮北鎮外木柵圍牆,施琅就感覺今日大不同往常,全鎮上下塵土飛揚,包括幾個鎮首在內,所有人等都在大街上打掃,幾十輛三輪小推車來來回回,將鎮上的垃圾推向鎮外的垃圾場而去。施琅拉住鎮首一問,卻原來是張偉從兵營回來時有了閒情逸致打量鎮上的風光,原來心情還不錯的張偉一見鎮上污水橫流,垃圾處處,蒼蠅成片地亂飛,還有那豬、牛、狗、雞到處都是,這數月裡一直在鎮外忙著種甘蔗的張偉卻不知這臺北五鎮自人口日多後,這衛生情形卻也是越來越差。中國人號稱世界上最勤勞的民族,若說是賺錢吃飯,倒也是名副其實。但若說是收拾身邊的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卻也是懶得要命。張偉原就對隨手亂丟垃圾,亂擠亂撞,大聲喧嘩等沒有公德的行為很不喜歡,他現在雖立志要改變歷史,但是對如何改變中國人的思想卻是無從著手。
在施琅等人的命令聲中,一隊隊士兵排列整齊,準備接受張偉的檢閱。
卻說這沿海地方雖民風不以出海為恥,民眾只要是生計困難,便唯有出海一途,故而募人卻是極易。自萬曆中期後明廷朝政腐敗,民生日漸窮困,是以福建出海下南洋謀生之人甚多,何斌施琅等人招人故而也極是容易。可惜招人容易,出海卻難。明朝一向反對民眾出海,凡出海者皆被視為叛離中國的無君無父之徒,商船出海,尚且要出據堪合,逾期不歸者,要拿辦船主,追查責任,出海多少人,回來也要多少人,管束極嚴。因而臺灣島上數萬人,無一不是偷渡而來。此次又是招人種蔗,又要壯勇之士建立軍隊,動靜極大,何斌施琅光是花在賄賂官員身上,便用去了好幾萬兩白銀。
施琅見張偉有些惡狠狠,無奈道:「其實打騎兵,倒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這個,築城立營防守……」
此番張偉若不是擔心施琅在方法上出錯,倒也是不需要來視察。待張偉進了營門,正見數千軍士們列隊排操,正在分別訓練張偉交代的正步、踏步、列隊、立正等步兵操法,還有的在持槍默立,練習持槍,亦有一群人渾身泥土,正在訓練匍匐前進,跨越障礙,張偉一見之下便即放心,想像中的施琅領著一群肌肉男苦練舉磨盤的景象並未出現,當真令張偉長出一口大氣。
施琅一口氣便說了這麼許多,喘一口大氣,拿起茶几上的西瓜猛啃了幾口,見張偉還在沉思,臉上露出愁容,便道:「大哥,你甭急,我的話若是有不妥,咱們哥兒倆再商量……」
眾將也不知他是喜是怒,也不敢在人選上搗鬼,於是各自在自己屬下中指指點點,挑出人來。雖盡力選了幾個平時槍法好的,卻仍是各自抹了把汗。
一直亂了十幾分鐘,數千名軍士方全部列隊完畢,掌旗官一打旗令,六千人沿著石子鋪底的路面長跑起來。張偉給施琅下達的標準就是後來中國陸軍的越野跑步標準,每周這些軍士皆需負重在山上跑五公里,現下是在平整的路面上跑,且又沒有負重,只是身上背了一支槍而已,於是一個個跑得腳底生風,都想在張偉面前表現的好一些,沒準第一個跑到的當場還能升官兒呢。
兩人說張偉借亮光來作弊,倒也是當真冤枉。張偉自幼便習慣了強光照明,古人那一盞兩盞見鬼的油燈在他看來直如鬼火一般,是故張偉自手頭有錢後,走到哪兒,這油燈在房內至少也要點上十盞八盞的,即便如此,他還嫌不夠亮了。一想起再過兩百多年才會有電燈,張偉當真是痛苦異常。
施琅看著陳永華的背影,說道:「志華兄,你待復甫可真是沒有話說啦。當年劉備待孔明,最多也不過如是了吧。」
見眾將臉有得色,又因自己說不干涉而做鬆了口氣的模樣,張偉卻豎起手指來警告道:「令行禁止,這一條無論如何馬虎不得。咱們的兵小節上可以不管,但只要敢違抗上官命令的,無論如何不准寬怠,這是條原則。若是讓我知道你們帶兵有鬆懈軍紀的,丟官罷職都是輕的!」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